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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南骁是踩着时间下班的。
下班之后,取了车,他直奔之前约定的餐厅地点。
不确定是不是他来得太早,何以宁还没有来,景南骁进入餐厅后,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落座。
“先生,要点些什么?”旁侧的侍应生问他。
景南骁双手随意的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先来杯白开水,等人来了再点单。”
“好的。”
侍应生笑着退了开。
坐在靠窗的位置边,这个位置很显眼,能一眼看到进入餐厅的人,进来的人几乎也能一眼便望见他,倒是不愁找不到。
淡淡的扫视着时不时进入餐厅的人,景南骁心绪难得的平静。
是因为困扰了他这么多年的事情,何以宁总算愿意开诚布公了么,越是到了这种时刻,他的情绪反而越是镇定着,波澜不惊的,什么也不想,也不去猜,就那样将自己所有的思绪都空了下来,彷如只为等她的一个答案。
他只想知道,她究竟能给出他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然而,在餐厅里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何以宁的身影迟迟未出现,甚至没有一个消息短信过来。
更没有其他什么可疑的人进入餐厅。
一杯透明玻璃的白开水喝了小半,食指在桌面上频繁的轻敲着,景南骁眉宇间逐渐溢出阴沉。
侍应生又拿着菜单走过来,笑容亲和婉约,“先生,您等的人还没到吗?”
景南骁素来是个不喜欢等待的人,因为等待这个词,本身就很煎熬。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何以宁还没出现,他心中不耐也不快,侍应生频繁的出现更叫他整个人犹如火雷点燃似的,正要冷沉发作什么,可抬头的瞬间瞥见侍应生是个女生,欲要出口的话还是被他强硬止住。
侍应生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子,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工作服,秀气的脸蛋上透出柔和的色泽,令人不好发作。
景南骁不是个会随便对女生发脾气的人,除了何以宁。
想了想,他语气低沉地道,“马上就到了,菜单给我,点好了叫你。”
“好,我就在旁边不远,有事您随时吩咐。”
女侍应生放下菜单,礼貌的颔首一下,适才转身离开退到一边。
瞟了眼餐桌上搁置的菜单,景南骁眉头渐渐深拢,一股子无处发作的不快渐渐蔓延而来,他忽然有些心烦意乱。
面对这样无声的等待,以他的脾气本是早就甩脸走人。
但今天,是个特列。
大抵是因为心中着实太过于在乎五年前的事,纵然他心情不快到了极致,景南骁也仅仅只是冷着一张脸,并未立即起身绝尘而去。
思虑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看看是否错过了什么信息。
但在手机上翻找了一遍,可以确定的是,何以宁并未来过电话或者什么短信。
她在来的路上,还是已经忘记了今天的约定?
后者……应该不太可能。
因为这是她苦苦哀求,得到的最后一丝机会,倘若她真的想把五年前的事情告知于他,便不可能不珍惜这次的机会。
大抵是因为那天在浅月湾的公寓里,她哀求的模样太过于诚恳,景南骁内心地无端的相信她是认真的。
那么,现在她仍旧迟迟没有出现的理由又是什么?
还在路上……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如若临时真有什么意外,她也该电话告知他一声的。
景南骁不断的想着种种的可能性,最后却又发现自己简直魔障得可笑,任何信息都没有,他究竟在怀疑些什么?
抛弃了种种狐疑的想法,平静着,他脸庞冷峻的拿着手机,干脆的给何以宁拨了个电话过去。
可是令人诧异的是,手机响了几声之后没人接听就罢了,后面又传来电话被挂断的提示音。
“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挂了?
景南骁难以置信,她居然挂断了他的电话?
何以宁,你真是好样的!
对于这个女人,景南骁发现,他真是该死的咬牙切齿的痛恨,顷刻间便有股冲动起身就走,但最后仅剩的理智并没有让他那么做。
怒意直飙头顶,他烦躁的扯了下领带,口吻颇为不佳,“点单!”
女侍应生立即过来。
跟着沈君雅进了别墅,何以宁的不安浓郁得无法忽视,她分不清这种不安究竟出自于什么,或许是直觉,或许是觉得今天的沈君雅与平时的她相差太远而诡谲,前脚进入别墅之后她便立刻停下了脚步。
“妈。”她叫了她一声。
沈君雅察觉,回头看她,“怎么了?”
何以宁心中不适,咬下唇,缓慢道,“我决定还是先给景南骁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一声我在这里等他也好,我先出去打个电话,您等我一会。”
照理来说,她没有理由怀疑沈君雅什么,可不给景南骁打个电话,始终都不太安心。
听闻,沈君雅表情微冷,“你还是在怀疑我?”
何以宁也不想否认什么了,“我想,给他打电话起码能让我们彼此都安心,少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这个电话,她脑海中有一个下意识的声音提醒她,必须得打。
沈君雅注视她,精锐的眸溢出了精光。
看她严肃的表情,何以宁也不管她是否高兴,下定了注意,她便伸手从包里去陶电话。
但还没等她拿出手机,放在包里的手机率先一阵震动响起。
清脆的手机铃声,在安静还没有装修完毕的别墅里,显得格外突兀且嘹亮。
何以宁一震,心中有股什么异样的想法愈发的强烈,她慌忙伸手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果然是景南骁。
霎时间,似乎所有不安的怀疑,隐隐得到了什么证实。
何以宁脸色一变。
几乎没作其他多余的想法,她脑海中下意识的念头就是接通电话,然而没等她滑过接听,沈君雅一阵风似的大步跨到她身边,趁着她没有注意这个短暂空隙一把快速的夺过她手中的手机。
何以宁震了震,蓦然朝她看去,“妈!”
“你不能接这个电话。”沈君雅毫无商量余地的果断道,“我不会让你接这个电话的。”
“你果然在骗我!”
倘若之前还处于要怀疑又不能怀疑的状态,那么此时此刻,她几乎是可以完全的断定了。
沈君雅有片刻间的迟疑。
不过那样的迟疑仅仅只存在了两秒钟,很快她便狠下心肠,“以宁,你别怪我,是你把我逼到这个份上的,否则我也不会不得已的这么做!”
手中的手机仍旧在震动炸响,像一道致命的催命符。
沈君雅皱了下眉,干脆将电话挂断,随手关了机。
何以宁凝视她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敢置信,震惊得扩大了双眼,冷冷倒吸一口凉气,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倏地冲过去,“把手机还我!”
见她过来抢手机,早就有所准备的沈君雅急忙开口,“把她控制住!”
何以宁还没弄清楚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惊讶回头,只见在她话音一落后,身后别墅的门口突然窜出两个身形魁梧看上去像保镖一样的男人。
他们快步迈了过来,轻车熟练的一把架住她,连让她反应都还来不及就把她控制住了。
何以宁的大脑轰然炸开了,现在这样的情形,她若坐以待毙那么接下来的结果,就绝对不会是她想要的,沈君雅早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是故意将她引到这个地方来!
两个魁梧的保镖控制住了她,何以宁立刻抬脚就朝其中一个人的脚背上狠狠踩了下去,试图趁着他们松懈的机会逃脱他们的控制,然而,显然她低估了这两个人的训练有素。
被她踩了一脚的男人眉头只是皱了下,根本没有松开她,仿佛脚背上的痛楚,于他而言不痛不痒只达到一个令他皱眉的轻松的程度。
何以宁又连忙挣扎,咬着牙蹙紧眉头,怒声嘶吼,“放开我!”
没有用。
不论是她拼尽浑身所有的力量,又或者满是恼火的咆哮,两个身7;150838099433546强体壮的保镖纹丝不动,控制住她在她的奋力的反抗抵制中身形一动不动。
何以宁恼怒得整张白皙的脸蛋通红,几近面红耳赤愤怒犹如火岩滚浆,顽抗挣扎着嘶声道,“我让你们放开我,该死!”
望着她不管不顾吃力顽强的想挣脱两个男人的捆缚,沈君雅发话了,“别浪费力气了,我出钱请来的人,他们不可能会听你的。”
谁都应该明白,他们不可能会听她的话。
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是,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反抗又是另一回事。
她总不可能因为知道他们不会放她,就什么都不做了让他们控制着她,这种被动,太令人无望了。
不过,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确不可能反抗得了两个练家子的保镖。
源源不断的愤怒在她心口上翻滚,何以宁猛地盯向沈君雅,眼中不知该说是失望还是绝望,愤怒着,色泽却也冰凉了,“妈——”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应该明白的。”沈君雅直接截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地说,“我原本也不想这样,但是你逼我的,你别怪我。”
何以宁摇头,“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因为我赌不起!”
“……”
“我只有南骁这一个儿子,你却要我像你一样天真的认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后,还能保持平静原谅我这个做母亲的人?”她怒极反笑,“你认为那可能吗!”
何以宁木讷的摇头,盛满了绝望,“他不知道答案,所有的结果都是未知的,你不能这么一口咬定他……”
“那么你来告诉我,作为一个母亲,你要我怎么开口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说,他最爱的女人之所以会背叛他,全是他亲生母亲做的?是他的亲生母亲,跪着求她最爱的女人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生了一个孩子!”
何以宁震住了,几乎哑口无言。
“一开始我就说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赌不起,我不能失去南骁,景氏也不能失去他,哪怕万分之一的危险,我也必须杜绝!”
直到此时此刻,何以宁终于明白了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天真得无药可救。
渐渐的,所有的愤怒逐渐归为平静,明白了她自始至终只有这么一个想法,何以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心口上心灰意冷的冰凉,滋生出了更多的绝望。
“那么,您现在要怎么做,打算就这样囚禁我一辈子吗,要知道一旦我得到自由,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景南骁的,还是……”她问着,清眸暗沉了下去,“你打算杀人灭口?”
真想让她一辈子闭嘴,对那件事从此只字不提,灭口是最好也是最简单的做法。
一想到曾经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又跟她做了多年婆媳关系的沈君雅,如今翻脸无情的所作所为,何以宁就由内置外的感到冰冷蔓延。
人心,真的是一种经不起推敲的东西。
沈君雅似乎也很清楚,既然不择手段做到了这个份上,她能选择的余地已然不多。
而灭口,在她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不可否认是最好的办法。
但真的要让何以宁从此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还是会有些犹豫。
“如果我们之间能好好的谈一下,也许,并不需要一定到那个地步,不是么?”沈君雅道。
“谈?”听出事情仍有一点点的撞击,何以宁绷紧着精神,“你想怎么谈?”
沈君雅皱了皱眉,“你出国吧。”
何以宁一滞。
“只要你答应出国,从此以后不再回来,更不会再跟南骁有任何的联系,我可以给你出国所有物质上的条件。”
这可真大方啊。
但她好奇的是,就算她答应了这个要求,沈君雅信得过她么。
何以宁忽而淡淡笑了下,“但你的条件是,除了我不跟景南骁联系,应该还有一个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监督我吧?”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没有什么选择,你比我更没有什么选择。”
言下之意,不论她在她身边安排什么,做些什么都是她的自由,而她只能无条件接受——如果她想活着。
何以宁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