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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居然会这么傻,居然会相信他真的会送自己去爪哇国。
顺庆手一晃,他早上用来杀鱼的那把长刀便跃到手上,顺庆扑了过去,和海大壮斗在了一处。
曹嫣昔在一旁紧张地看着,顺庆的武功高于海大壮,但是他吃亏在对摇来摇去的船上近身肉搏不熟悉。两人堪堪打成一个平手。
曹嫣昔在船舱里四处找寻,想要找到一个乘手的东西来帮帮海大壮,突然舱底的木板晃动起来,发出格格的声音。
响了一会儿,木板被人从下面掀开来,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走了上来,却是海姑。
海姑手里拿着一把斧子,这斧子曹嫣昔见过,原本是王文才院子里用来劈柴的斧子。
“妹子,你快过来,我们合力杀了这小子,把那女人带回村子里去,倒还能卖个好价钱!”海大壮大声地叫道。
海姑点点头,拿起斧子便扑到顺庆的身边。
呛啷呛啷声响起,这个女人竟然用蛮力抡起斧子往顺庆的刀刃上砸去,顺庆的薄刀,这样子砸了几下,顿时就变了形。
船上的形势立即发生了变化,顺庆落到了下风,他勉力支撑着,三人从船舱,缠斗到船头。
天已经快亮了,风浪渐息,船却摇晃得更厉害。
两兄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都有一身蛮力,长时间打斗下来,顺庆便有些力不能支。
四周是平静无波的大海,半落的明月悬在天边,明明是朗朗无边的景色,却偏偏性命攸关,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海面上一个三角形的背鳍缓缓地划破水面露了出来,象一柄刀一样把月亮的倒影划成两半。
鲨鱼!
看见那三角形的背鳍,曹嫣昔先是一惊,旋即露出笑容,她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飞快地拿出一把小匕首划破指尖,把鲜血滴进了水里。
然后拿起自己的包袱,从里面抓出数枚银锭。
曹嫣昔一手托着银锭,在手里轻轻摇晃,银锭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住手!”她大吼一声。
缠斗的三人中,有两人置若罔闻!只有海姑转头看了曹嫣昔一眼。
“朴通”曹嫣昔手一晃,一锭明晃晃的银子便从她的手里飞进了海里。
“住手!”曹嫣昔又叫了一声。
海姑停下了手,她拉住完全占了上风的兄长:“哥哥,别打了,别打了!”
海大壮住了手,他和顺庆大口地喘着粗气,两人都是强弩之末,身上都挂了些彩,顺庆看起来还要凄惨些,他倚在船舷上以刀支地,只一双眸子里还有些生气。
顺庆望着曹嫣昔,他不明白曹嫣昔倒底在做什么,把银子全都扔下水去?银子对自己和曹嫣昔倒不算什么,但是若是以为把银子扔下去,这两个贪财的兄妹就会放过自己两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曹嫣昔不是痴人,顺庆也不是,他相信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原因,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以顺庆对曹嫣昔的了解,她绝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尤其是现在这种局面。
顺庆倚在船舷上,飞快地调整着呼吸,双手看似松散,实则用力地握着自己的长刀。
海大壮看着曹嫣昔包袱一角里露出的黄白之物,双目射出贪婪的目光,这么多的银子,只怕比整个乌贼村的现银加起来还多。这么多的银子,想必连王保长都没有见过。
“毛姑娘!你要做什么?”海大壮向曹嫣昔走了一步,他一动,船便晃得厉害起来。
曹嫣昔做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身体一晃,手里又落下去一锭银子。
海大壮和海姑看着那点银光渐渐沉入海底,只觉得心痛如割,那么大的一锭银子,总有十来两吧!
这个女人真是可恶,一会儿把银子抢过来,就把她和那个男人一起杀了!绝不能留下活口。
海大壮想着,狠狠地攥住拳头。
“别动!”曹嫣昔说:“你们再动,我就把这包东西扔进水里!让你们这一趟来个空!”
“别!别!”海大壮说:“我们有事好商量!毛姑娘,我们起先不是相处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就变了?”
曹嫣昔突然一笑:“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你是不是想一会儿就把我们手里的银子抢过去?然后杀人越货?就地分钱?”
“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只可惜,我宁愿把这些银子喂了龙王也不便宜了你们。”说着,曹嫣昔果然手一松,手里的包袱朴通一声掉下了水。
包袱半开着,里面的黄金白银露了一角出来,因为有包袱皮的缘故,这一包黄白之物沉得不快,在半浮半沉之间向海氏兄妹招手。
身体的行动总是比大脑来得直接,尤其是心计不深的人。
耳旁传来“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海姑已经飞身入海,她飞快地潜到包袱落下的地方,沉下数米,把包袱捞在手里。
海姑心花怒放,她用力一蹬腿,浮出水面,把手里的包袱举起来,给兄长看。
海姑在大笑:“哥,我捡到它了!我捡到它了!哥做掉他们!我们返航!”
她的话音未落,曹嫣昔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一抹残酷的笑容:“水性真好,只是不知道令妹的水性好,还是鲨鱼的水性好?”
“妹子,快游过来!快游过来!”海大壮突然发出凄厉的叫喊声,浅白的月光中,他已经发现了在妹子身下渐渐聚集过来的黑影。
怎么会这样?海大壮心里绝望地想,船怎么会停在鲨鱼群附近?
海大壮的示警声一发出,海姑便明白过来,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无人不知道鲨鱼的厉害,那海中霸王,杀戮机器,速度完全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
把怀里的金银扔掉,多半能游得快一些,海姑模糊地想,却还是舍不放弃那包东西,抱着一大包金银,她用一种笨拙的姿势在水里游着。
“哥!救我!”海姑的手顿在空中,然后海水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拖她,飞快地她被拖进了水里。
大团的血水从她身体消失的地方涌了出来,那个装着金银的蓝花布包裹被染成了深红色漂在血水里。
“妹子!妹子!”海大壮大叫着,他在船边向海里尽力张望着,突然一张惨白的人脸从海下飞快地升了起来。
正是海姑,她的大半身体已经残缺不全,人却还没死,嘴半合半张:“哥!救我!”
她的脸在海面只停了一会儿,便有一条大鲨鱼从一旁窜了上来,猛地将她拖下了海里。
这一次,海姑消失了,再也没有露出来。
海大壮也不喊了,他伏在船舷边上,双肩颤动,痛哭失声。
哭了一会儿,他又探出头去,拿了一张大网来把那个染满海姑鲜血的包袱捞了起来。
他把那只包袱抱在怀里,凄楚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他又把那个包袱贴在脸上,嘴里喃喃地唱起一只歌谣:“好妹子,快睡觉,月儿弯弯挂九洲,饼儿圆圆好团圆……”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种哄孩子睡觉的模样,还捏细了嗓子唱着这样一首充满慈爱的儿歌,听在曹嫣昔和顺庆的耳朵里,只觉得诡异得到了极致。
海姑死得如此血腥惨烈,曹嫣昔和顺庆都有些骇然,此刻见海大壮的模样,竟然心里戚戚!
不过这样的人,若是清醒过来,只怕又会想出种种法子来算计自己!曹嫣昔想。
天已经亮了,四周海风里夹着腥味扑面而来,船舷四周三角形的背鳍先后沉入了海里。
海姑的痕迹完全消失,碧蓝的海水里,连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曹嫣昔站起身来,捡起海姑扔在甲板上的那柄斧子,走到海大壮身后,说:“跳下去!”
海大壮回过头来,双目呆滞,他看了曹嫣昔一眼,突然笑起来:“妹子!妹子,你在这里?让哥好找!”
他站起身来,把蓝布包袱扔在船上,便想来抱曹嫣昔。
曹嫣昔退开一步,手里的斧子一挥,隔在两人之间,冷声说:“少给我装疯卖傻,跳进海里去!”
海大壮歪过头,两眼直直地盯着曹嫣昔:“妹子,你说什么?”
曹嫣昔再不客气,她用力一脚踢到海大壮的肚腹,将他踢了个趔趄,这船狭小,海大壮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了船板上。
曹嫣昔朝呆立在一旁的顺庆招招手:“过来,帮我一把!”
海大壮还是傻笑着,站起身来,指着曹嫣昔说:“妹子让我下海,我就下海,我下海去教妹子游水!”
他说完站到船尾上,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
他在水里泡了一会儿,象条鱼一样游到船尾,冲着曹嫣昔和顺庆得意地招手。
曹嫣昔叹了口气,忽然在心底掠过一丝不忍心,但是这丝不忍就象海里的浪花,才浮了一会儿,就消弥无踪,天地间还是一方无边无际的碧蓝海水。
天上起了风,曹嫣昔学着海大壮的模样把帆调整了个方向,让风鼓满船帆,朝着远方驶去。
船经过海大壮的身边时,曹嫣昔扔了一个木盆给他,海大壮扒拉了几下,把上半身撑在木盆上,有此疑惑地看着曹嫣昔,好象在想为什么妹子不让我上船?
风鼓荡着船帆,带着小船往正南方驶去。
曹嫣昔不再回头去看海大壮,虽然她心里有一丝丝内疚,但是她知道,如果从新来一次,她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身后突然传来海大壮一声怪叫:“船!我的船!”
顺庆回过头去,饶有兴致地看着海大壮:“师傅,他游过来了哩!”
曹嫣昔没有吭声,一心一意地掌着舵,让帆保持着最鼓涨饱满的状态。
顺庆又说:“咦,他不追了!他停下来了!”
曹嫣昔仍然没有说话。
“师傅,你说他会不会被遇到那种鱼,呃,鲨鱼?”
“应该不会吧!”曹嫣昔回过头去望向海大壮的方向,只见浩瀚无边的海面上,漂着一个嫣昔的黑色的圆球!风中依稀飘来海大壮声嘶力竭的谩骂,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了哀哀的恳求!“为什么?”想起鲨鱼可怕的利齿,顺庆打了个寒战:“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早知道要遇到这玩艺,我宁愿被蛊虫咬死,也不会来这海上!”
曹嫣昔笑笑:“如果身上没有血腥味,保持安静地漂浮在海里,鲨鱼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海大壮在海边讨生活,他肯定不会犯这两个错误引来鲨鱼!至于其它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是啊!是啊!”顺庆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怎么办?没有了向导,虽然有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