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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时候我们总是以为一切都很好度过,然后我们努力,让我们自己活成那般模样。
姜旬还会记起那天的场景,手腕上的伤,是他永远忘不掉的记忆。
那天姜旬睡得不是太好,凌晨五点姜志安就从床上爬起来,光着上半身,抽着烟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的声音放的特别大,姜旬捂着耳朵不去让自己听见,可是又有什么方法呢?
姜旬最终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客厅的姜志安抽着烟,手放在裆部,看着电视上美女的任意挑逗,全身都在抽搐。两座似乎没看见的,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牛奶,自己坐在厨房的桌子处喝着牛奶。
“姜旬。”姜志安停下来看着正在喝牛奶的姜旬,招呼了一声。
姜旬不敢怠慢的从椅子上起来向姜志安走去,姜志安不说话从旁边的抽纸盒拿了张卫生纸,擦了擦手从裤兜里拿出一张百元大票:“去吧,自己想吃啥就去买啥。”
姜旬没有动,呆在那里,姜志安看着姜旬有些不耐烦的说:“不是叫你去买东西吗?快去。”
姜旬嗯了一声,慢吞吞的挪着步子,向门口走去。
“对了今天晚上之前都不要回来了。”
姜志安手里的卫生纸被揉成一个团,扔进了纸篓。
姜旬关上门,拿着那张红色的一百元,站了好久,凌晨五点的c市人们还没有出来活动,大街上显示出一片死气沉沉的安静。
远处商场的大屏幕无声播放着广告,刚开门的早餐店,店主慵懒的收着自己的卷帘门。
有时候我们越想变得坚强,到最后才发现失去了太多,那些曾经不曾落下泪,终于有一天会腐蚀掉我们的面容。
也是那一天姜旬遇见了,后来和自己成为朋友的颜灵。
“姜旬。”坐在公交车站椅子上的姜旬被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头戴着可爱的发带,背后的马尾辫的一甩一甩的站在姜旬面前。
姜旬一时间愣住了,竟想不起来她是谁,但又不好意思问,只好挠着头尴尬的笑着。
“你不记得我啦。”女孩一脸不开心的看着姜旬。
“对不起啦。”姜旬低着头。
女孩坐在姜旬旁边,看着姜旬,微凉的天空配上如此少年,女孩嘴角竟笑了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你不记得我大概是我们只见过一面吧。我就是那个在医院门口问你痛不痛的女孩。”
“颜灵。”女孩点了点头。
公交车驶过,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漫无目的的坐在公交车看着窗外。
――02――
颜灵徘徊在走廊里,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的阿姨一脸嫌弃的看着颜灵。那位阿姨是颜灵的后妈,而躺在手术室里的同姓弟弟,颜灵讨厌他,他夺走了属于颜灵的那份父爱。
爸爸从电梯里跑出的那一瞬间冲到颜灵身前,挥手打在颜灵的脸上。
“不是让你照顾弟弟吗?你……”爸爸站在那里看着颜灵,气的只咬牙。颜灵站在那里眼泪从眼角滑落,颜灵早就喜欢这样的生活,在这个家里她只是保姆,一个廉价劳动力。
“别说她了,她不一直这样吗?毛毛愣愣的,一点也不细心。”阿姨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恨意的看着颜灵把爸爸扶到椅子上坐定。
该死的沉默,夜深的医院诺大的红字映在地上闪出可怕的红色,像血更像生命的远去。
手术室的门打开的一瞬间,爸爸从椅子上赶紧站起,向医生拥去。多久了爸爸对自己再也没有这么紧张过,生病的那一次也只是派了个保姆来看看自己。
躺在病床上的弟弟,面色有些苍白,有一瞬间她竟很想让他死去,也许他死去后爸爸才会更加照顾她吧。
无数个深夜里颜灵总会做这样一个梦,她站在不知所踪的森林里,猎枪声此起彼伏,野兔从脚边跳过,树上蝉鸣阵阵,一颗子弹打在她的腿上,他没有任何感觉,站在那里鲜红的血留下,染红了绿色的草坪。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从她的胸膛穿过,背后的野兔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身旁的一切逐渐暗了下去了,然后她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女巫,站在城市的最高处,窥探着这个城市的发展和人性的善恶。而她最无法接受的就是,父母对儿女造成的伤害。
梦醒时,颜灵的眼角总是微微湿润,双手紧拽着被子,一脸惊恐。
这间别墅的最后一间房子便是颜灵的,那间房子靠着储物间,常年都没有阳光照进。
这些年颜灵早就习惯了黑暗,那种没有任何光明的黑暗,她的陪伴只有一个洋娃娃,她没有任何朋友,长期的默默不语导致她的性格中少了几分交朋友的能力。
弟弟的伤势并不严重可爸爸却特别担心,每天总会在医院里陪上弟弟很长时间。
颜灵记得上次自己因为阑尾炎住院的时候,爸爸并没有出现过,而只是让保姆李妈来看了自己几次。
病床前的牌子上写着弟弟的名字,颜俊和她同名却和她拥有着不一样的待遇。
“爸爸,我要吃苹果。”爸爸赶紧拿起水果篮里的苹果给颜俊削了起来。
颜俊吃着苹果,眼睛里一种轻浮的目光闪过似乎再向颜灵示威,不过颜灵不能愤怒,这么多年的隐忍,已经抹去了她的棱角,她的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医院的楼下颜灵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过往的行人,一个男孩手上缠着绷带,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荡着腿。
颜灵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手上的绷带:“那里很疼吗?”颜灵的说话的声音有些怯懦。
“不疼,疼过了就不疼了。”男孩笑着晃了晃他仍完好的手臂。
“那你怕疼吗?”颜灵低着头。
“疼,我当然怕了,可是疼过之后就不会疼了,不是吗?”
“大概是吧。”
两个人没有任何话语,坐在那里望着天空。
男孩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颜灵小声的说:“我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我叫姜旬。”
说完姜旬微笑的看着颜灵,阳光下的姜旬显得特别好看,也是从那年开始颜灵才发现这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少年。
我们总是习惯把一些不好的事情忘却,后来我们才知道曾经我们一直逃避的那些事情,是我们这辈子也没有办法忘记的事情。
颜灵离开的时候小城市才刚刚忙碌起来,人们行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大街上的车彼此相连,把城市幻化出另一番景象。
“你要坚强,就像我一样。”
颜灵点着头,公交车上她戴着耳机听着音乐。
那一年《仙剑奇侠传》热播,大街小巷都会放着《仙剑奇侠传》的插曲《一个人寂寞》,姜旬第一次听见这首歌是在颜灵的MP3里,他开始喜欢阿桑的歌声。
姜旬站在家门口,手里的汗越来越多,钥匙握在手上,他心里暗数着,开门这个动作他需要太多勇气。
房间里传出的娇喘声,姜志安坐在沙发上全身赤裸着,嘴接触着女孩的肌肤,亲过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姜旬把门半打着,然后关上。呆愣的站在门口任凭身体直直的摔在地上,然后放声痛苦。
玻璃瓶落在地面,碎成无数碎片,碎片上照出无数个姜旬的影子,他抬起头向上看着:“林语诺,对不起我不能在当你哥哥了。”
血滴滴滴在地面上,鲜红的血化成一副美丽图画,染红时间所有黑暗。
疼痛划过神经,痛感被泪水麻木,黑暗继续留下了什么。
那道疤留在姜旬的手腕处,林语诺会笑着说:“这是上天给予给你的手环,
是上天要捆绑住你。”
尖叫声,救护车声的声音,爸爸的呼喊妈妈的哭泣,一瞬间姜旬似乎灵魂离了体去了很多他想去却不曾见过的地方。
巴黎的埃菲尔铁塔,美国的五角大楼,东京的樱花,妈妈和爸爸牵着我的手,他们像从前一样的笑着,吃着冰欺凌,坐着轮船。
黑暗无尽的黑暗。
“你看看大伙儿合照
就你一个人没有笑
是我们装傻还是你真的
有很多普通人没有的困扰
我才懒得给你解药
反正你爱来这一套
为爱情折腰难道不是你
一直以来戒不掉的癖好
你在想谁想到睡不着
你应该觉得骄傲
很多人想失恋也没有目标
只是想睡个好觉别炫耀
别说你还好没什么不好
你就怨日子枯燥喔噢
没什么烦恼恐怕就想到
什么生存意义想到没完没了
你给我听好想哭就要笑
其实你知道烦恼会解决烦恼
新的刚来到旧的就忘掉
渺小的控诉就是你想要的生活情调
还会有人让你睡不着
还能为某人燃烧”
很多年后的ktv里颜灵埋着头唱着陈奕迅的《你给我听好》,姜旬坐在沙发上猛喝着酒,身旁的林语诺披着长发眼泪流着。
后来姜旬的日子里他渐渐懂了爱,强求不来,不合适分开就好。
林静赶到医院的时候,姜旬还在抢救,姜志武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低着头不敢看林静的眼神,他怕,那种说不出来的怕。
林静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声音回想在走廊中。
“抢救中”三个字像血一般亮在林静眼前,一瞬间泪落下,林静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
抢救室中的姜旬像沉睡的玩偶,闭着双眼,手处的伤痕周围的血结了痂。
很多年后,姜旬总是会跟林语诺轻描淡写的说,其实一点都不痛。
但心痛。
姜旬醒来的时候林静正握着姜旬的手,姜志武坐在椅子上,睡着。
姜旬没有说话即使自己那么想喝口水,好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他宁愿哪怕只是这样他安静的看着,不说任何话。
“姜旬,其实这世界还是有很多爱的,比如……”
颜灵的傻乎乎的形象出现在姜旬的脑海里,颜灵是姜旬见过第二个傻傻的姑娘,那么傻那么天真。
“姜旬老师说,我们都是天才,只是我们都不善于发现自己的才华。”
姜志武醒来的时候,没有说任何话,从椅子上起来给姜旬倒了杯水,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就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出去了。
姜旬小心的拿过水杯,手腕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水杯落在被子上散在林静的手上,林静猛地惊醒,看着一脸无辜的姜旬,嘴角的笑着,那种笑容已经消失了多久,久到她自己都忘记了笑容的存在。
“姜旬。”
“妈妈。”
“醒了怎么不叫妈妈啊。”
“我以为我在做梦,我怕你会消失不见。”
“傻孩子。”
第十章
――01――
喝完小米粥,姜旬睡下了。
“姜志武我们出去谈谈吧。”
姜志武低着头猛地抬起来,看着站在眼前的林静,竟有一瞬间让姜志武这画面那么陌生,陌生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她生活过一般。
“有什么要谈的吗?”
“难道没有吗?”
姜志武又一次沉默了,林静也不急不忙的站在那里,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姜志武面前:“既然你不想出去,那我们就在这谈吧。”
姜志武拿过那张纸,认真阅读着:“你要和我抢姜旬的抚养权?”
“抢?我是他妈妈,我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
“如果我不想呢?”
“你觉得你有权利吗?这就是你照顾的姜旬,如果不是邻居发现的早,我是不是就要去火葬场去看他了。”
林静把笔放在姜志武的手上。
“可是这,为什么我以后没有了探视权。”
“我要带姜旬去美国。”
姜志武的笔落在地上,在这安静的病房里显得声音特别大。林静站在那里,黑色西装下的林静再也不是那个从前姜志武了解的林静。
“我不会签的。”姜志武撕掉了手里的纸,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病房外面。林静站在那里,看着纸片落入垃圾箱里。
卫生间里的姜志武像个孩子似的坐在马桶上掩着面哭泣,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很久之前吧。
姜旬闭着眼睛听着屋里发生的一切,眼角的泪悄无声息的落下。
林静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落寞与繁华,孤单与欢乐,手里的笔玩弄在手间。
“一张照片半句再见
尘封的纪念
用眼泪把你复习一遍
残缺的诗篇遗忘的誓言
谁脑海有张忘不掉的脸
微红的眼微亮的天
好一次失眠
回忆轻易带走了时间
有些从前太执念
那痕迹太明显
而故事被遗憾画上了重点
为何不放既是过往云烟
想要遗忘怎么反复挂牵
往哪里找安慰会简单一些
我被思念制约快乐显得卑微
怎么不放早是过往云烟
越想遗忘越是反复挂牵
而你在心里面要怎么道别
说这半句再见已过了多少年
无解
一端在彼一端在天
两端成直线
直线永远画不出个圆
那些从前太尖锐
谁脚步太遥远
让结局被遗憾写下了句点
为何不放既是过往云烟
想要遗忘怎么反复挂牵
往哪里找安慰会简单一些
我被思念制约快乐显得卑微
怎么不放早是过往云烟
越想遗忘越是反复挂牵
而你在心里面要怎么道别
说这半句再见已过了多少年
无解”
2016年姜旬一个人坐在电影院看着电影《六弄咖啡馆》竟哭了起来,身旁的人诧异的看着他,其实他们不知道,而这些只有姜旬知道,那种痛,那种压抑在心底的痛,那种越想遗忘却越反复挂牵的那种感觉。
夜里姜旬从床上做起来,林静和姜志武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陪着姜旬聊着可有可无的话语。
可姜旬知道其实一切远没有想像下的平和,越平常的背景下就隐藏着更大的隐患。可是他不忍拆穿,他喜欢这样的场面,他享受这样的场面。
医院走廊里林静和姜志武坐在那里,姜志武低着头:“可不可以不要姜旬的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