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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脚步声凌乱起来。
薛亦晚向来浅眠,猛地睁开了眸子。
“小姐!好像是太后那里……”如意撑着身体从一旁的木榻上起身。
薛亦晚起身按住了她,“我去看看就行,你有伤在身,在这里等着。”
还不等薛亦晚走出屋子,杏姑已经跌跌撞撞地赶来了,“薛二小姐!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吐血了!”
薛亦晚一怔,“我去拿药箱!”
送药箱来的是苏陵,他低声道:“王爷下山去了。”
薛亦晚知道穆子越是帮自己去办事了,她点点头,“先去太后那里。”
等到薛亦晚到的时候,李太后已经虚弱地靠在迎枕上说不出话了。
薛亦晚蹙着眉把了脉,分明昨晚稳定下来的脉象现在又乱糟糟起来。
李太后感觉有人悠悠醒了,可刚要说话又是一口血喷溅出来。
薛亦晚两手都是泛黑的血,她也顾不得其他用锦帕擦去了李太后唇畔的污血。
“娘娘!”杏姑吓得额前不断地出汗,一遍遍地用帕子擦着李太后的脸颊。
薛亦晚抽出金针在烛火上过了一遍,随后扎进了李太后的额头。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昨晚都好好的,怎么今日……”杏姑掩面而泣。
薛亦晚刚要替平静下来的李太后盖起被子,可手一顿。
李太后的肚子明显比昨晚大了一圈!
看着僵住的薛亦晚,杏姑也猛地转移了目光,随后也看见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杏姑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薛亦晚自然知道李太后不可能怀孕,可要是因为中毒也只会改变脉象,她肚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时半会儿实在是难以推测。
“姑姑,这件事不能传出去!”薛亦晚神色凝重地望向了杏姑。
杏姑猛然清醒,她这样惊慌失措只会更快暴露太后的病情,她连忙重重地点头,“是!是……”
薛亦晚再一次探向李太后的脉象,可奇怪的是这脉象又深深浅浅地不明朗了。
看来,只能用猛药试探一下了。
薛亦晚起身去一旁的小几旁快速地写下了几味药材,“姑姑亲自去抓药,这药方不要泄露,抓完药便毁了。”
杏姑皱着眉站在原地没有应声。
薛亦晚看出了她眸中的惊愕和怀疑,正色说道:“姑姑要是相信我就赶紧去抓药,不然的话很快宫中就会再派人来,到时候太后的病情是瞒不住的。”
杏姑紧紧咬了咬牙,她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要把太后和自己的性命交到这么个丫头片子手里。
可她没有其余的办法了,况且在泰然自若的薛亦晚面前她竟然慢慢地平缓下来。
“好,我这就去!”
薛亦晚挽起衣袖迅速地捣药、煎药,连一旁的杏姑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很快一碗乌青色的药汁就被倒进了瓷碗中,薛亦晚吩咐道:“尽量全喂下去。”
杏姑点点头。
李太后已经处于昏迷和清醒的边际,浑浑噩噩地被灌下了这一碗药。
“去准备冰帕子,一会儿太后会出现高烧的情况,用帕子降温。”
薛亦晚说完后用衣袖擦了擦额前的汗,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后了。
如意送了饭菜来,薛亦晚略动了几筷子便守到了李太后的床前。
“好烫!”杏姑伸手去探李太后的额头,被烫得缩回了手。
薛亦晚抬头见李太后脸色绯红知道这是用了猛药后她身体的现象,也只有这样才能试探清楚究竟是什么病情。
“用帕子!”
在薛亦晚的吩咐下杏姑也像是有了主心骨,有条不紊地为李太后降温。
半晌后还是没有用,杏姑已经满头都是汗了,“还是不行!”
薛亦晚摸着李太后的脉象,暗道自己是真的低估了,她起身道:“哪里有酒?!”
杏姑一怔,“别宫的西边有个酒窖!”
“如意,看着这里,我去拿酒。”
薛亦晚说完就出了内殿,苏陵忙跟了上来。
一个小太监看到神色凝重的薛亦晚,什么话也不敢说,连忙带路往酒窖的方向跑。
那小太监慌慌张张地指了指前面的一扇布满灰尘的铜门,“酒窖就在这里!太后娘娘向来不用酒,这里平时也没有人来。”
苏陵开口说道:“小人进去就行。”
薛亦晚摇摇头,“我进去看着些,虽说只要一坛酒,要是用错了反倒不妙。”
苏陵点点头随后就去推门。
好在这里没有被锁上,推开门就是一阵酒香扑面而来,台阶一直往下蔓延,依稀可以看见路。
因为是酒窖也不方便点火,好在有两个天窗透光,薛亦晚见苏陵有些犹豫,先迈步踏了进去。
苏陵一愣,想到自己还见过她在山道上对付那些侍卫的样子也就释然了,根本不能用面对寻常女子的态度来看薛二小姐。
他连忙跟了上去。
薛亦晚借着光线看了遍酒窖,前世因为要拉拢武将,对于酒她也是熟悉的。
“这些都是新酒……”她蹙了蹙眉,按道理这不应该,别宫里只有李太后和怀靖公主,根本没有人会用酒。
“二小姐,那里有一坛!”苏陵看见了角落里一坛被封好的酒坛,看着坛子就知道年份已久。
“就用这个!”薛亦晚也起身往苏陵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道风声响起在地窖。
“二小姐别过来!”苏陵脸色一白。
昏暗的空间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薛亦晚望着脸色愈加苍白的苏陵心里一震,“怎么回事?!”
苏陵一个踉跄,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倒向了墙壁,额头上的青筋密布,痛苦至极。
薛亦晚脸色一变,蹙着眉走向了苏陵,一把拉住了他,“怎么回事?”
苏陵扯住了脖子旁一根极细的细线,呼吸越加困难,“二小姐快走……这里……有……有……”
薛亦晚也看见那根缠在苏陵脖子上的细线了,她心里陡然一紧,随后拔出了腰间的匕首,这刀是成志在自己临行前塞给自己的。
“忍者点!”薛亦晚伸手就要去割那线。
突然地窖响起了阴阳怪气的声音,“省点力气吧,一把破匕首也想破了我的天蚕丝?真是让我好笑。”
声音忽远忽近忽左忽右根本难以听出方向,薛亦晚扶着苏陵戒备地往墙边移了移。
苏陵感觉到了脖子上一紧,伸手就要推薛亦晚,“二小姐快走!”
薛亦晚一把拉住了那根细线,分散了力道,手心却极快地被扯出一道血痕。
“你是什么人?这是皇家别宫。”薛亦晚举着匕首盯着眼前的地窖。
“好笑,真好笑,一个女娃娃居然敢问我是什么人!”
笑声阴森森地在地窖里飘荡,薛亦晚神色也凝重起来。
穆子越下山了一时半会儿是赶不回来的,如果这人来者不善,恐怕凶多吉少……
“我们只是来取酒罢了,无意冒犯。”薛亦晚说着感受到了苏陵的颤抖。
这细线几乎要卡进他的皮肤了!
薛亦晚听这人的意思一般的刀剑是砍不断这线的,也没有办法了,她直接举起手里那把匕首割了下去。
啪得一声。
那线竟然断了!
苏陵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薛亦晚见他脖颈处见了红连忙用酒混着袖中的药膏抹了上去。
“怎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尖利的声音再一次铺天盖地响起。
薛亦晚扶着苏陵在墙边坐下,“先缓一缓。”
苏陵早就用尽了力气,靠着墙壁喘着气。
“不过是根细线而已,都敌不过我手里这匕首。”薛亦晚试探着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嗖地一声,一根细线缠住了那把匕首。
薛亦晚嘴角一扬,拔下发间的发簪后快速地在那根细线上抹了一道。
随后薛亦晚手一扯,那细线应声而断。
薛亦晚故意激他,轻笑道:“莫非还有绣花针不成?”
那人果真恼了,猛地收回了那段细线。
听到声音后薛亦晚心中也有了应对之策,只要再拖延片刻,那麻药就会发作。
“丫头片子,你当老夫是死的?!”
落地的声音十分轻,薛亦晚快速地判断出了这人的位置,转身却没有丝毫畏惧,笑道:“前辈必定不是皇家之人,我们也不过是奉命办事,井水不犯河水。”
那黑影缓缓往前走了一步,透过光线映照出满头的白发,一身蓑笠像个普通的渔夫。
薛亦晚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这人深不可测,且不知道是敌是友。
“这些酒都是老夫酿的,借了这么个破地窖而已,你一个丫头片子就想拿走老夫的老酒,想得美。”
薛亦晚一愣,怪不得这里有那么多的新酒,原来是因为他。
“我借酒是为了救这别宫的主人,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那老者扁了扁嘴,不悦地皱起了眉,扯着手里那段断了的细线道:“那老夫的天蚕丝也被毁了,你还想拿走老夫的好酒,不行!”
薛亦晚挑了挑眉头,“哦?前辈确定不行?”
那老者往前走了一大步,“你这女娃娃好生无礼,命都在老夫的手里竟然还惦记着酒?狂妄无知!”
薛亦晚也不跟他说话,自顾自地扶起了苏陵,“可以走了么?”
苏陵哪敢让她搀扶,忙后退了半步,“二小姐,小人可以走。”
“先出去。”薛亦晚将角落的那坛酒放在他手中。
苏陵一惊,“不行!小人不能先走!”
薛亦晚轻轻一笑,“信不过我?”
那老者气急败坏地几乎要跳起来,“太过分了!你将老夫的脸面置于何地,在我面前说什么走不走,我不同意一个也别想走!”
薛亦晚算着快到了麻药发作的时间,回眸浅浅一笑,“这坛酒就当做是解药的回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