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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妃娘娘!?”
她一下子整个人都僵在乐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睁眼就会落在骆心安手里。
而骆心安看她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勾唇一笑,一双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说,“既然还能认出我,看来是已经清醒了,那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红潇愣怔了片刻,接着竖起了全身的利刺,戒备的小声说,“您想跟我谈什么?我又怎么会到了这里,是不是一切都是您在背后使得手脚。”
一听这话,旁边的宝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冷道,“有些人怎么这么白眼狼,若不是我们家小姐即使出手相救,某些人这个时候早就变成太液池的一具浮尸了,现在醒过来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谢恩,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宝珠,你怎么说话的?”骆心安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宝珠撇了撇嘴,心不甘性不愿的没有在说下去。
可她说的话却深深的刻进了红潇的脑袋里,她愣了半天才艰难的开了口,“是您……救了我?为什么……?”
骆心安勾了勾嘴角,很坦然的说,“说是救你其实也谈不上,毕竟我的本意并非只是就你这么简单,帮你逃过一劫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就是这么简单。”
红潇听得似懂非懂,对骆心安仍然从从心里就带着戒备,毕竟她跟在蝶妍身边太久了,一直以来都把骆心安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却被她出手相救,总让她觉得心里不安。
“……您什么意思?有话不妨直说。老实说我现在根本就不信是你救了奴婢,您贵为四妃之首,奴婢本来就与您没有任何交集,更何况您不会不知道奴婢是谁身边的人,以前贵人对您做过的事情,奴婢或多或少都有参与,奴婢不信您会平白无故的救我。”
想到这里,她攥紧了手指,给自己壮了壮胆之后才敢继续说下去,“而且您说是您救了我,那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平白无故的您怎么知道贵人就会选在今晚杀了我?”
“本宫救你是为了什么,自然有本宫的理由,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知道你能活着站在这里说话,已经是本宫对您的恩典,至于本宫为什么会知道今晚蝶贵人就要杀你灭口,自然要问问你自己白天都做过什么好事了。”
红潇愣了一下,接着一张脸都变色了,眼睛不安的徘徊着,一张嘴连声音都发起了抖,“……奴婢,不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见她到这个时候仍然在掩护蝶妍,骆心安目光眯了眯,勾唇笑了笑说,“好,既你不明白本宫什么意思,那本宫就跟你说明白。”
“你今天弄洒了蝶贵人的草药包,而这东西肯定是她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绝对不可以出差错的东西,而你不仅出了岔子,还已经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就凭蝶贵人的性格,如果换作你是她,会不会今晚就立刻痛下杀手,免得夜长梦多呢?
红潇惊得整张脸都白了,她完全不猜不透骆心安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仅知道蝶妍吩咐她的话,甚至连她被蝶妍计划弄死的原因都猜的一丝不差。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慌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开口,“奴……奴婢不知安妃娘娘在说什么,贵人要惩处我只是因为我笨手笨脚惹了她不高兴,什么弄洒了药包,杀人灭口,奴婢根本就听不懂您的意思。”
“到现在你难道还要护着她?她可是差点把你给扔进太液池啊!”
旁边的宝珠见她死鸭子嘴硬,忍不住插了句嘴,红潇的脸上瞬间一阵青一阵白,但仍然死死咬着嘴唇,没有一丁点要说实话的样子。
骆心安不禁一挑眉毛,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人当真是软的不吃非得吃硬的。
不疾不徐的啜了一口茶,杯子放在桌子上发出“咔’一声响,再抬头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目光幽深的说,“既然你一直听不懂本宫的意思,那本宫就换个说法,不如你告诉我蝶贵人的草药包里为什么会有麝香,她又用麝香做了什么,本宫就当今日你还了这救命之恩如何?”
红潇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身后的衣服都已经全部被浸透,她早就听说这个安妃娘娘手段高明,深不可测,但没想到她竟然神通广大到连那草药包里有麝香都能知道。
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她咬着嘴唇艰难一笑,“娘娘是在开玩笑嘛,贵人都已经怀了身孕了,身边怎么会有麝香这种东西,奴婢从来没见过。”
一看她的脸色骆心安就知道阿丑说的果然全都是真的,这昭仁殿真的有麝香!
“她身边有没有麝香你心里最清楚,本宫在最后问你一次,蝶妍到底拿这些麝香做什么用?”
红潇紧紧攥住的指尖都紧张的刺破了掌心,可话已至此她实在没有了退路,就凭这一面之缘,她怎么敢相信骆心安会真心帮她?
于是要紧牙关最后摇了摇头,“贵人身边真的没有麝香,奴婢也不知道娘娘您在说什么。”
听了这话,骆心安当即冷笑起来,“好,既然红潇姑娘如此不知好歹,坚持在本宫面前装糊涂的话,那今天这些话就当本宫白说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尽快忘了最好。”
说完这话,她对门口的侍卫道,“来人啊,天色不早了,眼看着天斗要亮了,你们把红潇姑娘再送回昭仁殿吧,相比蝶贵人等着你的‘消息’都该等急了。”
一听这话,红潇的腿当即一软,嘴唇都吓白了,“……娘娘既然救了我又何必送我去死,难道您就不怕暴露了目的被蝶贵人察觉吗?”
骆心安眨眨眼,意味深长的笑着说,“我又不是观音菩萨,没有普度众生的义务,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我救你就是交易,现在是你不跟我做这个买卖,还允许我退货上门吗?至于是不是会被察觉,那是我应该考虑的问题,恐怕你回去之后根本见不到我焦头烂额的样子,已经被你的好主子送上西天了。”
“行了,天都快亮了,我既费人力又费物力的折腾了一个晚上还一无所获,心思再跟你磨嘴皮子,我的耐心有限,可惜已经被你耗光了,那就慢走不送了。”
说完这话,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就往卧房里走,而这时四个侍卫已经走进来,死死地钳住红潇,不顾她的挣扎使劲把她往外拖。
这个时候红潇才真正意识到了恐惧,或许一开始还沉浸在劫后重生的兴奋之中,总觉得毕竟是自己做错了事才引来主子的责罚,所以不愿意在主子这个老对头面前叛变,可如今过了刚才那段亢奋的情绪,再一被这般推拉硬拽,不禁又回想起之前在昭仁殿被人套上麻袋拖走的记忆。
一时间恐惧笼罩了全身,她开始慌不择路的挣扎起来,一只手死死地抓着门框,控制不住的惊叫起来,人不到生死一线的时候永远都不知道面临死亡是多么让人恐惧和绝望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一旦跨出这个门,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想到蝶妍最后看她那个阴冷的眼神,她猛地打了个寒战,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她控制不住的大喊起来,“我说!娘娘我说!求娘娘不要把我送回昭仁殿!”
听到这话,骆心安顿住了脚步,与旁边的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如愿以偿的笑容。
一番激将之后,红潇的心理防线彻底溃败了,像一滩了无生气的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小声啜泣的说,“……其实娘娘问奴婢这些,奴婢自己也是一知半解,究竟蝶贵人用这麝香做了什么,昭仁殿上下没有一个人知道。”
“奴婢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贵人就会在宫外买一大包草药回来,然后拿到药之后就会把所有人都轰出屋子,自己在里面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
听了这话骆心安蹙起了眉头,“把所有人都轰出屋子,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可就是六个小时,等时间一到都是半天都过去了,蝶妍就算是把这些草药熬来喝,也不至于在屋子里一待就是这么长时间,可如果不是这样她在里面有究竟在做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声问道,“除此以外呢,你有没有发现其他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红潇陷入了思考,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开口,“不对劲的事情还真没有什么……如果一定要说哪里奇怪,奴婢倒是想到一件事情。”
“据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贵人在太子府沐浴的时候就不允许任何人在场,违者斩立决,这习惯一直持续到现在仍然如此,每次娘娘沐浴都需要很长时间,但她从来都是自己动手,绝不准我们靠近一步。”
“不仅如此,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贵人每次在洗完澡之后都会往脸上涂一种香膏,我们都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平时也都被她锁在抽屉里,我们连碰都没机会碰。”
“香膏?什么香膏?”这两个字一下子引起了骆心安的注意,她的眸子闪烁了一下,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把这些看似零碎的疑点串联在了一起,可仔细一想又琢磨不出个究竟。
红潇脸上涌出为难的神色,“……奴婢也不清楚,觉得奇怪不仅是因为贵人从不允许我们碰,更重要的是那翡翠瓶子就像永远也不会用完似的,奴婢从跟在贵人身边就没见她再往瓶子里灌过新的香膏,也从来不用陛下赏赐的那些,感觉那瓶子里的东西简直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
一听这话,骆心安一下子蹙起了眉头。
用途不明的麝香、对旁人防范有加的态度、取之不尽的神秘香膏……这些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确定她那个翡翠瓶子里装的不是新的香膏?也许她只是单纯喜欢这个瓶子,不愿意换罢了。”
红潇赶紧摇头,“不会的,奴婢记得那个味道,淡淡的带着点草药清香,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清凉感,味道特别熟悉,感觉就像……像什么来着……”
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使劲抓着头发,越想越觉得那个香膏的味道极其熟悉,到底她在哪里还闻到过这个问道来着?
“是不是麝香?”
骆心安脑袋里突然精光一闪,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谁知红潇一听先是一愣,接着整张脸都变了颜色,身形一踉跄直接软在了地上,满脸都是震惊。
“……这怎么可能……我以前怎么从没注意过……”
一看她的表情,骆心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一双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所以真的是麝香?她一个身怀六甲五个月的孕妇,竟然天天往自己的脸上抹掺了麝香的香膏,倒真是有趣啊。”
“原来你没注意到她的香膏里有麝香,那是因为还没有看到她那袋子神神秘秘的草药,难怪她连天亮都等不到就急着杀你灭口,原来是你撞破了她的假肚子啊。”
红潇整个人都蒙了,呆坐在地上不停地摇头,“这……这不可能,贵人怀孕这么久,奴婢一直都跟在她身边,她的肚子是真是假奴婢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这……这种事可是要掉脑袋的,贵人怎么敢这么做,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之前骆心安见到蝶妍,就觉得她的步伐轻盈,举止灵动,根本就不像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那时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她只觉得有些熟悉也没有多想,可如今将红潇的话和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她几乎可以肯定蝶妍的那个肚子绝对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挑起嘴角,“你一直跟在她身边是不假,可她沐浴更衣的时候你也跟着了吗?跟着她这么久,你可真的不隔衣服见过她的肚子一次?”
红潇仍然一脸不敢置信,“可……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说明不了什么啊?就算奴婢没见过贵人的肚子,也不能证明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啊。”
骆心安闻言笑了一下,幽深的眸子闪烁了几下,“这样的推测当然说明不了什么,但一个孕妇偷偷摸摸的在宫外买麝香,这却是不争的事实,她可以说自己不知情,也可以说那香膏里的东西是别人陷害,但她瞧不出来,料理她身子的太医总瞧得出来。”
一听这话,红潇紧张的抿住了嘴唇,“那娘娘准备怎么办?难道要去陛下面前告御状,让奴婢给您作证吗?奴婢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别说是让陛下相信,恐怕连太后那关都过不去,请娘娘三思啊!”
红潇虽说为了保命愿意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但是说到底仍旧是个胆小怯懦的人,一看骆心安找到这么大一个把柄,生怕她闹到皇上跟前,将自己也卷进去,这样一来她不仅没法推辞,甚至蝶贵人还没被扳倒,她自己先身首异处了。
骆心安抬头瞥了一眼她紧张的神色,嘴角不由向上一翘,“你不必紧张,本宫是个实诚的商人,既然买卖之前就已经说定了价钱,现在就不会坐地起价让你再给本宫做其他的事情。”
“……那娘娘接下来到底想怎么做?”
“本宫想怎么做就不需要告诉你了。”骆心安微微一笑,抬手对旁边的宝珍使了个眼色,接着一袋子沉甸甸的银子就递到了红潇面前。
“这些钱你拿着,本宫会派人送你出宫,你拿着钱记得跑远一点,一旦逃出这个皇宫,你要是还被蝶妍给抓住了,那本宫到时候可就不负责‘维修售后’。”
说完这话,两个影卫就听命进来将红潇带走。
红潇没想到骆心安竟真的这么好说话,不仅救了她一命,如今还这样轻松的就放她离开,拿着钱呆愣在原地许久,见骆心安眼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才陡然回过神来,千恩万谢了一番之后拿着钱就赶紧跟着影卫离开了敛华宫。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旁边的宝珍脸上闪过不安的神色,忍不住低下头问,“小姐,您就真的这么放她走了?她可是蝶贵人身边的人,刚才被逼成那样都还处处维护,您就不怕她前脚跟您说完,后脚就去给蝶贵人通风报信了吗?”
骆心安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气,不疾不徐的说,“她的前路和后路已经被我封死了,还怕什么?她除了按我说的马上离开京城以外,根本就没得选择,就算她真的跑去给蝶妍通风报信,蝶妍也不会念她的好,反而会更想杀了她,不过我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只要她敢轻举妄动,影卫就会先下手为强。”
一听这话,宝珍长舒一口气,“还是小姐厉害,所有计划全都尽在您的掌握,既然知道蝶妍那肚子是蒙人的,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真的去告御状吗?”
“自然不是。”骆心安放下茶杯,眸子闪过一抹冷凝的笑意,“只靠一个丫头的话就贸然去见聂毅一定会弄巧成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按兵不动,她既然敢编出一个假肚子,心里肯定比我们要急的多。”
“那我们就一直这样等?”
“等是肯定要等,不过看样子我得先去昭仁殿走一套,亲自去探望一下这位‘好妹妹’了。”
说完这话,骆心安眯起眼睛,再也没有刻意去掩饰眼里的冰冷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