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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的小娘子依旧是睁着一双剪水双瞳怔怔的看着自己,袁武心口一疼,只将她抱在怀里,俯身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低声道;“等我回来。”
姚芸儿见他要走,小手慌乱的攥住他的衣袖,眼泪顿时落了下来,“相公,你别走,你别丢下我。”
袁武狠了狠心,掰开了她的小手,最后道了句;“听话,千万别乱跑!”
说完,再不理会她的祈求,只将山洞旁的枝蔓一扯,将那洞口掩住,而后飞身上马,清啸一声后,策马远去。
身后追兵已至,就听马蹄声急,向着袁武追赶而去。
姚芸儿攥着那木盒,独自一人蜷缩在山洞里,透过枝蔓,就见无数道人影骑着马从自己眼前经过,向着自己的夫君追去,她怕极了,也担心极了,小手紧紧的捂住嘴巴,呜咽的唤了一声相公,泪水噼里啪啦的流个不住。
山洞中又湿又冷,黑漆漆的不见五指,纵使袁武离去见将自己的衣裳为她披在了身上,可仍旧是寒意刺骨,姚芸儿环抱着自己,冷的簌簌发抖。
马蹄声已经远去了,此处本就荒凉,除了几声寒鸦鼓噪,旁的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未过多久,姚芸儿便觉得小腹中传来一阵锐痛,她抚上自己的肚子,冷汗涔涔中,轻语道;“孩儿别怕,我们一起等爹爹回来。”
而那一张泪痕与汗水交错的小脸,在黑暗中依旧柔润如玉。
却说袁武将追兵引开后,终因对方人多势众,于沫河口一带被人团团围住,袁武本就是行伍出身,又兼得多年领兵作战,于千军万马上尚不足惧,更况如今,这些年他深居简出,心头本就郁闷难平,再加上姚芸儿不在,更是未有牵绊,此时手起刀落,大开大合,却是杀的兴起,等闲人压根近不了他身。
参将周达见此人了得,遂是命弓弩手准备,一声令下,箭雨齐飞,袁武周身顿时笼罩在细密的箭雨之下,男人眼眸微眯,眸光中杀气大胜,只提气一纵,足尖在几个官兵身上一点,身子凌空,生生将箭雨避过,而后一个起落,猛地一个回身,将手中的砍刀往周达身上招呼了过去。
周达见袁武如此悍勇,顿时一惊,还不等他将佩刀拔出,就觉颈中一凉,已被男人自颈处斜劈两半,顿时五脏六腑,就连那肠子都是散落了一地。
众人见状俱是大骇,眸中更是露出惊恐之色,一个个只将袁武围起,却三三两两,皆是不敢上前。
袁武双眸漆黑,凌厉冷冽,对着周遭诸人一一望去,砍刀在手,身形魁伟挺拔,只沉声开口,道出了几个字来;“一起上吧。”
正厮杀的难分难解,恰逢一支人马呼啸而来,当先一人正是谢长风。
“大哥,这里交给属下,您快走!”谢长风护在袁崇武身旁,一面挥着手中的砍刀,一面对着袁武道。
袁武颔首,道;“你带着兄弟多多小心。”
语毕,也不再耽搁,翻身上马后,作势便要往回赶。
谢长风百忙中回眸一望,顿时大惊失色,厉声道;“大哥,追兵源源不断,您不可回去!”
袁武也不理会,双腿一夹马腹,顷刻间不见了踪影。
谢长风焦急的厉害,只冲着一旁的手下喝道;“快,带几个人去保护大哥!”
袁武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待赶到姚芸儿藏身的山洞时,天色已是阴暗了下来,他飞身下马,一眼便瞧见那洞口的枝蔓有被人拨开的痕迹,当下心头便是一紧,而当他闯进山洞,只见洞里空无一人,哪还有姚芸儿的影子?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只觉得心口大恸,竟让他不得不用手紧紧捂住,那疼痛犹如刀割,一下下的划拉着,他环顾四周,终是沙哑着唤出妻子的名字;“芸儿!“
四下里寂寥的可怕,只有男人的回声不断地响彻着,袁武在方才那一场大战中,身上本就受了重伤,此时只觉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手中大刀深陷于地,自己则是倚着大刀俯下身去,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合上眼睛,胸口处的疼痛犹如刀绞,让他想起许多年前,他率岭南军与凌家军在黑水县大战时,曾于阵前被凌肃以利箭穿胸而过,那箭头涂有剧毒,令他差点死去,可比起如今,那日的疼痛竟变得飘渺起来,淡的没有丁点痕迹。
袁武睁开眸子,眼瞳深处却是一片惊痛似得绝望,初见姚芸儿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她在灯下为自己缝制了那一件衣衫,亦或是羞赧的垂下眸去,抿唇一笑间,两个小小的梨涡....
袁武从没想到,自己的心会被她栓的这样紧,若是她按着自己的吩咐,拿着玉佩去了官府,若是她被追兵发现了踪迹,被人掳去,若是她.....
男人拳头紧握,磊落的容颜上,是淡淡的苦涩。
蓦然,男人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抹轻响,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袁武倏然站起身子,就见一抹温婉纤弱的身影自一旁的丛林里钻了出来,那一张白皙如玉的脸蛋上满是灰尘,身上依旧披着他的衣裳,已是脏的很了,手里攥着一只盒子,在看见自己的刹那,杏眸中顿时滚下泪来。
“相公!”姚芸儿见到他,便是不管不顾的向着他奔了过去,袁武一动没动,任由她紧紧的抱住自己。
直到那抹温软的身子真真切切的倚在自己怀里,他深吸了口气,手一松,那刀则是落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而他终是伸出胳膊,将姚芸儿紧紧的箍在怀里。
“不是和你说过,让你不要乱跑,你去哪了?”男人的大手扣在女子的腰身上,他用了那样大的力气,甚至恨不得要将她坳碎在自己怀里,失而复得令他失控,只狠狠的抱着她,头一次对着怀里的小人厉声喝道。
见他发火,姚芸儿的泪水落得愈发汹涌,她动了动身子,可终究还是没法从男人强悍的臂膀中抽出身子,只依偎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乱跑,洞里太冷了,我实在受不住才会跑出来的,我一直在林子里,好等相公回来....”
袁武呼吸沉重,听了她这番话,这才察觉到怀里的小人全身冰凉,顿时从那一片不可控制的怒意中清醒了过来。
他松开她的身子,见她那一张小脸因着寒冷与恐惧,早已是毫无血色,许是冷,那身子不住的哆嗦,就连嘴唇也是苍白的,念起她这一路吃的苦,男人乌黑的眼瞳中便是浮起一抹深切的痛意,让他再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只伸出粗粝的大手,为她将脸上的泪珠与灰尘拭去,继而大手一勾,又是将她揽在了怀里。
待谢长风的人马赶到,袁武只将姚芸儿抱在马背,一行人未过多久,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深夜。
就着烛光,袁武眉心紧蹙,打量着昏睡中的姚芸儿,刚欲开口相问,就见一旁正在为姚芸儿把脉的老人开了口,淡淡道;“元帅不必焦急,夫人只是受了点风寒,再加上动了胎气,好好养个几日,便没事了。”
他的医术,袁武向来极是信任,此时听他这么一说,那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就连眉心也是舒展了不少,只抱拳对着老者行了一礼,道;“有劳夏老费心。”
那被唤作夏老的老者收回了手,抬眸打量了袁崇武一眼,见他的眸光依旧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眸心便是浮起一抹不为人知的不悦,只站起身子,道;“元帅身上也受了重伤,还是让老夫为元帅将伤口包扎了再说。”
袁崇武一语不发,只俯身将姚芸儿的小手放进被窝,又是为她将被角掖好,这才站起身子,对着老者道;“请。”
而夏老自是对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不豫之色俞浓,待袁崇武离开屋子,这才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道走了出去。
外间,谢长风等人尽数等在那里,见袁武出来,众人俱是纷纷行礼,齐声唤道;“元帅。”
袁崇武淡淡颔首,一声不响的在堂屋坐下,立时有人将酒水,棉布,白药端了过来,服侍着他上药。
夏老卷起衣袖,待看见男子身上的伤口时,脸色便是一变,几乎忙活了半宿,才将袁崇武身上的箭头取出。
待屋中只剩下他与谢袁崇武两人时,老者开口道;“还好这箭头上无毒,若是有毒,元帅这条命,今日怕是要送在沫河口了。”
袁崇武闻言,知他心头所想,只面不改色的将衣衫穿好,起身道谢。
夏老摆了摆手,道;“元帅不必道谢,老夫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夏志生为人善于谋略,本就是岭南军中首屈一指的谋士,更兼得医术精湛,岭南军高位将领中,不知有多少人被他救过性命,在军中向来德高望重,就连袁崇武也是对他礼遇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