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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贵人一怔,手里的那罐口脂都没有抓牢。
紫苏身子一侧,伸手就截住了那罐倒向地面的口脂,随后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婉贵人睁大了眼睛,“紫苏,你有什么主意?我倒是早就想治一治这个贱人了,只是我的位份暂时还没有把握能左右到她。”
紫苏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不除掉这个薛亦晚贵人是没办法安心的,碰巧我还缺一个试药的药人,倒是想用一用她的身子。”
婉贵人一阵恶寒,随后捂着胸口镇定下来,正色道:“要是你能扳倒这个贱人,我一定折磨够了就留她一条贱命随你试药。”
“既如此,贵人就要再信我一次了。”紫苏敛起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婉贵人早就视她如救星了,这个时候哪会不听从?“好,我信你。”
紫苏站起身,“这件事还得贵人的娘家相助才行。”
“只要曾家能做到的事一定不会推辞。”婉贵人也越想越期待,望着她道:“有把握么?”
紫苏轻轻一笑,“这网已经撒下去了,最迟不超过明晚一定会有动静。”
没过多久户部侍郎曾府的角门就抬出了一顶轿子,急急地往晋王府而去。
很快,户部侍郎曾进就候在了晋王府的花厅。
穆余清缓缓抬步入内,“曾大人这个时候来本王府上,有何急事?”
曾进本来还沉浸在内心的犹豫和纠结中,听到了穆余清的声音他忙起身行了礼。
“下官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了”穆余清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曾大人坐吧。”
曾进看着穆余清坐在了上首的位置这才跟着坐下,“下官是有件急事要来和王爷商议。”
看他要说不说犹豫的样子,穆余清倒是来了兴致,本以为曾家这个时候会躲着自己,毕竟曾家嫡女婉贵人刚刚得罪了自己的母妃柳贵妃。
穆余清略抬起了眸子,“曾大人不必忌讳,但说无妨。”
“下官想送一个大功给王爷。”曾进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将这个机会给晋王。
毕竟自己的女儿已经得罪了柳贵妃,再得宠也来不及生个皇子来夺嫡了,还是要牢牢把握住晋王才是,这次献计也能将功抵过不是?
“哦?曾大人倒是让本王好奇,这如今风平浪静的,还有什么事情能立功?”
穆余清虽然轻飘飘地说着,但还是微微坐直了身体,毕竟他现在也很需要建功立业的机会。
曾进眼眸微微转动,开口道:“方才下官得了密报,城南郊外出现了疫病,这件事已经被人暗中压下了,如果王爷可以处理好这件事,大功一件呐!”
穆余清脸色大变,“曾大人,这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城南郊外出现疫病?那京都城岂不是也岌岌可危了?”
曾进急声道:“下官也是官居三品,这种话怎么可能信口开河?下官已经派了人混进了万民庄,此事千真万确啊!”
穆余清站起身,蹙紧了眉,“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曾进也起身拱手道:“此事被人压下,不仅仅有薛家的人,还有封家的人掺和在内,王爷,这机会可是摆在眼前了,若是真被人按住了,恐怕接下来就不好插手了。”
听到封家穆余清的脸色已经渐渐凝重,可薛家更让他脸色微凝,“你说薛家?”
曾进点头,“的确,下官的手下在万民庄见到了施药治病的薛家二小姐,恐怕压下这件事也和薛二小姐脱不了干系,此事千真万确啊!”
穆余清脸色一变,薛亦晚!
他现在听见这个名字就很是头疼……
如果能让这个女人一扫清冷之态俯首来求自己呢?想到薛亦晚软下来的神态,穆余清这才觉得心里郁结的事情有了出口。
他要的就是这个女人看清楚了谁才是她能依靠的人,穆君毅那个废物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能为她撑腰?
穆余清抬眸道:“既如此,本王就要多谢曾大人来支会本王了,这件事本王不会袖手旁观。”
曾进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晋王是接下了这个人情,也就是说婉贵人的事也不会得罪恨了柳贵妃。
“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王爷放心,下官已经在万民庄布下了人手配合王爷,不管这疫病会不会严重,只要王爷一声令下万民庄便会动乱。”
穆余清意味深远地看了眼曾进,“曾大人果然是考虑周全。”
曾进离开后穆余清火速派人走了趟妙春堂。
“王爷!王五说妙春堂的确有动静,薛二小姐带着所有人都赶去了万民庄。”
穆余清沉声道:“换药的事可有被她发觉?”
“不曾。”
穆余清点了点头,“退下,让他继续呆在妙春堂,以后自有重用。”
没多久,晋王府的书房内穆余清便提笔写了一封奏折,他满意地看了眼未干的墨迹,印上了自己的私印。
第二日一大早,趴伏在桌上小憩的薛亦晚就被一阵哭喊声吵醒了。
“骗子!他们都是骗子!我的欢儿分明就不是得了这个病!都是这个毒医!都是她害死了我的欢儿啊……”
“对!她这个骗子!黑心肠!我娘本来好好的,都是喝了那药,现在还剩一口气了!”
“我们命贱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
薛亦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还不等她站起身就听得砰地一声巨响。
“不许吵醒她。”声音有些稚嫩却透着彻骨寒气。
“初七?”薛亦晚小跑着开了门,果然看到初七抬着一根比他的人还要高的门栓挡住了人群。
薛亦晚抬眸就看到了乌压压一片的人,全都怒视着自己,还有哭闹的妇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薛亦晚心里一凛,“出事了……”
如意艰难地挤过了人群,一脸急切,红着眼道:“小姐!那些人的斑痕一夜之间都蔓延了,还化脓了,已经有人撑不住了小姐!”
“不可能!”薛亦晚后退了半步,她死死咬住了唇掰,本就多日没有休息,憔悴的脸色顿时染上一层苍白。
“杀了她!为我的欢儿报仇!”
“杀了这个毒医!”
“杀了她!”
……
人群顿时乱了起来。
初七用一根门栓将薛亦晚和如意护在了身后,薛亦晚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我不信,我要去看一看。”
如意被推搡地几乎站不住了,她喊道:“小姐!不能去!那里的流民都拿了刀棒要动手,封大小姐带着人都差点被伤到了!”
薛亦晚一怔,不可能!她每日都是亲自把脉确定才敢入睡,那些药也不会出问题……
“亦晚!你有没有事?!”封玉起带着封家的人手很快赶到。
耳边全是哭喊声和怒斥声,薛亦晚仿佛回到了前世,看到那个人间炼狱,尸横遍野的情景,面目全非的尸首……
“不!不能这样!”薛亦晚任由指甲嵌进手心内。
封玉起一把拉过了薛亦晚,随后对如意道:“快走吧!这里的人都疯了!”
如意看着一个个满目凶狠的流民,急得直跺脚,几乎也要哭喊出来,“小姐是想救他们的啊,小姐没有想害他们啊……”
初七用门栓挡住了几个挤上前的男人,他回头,清澈的目光望着薛亦晚,“我信你。”
薛亦晚这时候才松开了手指,感受到的剧痛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事自己的选择,她不能逃避,既然选择了要面对这件事,她就不能半途而废。
封玉起见她不走了,回头急声道:“亦晚,别再犹豫了,先离开这里,你已经尽力了!”
薛亦晚握住了她的手,郑重说道:“阿起,真的要谢谢你,只是这件事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但从一开始我就下了所有的赌注,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包括重新得到生命,包括这一场复仇的机会,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赌上性命的豪赌,不管是走到哪一步,她薛亦晚都不会退缩!
“封家不能再出手了,这件事瞒不住的,阿起,你带着封家的人快撤走。”薛亦晚放开了她的手。
“你!你别闹了!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打得过这些流民?!他们一个个地要你的命啊!”封玉起哪里肯听。
薛亦晚轻叹了一口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们封家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是命如草芥,求生之时,万民便如洪流。”
封玉起更急了,“那你……”
“我留下,不然万民庄的动乱平息不了。”薛亦晚正色地看着封玉起,“你是封家嫡女,要是将封家牵扯进来恐怕这事情更难了了。”
薛亦晚对着封玉起微微颔首,实则封玉起是没有立场非要插手帮忙的。
“多谢。”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误会,这一刻薛亦晚真心道谢。
随后她返身走到了初七的身边,提高了声音,“我不会逃,这件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你害死了这么多的人,你还有脸留下来,是想害死更多人吗?大家别被她骗了!”
“万民庄好好地过了这么多年,成千上万的兄弟姐妹活得好好的,都是她带了人来害我们!她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薛亦晚望向了这个煽动民众的人,他破破旧旧的麻布衣裳下微露出一点白色的衣角。
穿着棉布衣裳的流民?真是有意思……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还是没能够压下消息,已经有人盯上自己了!
薛亦晚虽然多日劳累下已经很是憔悴狼狈了,可挺直了背脊神色凛然地站在台阶上便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仪,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说我害死了人,证据何在?!”
那人自以为逼得薛亦晚临死前还要嘴硬,心里暗自得意地走到了人群前头,怒斥道:“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我们治病,可到头来呢?死了这么多人,你怎么解释?!我就是要替万民庄受害的人出头!”
薛亦晚冷冷瞥了他一眼,“出头?只怕你没有这个资格!初七,扒了他的衣裳!”
初七一怔,虽然不明白薛亦晚的意思,但还是极快地用门栓将那男人制住摔在了地上。
随后在所有人即将爆发怨气之前,狠狠地扒下了这人的麻布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