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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佟明夔?
薛赟一边在心中思量此事和佟昌言的关系,一边更觉疑惑。
在佟明夔回京的这段日子里,薛赟是接触过几次那人的,话少、耿介、学问不错,因为被佟昌言送在了衡州,远离一切政治中心的纷扰,虽然因着家传渊源,为人并不幼稚,但到底行事说话里,有一派天真。
所以自己那太子哥哥,干吗要害那么个无足轻重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安平公知道吗?”他问。
佟小锁摇摇头:“我就是那么知道的,不过家父家母,应该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含混得回答之后,她便开始出神了,眉目中带了丝丝隐忧。
薛赟了然,终于站起身:“好,你放心吧,但愿我们合作愉快些。”
说罢,他抱着个空酒坛刚要离开,忽而又想起了事情,回头问佟小锁:
“我有些没明白,那书里说的人,都是谁呀?”
“什么?”佟小锁还在出神呢,所以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书生说的书里,”薛赟问,“什么投亲的小姐、侯门的公子,权贵的老爷、倒霉催的小姐,都谁呀?是我大哥吗?不过我听说,我大哥待嫂子是很好的。”
佟小锁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哪里知道都是谁?”她两手一摊,“不过是写个故事,引着人上钩,方便行事,况且书里的事情,郡公大人竟然还能当真?你几岁了?”
语气戏谑,仿佛薛赟的话特搞笑一样。
偏偏她越是如此,薛赟就越是怀疑。
他眯缝起了眼睛打量她:“我可不信你写了那些东西,真的只是为了说故事?你还真打算开戏园子书场不成?”
佟小锁两手一摊,一脸无奈的样子:“天下的故事都是这个样子的,你要是不多想,个个都是小说家言,你要是多想了,个个都能是春秋笔法,亏郡公大人还是市井混迹过的,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薛赟没词了。
不愧是能写书骗人眼泪的人,他觉得自己被诓得,都要相信佟小锁的话了。
“那太子妃为什么会是那个表情?”他问。
佟小锁笑了:“人读书,自然都是不同之解,我又不是她,我如何知道?郡公好奇,可以去问问嘛。”
说话滴水不漏,却一股子“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奈我何”的感觉,令人憋气。
薛赟现在觉得,章恕说佟小锁是“伶牙俐齿的刁蛮丫头”这个评价,是正确的。
“反正我说不过你。”他认输,“你且忙吧,以后我再找你。”
“郡公慢走。”佟小锁一动不动,只口头上表示欢送。
而后,她捏着那块玉牌,看着薛赟的身影自茶铺出门,往西面的方向去了,不觉叹了口气。
……
如果不是事涉太子,一定要想办法将人勾出来的话,她才不会把那种烂事儿编个故事,拿出来宣扬呢。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是太子,还真是一个莫名的巧合。
佟小锁那日转醒之后,便将那身影画了下来,因着看不清脸,所以倒是将那人的衣服,画得很细致。
红衣,八宝攒花的纹饰,腰上坠着一个坠子,玉底儿的,中间有个金箍子箍着。
佟小锁将图给了拾丫头,让她出去寻,因着恰好在后门,结果就被福禄看见了——就是那个那天在后门守着,莫名就成了佟小锁小厮的福禄。
结果,福禄一看,就“咦”了一声,道:“这坠子小的还真见过。”
佟小锁当时就惊了,忙问他在那儿见过。
“这似乎是太子的东西……”福禄不是很确定地说,“小的有一次和王爷爷出门采买,好巧地就遇见了太子和留王殿下,我记得那次,太子就带了这么个坠子的。”
留王是三皇子,和太子同父同母。
佟小锁呆了好久,方才喃喃道:“不……不至于吧?太子今年,年庚几何?”
“太子是同恩年间生人。”子规在她耳边低声道,“今年二十七岁了。”
同恩是王乱时期的一个年号,因着王乱时期真的太乱了,所以佟小锁一直没搞清楚。
但是这也足够了。
云姨娘今年三十二岁,虽然五岁不算非常大,但是问题在于云姨娘入佟府的时候,太子顶多十二岁……
佟小锁掰着手指头算了好久,都想不通太子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云姨娘看对眼儿了。
待两天之后,清儿就让拾丫头送来了消息,真个确定了那个坠子,就是太子自幼带着的。
“自幼是多大?”佟小锁问拾丫头。
“听清儿的意思,太子带了那个东西,至少十四五年了。”拾丫头应道。
佟小锁依旧觉得事情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这才有了那一段新书,并让人将这书,传进了太子府。
果然,真的引起了太子妃的关注。
……
“都是可怜人呀。”她呆坐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自言自语着,起身对子规和金盘道,“东西收了吧,咱们回家。”
“是。”子规和金盘本来见佟小锁发呆,还以为又被那个郡公气到了,不过现在见她脸色不错,方才安心,急忙将东西都收进了包袱。
只是东西刚收了一半,金四娘迈步走了进来。
“看来是我来晚了。”她笑道。
佟小锁见是她,一笑:“不是让白伏渊送你回去吗?怎么还是过来了?”
“担心东家,总要看一眼,才安心。”金四娘说着,掩了一下鼻子,皱眉道,“这样大的酒气,东家怎么好回去?”
佟小锁大约是坐久了的缘故,反而没闻出什么酒气,笑说:“没事儿,出去散半个时辰,就好了。”
又问她:“白伏渊呢?”
“开春了,白公子铺子里事多,”金四娘道,“如今我不太方便跟着东家上街,就让清儿送东家回府吧,这南城人多且杂,东家当心些才好。”
“不碍事的,”佟小锁笑道,“拾丫头和我的马车都停在徐大娘的落脚处,我走过去也差不多了。”
她说着,顺手将薛赟的那块玉牌扔给了金四娘。
“拿着这个,去找战宪和战耒兄弟,就说他们主家可说了,以后得听我的。”
金四娘一见那玉牌,便知道佟小锁方才见了谁,并不多言,而是袖下牌子,屈膝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