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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几位夫人来了,“夫人来得真快。”郑飞黄心里不是滋味。
四夫人说:“这能不担心吗?建安厅打扫的奴才,昨晚都听到大少爷和二少爷决斗,还有决斗之前说的话,那都是为了友姑啊。可惜把友姑气得连孩子都流了。”
“明俨和世渡也太不像话了。可怜了孩子。我们一直到这事就买了许多补品给友姑。”五夫人提着大袋小袋地说。
郑飞黄离开了。
董友姑捂住耳朵,不想听这几位仇人来幸灾乐祸。秦雨青见她这样,就出来,严辞对她们说:“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大夫有话,大少奶奶须休息,吵不得,请回。各位的好意,心领了。”
“秦雨青,你胆子大了。”大夫人跟她眼对眼。
秦雨青也不避开:“夫人莫生气,奴婢这也是遵照大夫所说,为大少奶奶好。这也是几位夫人心中所想吧。”
秦雨青就这样拦着,大夫人也进不了董友姑的房间,准备好的落井下石的话也无法说了,就悻悻地离开了。
至幸堂里,郑飞黄坐在正座上,郑明俨和郑世渡听他训话,先是很平:“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活得身强力壮呢,你们两个,我的长子和次子就要决斗了?在建安厅,为了我的大媳妇友姑,然后还得我失了一个孙子!”
“明俨不对”“世渡不对”。
“抬起头来,说,昨晚建安厅决斗,是谁的主意?”郑飞黄盯着他们的眼睛问。
郑世渡回答:“爹,是我向大哥挑战的。”
“你挑战什么?为了你大嫂?这是明俨的家事,与你何干?”郑飞黄依旧拿他没办法。
郑世渡觉得自己在理,就理直气壮:“秦雨青多次跟我说,大哥说话羞辱,嘲讽大嫂,冷淡大嫂。秦雨青还叫我远离大嫂。我为大嫂鸣不平,她没做错什么,为何要受大哥的虐待?所以我向大哥挑战!”
“无理取闹。我再说一遍,你大哥的家事不用你管。你管,有什么用?还害得你大嫂流产。话已至此,我无话多说你,你自己出去反省吧,世渡。”郑飞黄批评郑世渡,几乎是求他的语气。
郑世渡很奇怪:本准备挨爹一顿重训,可爹就这么让我离开,也不打,不骂,怎么回事?
郑飞黄接下来是单独训斥郑明俨,而且是严厉呵斥:“世渡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就这样接受他的挑战?赢了?得意了?却气伤了你的妻子,让我失去一个孙子!你还有什么可得意?”
“爹,都是明俨的错,还得友姑小产,明俨会去祠堂悔过。”郑明俨是发自内心的后悔,但已过时。
郑飞黄怒火发狂:“不是你的错,是我郑飞黄的错,我前世造孽,今生罪过,才让我的孙子来替我赎罪!”
郑明俨见父亲情绪这样一下平稳,一下大怒,他自觉忏悔:“爹,你别这么说。此事全是明俨的错,与你,友姑,世渡都无关,是明俨犯错,才失去了一个未成形的儿子。”郑明俨现在是一个大男人,却站着在父亲面前,为此事低声哭泣。
郑飞黄厉声问:“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你还哭,给我收起眼泪!”
“爹,你想怎么惩罚明俨,明俨都无话可说。”郑明俨请罪。
“你刚才说,去祠堂悔过,就这么轻易逃过惩罚,确实太轻了。走,回权标堂,你住那里,就在那里受罚!”郑飞黄坚决说。
郑明俨跟着父亲回到权标堂,见到郑世渡还在堂外守着,但郑飞黄和郑明俨两人对他都无表情。
对郑明俨的惩罚就在权标堂正门外,郑飞黄令所有下人都来看,他们也不敢出声。
董友姑在房里听到外面一板一板的声音,问:“禾苗,外面在干什么呢?”
“老爷在杖责大少爷。”蔡禾苗说。
董友姑听到这话就要起来:“禾苗,扶我出去。”
“大少奶奶,大夫说你三日之内不可下床行走,还是躺着休息为好。”蔡禾苗说。
董友姑此时说话都很费力:“那就用抬椅,抬我出去。”
蔡禾苗就按她的意思办。
正门口,郑明俨趴在长凳上,头向里,脚朝外,两个护卫,一人一边,轮流给他一杖,他咬牙,一声不吭:我该受罚。
郑飞黄站在旁边,边走边说:“你们,给我用力打。”
见护卫不够用力,郑飞黄就拿过杖子,自己打了一阵,说:“像我这样打!”
然后郑飞黄说:“明俨,杖责你是因为你犯了错,你自己回答,犯了什么错?”
郑明俨忍着痛,在杖责的间隙中,一停一说地回答:“明俨犯了两个错。首先,明俨虐待妻子,致使友姑滑胎,让爹失去一个孙子;其次,明俨与世渡决斗,兄弟不和。”
“说的对,这两个错误都不小,继续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求饶为止!”郑飞黄指着护卫说,他这是要说给所有人听,要让这个以为自己有所作为了,越来越心浮气躁的长子明俨,在众人面前受这一击,像以前一样不骄不躁。
秦雨青在旁,未说话,她明白郑飞黄的心:一官,你这是“爱之深,责之切”啊。可是要这样一直打下去吗?
董友姑坐着抬椅出来了,使劲力气喊,但还是低声:“爹,求你饶了明俨吧,他已经认错了。况且他性情刚烈,认错了就不会求饶,就算你打晕了他,他也不会求饶。”
“友姑,你快去休息,别管我,就算被打晕,也是我活该。”郑明俨大喊,心中觉得遇到救星了,想:友姑,还是你懂我,知道我不会求饶,来向爹求情了。
“友姑,看你脸色煞白,回去养好身体再出来吧。”郑飞黄说,完全不说郑明俨。
董友姑有气无力地撑着:“爹,请恕友姑现在无力,只能坐着请求你,明俨他已认错,也受了廷杖,权标堂所有人都看见了。求你饶过明俨吧。”
“友姑,明俨他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你还为他说话?”郑飞黄问她。
董友姑说的过去:“爹,明俨他也有情绪不佳时,难免言辞过激。友姑的孩子没了,是友姑无能,没有保住他,不怪明俨。也请爹不要为此事难过,明俨还有侍妾,将来爹孙子成群来孝敬你是指日可待之事。”
郑飞黄伸出手掌:“停!”然后问郑明俨:“明俨,听到友姑所说了?句句为你。相比之下,你还没友姑一半懂事!”
“爹,友姑,是我不对。”郑明俨趴在长凳上哭:“我的儿子没了。”
“哭什么哭?一个男人,哭给谁看?今日看在友姑的面子上,姑且饶了你,若再有此等事,非打晕你不可!”郑飞黄说着,踢翻长凳,郑明俨摔在地上,摸着屁股。
郑飞黄责骂地问:“能站起来吗?”
郑明俨站起来:“谢爹饶过明俨。”
郑飞黄离开权标堂,秦雨青去送他,也是悲哀:“一官,对不起,我们刚定下此生情意,就发生这样的事。”
“这怎能怪你了,昨日你也不是故意离开的。去照顾友姑吧,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两,我又何尝不是。”郑飞黄知心地对她说。
秦雨青与他道别:“一官如此贴心,我回去馆娃斋找你。等我。”
被打了一顿的郑明俨去看望董友姑:她脸色煞白,说话无力。
郑明俨简直没脸见她了:“友姑,谢谢你替我向爹求情。但是你为何要这样做,让爹打死我好了。你这样只会让我受良心的谴责。”
“这么说的话,妾身为夫君求情,是做错了,那妾身日后做每一件事,都会先征求夫君的同意。”董友姑喘着气讽刺他。
郑明俨连忙更正自己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友姑知道我的心思,就算被打晕了额,也不会求饶,还是友姑最懂我。”
可董友姑不再和他说话。
郑明俨没有得到回答,就问:“友姑,你还在生气吗?生气就骂我吧。这算是惩罚我这个不负责的夫君。”
秦雨青来了:“友姑。昨日我也有错,不能只怪明俨。”
秦雨青和郑明俨的话都没得到董友姑的回答。
郑明俨求她了:“友姑,你别这样,会闷坏的。”可她仍不说。
蔡禾苗抱着郑经来了,董友姑才哭着对郑经说:“郑经啊,快快长大,保护娘。所有人都是坏人,只有郑经对娘好。”郑经也跟着她哭“长大,长大”。
秦雨青看着郑经为董友姑哭得那么伤心,心中很羡慕:郑经,我痛苦的时候,只要你叫我一声娘,我会立刻好起来的
“禾苗,抱郑经出去。”郑明俨对董友姑的话不高兴。
他问她:“友姑,我和雨青都在这陪你,就怕你有个差池。你是说我们也是坏人,对你不好吗?”
董友姑没有好脸色给他:“若不是我滑胎,你们不会对我这么好吧?你还是会不断地讽刺、嘲笑是吗?不过也不劳烦夫君的陪伴和照顾,有郑经,我就不会有什么差池。”
郑明俨半天没话说,想:如果没有昨日决斗,小产……
董友姑哼笑他:“没话说了吗?看来我说的是真的,这个孩子的死,才换来你对我的一点怜悯。你昨晚说什么,我都记得。你说你心里全是雨青,我就是一件贵重的金缕衣,穿旧了就可送给郑世渡。既然穿旧了,你直接送给他就好了,还决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