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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染一路皆在思考,钱府何以派人来找她,钱家一直是当今圣上的死忠派,在瞬息万变的朝堂上也不结党营私,坚决拥护圣上,为何会突然想到要找相府女眷,而且还是不受宠的苏墨染,仅因上次在康寿苑与钱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单纯的想与苏墨染交好?
这般想法于现在的苏墨染而言,太过单纯,难以取信,朝堂上她且不论,但女眷间斗争也不是没有。
脑海中回忆起那日钱夫人离去时,与老夫人说的话。
“今日所说之事,我他日再寻机会来拜访。”现下回想起来,钱夫人那时的神态欣喜中又带着谨慎,并不像在说不可告人的秘密,更像是在决定能够影响两家现在关系之事,但能肯定,绝非坏事。
那日里,钱夫人究竟来找祖母所谓何事?
耳边红袖正在将钱府派人来的经过,详细的与苏墨染交代,苏墨染脑海中突然窜出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
脚步猛然停下,眼神望向墨玉阁方向,苏墨染神色严谨难懂,让众人纷纷面色凝结,注视着她的举动。
难道,钱家是想……
思考至此,苏墨染突然一笑,边笑边摇头,笑容中有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当下迈动脚步继续往墨玉阁走去,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再着急,心底的担忧也减少了。
难怪那日钱夫人会那般说,还将白玉八仙纹手镯赠与她,当时苏墨染一心想着如何报复徐氏母女,而忽略了钱夫人用意,仔细想想那日钱夫人就充分向她暗示来意,才会当面说出那番话,赠送镯子也不过是要苏墨染拂照之意。
事情已过十天有余,钱夫人得不到答复,这时该是心急了,所以这才派人前来。
以前总以为钱家不善心计,方才被夏侯驰算计,落到满盘皆输之地,其实不然。
“小姐,若不快些的话,会让钱府的何嬷嬷久等,传出去的话,别人会说小姐高傲自大,有辱名声。”这是第一次有其他府邸的人来寻苏墨染,而且对象还是钱府,让红袖心里万分紧张,说话时语速都变快了,双手不安的揉搓着。
“这个速度正好。”若是钱夫人知道的话,定会觉得这个速度再好不过。
墨玉阁内,苏子灏正摆出一副沉稳模样,招待着何嬷嬷,一边与何嬷嬷交谈,一边念叨着苏墨染还不回来,陪笑的脸显得有些许不自然。
手中茶水已然变得温热,苏子灏对于何嬷嬷的提问越发不耐烦,眼神中浮现出丝丝心不在焉,语气也不太和善的唤来添香。“添香,茶水已凉,为何嬷嬷换一杯热茶。”
添香走上前来,自何嬷嬷手中接过茶水,瓷杯微凉,但依旧透着温温暖意,并未凉透,正是合适的温度,但不敢招惹苏子灏不耐烦的脸色,领命下去沏了壶热茶。
“苏少爷可是有事要忙?”何嬷嬷乃钱府管事嬷嬷,太傅与将军太忙,府内夫人也大都出声将军世家,管家方面稍有欠缺,府内大小适宜皆是她与管家操办,察言观色自不再话下,苏子灏因她发问神色不满,她皆是看在眼中,却未点破。
今日,何嬷嬷奉命前来给苏家大小姐送邀请函,未曾想会另有收获,在墨玉阁先见到的非苏墨染,而是苏子灏,便攀谈几许,结果得到一些消息,却也惹来对方反感。
“何嬷嬷从而说起,只是想着大姐许久未回,稍有些担忧罢了。”苏子灏端起茶杯,掩掉眼中那抹反感,扮演着好弟弟角色。
“早前听闻苏少爷与苏大小姐相处甚好,看来确实是真,想来苏大小姐也是个有魅力的女子。”何嬷嬷面对苏子灏的反应,一笑置之,继续坐在下首等待苏墨染归来。
“大姐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容貌脱俗,气质出众,性子温和,虽然看似难以接近,但接近后就会发现,她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温柔体贴。”苏子灏的眼神在提起苏墨染时,尤为闪亮,眼中好似有星光闪烁,分外耀眼。
何嬷嬷注意到突然像打开了话匣子般的苏子灏,比刚才故作沉稳更为出色,发自内心的笑脸,真挚的情感流露,使得这个少年俊朗不凡,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绽放着暖暖笑意,若鸿羽轻落,菱角分明又不失柔美,心中升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眼前这位簇簇而谈的少年,这般神情,这般语气,皆透着淡淡而朦胧的情愫,就犹如动情的少年!
苏家少爷,莫不是喜欢上了自家……
何嬷嬷这般可怕的思绪,被一道醇厚清凛又带着无奈的声音打断。
“子灏,这般模样成何体统,岂不是让何嬷嬷看了笑话。”说完苏子灏,苏墨染将视线转向她进门时,一脸惊愕表情的何嬷嬷身上,笑道:“舍弟还小不懂事,何嬷嬷见谅。”
何嬷嬷只觉眼前事物一变,仿佛被带入了另外一个地方,自屋外进来的少女,一身浅橙色烟纱裙清新典雅,绣着荷花的白色披肩一点也不张扬,却让人眼前一亮,盘起的半头秀发,插着通融花草做的簪子,一双沉静幽深的美目,脸上泛起惬意的笑容,就如春意盎然时,自百花中走出来的仙子,和煦温暖,让人久久无法回神。
“何嬷嬷,何嬷嬷。”
苏墨染淡笑如春,坐在上首苏子灏左边,好似不曾看见何嬷嬷的失态,径直品茶。
“啊?”好不容易被唤回神智的何嬷嬷,有一瞬不知所在何地,眼神环视一圈,见苏墨染已然落座于上首,这才想起她奉命来相府,邀请苏大小姐参加三日后的花宴,竟是在见到苏墨染时被那份风华给折服,失态了。“钱府何嬷嬷见过苏大小姐。”
“何嬷嬷不必多礼。”苏墨染放下茶杯,右手做出扶起的姿势,笑得亲和的望着何嬷嬷。“让何嬷嬷久等,我也有怠慢之处,不知何嬷嬷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老奴今日奉我家夫人之命,给苏大小姐送邀请函。”何嬷嬷自袖中将烫金的大红函贴呈出。
红袖走上前,将函贴拿过,转身走回苏墨染身边,交给苏墨染。
苏墨染瞧着函贴,心中自有计较,书写邀请的函贴乃最高规格,可见钱府对苏墨染邀请的重视,更是派府内正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来送,更显特别之处。
苏墨染翻开函贴,见函贴内容一般,邀请她三日后光临钱府,参加钱府举办的赏花宴,但有一点值得注意,最后一句,清楚写着,请务必带上府内少爷小姐一同前往。
合上函贴,苏墨染心中猜测也彻底落实,钱夫人有意要与相府结亲,而对象是苏子灏与钱将军之女钱书瑶,只不过二人年纪尚小,所以想借此机会让二人熟悉,方才举办这次花宴,目的就是撮合苏子灏与钱书瑶。
那日里,钱夫人也曾说过,希望日后钱书瑶多学学苏墨染,也能对祖母有那般孝心。
钱府祖母早逝,钱太傅深得龙恩,鲜少在家,莫说是与儿孙闲话家常,便是平日见到规矩也严,怎会如苏墨染这般呢?钱夫人如此说,分明是在告知苏墨染,钱书瑶极有可能嫁入相府,届时还望苏墨染对钱书瑶多加关照,不要太苛责。
弯弯道道,如此明了,苏墨染当时却忽视了。
“不知苏大小姐答复如何?”何嬷嬷细心的打量着苏墨染表情,见她并未特别留意函贴最后话语,却也是面色不改,让善于察言观色的何嬷嬷,也揣测不出苏墨染思绪如何,便主动询问。
“钱夫人能邀请我,乃我之荣幸,又岂会拂了钱夫人一番好意。”将函贴交给红袖,苏墨染抬头凝视何嬷嬷,大方回答,停顿片刻,又道:“只不过我二妹妹前些日不慎受伤,怕是无法出席,还望钱夫人见谅。”
“老奴定会告知夫人此事,有劳苏大小姐了。”何嬷嬷立刻会意,连忙作答。
苏墨染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初雪,送何嬷嬷回府。”
“多谢苏大小姐,老奴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何嬷嬷道谢与初雪一同离开。
待何嬷嬷走后,苏子灏方才站起身,径直走到红袖面前,准备去拿那份钱府邀请函过目,虽觉得最后一句有些奇怪,但也理不出个头绪,嘟囔着道:“你们女子赏花,我一个男子去作甚?”
红袖将函贴收好,理所当然的回答一句。“少爷若是不喜赏花的话,也可以去赏美人啊。”
苏墨染右手覆上手腕上钱夫人赠送的白玉八仙纹玉镯,一副若有所思的以指腹轻拭,神色渐渐浮现出担忧。
苏子灏的情感她多少也懂得些,崇拜长姐,甚至爱慕长姐,这等大胆行径,若让外人得知,他这一辈子就毁了,她如何能让苏子灏继续这般下去?
可感情一事,终究难以勉强,若强行撮合他与钱书瑶之间,以他对情感极度敏感的性子,又会造成怎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