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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这么大个都城,命案不鲜见,但几天之内多起命案,而且死的都是官员,这明显是针对朝廷的一种挑衅。
苏缜震怒不已,把姚致远拎到御书房让他限期破案。姚致远头都大了,刻板的脸上藏不住的忧惧,一是这几桩案子除了死的都是官员外,眼下找不到其它的关联,根本不知道这作案的人倒底是有目的性的杀人,还是随机见着官员就杀。
二来,他怕下一个会是负责案子的自己。
就在姚致远从御书房回去的当天晚上,中书舍人顾迟章又出了事儿。好在的是,顾迟章随身带了自家的护卫,所以凶手这一次并未得逞。
车夫死了,顾迟章自己抵挡时伤了胳膊,那护卫倒是毫发无伤,两人驾着车带着车夫的尸体和满身的血直接跑去了府衙。
彼时姚致远在府衙正发愁案子,门子奔来说顾迟章出事时,他手里的茶杯一抖直接摔到了地上,脸都白了,霍然起身道:“又死了?!”
“死了……,死了……”门子咽了口唾沫,“死了个车夫,顾大人只是受了点伤。”
姚致远被这大喘气的门子吓得心都要停跳了,等听完了才松了口气,揪着衣摆绕出来往外就跑,“看看去。”
今儿晚上府衙是常青和郑琏值班,此时的顾迟章正在捕快房由郑琏处理着伤口,常青则在给那护卫做笔录。郑琏手劲大了一些,勒得顾迟章一声叫唤,惹了声骂后便忿忿地退到了一边。常青抬眼看了看,道:“郑哥,你说你粗手粗脚的也包不好,弄疼大人了吧。还是赶紧帮顾大人拆了,找个大夫去才好。”
郑琏一听便乐了,道:“说的是,顾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这就给您拆了。”说完过去就要拽顾迟章的胳膊,顾迟章一躲,胳膊甩在扶手上,疼的他又是一阵大叫。
姚致远推门进来,皱了皱眉头,对郑琏道:“闹什么呢!”
顾迟章是五品官,比姚致远的级别低,见他进来忙起身见了礼。姚致远对他点了点头,到上首坐下,“顾大人,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顾迟章捂着自己的胳膊,有些后怕地道:“姚大人啊,这得亏我随身带了护卫,不然命案恐怕又要多一起了。”他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中书省事情多,您也知道,下官走的晚了些,刚拐进崇业坊眼瞧着到家了,不知哪就蹿出个人来,上来就把我的车夫给杀了。”
顾迟章抚了抚额头,指了一下旁边的护卫,“我这护卫跟他打起来了,我想下了车赶紧冲回家去,结果那人竟踢开护卫过来追我!眼瞧着挥了刀,我就拿胳膊这么一挡,这不,就这样了。”
姚致远眉头锁的眉毛都快连成一线了,“后来呢?顾大人如何逃过的?”
“后来护卫到他身后用匕首刺了他,他负了伤便逃了。”顾大人说完连连摆手,“好险,真是好险啊!”
姚致远回头看了常青一眼,常青忙晃了晃手里的笔,道:“小的这都记着呢。”姚致远点点头,又问顾迟章:“那人样貌如何,身高几许,可有说些什么吗?”
“姚大人,这有护卫牛满坡的笔录。”常青拿着笔录走了过来,递给了姚致远,道:“说此人身高约五尺开外,比他稍矮一点,蒙了面瞧不见长相,但能看见眉毛很浓。那人只说过一句‘哪里跑’,听着不是西京的口音,像北方的。”
“就这些?”
牛满坡点了点头凑过来,笑的有点谄媚,道:“就这些。小的拼了一死上去伤了他的右肩膀这才救下大人。那人回身挥刀划过来,也幸亏小的有功夫在身,灵敏闪的快才没被伤到。”
顾迟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瞥了那牛满坡一眼没说话。姚致远听完抚着胡须想了一想,“顾大人可知道此人是谁?”
“这下官哪里知道呢。”顾迟章苦笑道。
“那顾大人近来可有与人结仇?”
顾迟章楞了一下,面色略显得有些艰难,欲言又止一番后却道:“朝中做事难免得罪人,这结仇……,该是没有吧。”
姚致远一看这神情,不禁皱眉肃穆了神情,道:“顾大人,京中接连多起命案,眼下只有你逃出升天,你万不可知情而不报。须知这人欲要杀你,一次不成便可能有二次,不为同僚也为自己,顾大人务必直言才好。”
“这……”顾迟章有些迟疑,沉吟了一下抬头扫了眼屋里的几个人。姚致远心下明白,于是起身道:“顾大人,咱们移步书房说话。”
待二位大人走了,郑琏站到常青身边,面有忧色地道:“常青,你说这凶手抓的着吗?我可听说今早上姚大人进宫面圣去了,这事儿都捅到皇上跟前了,要是破不了,咱们会不会也一起跟着吃瓜落啊!”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咱就是小捕快,现在也就配管管偷鸡摸狗的事。”常青抱臂撇了撇嘴,“破了也没咱的好处,爱破不破吧。”
牛满坡在旁边一听不乐意了,高声插进话来道:“嘿!我说官爷您这话怎么意思?我们大人那伤白受了!府衙不是号称百姓青天吗?”
“有你什么事!”常青回头不屑地嗤了一声,嘀咕道:“还百姓青天呢……”
“行了行了。”郑琏拍了拍常青的肩膀,“反正就这样了,咱混一天是一天呗,怎么不是过,如今还少费点心思,乐得清闲。”
常青暗暗地叹了口气。自这府衙换了天儿之后,他就没再接触什么大案子,露脸的有功的事都让钟弗明带着他的人拿去了,他净管点鸡零狗碎。眼瞧着蒋熙元和夏初好容易立起来的府衙清名一天差似一天,他也索性破罐破摔了。
别人笑脸把钱塞在自己手里,转头便骂,他也知道,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对现状的愤怒、憋屈,对过往的怀念,最后统统都归做俩字:没劲。
“我前几天去安丰坊了,想看看咱头儿去,结果……”郑琏道。常青嗯了一声,“没在吧?我也去过两次,都没人。可能是出远门了。”
“唉……”常青和郑琏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转过天来,姚致远从早起就阴着脸,弄得整个府衙气压都低了。到中午时,府衙的捕快都拿到了一份缉捕令,上面画着个浓眉毛的蒙面男子,写着身高体征,常青一看便知是昨晚顾迟章的那桩案子。
“都给我听好了!”钟弗明背着手踱到他们面前,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人,就是最近西京接连几桩命案的凶手!缉捕令都给我看清楚,记牢了,西京各处张贴!两个人一组,全西京的给我搜!”
郑琏用胳膊肘推了推常青,哼笑一声,“瞅瞅,就认定是几桩命案的凶手了,这要是头儿在,一准儿得骂街。”
常青把文书卷吧卷吧塞在怀里,低声道:“咳,他怎么说你怎么听就完了,上街遛遛呗,反正天儿也没那么热了。”
“嘀咕什么呢!”钟弗明横了常青这边一眼,常青冲他一乐,他才继续道:“都做捕快有年头了,怎么搜我不多废话。客栈、酒楼、青楼、茶寮!人多的地方都给我查仔细了,搜不出人来谁都甭想回家!听明白了没有!”
捕快们应了个是,便各自结伴散了去。
夏初对这些一无所知。朝中的事她不太关心,只知道苏缜最近很忙很忙,还知道蒋熙元回来后又升了官,很替他高兴,旁的事她也没有问过
如今她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就是结的痂还没褪,伤口痒的很。元芳尽职尽责地盯着夏初,一见她的手往屁股上放就提醒一句。
夏初这样整日里被人这样盯着屁股实在也是难受,今天得了医女的话说能出去走走了,便忙不迭地要奔去凤仪宫。出门时那医女还在身后扬声嘱咐道:“夏典侍精心着点,别让伤口着了水受了凉风。”
夏初简直哭笑不得,心说她伤的是屁股,怎么才能着水受凉风去?元芳也闷笑不已,挽着夏初一路说话一路慢慢地往凤仪宫去了。
咏薇正在殿中看着尚服局的尚宫报这次的秀女服制,听说夏初来了,却只是嗯了一声,沉了一瞬后道:“让她等等。”
夏初第一次被拦在了凤仪宫外面,少使一说等,她心下便也明白了几分咏薇的态度,反而愈发的定下心来。事情一定得说清楚了,别说等一会儿,就是少使抱个被子出来让她在这睡俩晚上,她也愿意。
约摸半个时辰后,尚服局的尚宫出来了,宫门少使便引了夏初进了殿。夏初进去见咏薇正支在榻上看书,瞧都没瞧她一眼,便忍着屁股疼大礼跪了下去,“奴婢夏初叩见皇后娘娘。”
咏薇盯着手里的书,却其实根本一个字没看进去,心里紧一阵松一阵的拿不定个态度,半晌才道:“芊芊,扶夏典侍起来吧。”
芊芊一脸不愿地搀了她起来,夏初感激一笑,“奴婢多谢娘娘体恤。”
咏薇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这才将手里的书放下,却又端起了茶来,“夏典侍不养着伤,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奴婢有很重要的事,原想着写封信给娘娘,但怕说不清楚反而误会更大。所以奴婢今日刚得了赦能出来,便来求见,想与娘娘当面说一说。”
“误会?”咏薇到这时才看了她一眼,揽袖把茶盏放在了桌上,道:“本宫没什么可误会的,该瞧见的都瞧见了,猜想的事也问过哥哥,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她淡淡地涩然一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本宫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往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姐妹也多,不差你一个。”
“奴婢不是怕娘娘误会奴婢与皇上的过往,而是怕娘娘误会奴婢与皇上的将来。奴婢很喜欢娘娘,但是……”夏初低头抿了抿嘴唇,复又抬起头来,言词清晰地道:“奴婢从来没想过去做娘娘这层意思上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