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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越发阴沉了,萧寒喝了一口啤酒,觉着凉,就含在嘴里来回转了一圈才咽下去。
广告处主任姓孙,单字一个晓,他比萧寒大两岁,他父亲是北龙日报印刷厂的老职工,但是普通职工。说起来孙晓这么多年经历很传奇,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也不想上学了,他父亲没办法就找领导安排到北龙日报印刷厂干临时工。
干了一年半叉车司机,期间学了汽车驾照,孙晓厌烦了每天“伺候一卷卷新闻纸的勾当”,恰好北龙日报车队有退休的,便又成了协议工,到了车队成了专业司机。
不到二十岁的孙晓开始体现出聪明圆滑,他先是开了段时间夜班车,然后把车队队长哄得开心,恰逢单位调整班子成员,他被安排成了新任社长的司机。
领导的司机单位都让三分,就这样一步步,孙晓开始进入北龙日报很多人的视野。在这任社长退休前,土鸡变凤凰,他居然成了北龙日报社的正式人员,且学历也成了大专,到编辑中心工作了。
写不来新闻,也校不了稿子,孙晓在北龙日报编辑部就是一位资料室管理员,但他根本没有停止“向上”的步伐,极其用心“巴结”着每位领导,图谋有更好更大的发展。
一个偶然的机会,孙晓进入了龙飞的视野,这个机会也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握的:
北龙日报的副总编是轮流值守夜班的,一般是两个月一换,有个月正好是龙飞值班。大约晚上九点多,早就过了行政班的下班时间,孙晓也没成家,所以就在单位电脑上打游戏,正玩得起劲,突然听到楼道里有人很急促的说话。
原来龙飞的母亲突然晕倒在家,他正在楼道电梯*代夜班值班主任,让先发稿子,另一个副总编一会过来给他顶班。
资料室正对着电梯,孙晓听见后就推门出来,正好看到龙飞愁眉不展,马上上前问:“龙总,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龙飞看了他一眼,当时都叫不上他全名,只知道他是给前一把手开过车的小孙,马上就说:“你要没事,给我开下车,我晚上喝了点酒,这会心也有点乱。”
孙晓二话没说就跟着下楼了,到了家背上龙飞母亲,再去医院,这小子就像亲孙子,一口一个奶奶,前前后后半个月伺候着。
自此他除了资料室的那点事情,成了龙飞的“兼职司机”——北龙晚报除了社长、总编辑,其余副厅级干部都不配司机。
就这样,龙飞到北龙晚报任职就带上了他,刚开始负责晚报车队,很快就接手了广告处,毋容置疑,在报社这些地方都是“自己人”的位置,还有就是财务负责人。
孙晓跟仵清平尿不到一个壶里,全北龙晚报都知道,但俩人面子上能过去,因为背后是龙飞,作为龙飞的俩亲信,如果争起来,龙飞的脾气没几个人不怕的。
一周后,萧寒才知道,这个“棺材”事件居然是孙晓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不让仵清平挡着他的财路。
虽然震惊,但这个事情他谁也没有说,孙晓后来得知他知道,马上就又叫他喝酒,说了很多苦衷后,然后塞给他一张加油卡:“萧主任,咱都是龙飞的人,咱哥俩得一致对外,未来北龙晚报还不是咱们的!你开的车大,油老虎,以后加油我孙晓包了。”
不能不接,否则这个家伙会怀恨在心,表面笑呵呵,但萧寒内心怕极了,孙晓这个人做事情是不择手段的,他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有些后悔,不该帮这个孙晓,因为龙飞就是听了他的建议,才没有全面停掉医疗广告。
中午在小罗的砂锅面店吃完饭,萧寒返回报社就去了龙飞办公室,他原以为龙飞会为了“棺材事件”在生气,但发现他出奇地平和。
敲门进去的时候,龙飞正在写评报,这是自他接任北龙晚报后坚持每天都做的事情,一般是每天上午十点前评完,然后郎军整理出来在评报栏贴出。
这一天因为广告部的这些事情耽搁了,他正在奋笔疾书往出赶,萧寒觉着不合适说话,准备出去一会再来。
这不是简单的评定好坏,而是横向比了纵向比:
横向比北龙全省的都市类媒体,比如一个同源新闻,省城晚报、北龙都市报也都发了,他会写出北龙晚报采写稿件的好坏,好在哪,不好又在哪;
纵向也比,全国最有名的几家都市类媒体,尽管新闻源不同,但同类的新闻人家为何出彩,北龙晚报的差距在哪?
这个评报每天贴出去都会围着一堆记者看,很多记者会拿笔记录,从而提高自己。也就是前两周,萧寒建议郎军,把龙飞的评报定期在内刊发出来,这样方便了记者龙飞更会高兴。
龙飞抬头看是萧寒,不等他说话,照例指了指他办公桌旁的沙发,然后低头边在报纸上品评边问了一句话:“把我的评报弄到内刊,是你的主意吧?我料想郎军这小子也想不出。”
嘿嘿笑笑,萧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就此继续话题:“龙总,您的评报是晚报的走向,我觉着整理到内刊需要再加工,您的一些大的理念与新闻写法得拔高,毕竟不是贴到楼道里看完就扯了。”
龙飞停住笔看了一眼萧寒:“我正有此意,但办公室没有这样的人,我又忙得脚不沾地,要不你帮我吧?”
叫苦不迭,但自己种的“苦果”得自己吞下去,还得表现出欣然接受:“行,我抽空帮您整理,反正内刊一个月才一期。”
龙飞摇摇头,萧寒以为他不想让自己弄,心里真窃喜,龙飞却说了曾说过的一句话:“我要有十个萧寒就好了。如此,有劳。我给郎军说下,每周把我的简评总结后周五给你,下一周周一你给我看就行了。”
答应着,这就意味着周末休息时间被侵占,但萧寒没了厌烦,毕竟龙飞这个人对他太好了,几乎是宠着他的感觉。
龙飞接着说:“不能让你白辛苦,我让郎军给你算稿费,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推辞。我评完了,你说吧,找我何事?”
萧寒站起来刚想说不用稿费,但闻言不敢再多说就又坐下,想了想才说了来意:“当前,都市类媒体、尤其是不发达地区不发达的都市类媒体,随着厚报时代飞快来到,发行赔钱,那么广告就成了我们唯一的收入。”
龙飞专心看着萧寒,听他往下说:“在发达地区,房地产与汽车等良性广告占最主要份额,而我们这么不发达地区,楼盘就那么几个,汽车的消费也不大,如果我们不开辟另外的广告份额,那么就得靠医疗广告活着。”
听到这里,龙飞皱了下眉头,但仍旧没有开口,萧寒觉察到了,但这些话是反复酝酿好的,那些字词就像一列火车,车头出发,然后节节车厢顺次往前,前面走,后面就刹不住车。
“但,医疗广告存在太多问题,首先我们无法判断真假,这跟已经存在的楼盘与多年品牌的汽车不一样,太多卖药的就是一阵风,他们刮过去带着利润跑了,我们却被吹歪了,很难扶正。”
拿着手里的笔敲打着桌子,龙飞点头:“我还以为你给孙晓来说情呢。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啊,这也是我为何下决心停掉医疗广告的初衷。”
萧寒不急不缓,依旧继续说:“我理解您这个初衷,但这就像双刃剑,在没有太好的办法前,我们还不能贸然停掉医疗广告。”
这有些针锋相对,停了停他看龙飞脸色,发现变化不大才又继续:“首先我们停掉,会有人捡起来,要知道我们现在的很多医疗广告都是从省城晚报,省城青年报嘴里夺过来的。还有咱的都市报,虎视眈眈,据说咱第一天发了医疗广告,第二天都市报的广告员就去找客户,如果客户不听他们的,马上就安排记者暗访找茬。”
龙飞“嗯”了一声:“这个我知道,只是我们的目标不是苟延残喘,而是做大、做强、做阳光。唉,这些狗屁医疗广告就像牛皮癣,实在是让人烦啊,又无法根治,粘上就很难扔掉。”
萧寒听着龙飞口气松动,马上就接着说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他跟孙晓也没有沟通过:“龙总,我觉着我好像管的太多了,但作为报社一员有责任也有必要跟您提出来——医疗广告不全停,但医药广告必须停。”
龙飞马上站起来:“不多,你继续说。”
萧寒说:“出事的医疗广告都是医药广告,好,我们来筛选下,医院广告我们留下,并且努力再多发展,现在省城民营医院每年都在增加,还有一些专科医院,他们都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责成广告部门抓紧这个。而医药广告,就按照您的意思马上停掉,有损失但不会太大,还有两个月才年底,让广告部门努力去拉医院广告补回来。”
龙飞有些激动:“这么浅易的事情为何我就想不出来,你说的对,不能头疼医疼,脚疼医脚,更不能脚疼砍脚,头疼砍头。”
萧寒呵呵笑了:“您布置我采访医疗广告市场,我也想了想,就从医药市场的乱象开始,然后咱们表明态度,这样就能一举扭转晚报的负面影响。”
龙飞搓搓手:“好,我马上在召集广告部门开会,你去采访吧,把郎军叫进来。”
萧寒站起来问了句:“午饭时候那个事情处理了吧?”
龙飞摆手:“这个你不管,有时候出小事就能成大事。”
出门叫郎军,再下楼发现孙晓就在楼道里等他,于是做了个ok的手势,孙晓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伸了伸大拇指喜滋滋进了自己办公室。
萧寒回到办公室,拿起孙晓提供的医药广告商名单,看了一遍,还是决定从这个“棺材事件”开始暗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