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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都城依山而建,这座山本是一座白石山,所以安都城中的街道和房屋都是用这洁白耀眼的石头所砌成。
安都城不大,马车在城里安静地走着,赶车的是一名普通的老兵。
正如曹嫣昔所想象的,城里很热闹,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再加上城主夫人寿诞将至,城里四处张灯结彩,充满热闹的节日气氛。
顺庆越走脸色越是难看,曹嫣昔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便找些话来和他说。
“顺庆,你看那些羊羔灯笼做得多好看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做得好象活的一样!”
路旁点着许多灯,其中有些小动物形状的灯笼,兔,羊羔,牛犊……每一只都做得栩栩如生,保留着这些动物生前的模样。就连它们身上的皮毛,都象活着时候一样浓密光滑。
天色渐渐暗下来,四周华灯初上,那些小动物们的腹中被人放上蜡烛,从身体里面发出光来,看上去仿佛活过来一般。
“哇!真漂亮,这是怎么做的?”曹嫣昔一边走,一边感叹。
“怎么做的?”顺庆脸色苍白:“你不会愿意知道!”
“为什么?说来听听!”
“这叫俑灯!”顺庆的脸色在俑灯的光芒下看来,极其难看。
“是趁这些动物还活着的时候,用大量的食物填食它们七七四十九天,等它们长到极肥胖,身体表面的皮肤达到最薄最美的时候,再断食断水七天,将它们饿得皮下脂肪全无,这时候便有专门的师傅,活活地剥下它们的皮,浸在药水里九九八十一天,取出来,再在它们的皮里放上用竹蔑做成的支架,就成了俑灯。”
顺庆的话说完,车里的三人安静无语。
在城主府的前面,点着两盏人形的俑灯。
那是两名十六七岁的少女,巧笑嫣然,肌肤吹弹得破,身上穿着薄如蝉翼的衣衫,看上去仿佛活人一般。
若不是她们身上发出的淡淡灯光,曹嫣昔几乎便要以为那是两名侍女,一想到刚才顺庆所讲的制做俑灯的过程,曹嫣昔一阵恶心,差点吐了出来。
马车在侧门停下来,一个和豹皮男打扮差不多的男子从门里迎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
拉开车门,他微笑着把三人迎了下去,他起先说了些哈兹话,但是看曹嫣昔脸上迷茫的表情,他知道她没有听懂。
再看她的穿着,虽然外面穿着一件黑乎乎的狗皮袄,但是里面的装束显然还是大齐的襦裙样式,而不是哈兹人的绣花对襟裙衣。
男子笑起来,用大齐话说:“原来三位都是大齐人!我也是大齐人,姓陈名实,现在是城主府里的大管家!三位远道而来,又适逢城主夫人大寿,这可真是缘份啊,请一定赏光府里,小歇数日,吃过城主夫人的寿酒才走。”
曹嫣昔看着陈实,说:“既然陈管家也是大齐人,那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只是远道而来的收皮子的客商,并不想和城主搭上关系,现在礼也送了,吃寿酒什么的,就算了吧!”
“那能那样?”陈实脸上笑得极诚挚:“那可不是待客之道!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城主府里客房那么多,比城里最好的客栈还要舒适,三位反正要在都安呆上几天,不如就在城主府里住下好了!”
“不必了!”曹嫣昔拉着顺庆转身想走,顺庆却没有动。
“师傅,我……想就在城主府里住下!”顺庆望着城主府,幽幽说道。
“你看,这位小哥他就想得清楚,住客栈也是住,住城主府也是住,住这里既省钱还舒服,是吧!”
陈实说着,朝顺庆做了个请的姿势,在前头带路向城主府里走去。
“这位小哥,这边请!”
顺庆跟在他身后,穿过侧门,走进了城主府里。
曹嫣昔和上官云轩交换个眼神,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陈实带着三人七拐八拐,把他们带到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上官云轩和顺庆被安置在东面的两间屋子里,曹嫣昔被单独安置在西面的一幢小楼里。
小楼分两层,曹嫣昔占据了一层靠头的一间客房。
曹嫣昔问陈实为什么不能把自己和上官云轩,顺庆安在一幢楼里,陈实说:“男女有别,姑娘的客房是专为女眷所设的!而那两位的客房是为男宾所设,自然不能把姑娘安排在那幢楼里!”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曹嫣昔也找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实告辞以后,曹嫣昔打量着自己的这间客房。
房间不大,布置得雅致华丽,右侧靠墙一张雕花木床,铺着粉红色的被褥,正对着门是一张八仙桌和两只椅子,铺着的椅垫也是粉红色。因为是当头的房间,只有左边墙上有一扇窗户,挂着粉红色的窗帘。
这样的布置,倒也好象正如陈实所说,是为女眷所设,而且是为低龄幼齿女眷所设。
曹嫣昔在当中椅子上坐下来,以手抚额,轻轻地揉了几下,自从进了这都安城,便疑云团团,她倒有些后悔,或许不该进城,直接从城边绕开就是。
陈实说什么请她来吃寿酒,曹嫣昔又不是三岁小童,当然知道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她最担心的是哈兹人识破上官云轩的身份,但是陈实和那个豹皮男几乎没有往上官云轩看过一眼,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的身上。看来识破上官云轩的身份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他们如此盛情地邀请自己入府,所为是何?曹嫣昔以手抚额,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得清楚。她索性不想了。
她走去找上官云轩和顺庆,只见两人也在各自惊奇这城主倒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上官云轩和顺庆的房间布置和曹嫣昔的那间差不多,只是被褥窗帘都是瓦蓝的颜色,用的面料也是粗布,比曹嫣昔的要粗糙不少。
看到这样的情况,曹嫣昔略微放下一点心来,也许正如陈实所说,他是按照男女将曹嫣昔和顺庆上官云轩分开了。
三人正在交换着各自对这奇怪的城主邀请的猜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清脆的声音用大齐话问:“三位可要一起用膳?”
“用膳?”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曹嫣昔低声问顺庆:“你们呼延家的人都这么大方?收留陌生人,还招待用膳?”
顺庆摇摇头,低声说:“其实我也不记得,我三岁便被送去草原上让奴隶抚养,十一岁便去了大齐做卧底,呼延家的事情,我除了我娘,其它的都不怎么记得了!”
“既然如此,既来之则安之!”曹嫣昔整整衣襟,扬声说:“进来吧!摆膳!”
从门外鱼贯进来五六个侍女,手里提着食盒,打开来,一样一样铺了满桌:“三位请慢用!”
领头的一个脸圆圆的侍女向着曹嫣昔鞠了一躬,转身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曹嫣昔看了桌上的菜肴,只见当中一个烤羊腿,旁边放着一碗雪白的羊杂汤,一个清炒白萝卜,一个素青菜,一个炒羊肝,一钵米饭,样样份量都不小,在曹嫣昔看来,至少够七八个人吃。
等侍女们退下,顺庆首先便忍不住了,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箸羊肝便往嘴里放。
“啪!”一声响,上官云轩把顺庆手里的羊肝打了下来:“吃,就知道吃,你以为呼延家的人这么好,欢迎你回来?”
顺庆悻悻地扔下筷子:“我只是想替你试试毒而已!”
“不必了!”上官云轩摆摆手:“我听你师傅的,你师傅说能吃,我就吃,你师傅说不能吃,我便一口也不会动。”
十数日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曹嫣昔看到这一桌佳肴,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但她警惕性却还有。
“你们者别急,让我试试!”
曹嫣昔拿出银针来插进饭菜里,挨个试了一遍,又把银针放在一旁,等了半响,银针的颜色没有分毫变化。
“吃吧!”曹嫣昔说。
三人大吃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饭菜便被横扫一空。
“撑死了!”顺庆摇摇头,他觉得自己象一只吃撑了的填鸭,再多吃一口就要裂开。
门再次被敲开,脸圆圆的侍女领人进来,把桌上剩余的碗筷收拾起来。
那女子正要出去,曹嫣昔问:“你叫什么名字?”
圆脸侍女一怔,向曹嫣昔鞠了一躬:“我叫桃花!”
“桃花,你的大齐话说得不错啊!”
“桃花本来就是大齐人士,不幸父母早亡,被掳到哈兹国,卖身为奴!”
“哦!这么说来我们是同乡啊!”曹嫣昔高兴起来:“不是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既然我们相见,那就是有缘!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城主会把我们几个带回府里来?”
曹嫣昔不问还好,一提出这个问题,桃花的脸色突然变成青白色:“奴婢不知道,主子的事情,奴婢怎么知道呢?三位客人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
门“呯”一声在桃花身后关上!
屋里三个人面面相觑!曹嫣昔打了个呵欠:“管它呢!反正都来了!先好吃好喝几天再说!那个陈管家说得对,反正住客栈也是住,住这里也是住,我就想洗澡,不知道呼延府上可有温泉?没有温泉,浴室也行,实在是连个浴室也没有,那给我一个木桶我也认了!”说完,她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曹嫣昔四处打量着屋子,她总觉得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屋子很小,曹嫣昔四处仔细搜索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可疑之处,可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呯呯!”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曹嫣昔应了一声:“谁啊?”
“在下陈实,请问姑娘可还住得惯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啊,是陈管家啊!”曹嫣昔走过去打开屋门,只见门外站着垂手而立的陈实。
曹嫣昔对陈实微笑着说:“陈管家,我就想洗个澡,不知道陈管家可方便?”
“洗澡?”陈实愣了一下:“姑娘从大齐而来,您可能不知道哈兹人的风俗,哈兹人是不洗澡的,都是到一处温泉去,男女一起泡泡,他们管这叫天汤!”
“男女混浴?”曹嫣昔吃了一惊:“没有男女分开洗澡的地方吗?”
“没有!”陈实摇摇头:“不过姑娘如果实在是想洗,我一会让丫头给您担一桶热水来,您就在屋里洗洗可好?”
曹嫣昔点点头:“那就麻烦陈管家了!”
陈实摇摇头:“曹姑娘是城主和城主夫人的贵客,那里谈得上麻烦二字?”说完陈实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