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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但说无妨。”老皇帝眼睛半眯着扬了扬眉。
“谢陛下。”那人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行了个跪拜大礼,朗声道,“陛下恕臣直言,臣以为,陛下疏忽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至于若将此事就此抛于脑后,不再理会,日后恐怕会遭人非议,让人心寒。”
这话一出,全场一静,接着“嗡”一片窃窃私语。
这人疯了吧,当着皇上的面竟然敢当众指责他的不是,甚至一张口就这样咄咄逼人,是不准备要他脖子上的脑袋了是吧?
在场的人纷纷蹙起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很想知道他所说的“遭人非议”“让人心寒”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老皇帝一挑眉毛,面色一沉,瞳孔微微眯了起来,似乎看起来似乎也有些诧异,“哦?爱卿这话倒是把朕给搞糊涂了,朕到底忽略了什么事情会引起众人非议,为何朕一点也不记得?”
他的表情威严中带着不容置喙的王者之气和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讶,若不是聂暻太熟悉老皇帝的一言一行,捕捉到他幽深眼睛里那一抹深意,他差一点就要以为这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绝对跟老皇帝没有一丁点关系的了。
那人并没有畏惧老皇帝口气中的威胁,反而镇定自若的沉声道,“陛下忘了昨日喀什国初访,若没有这个人站出来力挽狂澜,就凭喀什那帮蛮子嚣张无礼的态度,还有亵渎神明这一借口,我大晟泱泱大国今日或许已经落了个名声狼藉,浪得虚名的下场,这样的大功劳,若是换做平时早就已经在当天加官进爵,各有封赏,为何这一次反而轻描淡写的一笔揭过了呢?”
这话一出,当场人惊得半天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纷纷的长大了嘴巴,暗自的瞥了一眼上座的老皇帝和下座的聂暻、聂毅,生怕这一丁点风吹草动又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所有人心里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有点甚至有些悲悯的看了这大臣一眼,刚刚那么多人想那骆心安这件事弹劾两位皇子,都被皇上给直接堵回去了,如今他竟然还敢再次撩皇上的虎须,看来不仅仅是疯了,而是疯了个彻底。
那大臣就像没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时的,继续上奏道,“昨日骆心安一举,完全是忠孝仁义之典范,战场杀敌者搓得是敌人的马蹄,而此女昨日一人之力大败喀什国,可谓在精神上给他们毫不留情的一击,这样的功劳并不亚于上阵杀敌的将士,臣以为,此等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理应被重重嘉赏。”
“否则,此话若是传到民间,我大晟对待功臣都如此冷漠,又何况是山高皇帝远的穷苦百姓,这样一来又有多少黎民百姓会真心爱戴陛下,死心塌地的忠于大晟?”
说完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行了个大礼来以示自己的诚意和良苦用心。
“咚”一声响,聂暻冷冷的偏过头看了这人一眼,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可是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毕竟封赏骆心安是一件好事,他本不应该担心,可是这件事完全可以老皇帝自己提出来,他却一定要拐弯抹角的授意大臣来说,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听完这话,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老皇帝深深地蹙起了眉毛,半响之后突然勾起嘴角,“爱卿所言极是,倒是朕忙于各种朝事,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朕一向赏罚分明,这件事骆心安的确功不可没,不过……她乃一介女子,不比男子可以加官进爵,这如何封赏倒是个麻烦事。”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老皇帝这么一开口,在场的人都懵了一下,谁都没想到皇上能答应的这么痛快,昨晚谁不知道就因为这一个骆心安,差点让陛下最为宠溺的两个皇子当庭打起来,而且也因为这个女人搅黄了大晟和喀什的和亲大事,造下这样的“孽”完全可以与她昨日赢回来的那三场比赛功过相抵。
陛下不罚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同意给她封赏?
一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下子摸不透圣上的心思了,可皇上都开口问了又不能装聋作哑的不开口,于是在座不少人纷纷上前觐言。
有的说直接给骆心安一个封号当个县主或者郡主,有的说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赏些金银玉石珠宝首饰就足够,还有的说给洛骁升一级官,也算是父代女恩……
可这些觐言说完了,老皇帝一概没什么表示,似乎对这些答案全都不满意,最终微微叹了口气问那大臣说,“既然爱卿提出此事,想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爱卿以为这骆心安究竟应该如何封赏?”
这大臣听到这里勾起嘴角,眯起眼睛,一张嘴说的话却有些驴唇不对马嘴,“陛下还记得太祖太皇太后吗?”
太祖太皇太后也就是当今圣上的高祖母,在场的各位虽都没有见过,但是这位“皇后”的名声在大晟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祖太皇太后当年又号称“马背上的皇后”,与太祖一起打下大晟这一片天下,虽身为女子,但是侠肝义胆文武双全,丝毫不逊于任何一个男子,她当年不过十五岁就女扮男装担当冲锋将军,一举从喀什蛮子手里夺走五座城市,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臣憾之此生无法得见,但昨日看到骆心安与喀什蛮子斗智斗勇之时,臣忽然在此女身上看到了当年太祖天皇太后的影子,这样的女子或许百年都出不了一个,如今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说到这里,倒是引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共鸣,很多人至今都没忘记昨日骆心安帽子被利箭射掉的一瞬间,她飒爽英姿的样子,这样的女子当真很是罕见。
看到周围人纷纷附和的样子,大臣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陛下,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骆心安这样的女子,远远不应该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尚书府内,臣以为陛下应当做这个‘伯乐’,赏她一个无可限量的未来,或许她会成为第二个太祖太皇太后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聂暻的瞳孔一下子缩了起来,拿骆心安与当年的皇后相提并论,听起来对一个女子而言是至高无上的夸赞,可这背后的深意却让人骨头缝都开始发凉。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臣,“大人当真是舌灿莲花,为了夸赞骆心安连太祖太皇太后都请了出来,心安何德何能与之相提并论,这是夸她还是害她,本王都有些分不清了,”
说这话的时候,聂暻罕见得带了点笑意,可瞥到他目光的人都被他眸子里的寒意冻得直打哆嗦,那大臣本来就是奉命办事,如今一对上聂暻没来由两腿发软,后面那句最重要的觐言竟一个音都说不出来了。
聂暻冷笑一声,“心安昨日毕竟是代表靖王府出战的,父王和诸位大人的一番好意,本王替心安心领了,本以为大人在这时候上奏必是为了国家大事,如今一看竟是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拿着朝堂诸臣的时间说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人当真是‘忠君爱国’。”
这话等于直接抽了那大臣,连带老皇帝两个人一记耳光,那大臣直接冒了冷汗,而老皇帝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关于到底如何封赏骆心安的问题一下子就僵持在了这里,谁也没有人敢再多说话。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大臣接到老皇帝的眼色,突然跨步出列朗声道,“臣有事启奏!”
这话打破了僵局,也让在场的人稍微松了口气,可接下来他说的话却直接把整个大殿都给炸开了锅。
“陛下,近年来后宫凋敝,子息甚少,皇子公主加起来拢共不超过十五人,甚至连身为皇长子的太子殿下也至今未婚,一无所出,未能给皇家开枝散叶,皇室叶脉如此凋零,已坏了祖宗家法,更不用说我大晟连普通人家都讲究人丁兴盛子孙绵延,更不用说皇家血脉。如今初春时节刚至,陛下也该充斥后宫,多多选女纳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对。”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份厚厚的折子,举于头顶,“老臣这里是今年秀女大选的所有名单,请陛下亲自过目。”
秀女大选这种事情每年一次,说起来并没有什么新鲜的,老皇帝在宸妃死后就一心扑在了国家大事之上,这么多年来再也没有纠缠过儿女私情,在他看来每年进宫的女人们,不过就是一枚枚用来制衡整个朝廷的棋子,有用就留下没有就扔掉,他犯不上为了这些事情花再心思去过问秀女大选。
所以只要有人在朝堂上劝谏他广纳妃嫔繁衍子息的时候,他一定会毫不留情的痛斥,自此朝堂之上秀女与选妃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没人胆敢去碰皇上的逆鳞。
如今这老头子真是老眼昏花脑袋糊涂了,不知道陛下最厌烦这个,他竟然还公然把名单都拿出来了,这不是拖累所有人跟他一起承受天威震怒么!?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瑟缩的低下头,生怕被老皇帝接下来的怒火所席卷。
可谁想到老皇帝脸上却没有任何愠色,反而淡淡一挥手,对旁边的小太监说,“你去拿上来,给朕读一下。”
小太监领命,速速把长长的名单拿上来开始当着整个朝堂的人大声朗读。
“王将军之女,王素柳;蔡尚书之女,蔡梅儿;宋太尉之孙,宋小月……”
长长地名单,一个又一个名字读下来让人有些昏昏欲睡,而老皇帝脸上却没有一丁点不耐烦,他这样一反常态的举动本身就代表了不对劲。
聂暻太了解老皇帝的一言一行,他的任何话和行为都是别有深意,从不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情,如今他突然将事情搞得这么高调究竟是为了什么?
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就在这个时候,小太监朗声念出一个名字,“洛骁洛尚书之女,骆心安——”
聂暻倏地攥紧拳头,眸子瞬间阴冷的仿佛千万把利剑同时出鞘,他死死地看着老皇帝,虽然从刚才提到太祖太皇太后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预感,可是当老皇帝真的这样做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觉得这件事可笑的……几乎让他作呕。
一句话像惊雷一样瞬间砸醒了在场所有人的瞌睡虫,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没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之后才猛的意识到了什么,甚至有几个直接惊呼一声,接着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听……听错了吧,秀女名单之中怎么可能有骆心安?!就凭聂暻和聂毅的心思,她也不可能再入后宫了,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吧!?
果然这个时候老皇帝一抬手打断了那小太监,眼睛半眯着看了老臣一眼,“爱卿,你这名单似乎搞错了吧。”
老臣一愣,接着低头沉声说,“今年秀女的名单早在去年就定下来了,这骆心安是洛家长女,恰逢婚龄,这次是第一次参选,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陛下觉得不满意,老臣现在就将她出名即可。”
本以为这就是结果,可谁想到了老皇帝却在这时轻声一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指旁边还跪在地上为洛心安求封赏的大臣说,“这秀女名单倒是提醒了朕,刚才爱卿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既然骆心安这一次为大晟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朕必须重赏,女子不能上阵杀敌,没法加官进爵,若想出人头地,又有哪里比得上这百鸟朝凤的后宫?”
“百年前,太祖太皇太后跟高祖皇帝打江山,如今朕就当一次伯乐,给这骆心安一次比肩太祖太皇太后的机会,也算是朕的一番厚爱了。这名字就在上面留着吧,随意这样抹去,岂不就等于扼杀了一只千里马,朕哪里舍得。”
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让整个朝堂都懵了,巨大的震惊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暗地挪到了聂暻和聂毅身上,脑袋仍旧在嗡嗡作响,这算是怎么回事,老子跟儿子抢女人?!
这也太荒唐了吧……
老皇帝就像没看到座下目光似的,抬了抬手说,“拟旨吧,洛骁尚书嫡女骆心安,品行贤良,有勇有谋,巾帼之姿,实在大晟之福,今日朕就封她为……”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一抬头聂暻坐在原地,瞳孔里一片冰霜,脸上甚至还带着点笑意,可就是这一抹笑意让他仿佛地狱里爬上来的罗刹一样,阴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淡淡一笑,沉声说,“父王,您这个主意可是打错了,有句话叫妇从夫命,父王您要封赏心安,甚至要让她进后宫‘出人头地’,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您是不是应该先问问儿臣的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袖子里面的拳头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绷了出来,怒火几乎冲破胸腔将整个大殿淹没。
什么厚爱,什么出人头地,说到底这分明是老皇帝准备拿骆心安去当挡箭牌!先不要说他本来就知道骆心安与他的关系,便是不知道,若是真要赏赐她,又怎么会让她当这出头鸟!?
后宫这是什么样的地方,杀人如麻,吃人不吐骨头,如今她这“秀女”只是被提了命,就被皇帝点名“封赏”,甚至还准备让她比肩“太祖太皇太后”,这不就等于告诉后宫所有女人她是被皇上钦点要做“凤凰”的人?
先不要说那些会嫉妒发狂的妃嫔,单就一个皇后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聂暻的胸口剧烈起伏,眼球像被刀子捅了几刀似的,红的仿佛在滴血,他一直压抑的煞气几乎在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倾泻而出,他现在疯狂的想杀人,杀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冷得让人打哆嗦,一句“妇从夫命”宣示了所有权,甚至都不必说两人已经拜堂成亲,在座的人就都明白他的意思。
可老皇帝听完这话只是挑了挑眉毛,目光里闪过一抹阴沉,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暻儿何时成的婚,朕这个当父王的怎么不知道?没有拜夫君祖宗祠堂,入夫家家族宗谱的女子,若随意跟男子扯上关系,那恐怕叫偷情,心安与你清清白白,暻儿你不要一时糊涂侮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
聂暻再也压不住一身的火气,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停在阶梯跟前最逼近老皇帝的地方,旁边的侍卫全都围了上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下座的大臣惊恐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是我的人。”聂暻根本懒得多说一句废话,只说了这五个字,每一个字落地都像冷到刺进骨头缝里,他的意思很简单,骆心安是我的人,不管别人以什么目的要把她抢走都不可能,不管是聂毅,还是你这个亲生父王,他都不会有一丁点妥协!
“退下。”老皇帝摆了摆手。
“陛下!”周围的侍卫紧张地看着聂暻,生怕他们一撤退,聂暻会直接冲上来弑君。谁也没想到一向病弱的王爷会突然让人如此不寒而栗,哪怕他此刻还坐着轮椅也让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
老皇帝目光扫了他们一圈,侍卫们没办法只好乖乖地推下去,这个时候他一步一步的向聂暻走去,他知道聂暻根本不可能杀了他这个从小疼爱他的亲生父王。
他慢慢的走进,停在跟聂暻面面相觑的地方,所有大臣们都屏住了呼吸,这时他低下头在聂暻耳边,用只有父子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她不是你的人,只是你的炉鼎,你需要尽管进宫来用,朕绝不阻拦,但你和毅儿想把她娶进门,做梦。”
聂暻的瞳孔骤然一缩,看着眼前的老皇帝,仿佛在滴血的瞳孔更血腥了几分,这是第一次他恨自己往日的韬光养晦,恨自己毫无欲念的淡薄和远离权利的愿望,他以为自己闲散着过一辈子就足够了,可是到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他竟然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没法保护周全,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卷入水深火热!
如果他是太子,如果他是皇帝,如果这个天下被他攥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