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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之后,恒玄气急了。
“该死的!我成不成亲关你什么事,你自己说了一门亲事,便开始管我。你以为我跟你那么庸俗,天下的胭脂俗粉,怎能配的上我?”
一边说,一边随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开始在竹林中砍起来。
一边砍一边开始骂,宣泄胸腔的怒火。
“笨蛋,蠢货!你以为你是我的谁,还什么长兄如父,我呸!”
蠢货,蠢货!
他的内心好似有无数的波涛,就算是昨日被陈恒那么说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的生气。
恒温,总是能第一时刻挑起他内心的怒火。
发泄过后,看着一片狼藉的竹林,他的心中却忽然怅然所失。
好不容易才有一次见面的机会啊,他怎么就这么的跑了呢?
跑掉了不说,还狠狠的骂了他一顿。这下可好,在他心目中,更要觉得自己是个怪胎了。
恒玄气急,又委屈的很。
他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在他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就好似这么多年来,他以为自己是个浪荡不羁的贵公子,却总是在他面前,沦落一个疯子。
管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胆战心惊的走上来小声问道:“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不见!”
他恨恨道:“外面的没眼,你也没长眼不成?”
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哪里事宜见客。
再说,一点心思也没有啊。
管家委屈极了,不明白为何一向平易近人的公子会这么大的脾气。不过门外那个,还真是身份特殊。
“公子,是王后来了。”
恒玄一愣,紧跟着忽然一乍:“你怎么不早说,快去准备衣物,请王后去前厅等着,我马上就来。”
等他着急忙慌的出来之后,见阿蛮正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小媛。
她给小媛编着辫子,看样子应该是快到尾声了。从面前拿出一个小巧的绢花,可以以假乱真了。
在小媛的发尾别上之后,笑着道:“小媛快去照照镜子,看看好不好看?”
小媛乖巧的应了一声,欢快的出去找镜子去了。
“也难怪这孩子总是格外的喜欢王后,您都快将她给惯坏了。“
阿蛮还看着小媛的背影呢,忽然听见声音,站起来道:“司徒大人。”
“王后快请坐。”
恒玄连忙上前,拱手抱拳:“王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臣之过。”
“司徒何错之有呢?”阿蛮眨了眨眼睛,调皮道:“我倒是趁着这个功夫能可以好好的跟小媛说说话,比在宫中不知道多好。”
恒玄笑:“王后这么说的话,我王却要伤心了。”
“王上处处带我体贴入微不假,然而却终日繁忙。我不知他所谓何事,更是忧心不已,所以才有今日之行。”
他没有想到的是,阿蛮竟然会直接了当的挑破这件事,原本准备好的话,忽然不知怎么说出口了。
“王上忙碌,也是为了我陈国,为了王后。”
“我自然知道他的心意,然而他这个人,不管心中有什么,总是愿意自己生扛,却对我一脸轻松。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深知。”
恒玄苦笑:“王后既然知道,也该明白臣的苦衷。”
“这是自然。”
阿蛮道:“若是寻常,我自然也会就顺着他的心意,装作什么都不知。然而今非昔比,我再也不能装傻。”
恒玄一愣,小心翼翼探究:“王后所言,是......?”
“王上现在眼底倦色越来越浓,宫中也是众说风云,我纵然再傻,好歹也长了这一对耳朵和一双眼睛。他担忧我,却不知我也担忧着他。”
“所以。”
她抬起眼帘,坚定不移的望着恒玄:“司徒大人,王上当年,究竟是和卫王结下了什么盟约?”
他大惊,望着阿蛮:“这件事,王后如何得知?”
“我说了,我这一对耳朵不是白长的,司徒只管告诉我便是。”
恒玄恨恨道:“早晚要将宫里那些爱嚼舌头的都给好好的惩戒一番,才能长记性。”
可阿蛮丝毫不接他的话,依旧是望着他,似笑非笑,好像铁了心的要等一个答案出来。
良久,他终于败下阵来。
“当年之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
恒玄回忆起来:“好似问题出在当年的大婚之上。”
“大婚?”
阿蛮拧眉:“可否细言?”
“这件事,我着实不知。”恒玄苦笑:“不瞒您说,因为这个,昨日我被我王好生训斥,还说若是胆敢再问,下回便要了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有这严重?”
阿蛮大惊:“司徒在朝中举足轻重,更别提您与王上的交情。向来只是一时气话,也是有的。”
恒玄缓缓的摇头,道:”并不是什么气话,王上是认真的。“
他的一双眼睛诚恳的看着阿蛮:“王后,虽然我对王上在两国联盟一事颇有微词,甚至昨日去陈华宫见您也是为了此事,想让您劝解我王。但是现在,我改了主意了。”
“王上说的对,人的一生何其短暂,能做好一件事已实属不易。而在我王心中,王后便是那唯一一件缠在心头的决心。”
“我不欲叫王上与之为难,何况陈齐两国也并非就是表面上看的这么艰难。卫王想要一统天下,总还要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吞的下。”
说到这儿,他才察觉自己多少带了些情绪,拱手道:“王后还是请回吧,这件事,还请您往后莫要担心。好生陪在我王身边,便是您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阿蛮沉默不语,良久之后,点头道:“司徒所言,我知道了。”
“今日之谈,还请您为我保密。”她微微一笑:“既然他不愿我担忧,那我便如他所愿,单纯的陪伴便可。”
“臣定当三缄其口!”
阿蛮走后许久,恒玄都在心头想。
他或许有一点明白了陈恒。
一个自己爱的人在身侧陪伴,正巧她也能如他所愿做到这般。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心头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豁然开朗,却又抓不住具体是什么。
恒玄一下子变的积极起来。
先是将卫国这些年的扩张和动静一点点都收集清楚,然后又将齐国上次进献的图与陈国的相对比。
得出一个结论。
卫王是当真有一统天下之心。
若是十年前的卫国,说这句话只怕要叫人笑死。每年还要依靠着陈国的粮食,有什么底气。
可今非昔比了。
得了越地的卫国每年的粮食囤积如山,越地的水草肥若,盛产丝绸轻纱。用越女做出来的轻薄纱料换来了不少的好玩意儿。
更不用健硕的越人和美如画卷的越女,便是最大的资本。
卫国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往各国之间拼命的输送越女,而是叫她们自幼的选择。可以去官妓,附庸主人。也可以自己浣纱,换取劳动报酬。
这世界上的人愿意抛弃尊严的毕竟还是少数,许多越女高兴异常,纷纷选择了浣纱,一时间,越地的轻纱遍地。
卫王一系列的措施不得不说,是相当得民心的。比起从前生活在水声火热之中,越人们却更是喜欢现在无忧无虑的日子,纷纷欢声歌唱,作诗作词来赞美卫王。
恒玄的眉头紧皱。
卫瑄,的确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啊。
而且,长公主那边,到底是私交的恩怨更浓,还是当真是为家国天下,他也还需要考证。
恒玄这边不闲着,而另外一边,陈恒也是疲劳不堪。
“臣听说,建安上曾经有一种天外之石,能使白骨生肉,枯木逢春。只要是还有一口气的人,第二日便会生龙活虎起来。”
陈恒眉头不变,声音一如往日清冷:”所以呢?“
“所以。”
面前的老头子斟酌了半天,才道:“天子近年来身子郁劳成疾,特别是最近两个月来,总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既然当真有这种神物,还请陈王可以忍痛割爱,将此物赠与天子。”
“哼。”
陈恒冷笑:“既然是在建安,天子不去建安,反而来我陈国,这其中隔着十万八千里,是不是,南辕北辙了?”
那老头继续道:“哎,此去建安,恐怕时日太长,天子等不得。可陈后便是从建安而来,据说手上正有此物,况且,陈后为天子外甥女,名义上还是王姬,便是为人孝道,也理应将此献给天子的。”
“我还说呢,好端端的,近日怎么陈国又来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人。原来是听信了此等谗言。”
陈恒眼尾一挑:“我且问你,这什么神物,石头的,您是当真见过,还是只是听人说起?”
“老夫不才,想来是没有什么福分见的。”
他抱手拱拳:“是听人提起过,所以才来一探究竟。”
“只是听人提起,就连我殿前质问?”
陈恒嘴角浮起一丝讥讽的笑:“是不是觉得我陈国太仁慈,所以各个都欺负到头上来了!”
听这狠厉的话,那老头子顿时被吓了一跳。
他原是周王畿的一个礼官,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这回也是因为天子病重,所以想来争一个存在感。
若是此行是别国国君,他定当不敢如此放肆,可众所周知,陈王对王姬的宠爱简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旁的不说,只是这五年来王姬未曾有过身孕却依旧艳宠后宫,便足以证明。
没想到,却被陈恒如此呵斥。
他顿时红了脸,讪讪道:“我也是听人所言,可若是真有的话.....”
“什么事情,便是被你们这种人以讹传讹才会如此。”陈恒身为君王,如何不知这老头子心中的算盘,厌恶极了:“这件事不必问王后,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没有!”
说罢,也不想再废话,直接叫恒玄撵人。
恒玄笑嘻嘻的上前:“哎呀,那些谣言,不过是些个小孩子说说罢了,怎么您这么老谋神算的,也跟着入了陷阱呢?”
老头子红着脸:“哎,三人成虎,我也是听人都是这么说,这才......罢罢罢,司徒大人还请替我在陈王面前美言几句,切莫要因为这个而让两国之会见的情谊再生分了。”
“那是自然!”
寒暄之后,恒玄只剩下一个人时,忍不住嗤之以鼻:“老东西,看着陈国现在乱了,你也想来分一杯羹。也不瞧瞧,自己是不是那块儿料?”
说罢,招呼身边人:“去查查,看看周天子到底怎么了?”
待人都下去后,他的眉间却浮起一丝忧虑。
这么多的事情,都瞄准了陈国。
看来背后,一定是有人在捣乱。
会是谁呢?
恒玄皱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卫王。
他是个势在必得的男人,甚至行事作风不择手段,丝毫不故意名声。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在背后鼓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