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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舜阳来的时候,庄园内一团糟。
即使面前一片狼藉,横尸片野,他也没什么反应,一如既往的面瘫,只是在看到陆衍北那要死不活的模样时,黢黑的眸微微动容,嗓音冷冽,“你不该这么逞强。”
陆衍北看了他一眼,轻笑,“来得可真及时。”他还以为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其实他从来不怕死,但是现在有了软肋,他忽然间就变得贪生怕死,想着即便是要离开,也想要最后再听一听白夏的声音。
他撑着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枪。
眼都没眨一下,朝着那还想爬起来的人用力开了一枪。
“你怎么会过来这儿?”
“元杰说你这边的情况很棘手。”许舜阳不冷不热的解释,陆衍北脸色苍白,应都没有应一声,身上蓝白相间的病服,后背被血渍染红,如同绽开了一朵妖冶的彼岸花。
“这里的事,不要跟白夏说。”
“嗯。”许舜阳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处理的事情我来,你好好养伤。”
陆衍北知道许舜阳的能力,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
他这次过来,其实情况确实不怎么理想,为了找出内鬼,他不惜用自己当鱼饵,陆衍北只是没想到这人还有反扑的能力,刚刚闯进来时,他没有防备。
索性许舜阳来的及时,不然,他们可能就一起死在这儿了。
要是他死了,只怕他家陆太太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只是放下不下,怕他走了,没人照顾白夏。
“有人在对付你,为什么?”许舜阳向来说话言简意赅,寡言少语,他一问就直奔主题。
陆衍北掀开了床上躺尸的人,将被子掀到了地上后,才坐下,“能为什么?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
“你不该公开自己暴露在公众面前。”许舜阳眉心紧皱,“你把自己推到了最危险的境地,何必?”
“那个女人死了这么多年,你又何必念念不忘?”陆衍北似笑非笑的话,让一向面瘫的许舜阳,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其实他懂,是因为碰到了一辈子都想珍惜的人,所以无论做什么都好,也要将人牢牢绑在身边。
陆衍北只是不想让白夏失望,她想要专访就专访,哪怕暴露了他自己也没关系。
看了陷入了低气压的许舜阳一眼,他说,“无论如何,今天的事,谢了”
许舜阳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
他们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一个眼神都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陆衍北试探着动了动左边胳膊,稍稍抬起手,后背裂开的手术伤口立刻就刺痛难忍。
他忍耐着,忍过了那阵疼,才联系白夏。
刚刚没头没脑的一个电话,她肯定是被吓坏了。
“陆衍北?”白夏好不容易才打通了电话,她急切的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逗你玩儿”
“逗你个头啊逗,这种事也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吗?你知不知道我多着急?我以为你真的出事了!混蛋!”白夏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陆衍北那几句话,说的她心都寒了一大截,她听到了那边的声音确实不正常,所以她一直在联系陆衍北,却怎么都联系不上。
“嗯,我错了”陆衍北弯着唇角笑,眉眼温和。
满屋子的血腥气不散,他坐在堆尸的房里,却还能因为白夏的一句关心急切的话,笑出声来。
白夏眼眶泛酸,“算了,你没事就好。”
她知道陆衍北瞒着她很多事,她从来都没有去逼问过,可是刚刚,她从没有那么厌恶过自己,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陆衍北帮她堆砌了一座金屋,她可以安安全全的待在屋子里,待在他搭建创造的世界里,安然度过,没有烦忧,没有危险。
可她不想要当被豢养的金丝雀,她想做的是能够站在他身边为他承担风雨的人,她从来都不需要陆衍北为她扫平一切阻碍。
声音哽咽,她说,“陆衍北,好好照顾自己,我要看到一个健康的人回到我身边。”
“嗯。”
……
“白主编,你怎么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啊?上车啊!”听到同来的小职员喊她上车,白夏才精神恍惚的回过神来。
她挪步上了车,打定了主意要去拜访一次覃墨和褚新月。
许舜阳跟许晚晚不住在桐川,他们定局在郾城,以至于许晚晚说要考桐川的理工大学时,许舜阳刻意打电话来提早告诉他们一声。
明年许晚晚会从郾城过来桐川,让他们帮忙多照顾着点。
而元杰呢?
元杰虽然在桐川,但是说话不靠谱,十句话里九句半是假的,剩下半句似真似假,还得让人去猜疑。
所以,她能够找的人就只有覃墨跟褚新月,从他们嘴里应该可以多少知道点有关于陆衍北的事。
说做就做,隔天一大早,白夏就拿着礼品,开车去了覃墨家。
就这么凑巧,覃墨去医院复诊了,只有褚新月因为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
白夏去的时候,褚新月才刚刚醒过来。
看她拿着大包小包的过来,褚新月还笑话她,“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上婆家拜访。”
“当然算得上是婆家,覃先生跟衍北是知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褚新月温柔一笑,“以后人来就好,不要拿这么东西过来。”
白夏轻轻点头,褚新月是个很娴静温雅的女人,说话做事有着大家闺秀风范又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她一边泡茶一边说,“我猜你这次过来,是想问有关老四的事吧?”
“嗯……”她的来意,褚新月猜到了。
褚新月将茶杯递给她后,问道,“你想问什么?”
她几欲张嘴,发现都说不出来问题。
她都要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因为跟陆衍北有关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个谜团。
“想知道老四跟乔伊之间的事?”
白夏捧着茶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我想大概情况,老四也跟你说过,乔伊跟他的确是有过一段婚姻,而且乔伊也是因为老四才流产,所以即便这些年乔伊精神状态不太好,老四也没有放弃过。”
“离婚,是无奈之举,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那白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乔伊可能这一辈子都会跟你们绑在一起,因为依照老四的性格,他是不会不管乔伊的。”
“这个我知道。”她知道陆衍北不会不管乔伊,也知道乔伊对他来说始终都是特殊的。
“我想问的是,乔伊为什么会流产?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小产的缘故受了刺激吗?”
“算是吧”褚新月沉默了一小会儿,复又说,“乔伊流产,是因为她跟老四起了争执,老四不小心将她台阶上推下去了,后来乔伊因为小产的事得了抑郁症,精神状态非常不好,看到乔伊变成这样,老四他一直都很内疚。”
“离婚…也是因为这个?”
“嗯,是乔伊主动要离的婚,他们结婚三年,然后离了婚,这几年,老四也没有不管她。”
这个时候,如果她问什么陆衍北爱不爱乔伊的问题,就显得有点脑残了。
这种状况很奇怪,她来的时候,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到了这儿以后,她又问不出来了,好像一切都明白了,不需要过问其他人。
“新月姐,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褚新月很淡然。
“陆衍北他是不是很危险?”
似乎是没有想到过我会问这种问题,褚新月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说,“嗯,很危险,比覃墨好不了多少。”
“既然你选择了,就要慢慢适应,白夏。”
“我懂了,谢谢你,新月姐。”她明白,过去就听过覃墨和褚新月之间的故事。
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无力改变现状,也无法成为陆衍北的左右手,但至少,她要站在原地等着他回来,不能成为他的拖累和枷锁。
至于乔伊……
她相信陆衍北会权衡好她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将来有一天陆衍北还是选择了乔伊,那也没关系。
比起乔伊,她为陆衍北做的太少了。
白夏离开之前,褚新月还说,“其实你很幸运,遇见他的时候,是他最成熟的年纪,乔伊得到的是无尽的伤害和痛苦,而你得到的是满满的宠爱和幸福。”
“我没有要偏帮着谁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多担待着点,毕竟你得到的其实比乔伊要多。”
她想褚新月可能误会了,她从没有想过要对付乔伊,或者要陆衍北跟乔伊彻底断绝关系。
再怎么说,乔伊跟陆衍北有过一段过去,那段过去是她们所有人都替代不了的。
不过,误会就误会,她懒得解释。
乔伊是乔伊,她是她,陆衍北如今既然选择了她,证明他对乔伊就真的只剩下歉疚而不是爱情。
从覃家出来,刚刚好碰到做完检查回来的覃墨,寒暄了两句后,白夏才开车离开。
在车上,她又变得非常矛盾。
那天乔伊做的事儿,可不像是一个得了抑郁症或者有精神障碍的人,倒更像是在做给陆衍北看,在演戏。
她虽没有萌生要赶走乔伊的心思,但对乔伊这个女人,她也怜悯不起来。
出于女人的本能直觉告诉她,乔伊根本没有他们口中所描述的那么简单又可怜。
陆衍北对乔伊是愧疚多余爱情,而乔伊对陆衍北,明显就是旧情难忘。
既然当初选择了离婚,如今又何必要念念不忘,纠缠不清呢?
她可能无法理解乔伊的思维,就跟她没办法理解单君遇一样。
都离婚了,还死皮赖脸纠缠不清,换了个号码打电话给她,她接了一次就拉黑了。
紧接着,他又换了不同的陌生号码来打电话,弄得白夏心生厌烦,又不能换电话卡,她给别人的名片上印刷着的手机号都是这个,跟工作扯上了关系,就没法随心所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