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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冻冻的寒气铺开,下了一整天的雪像糖霜一般细细地铺在了房顶和道路两旁,路上行人无几,整个城市有一种孤冷的味道。
与外面的冷清不同,希尔顿餐厅的包厢里却是一种热闹的氛围,包厢装修豪华得有些繁复,而一踏进去,巨大的水晶吊灯更是俗气得晃乱人的眼神。
文亦琛一踏进包厢,一个中年男人就站起来熟络地拍着他的肩膀:“小文,怎么才来啊,迟到了应该要罚酒三杯。”
话一落音饭桌上的人就跟着起哄,叫嚷着要文亦琛喝酒。
文亦琛笑了笑,也没推脱,端着红酒杯就连喝了三杯。
今天宴请的主要是银行的人,一屋子大概有十几个人,其中有四个年轻女孩子。那些女孩子或许是单位里新进的职员,能喝,也能说话,半个小时不到,文亦琛已经在一波波的攻势下,又连干了好几杯红酒。
等他有机会放下酒杯的时候,脸上已经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刚刚那个中年男人也没再难为他,两个人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谈起了一些事情。
文亦琛一边和旁边的人说话时,一边不轻不重地扫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男人。
卿隆武显然也没有料到今天的饭局文亦琛会出现,本来只是到银行谈完事情,一个平时关系较好的副行长热情邀请他参加一个饭局,他没有多想就同意了,看见文亦琛进来后才知道今天的饭局是他组的,他作为主人迟到了,李行长也没有任何不悦,玩笑间就带过了这一笔,看得出来两人平日里私交应该不错,他默了默,在饭局上就尽量地低调了下来。
感觉到卿隆武的躲闪,文亦琛握着高脚杯,不轻不重地晃动着杯中的液体,嘴角噙着笑,没有开口。
等饭局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行人终于愿意散去,都跌跌撞撞地离开酒店,卿隆武站在走廊等电梯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卿总有时间吗?我们聊一聊如何?”
他回过头,就看见文亦琛身后跟着助理,正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眼神清亮地看着自己。
酒店的茶室里,文亦琛将一个盛着青色液体的白瓷茶杯推到卿隆武面前,淡淡地笑了笑:“早就听说卿总对茶很有研究,试试这里的茶吧,虽说肯定比不上您的收藏,但是也勉强可以入口。”
卿隆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客气又疏离地开口:“文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不妨可以直说。”
“听说最近肖小晴和您的太太一起联名将润生告上了法院,想剥夺她对卿老夫人的继承权,是吧?”文亦琛手里把玩着茶杯,有些漫不经心地开口。
“是吗?”卿隆武适时地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仿佛完全不知情的模样,“竟然有这回事吗?我平常里对我太太的事情并没有过问很多,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等我回去后再问问她吧。”
在和他玩推脱这一套吗?文亦琛薄唇抿出一丝带着浅淡的弧度,看着卿隆武眸色微微闪烁了一下,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卿总,我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吧,你的太太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不外乎就是看中了润生手上那点卿氏的股份,还有她名下的那些房产和古玩珠宝吧?我们先不论你们官司是否能赢,就算赢了,肖小晴愿意怎么和你们平分这点财产?五五?六四?”
卿隆武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看着文亦琛。
“卿氏一直以来都把持在卿隆平的手上,你在董事会的发言权其实还不如肖小晴和卿可可,而且据我所知,卿可可根本就不具备管理企业的能力,卿氏目前的现状,就是因为她决策不当造成的,尽管这样,卿隆平也仍然不愿意把卿氏交给你,他宁愿毁了卿氏,也不愿意大权旁落,这样的人,这样的企业,还值得你留恋吗?”文亦琛平静地说。
卿隆武放在茶盘下面地双手不由握紧了,但是他脸上仍然不动声色:“文先生,这仿佛是我们卿家自己的事情吧?”
文亦琛明亮秀长的双眸眯了眯,“卿总,如今的卿氏大厦将倾,颓势无法挽回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只有卿隆平还天真地以为可以靠着古镇扳回一局,实际上呢?我却认为他将事情想的太过简单和美好了,只有濒临溺水的人,才会抓住根稻草以为可以救命,而这个时候,为自己早做打算可能才是更明智的事情,你以为呢?”
卿隆武此刻才露出真正震惊的神色来,他低垂着头,怔怔地盯着茶盘上那只质地古朴光润的紫砂壶,似乎在仔细地思考文亦琛说的话,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微微有些暗哑:“你总不能要求我平白无故地就放弃这场官司吧?麻雀虽小,但它总有几两肉。”
文亦琛看着面前的男人,脸上虽然仍旧挂着笑,但是眸光寸寸冷然,这时,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助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地推到卿隆武的面前。
卿隆武低头大略翻阅了一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文亦琛,咬咬牙:“成交。”
夜已静深了,文亦琛回到公寓时,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他脱下外套后,就径直要去浴室,走出了几步,却又啪的将灯拧开了。
暖黄的灯光陈铺下来,倾泻在身上,润生穿着睡衣,一个人有些萧索地坐在沙发上,头发应该是洗过后胡乱地吹了一下,蓬松凌乱,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已经冷了的牛奶。
文亦琛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把头埋在她的颈侧,低声问:“睡不着吗?”
润生不说话,有些固执的抿着唇。
他便将她抱得更紧一些,也跟着沉默了下来,房间里顿时一片静谧。
过了好一会儿,润生才开始挣扎,“放开我。”
他不放,一手扣在她纤细的腰间,一手却将她的头侧过来,慢慢的吻上去。
她却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又用力挣了挣,终于挣脱开来,有些恼怒地开口:“文亦琛,都怪你。”
文亦琛怔了怔,眼中却慢慢凝聚起笑意,摊了摊手,无辜地开口:“你要给我定罪,首先要让我知道罪名是什么吧?”
润生哼了一声,转过身体,朝着窗户的方向。
他却极好脾气的跟到她身边坐下,良久,才微笑着说:“到底怎么了?”
“小姨今天去我那里拿之前落下的东西,发现了我现在住你这里的事情。”润生抱着膝,静静地说,眼里却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她很少向我发这么大的脾气的,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文亦琛一边听着,一边伸手拨弄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不然我找个时间去和她解释一下?”
“算了吧,你去解释她说不定会更生气。”润生嘲讽地笑了笑,“还是由着她吧,说不定时间久了,自然气也就消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搂过她,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顶。然后起身准备去浴室,刚走出了一步,却又被润生拉住了。
她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出声:“文亦琛,我怀孕了。”
文亦琛站在原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深邃的眼神却仿佛掠过微波。他走回去,重又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揽进怀里,低低的说:“太好了,润生。”
“我们尽快举行婚礼吧,我不想孩子出生了又没有爸爸。”润生喃喃的说着,笑得有些涩然。
“好,”他放柔了声音,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们尽快举行婚礼,一切都有我呢,放心吧。”
浴室中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润生靠在松软的枕头上,望着那一丝光亮,却依然难以入眠。放置在床头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拿过一看,来自于萧平的信息,上面写着:明天见一面吧。
刚才有些刻意的软弱此刻都被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取代了,润生想了想,很快地回复了一个:好。发送出去后,就快速地删除了信息,将手机关机后,又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第二天虽然没有下雪了,但是却淅淅沥沥的下起冬雨来,整个城市在一片绵绵的湿冷之中浸润着。
润生裹得严严实实下车,却还是感到了这个季节这般刺骨的寒意,她不由缩着肩,快步走进路边一家咖啡厅。
进去后才发现人并不多,只松松散散地坐了两三桌人,服务员站在柜台后,许是被暖气熏烤着,带了些慵懒的意味。润生在门口站定,扫了四周一圈,就发现了坐在墙角的萧平。
也许是被店里的环境熏染,他低垂着头,坐在那里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润生坐到他面前时,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没有想到我们再见面的时间会这样短。”润生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
“我也没有想到,不过请相信,如果可能的话,我本来是希望我们永远都不要见面的好。”萧平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了额角一块瘀伤来,伤痕红中带紫,看来这一下挨的不轻。
润生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饶有兴趣地开口:“敢对红星的少爷出手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个话题的,”萧平有些不耐烦地开口,“你昨天说的会帮我,准备怎么帮我?”
“把你手上红星的股份转让给我,我会用高于市场的价格购买,另外还会帮你成立专门的智能实验室。”润生淡淡地笑了笑,“这样你父亲就再也没有办法制肘你了。”
“就这样而已?”萧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手里有红星的股份,这点条件谁都能开得出来吧,我凭什么又要和你交易?”
服务生递上了一杯柠檬水,润生拢在指尖,不经意的转了转,抬起头,浅浅一笑:“文亦可明年会出国读研,至于去哪里,到哪个学校,我会有第一手的资料。”
“我怎么信你说的话?”
“可能你还不清楚,我马上就要成为她的嫂子了。”润生脸上的笑容没有变。
萧平吃了一惊,他低了头默不作声,毛衣黑色的高领竖在下颌的地方,微微有些痒,想起之前昙花一现的新闻头条,倒是没有怀疑她现在说的话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又抬起头,目光渐渐地恢复清明锐利,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个从容的女人,沉声道:“我能考虑一下吗?”
润生挑了挑眉梢,对方这样的反应,亦在自己预料之内,她并不着急,只是微笑着说:“没有问题,只是时间不等人,希望你最好能早点答复我。”
萧平端视了她良久,轻轻地点了点头。
润生没有再多逗留,拿起一旁的大衣,起身朝门口走去,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对了,周末我会举行一个派对,文亦可会到,到时候你也来吧。”
说完也不待萧平回答,就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坐着,窗外雨声稀稀落落,蓦然搅乱了一腔心绪。
身后咖啡馆的门砰的关上了,润生在萧索寒风中站了一会,想了想,拨通了肖志平的电话,向他确认:“卿氏的钱已经投入到了古镇的项目中去了吗?”
“哪有这么快,应该这周之内就会投入吧。”肖志平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萧平这边我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应该问题不大。”润生站在马路边,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任由雨滴打落在自己的脸上,表情漠然,“这将会是压死卿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肖志平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良久,才淡淡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回到家的时候,文亦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电脑屏幕,润生站在了门厅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他,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走过去。
他很快地发现了她,放下笔记本,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笑着说:“回来了?”
“嗯,”润生脱下了大衣,将它随手搭在沙发上,走过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我们搬到别墅那边去住吧,我喜欢有那样的院子。”
“你不是嫌那里装的不好吗?”文亦琛有些疑惑地转过头问。
“没事,挺好的,而且这周末我想开个派对,宣布一下我们要结婚的消息。”润生静静地靠着他,面色十分平静地开口。
“好啊,你都想请谁?”文亦琛眉目舒展开来,笑着问。
“到时候把名单发给你吧,我现在很累了,想睡会儿。”她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说。
“好啊。”他不禁莞尔,有些纵容的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我去床上躺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润生却挣开站了起来,朝房间的方向走去,快走到卧室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天你把亦可也叫来吧,正式向她介绍介绍我。”
文亦琛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空气间突然都充斥着静默,润生的心跳不由停顿了一拍,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些,“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告诉她就是了。”他忽然笑了笑,开口回答。
她点了点头,便进了卧室,并没有再回望,所以也没有察觉他眼神深处一闪而逝的疲倦——和释然。
卿家别墅的书房里,卿离站在卿隆平的面前,踌躇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爸爸,古镇的项目我们这样孤注一掷真的好吗?”
卿隆平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沉声开口:“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有些巧合而已,项目在文氏手上那么长时间,都一直没有这样的政策出来,为什么我们一参与进来,拿到了项目后,就出现了这样的传言?而且这样的好事,文氏会这样拱手就让给我们吗?”卿离有些急促地开口,“现在卿氏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必须要谨慎再谨慎,如果这个项目再失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卿隆平指尖轻轻敲击着书桌一角,“只不过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我们前两年在主营市场上丢失太多,现在想要找回来,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而且你认为红星和肖志平会这样任由我们慢慢休养生息,缓过气来吗?这次如果不放手一博,卿氏恐怕也是保不住的。”
说着抬眸看见卿离眼底深深的担忧,他叹了口气,不由又放缓了语气,“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李叔叔和我们是世交,他那里得来的消息不会有假,肖志平也是将项目让了出来后才得知这件事的,所以这件事基本上来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卿离看见父亲笃定的眼神,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但是门口这时却传来肖小晴敲门的声音,让卿隆平下楼去吃饭,她到嘴边的话只得又咽了下去,走到门边缓缓打开门。
肖小晴见开门的是她,不由有些诧异,随即眼里又带着审视地打量了她两眼,才淡淡开口:“下楼吃饭了。”
见到母亲这样的眼神,卿离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苦涩,她低着头,侧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