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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矅蹙了蹙眉,“那是什么?”
闫语苏轻叹一声,“表哥,你若得空不妨翻一翻前朝萧氏旧事的记载,《春风得意图》是萧氏最后一位皇帝外出狩猎的时候,亲手所绘,图上画的是万人狩猎的场景。”
“就是那位醉心诗画、不问朝政的皇帝?”
闫语苏笑得浅淡,隐隐有些无奈,“人生在世本就追求不同,并非生在帝王家的人就一定要追求皇位、为江山天下倾尽一生。”
沈千矅的脸色微微一变,闫语苏顿觉自己方才所言有些不适,便又摇头一笑,转移话题:“虽然萧氏在他手中毁灭,但是不可否认他在诗画上的造诣不低,至少在前朝算是个中翘楚,只可惜因为当年的战乱,他留下的遗作并没有多少,经过这么多年,更是越来越少,有很多已经在一代代的流传中失了踪迹,而这幅《春风得意图》也因为是他的绝笔,惹得很多人争相寻找,却没想到不是何时这幅图落在了珩王手中,而今他又就这么送给了夜卿凰。”
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她看着沈千矅的眼神微微沉敛,眼底藏着一抹深意。
“呵呵……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四哥……”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四哥向来把自己的情绪和感情藏得很深,鲜少有人能看透。”
“不怪,若不是在宴上他一时没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也发现不了。原本我也没在意,只当是惊讶,毕竟夜卿凰这个人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可是后来看到珩王和珩王妃之间的举动,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表哥可还记得前两年京中流传的一个谣言,关于珩王和珩王妃的。”
“你说的是……四哥一直不提成亲之事的原因?”沈千矅沉思一会儿,“当时都在传,四哥和四嫂的婚事定下来许久,四哥一直都没有再提过成亲一事,似乎有意拖延,那个时候城里流传着一个说法,道是四哥心中另有他人。”
“嗯。”闫语苏点点头,“当时这个传言流传愈甚,引起不小的骚动,可是后来却又莫名其妙地突然沉静下来,再也没有人说起。”
“莫名其妙不可能,我想,应该是四哥暗中派人去处理了,四哥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说一不二,果断狠绝,从小到大我都怵他三分,听闻前不久审讯潜月门的人,李维风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能让一个人开口,四哥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将那些人的嘴撬开了。”
“我知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成为你最重视的对手。”
沈千矅沉声道:“前不久的太子断袖和私调禁卫一事,以及后来的温凉河刺客行刺一事全都被他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不说,反倒因此让父皇对他更加器重,而今更是晋封冉氏为贵妃,冉家和珩王现在是……风头正盛。”
“岂止是现在?冉家的风头一直都很盛。”
“都说树大招风,可是我怎么瞧着冉家这是风雨不动?”
“冉家在朝中的根基深,从冉素的爷爷那一辈就在朝为官,而且都是能接近皇权的高位,不然当年冉贵妃一个侧王妃,又怎能熬到今天这一步?你别忘了,当年她可是在前后萧氏正妃、后有夙氏侧妃情况下嫁给圣上的,更是赶在萧氏之前生下了儿子……”她说着不由皱了皱眉,摇头一叹,“可惜,始终只是第二子,而非长子。我听说,大殿下就是在涵王出生的那一年病夭的。”
沈千矅点点头,“听母妃说,大殿下的生母昭德皇后是父皇尚未封王前心仪的女子,也是他最爱之人,姓倪,可是皇祖母不同意父皇娶倪氏女,更别提为正妃,后倪氏女有了身孕,却因为体弱,生下大殿下当夜便去了,父皇也因此对大殿下疼爱之至,却怎奈大殿下和他母亲一样,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终在二哥出生那年病夭。为此,父皇伤心许久,心中一直念念不忘他们母子,更是下令不管到什么时候,大殿下始终是他的长子,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得抹除,甚至后来继位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倪氏女为昭德皇后,本是正妃的萧氏却只是个贵妃,父皇原本还想要追封大殿下为太子,不过因为皇祖母出面阻拦,加之他自己也觉得这样有所欠妥,思量再三之后终是放弃。”
闫语苏听完不由一声长叹,“没想到圣上也是如此痴情之人。”
沈千矅道:“正因如此,我对冉贵妃的能耐是不得不佩服,能在昭德皇后、萧贵妃以及夙贤妃这样三个深受父皇喜爱的女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当真不是寻常之人,而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冉家的功劳。”
饶了一圈说回正题,闫语苏的心底对冉贵妃和珩王竟是没由来地生出一丝敬意,在这暗潮汹涌的皇室中能活下来已然不容易,而能越活越好、步步高升的,就更加不容易了。
“也所以,珩王必然会是我这一路上最大的敌人,最大的绊脚石。”沈千矅说着眯了眯眼睛,眼底闪过一抹杀意,深吸一口气看向闫语苏,“你有何想法?”tqR1
闫语苏道:“既然珩王是最大的敌人,那首先要做的自然是清除他的党羽,肃清他的势力,以免他越来越强大。而这其中除了冉家,最重要的自然就是诸位王爷。”
沈千矅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经过太子一事,太子和清王那边算是与珩王结下了心结,即便如今表面上还和和气气的,可是清王心里一定会对迷香出自青髓而耿耿于怀,退一万步讲,如果珩王有心夺位,那清王与他必是死敌。”
“没错,清王那边不用担心,他是绝对拥护太子的。只是其他几位王爷……澈王虽然清心寡欲,对皇位无欲无争,一心只在带兵杀敌,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澈王自幼便与涵王最亲近,视涵王为榜样,一直追随,涵王死后,他深受打击,却也因为对涵王的感情而与珩王走得越来越近,我是担心万一到时候真的出什么事,澈王会举兵相助珩王。即便不是珩王,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和清王的关系最好,走得最近,我只怕……”
看出她心底顾虑,沈千矅不由挑眉冷冷一笑,“你的担忧我早就已经想过了,既然无论如何,手握重兵的澈王都不可能为我所用,那……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没办法再留着他了。”
闫语苏一怔,“表哥,你……”
“此番澈王北疆一行,怕是要有去无回了。”沈千矅笑得狡黠而阴冷。
闻言,闫语苏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不由垂首淡淡一笑,笑得凄冷,这便是帝王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即便是自己的亲兄弟手足,一样可以轻易杀死。
暗暗一叹,她道:“十四王爷那边倒不足为惧,他还年轻,所有的事都是安婕妤为他拿主意,而安家是生意人,生意人图的便是一个‘利’字,只要他们有所图,便不难对付。”
沈千矅点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珏王。”说起沈幽珏,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峰,“你有没有一种感觉,珏王看起来比澈王更加清冷淡泊,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可却总是让人莫名的不安?”
闫语苏想了想,道:“确实,珏王和珩王很像,他们两个是最像亲兄弟的,心思与眼界都极为相似,不同的是,珩王从不容自己处于下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而珏王显然不同,他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人,看破不说破,暗中出力。就说上一次太子的事,很多线索都是他查到之后,悄悄送给珩王的,且不论他这么做是为何,至少在珩王看来这是一种示好,又或者说,今后如果有什么事,珏王是珩王可用的一个帮手。”
“所以,我必须要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砍断,可问题在于珏王为人处世向来滴水不漏,又与世无争,无欲无求,我这一时间竟是想不到什么好的着手之处。总不能像对付澈王那样对付他,而且也不大可能,他身边的秦衍萧肃,绝非我手下任何高手能应付得了的。”
“谁说一定要用那种危险的法子?”闫语苏笑得诡谲,“我方才跟表哥说了那些,表哥竟是没有注意听吗?”
“你……说了什么?”他低头沉思半晌,蓦地,他眼睛一亮,“你是说夜卿凰?”
“瞎子都看得出来,珏王喜欢夜卿凰。”
闻言,沈千矅的眉又没由来地一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闫语苏却看得清楚,弯眉一笑,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也说冲冠一怒为红颜,却不知这两位王爷能做到何种地步。”
沈千矅定定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脸色越发难看,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闫语苏略一沉吟,道:“既然珩王给夜卿凰送去这么大一份礼,绝对不会就此作罢,表哥不妨派人去守着右相府,看看最近珩王会不会去见夜卿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