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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宸对叙知说不上是感情深厚,甚至可以说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他之所以来医院,大多原因是为了云浅浅,抱起叙知也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到来还是受欢迎的,比如叙知就很欢迎他,这让他不至于在林轩面前失了面子。
在李院长那里听说叙知是发烧才住院的,因此不擅于言辞的楚墨宸抬手抚上她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小家伙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的动作,和那天拘谨的样子相去甚远,今天的她较为灵澈动人,可能是因为大病初愈的缘故。
楚墨宸将她放到病床上之后,她拿起自己刚刚画的画递给楚墨宸,虽然无法开口说话,但她的表情很清楚地表达这是拿给他看的。
画上是一家三口,父母在小孩子身侧拉着她的手,周围开满鲜花,线条十分简单,可还是让人感受得到她对“家”的渴望,难怪在门口时,会听到林轩说,如果她的妈妈看到这幅画一定会很开心。
是的,但凡父母看到这样的画,都会很开心,只可惜……
“知知,该吃药了。”一直看着他们的云浅浅终于出声。
叙知从楚墨宸身边爬开,来到云浅浅面前,乖乖地准备吃药。
“烧已经退了,为什么还要吃药?”楚墨宸问。是药三分毒,而且小孩子都不喜欢吃药,为什么还要让她吃药受苦呢?
“烧退了,但身体还没有好得彻底,还要连续吃两三天的药。”云浅浅熟练地喂叙知吃药,随口回答楚墨宸的问题。
楚墨宸凝视她的动作,“你一直在这边照顾她?”
“嗯。”
楚墨宸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又到叙知身上,再到林轩身上,这三人在一起时,当真很像一家三口。反倒是自己的到来,像是突然闯入的第三者。
“嗯,知知,嘴巴再张大点。”
“呀,滴到下巴了,来,知知自己擦干净。”
“知知好棒。”
云浅浅一颗心都扑在叙知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男人的神色,她给叙知喂药的时候,神色宁静,眼眸温柔,说话的声音如春风拂面。楚墨宸皱眉,某个画面忽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曾有一次,云浅浅在他的车上接到过一个电话,当时是夜晚,她的神情和语气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她问对方穿什么颜色的睡衣等等,那个时候她才回平城不久,当时的她和给叙知喂药的她,如出一辙。
楚墨宸心脏一阵紧缩,脸色苍白无比,眼前一阵阵发黑,如果不是他极力压制着,估计就直接倒在地上了。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从病房里走出来,而这过程中,他的耳朵听到的都只是云浅浅温柔地和叙知说着话,那画面……无比和谐。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手机响了多少次,楚墨宸完全没有知觉,走进别墅大门,就直接倒在沙发上,整个世界一片混乱,一会儿是云浅浅在南湾海岸苦等自己的画面,一会儿是孤儿院门口她抱着自己哭得不成样子的画面,还有她穿得十分性感故意撩自己的画面……
这些画面,都如电影一般,一幕幕从他眼前滑过,他想要抓住,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要他稍微用力一些,画面就彻底破碎,然后消失不见。
三天后。
楚墨宸又去了一次孤儿院,并没有见到叙知,倒是李院长见到了他,主动上前和他打招呼。
“李院长,我以前只知道那个小女孩名字叫叙知,但我却不知道她姓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李院长讶然地看着他,“难道云小姐没有告诉过你吗?我一直以为你知道的,知知姓云。”
“她从来都不是孤儿院的小朋友,她有爸爸妈妈的,对吧?”楚墨宸又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云,叙,知。
云浅浅的女儿。难怪她们会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她为什么不跟父姓呢?
李院长道:“没有人说过,她是孤儿院的小朋友。”
“好,我知道了。”楚墨宸勾起一抹冷笑,是啊,从来没有人说过,叙知是孤儿院的小朋友,是他在孤儿院见到了她,所以才会认定她是孤儿院的人,其实她不只是有妈妈,她还有爸爸。
那副画上的一家三口,从来就不是云叙知对家的渴望,她画的……从来都是她的全家福,画上那个拉着她小手的女人,不就是一头墨黑长发吗?
六年前,她曾为自己怀过孩子。而六年后,她却为别人生下了孩子,而且孩子已经五岁了。虽然不能开口说话,可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血缘关系。
离开孤儿院之后,楚墨宸哪儿都没去,一个人在家里喝着红酒,一口又一口,一瓶又一瓶,直到手机响起,快到最后一声时,他接了。
“云浅浅。”他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因为只有她知道这个手机号码,“你在哪儿?”
云浅浅并没有回答,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那天你突然离开医院,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知知出院了,她很想你。”
“是吗?”楚墨宸苦涩一笑,“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明天去孤儿院看她好吗?”
“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她?”
“你不愿意吗?”楚墨宸不答反问。“我明早有时间,去你家楼下接你。”
“谢谢你,楚墨宸,谢谢你可以去看她,她一定很开心的。”
楚墨宸将手机从自己耳边拉远,一点一点拉远,最后他苦笑一记,将电话挂断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他出现在云浅浅家楼下,并没有等多久,云浅浅就下来了,她的打扮并不性感,而是走清纯路线,也没有化妆,干净得如同一朵百合花。
相对于楚墨宸的沉默,云浅浅心情却很愉悦,“你脸色不太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工作忙,睡晚了。”
“哦。以后要注意休息。”云浅浅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不要那么拼命工作。”
楚墨宸只是安静地开着车,没有回答。
一会儿后,云浅浅又问:“那天你去看知知,她很开心,但是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啊?吃完药她看不到你,很是伤心了一会儿。”
“小孩子,伤心不过是暂时的,哄哄就好了。”
云浅浅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整颗心都被“楚墨宸陪她一起去孤儿院探望叙知”这件事给填满了,因此她又问:“楚墨宸,你怎么突然愿意和我一起去看知知呢?”
楚墨宸回头看她一眼,看得出来,她很开心,他抿唇,“去看一个病愈的孩子,需要理由吗?”
云浅浅想想觉得也是,叙知生病的时候,他都能去医院探望,现在病愈了,他去看她也很正常。
“她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不下三遍了,云浅浅,对她来说,我没有那么重要,你无需过分强调她会开心看到我。”
“额……”云浅浅语塞。
车子依旧快速往前疾驰,日光正在懒懒升起,照亮无数人前进的路,云浅浅看着远处的路人,看到来来往往的车流,她最后将目光定在楚墨宸身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楚墨宸,我……”
“如果是与你我之间感情有关的事,就什么都不要问,这是对我的尊重,也是对你自己的尊重。”楚墨宸没等她说完,就截断了她的话,像是能够猜到她接下来会问什么。
虽然历经沧桑,可云浅浅的骄傲从来就不比楚墨宸少,听到他这么说,原本想问的问题也被她咽回肚子里去了。
两人来到孤儿院,叙知正在院长的屋子里,楚墨宸和云浅浅走进去的时候,小家伙确实很开心,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知知,楚叔叔今天给你带了礼物,你和楚叔叔到车上去拿好不好?”楚墨宸主动抱起叙知,亲昵地说道。
叙知扭头看云浅浅,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知知和楚叔叔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嗯?乖乖的哦!”
叙知重重地点头,接着被楚墨宸抱了出去。
车上放着儿童玩具,抱抱熊等,叙知到底是个孩子,看到这些东西,就忍不住抱起来玩。楚墨宸将车门关好,自己坐上驾驶座,扭头对身后的叙知说:“知知,楚叔叔忽然想起来有东西掉在半路了,你陪楚叔叔去找好吗?找到了再回到这儿来,好不好?”
叙知歪着脑袋看着楚墨宸,嘟唇思索了半天,十分为难的样子。
楚墨宸抬手摸摸她的头,“知知,是很重要的东西,你陪我一趟可以吗?叔叔保证很快就回来。”
叙知听言,又思索了两秒钟,这才点头。
“知知真乖。”楚墨宸揉揉她的脑袋,“车里的玩具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叙知开心地微笑点头,楚墨宸开车的时候,她就在后面玩玩具,偶尔还笑出声音来。
楚墨宸从后视镜看着她玩得不亦乐乎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当真觉得这个小女孩简直就是云浅浅的翻版。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确定她就是云浅浅的女儿,可他心中依旧留存着那百分之一,没有人知道,他……多么希望这百分之一能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