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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相府迎来一群不速之客,顿时让相府陷入一片肃穆中。
李贺带着一众兵官来到相府,他身后官兵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方盖着一块白色麻布,显得无比庄重。
白色麻布素来都是葬礼时家属穿戴的布料,平日里断然不会出现在家中,而李贺带来的东西上竟盖着白色麻布,那寓意着不详,以李贺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等失礼的事情来。
孟姨娘眼尖的看到那块白色麻布顿时就慌了神,脑海中浮过不祥的预感,细想之下,如今相爷还未回府,李大人若冒然将此物带进相府,触了相府的霉头惹来灾祸,她一区区姨娘怎能担待得起。
左思右想,孟姨娘还是决定要将此事交给苏墨染处理,随即便派贴身奴婢去通知苏墨染,自己则是站在门前与李大人寒暄拖延时间。
“不知李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孟姨娘略显紧张的询问。
李贺严肃的双眼半眯起,惯性的观察起对方的神色,那略显紧张又透着不安的姨娘,半点也无当家主子的风范,倒不如那还未出阁的嫡小姐来得沉稳大气,心下便了然,暂时无法这般进入相府,于是便沉默着不作答。
墨玉阁内,苏墨染轻捻起一朵花,放在鼻翼轻嗅,沉默的听着奴婢将事情告知,她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然的微笑,笑而不语,意味深长。
许久,她将手中的花插入摆放在案桌上的花瓶内,轻拍双手,眉目流转,嘤嘤有声的说道:“这事我也做不了主,不如前去询问之前管家的徐姨娘,或许徐姨娘会不吝赐教。”
那名奴婢惊讶的望着苏墨染认真的神色,显得有些犹豫,府内姨娘间的争斗大家心知肚明,大小姐又何必让孟姨娘去求徐姨娘,这不是自找挖苦吗?
苏墨染将奴婢神色看在眼中,淡然一笑,她站起身理理衣裙,迈着莲步走到门前,单手扶着门框。“徐姨娘这不是在找人吗?如今李大人来岂不是雪中送碳,你只需告诉徐姨娘刑部尚书前来,她自会明白。”
奴婢听言,觉得似乎很有道理,谢过苏墨染后快速离去。
红袖送走那名奴婢甚是不解,让徐姨娘处置岂不是给机会让她们将脏水泼到墨玉阁吗?“小姐,我们已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表少爷的死与你无关,为何我们还要避嫌?”
避嫌吗?苏墨染琢磨着这三个字,并不苟同,她确实可以处理此事,可徐家人和她的关系不深不浅,她若处置不得当,徐姨娘还是会想方设法诟病于她,不如让她们自家人处理,她乐得自在做个看客,何必惹事上身。
“红袖,我们稍后再掺合这些事,若是日后出了事,也该是徐姨娘担待。”苏墨染往院子内走去,站在花丛前默然欣赏着院子里栽种的花,似是透过花看其他。
红袖自屋内走出去,与轻语对视一眼,相互不明白苏墨染用意,却都纷纷保持沉默,站在身后陪伴着苏墨染。
徐姨娘听闻奴婢禀报,心思百转,思考着是否要接手此事,只是心里隐隐不安,好似有什么事正在发生。
最终,徐姨娘还是随着奴婢走了出去。
相府门前,李贺已然略显不耐,脸色越发难看,听着孟姨娘客套话都是不满。
“李大人前来,大有怠慢之处,还请担待。”徐丽萍快步行来,一身枣红色衣裙很是大气,还未走近就已然客气的打招呼,那模样颇有女主人的风范,当目光触及到那个托盘时,复尔继续说道:“不知有何要事劳值得李大人大驾光临?”
孟姨娘虽然不满徐丽萍前来,但见奴婢点点头,明白是苏墨染的授意后,也只能忍着那口气,客气的挂起笑脸。
李贺瞧了眼徐丽萍,这才开口。“本官负责调查采花贼一案,据人证描述,这名采花贼白日现身,将一女子掳走,众人追着到了前庙,遇见采花贼正对掳来的女子欲行不轨,而这名采花贼就是相爷的侄儿徐昊然。”
听见那个名字,徐丽萍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而她身后的胡嬷嬷反应快速的扶住她的身子,才幸免出丑于人前。
“李大人,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徐丽萍气虚的反问,双眸中还存留着无法接受的念头,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事实摆在眼前。”李贺将搜查来的那株花拿出来,李贺义正严辞的说道:“这是在那名女子家中找到的,另外那名女子也证实,将她迷晕的人是徐公子!”
“那请问大人,我侄儿所在何处,或许我能问出点其他的事情来。”徐丽萍强迫的恢复镇定,随即冷静的说道,不死心的要为徐昊然证明清白。
李贺挥挥手,他身后属下立刻捧着托盘上前,将托盘交给徐姨娘身边的胡嬷嬷。“百姓们一气之下,将犯人……”余下的话并未明说,但也心知肚明。
徐丽萍眼前一黑,虚弱的靠在胡嬷嬷怀里,气息不稳。“莫说我侄儿一事还存有疑惑,便是真相大白也不该由那群百姓处置,恳请李大人将那群刁民抓起来。”
“胡闹!”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苏墨染身着一身紫色抹胸对襟牡丹群缓步走来,面容严谨,厉声呵斥徐姨娘,只见她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越过众人,对李贺轻轻点头,尔后说道:“多谢李大人将表哥尸首送回相府,墨染感激不尽,只是相府有事……”
苏墨染话音未落,徐丽萍愤怒的打断苏墨染的话,怒瞪着苏墨染说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昊然平白无故被人冤枉害死,还要放过那群刁民?”
眼神一冷,苏墨染歉意的对李贺笑笑,回身对身后孟姨娘吩咐。“徐姨娘身体不适,还不快扶徐姨娘进去!朱管家,将表哥的尸首端着站到门外!”
苏墨染果断利落的处理好这些事,见孟姨娘强硬的将徐丽萍搀扶进去,这才勾起微笑应付李贺。“让李大人见笑了,家有要事,不便招待贵客,还望李大人见谅,墨染会告知父亲此事,届时再上门道谢。”
“苏小姐客气了。”李贺脸色好了不少,对苏墨染拱拱手以示礼貌,面容也变得更为亲近了。“本官还要进宫禀报皇上,就先行一步,苏小姐节哀。”
“送李大人离开。”吩咐好管家将事情处理好,苏墨染这才回身往迎客厅走去。
徐丽萍正靠在椅子上,满面怒气,整张脸都涨红了,浑身气得颤抖,一见苏墨染走进来,立刻怒目而视,急吼吼的责问苏墨染。“大小姐,你是何用意?”
“我是何用意?”苏墨染反问一句,冷笑一声回答。“徐姨娘当真是不识好人心,若我没阻止你,你就等着被责罚吧。”
“笑话!”徐丽萍嗤之以鼻,对苏墨染的说法极为不赞同,反而嘲笑。“我侄儿无辜枉死,我替他讨个公道何错之有!”
优雅的在上首坐下,苏墨染扫视迎客厅内众人一番,依旧满面肃色,颇为沉重。“表哥是否有错,我姑且不论,但法不责众这个道理我却知,今日莫说表哥是采花贼而被百姓殴打踩踏致死,尸体无完好,就是皇家子弟遭遇这般情况,皇上都无法处罚那些百姓,你凭什么要求李大人处置那群百姓?”
苏墨染一番厉色言辞,将事情说得头头是道,让人都不禁觉得若是方才当真任由事情继续发展,后果不堪设想!
徐丽萍一时无言以对,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她侄儿就这般被人踩踏成肉浆,她却没有办法反驳苏墨染有理有据的话。
“原来大小姐如此怕事。”闻讯而来的徐昊祺手中执剑大步流星的走来,边走边说着讽刺的话语,他面容上一改往日的争对于愤怒,笑得好生奇怪。
“表哥不身在京城不知其中险恶,为了一个采花贼,赔上父亲官运前程,赔上相府,这等不划算的买卖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做。”苏墨染语气平淡的反唇相讥,不如徐昊祺那般讽刺,却话里藏刀,轻轻柔柔就将徐昊祺数落成未见过大世面的乡野男子。“徐姨娘与表哥有时间在此争论,不妨想想该在何处下葬二表哥。”
“葬礼可需要相府操办?”孟姨娘这时柔声开口发问。
“不能举行葬礼!”苏墨染冷着声音回答,目光中冷芒乍现。
一语惊堂,徐丽萍气急,徐昊然已无完好尸首,苏墨染竟然连葬礼都不给办,她立即垂指责苏墨染。
“大小姐好狠的心啊,昊然枉死,无法还他公道,竟连葬礼都不给办。”说着,就一甩手帕,双手拍在双腿上,哭得可歌可泣,闻着心伤。
“李大人已经进宫将案情禀报皇上,二表哥是采花贼已成事实,相府为贼人大办葬礼,岂不是公然与皇上作对!徐姨娘在指责我前,希望你能摆清楚身份,你嫁入相府就该为相府考虑,而不是为了娘家亲戚在这里指责我的决定!”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又掷地有声,苏墨染冷着眸子厉声说话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不禁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