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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火器队以队为单位,开始射击!”
清军已进入了鸟铳的射程,负责指挥第一局的楼继业按照操典的规定,默数了清军的步数后,见清军进入有效射程,便命令火器队开始射击。
火器队列于阵前,乃是分为两排,交错排列。正副队长居于本队的左右,战时由队长指挥,副队长协同射击,若队长阵亡或是负伤无法继续指挥作战,那么就改由副队长继续指挥作战。
“准备!”
接到命令,火器队的士兵们立刻打开了火门盖,在确认火绳依旧保持燃烧的同时抬起鸟铳向前瞄准。
“开火!”
各火器队长扫视了一番麾下火器队员的动作后,立刻下令射击。
第一排的火器队员在接到队长的命令后,立刻扣动扳机。只听到一阵鸟铳发射的声响后,硝烟伴随着橙红色的火光喷涌而出,而铅弹也在火药燃烧所产生的气体的推动下以着极小的体积携带着巨大的动能射向对面清军的阵线。
按照操典规定,包括火器队长在内,任何人不得观察射击结果。各火器队长再度扫视了一番本队的情况后,便发出了下一条命令。
“前排后退装填,后排上前射击!”
收到命令,前排完成射击的火器队员按照平日操练的那般,转身后退。与此同时,后排的火器队员则提着鸟铳上前,在队长下令准备后打开火门盖,继而瞄准射击。
第二排射击结束,火器队长在扫视了一番刚刚完成射击的火器队员的情况后,进一步将视线放开至第一排最右侧的副队长的射击位置,在确认其完成装填并回到第一排的同时,命令前后两排交换位置,如此往复。
这样一来,队长就通过观察副队长的装填情况来下达命令,而副队长则始终与最初的第一排一同射击。凭借着长久的训练,南塘营的火器队员们平均下来可以做到每分钟一到两发的射击速度,而交错站位也可以保证其不至在移动时造成不必要的接触和碰撞。
作为已经编入第一局第四步兵队的分属火器队的副队长,冯彪几乎没有太多的指挥任务。步兵队单独行动,则由鸳鸯阵杀手队队长指挥,火器队队长协助,只有在火器队长无法执行指挥任务时他才会作为替补登场,就像鸳鸯阵杀手队中队长无法指挥作战时,便由持长牌的伍长负责指挥一样。
第三轮的射击已经结束,冯彪不敢去观察射击结果,在向左扫视一番的同时等待队长的命令返回后排。此前的训练中出于习惯他总是会在射击结束后观察战果,无论是实弹训练,还是正常情况下的队列装填训练。为此,他没少在训练结束后吃皮鞭,以至于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回到第二排,冯彪与其他火器队员一同开始装填。而此刻,在明军火器队的射击下,清军依旧保持着前进,只是比起此前要稍微慢了一点罢了。反倒是位于两翼的团练兵速度减慢的较多,颇有些畏缩不前的意味。
迅速完成装填,冯彪立刻上前,上前示意其已经完成了装填。可就在这时,左侧却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向左扫视,却只见冯彪所在队的队长已经倒在了地上,一支羽箭正插在他的胸口,再没了声息。
“前排低头射击,后排退到阵后装填!”
清军的箭雨已至,冯彪连忙接手指挥,只在他一声令下,本队的火器队员中,完成射击的如释重负般撤退到了阵后,而装填完毕的后排则立于原地,低下头以头顶上的笠盔防御抛射的流矢。
这是南塘营根据弓箭抛射对火器队造成的影响所专门训练过的防御手段,在眼下清军的箭矢已经开始覆盖火器队所在地域的情况下,各队的队长纷纷如冯彪一般喝令队员们低下头以求抵御流矢的伤害。
只是即便如此,清军后排弓箭手所射出的箭羽对于这些无甲的火器队员来说其威胁依旧很大。清军抛射的箭矢如撒网捞鱼一般,即便绝大多数无法命中,亦或是射在笠盔上弹开,也总会有箭矢射中明军的火器队员。
每一次的命中都意味着负伤或是阵亡,在完成了这一轮的射击后,火器队前排纷纷后退。与此同时,火器队阵后的鸳鸯阵杀手队也从阵后显出了它单薄而坚定的身形。
此间的战场上,南塘营第一局的火器队纷纷后退到阵后,待重新整队后分散护卫侧翼,当前只有那四个哨的鸳鸯阵杀手队,不过两百人罢了。而他们需要面的清军,却是除了部分预备队还在清军主帅马三省的手中外,几近八百人的清军绿营和超过七百的团练兵。
一比七到八的兵力差距,导致了第一局的鸳鸯阵杀手队只能维持一层的阵线,而这还是在火器队的侧翼掩护之下才能够勉力成行的。
由于火器队已经退到阵后,战场上已经没有明军远程兵器的压制,清军在舒了一口气后速度陡然加快,在弓箭的持续性抛射下很快就进入了投掷标枪、飞斧等兵器的范围。在军官的喝令之下,清军的刀盾兵立刻向着明军的战阵扔出了手中的投掷兵器。
只不过,此刻的南塘营第一局依旧处于纵阵的状态,清军的投掷兵器大多扔到了各个鸳鸯阵的左近,只有少部分能够投掷到明军的位置,还几乎都被前排的长牌手和藤牌手格挡掉。在仅仅造成了极其微乎其微的伤害后,清军开始了第二轮投掷……
“大帅,金华镇的这些鞑子比提标营差太远了。”
“嗯,确实差得太远了。”
此刻的陈文没有随着第一局进发,就连将旗也立于原地,未有上前。策马立于这块可以堆高的平台之上,陈文能够较为轻易的感受到清军阵型远超过于明军的厚重。这是他在此前就已经预料到的,同时由于历史上对于马进宝的记载,以及横店镇北那场几乎不能够称之为战斗的战斗,陈文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以步兵中路突破清军阵线,而他相信他麾下的这些老兵完全可以做到。
与提标营不同,这支清军并没有接着投射兵器压制的同时加速前进,更不可能存在着借投掷兵器发起冲锋的可能。眼下这支清军以着极其稳定如防御塔般的站位,只在前后一两米的位置移动,向前投掷完兵器立刻返回,然后再投……
身处将旗之下,陈文和尹钺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清军唯有向前冲锋。可也正是这般不同,让陈文觉得此前又是大张旗鼓进攻天台,造成参与台州大乱的假象;又是伪装成山贼,刻意把东阳县守军骗出来,这般大费周章的用计行险,看来大抵还是高估了金华镇清军的水平。
“虽说前后攻击不连贯吧,不过应该比绍兴绿营还是要强上一些的,至少他们还是敢出来应战的。”
陈文的这句挖苦立刻引来了包括尹钺在内的周围的几个军官的笑声,上一次绍兴绿营直接被来自提标营的俘虏和李荣的将旗吓跑了,连战上一战的欲望都没有,已经被南塘营内部引为笑谈。
“比前几日在横店镇骗出来的鞑子也要强上一些。”
闻言,陈文笑着摇了摇头。“尹副将,这群鞑子已经比上次的那帮菜鸡强太多了,你这样侮辱对手是不厚道的。”
“末将知罪。”
尹钺满怀着笑意的告罪再度引发了陈文的笑声,与此同时,清军在发现投掷兵器无法对互相间隔了一段距离,且处于着长牌和藤牌的保护之下的明军造成有效的威胁后,便立刻合身扑了上来。
清军在五十步外停下来投掷完兵器,此后再从那里重新开始进攻的行为实在把南塘营第一局的将士们弄得很不习惯。这支南塘营的第一局几乎全部由老兵组成,他们在成军之后初出茅庐面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浙江提督标营那样的南方绿营精锐,此后便再没有过真正的战斗。
此番碰上了这么个连攻击节奏都远逊于提标营的对手,就仿佛是以前下围棋面对的都是国手,突然之间对手变成了一个小学生,而当小学生把围棋当成五子棋玩的时候,大抵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楼继业看着清军的行动,突然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是应该保守一些,把阵型变幻成大三才阵打防守反击呢,还是应该激进一些,拿出小三才阵直接破敌?
清军还在保持前进的步伐,出现了一定的选择困难的楼继业在思虑了片刻后,还是觉得应该求稳为尚。于是乎,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南塘营第一局的这十六个鸳鸯阵杀手队立刻变幻为大三才阵,摆出了接敌的姿态。
南塘营第一局的鸳鸯阵杀手队在变阵后未有迎着清军而去,只是保持着防守反击的姿态等待对手碰个头破血流,而火器队此刻也已经分散到了两翼,在完成装填后准备射击。
由于田雄对于四明山殿后战真想的隐瞒,以及金华镇标营中金华人的数量极少,尤其是在军官之中更都是那些从安庆随马进宝而来的安庆或是北方人,他们对于鸳鸯阵极其陌生,以至于此刻还是按照平日里与其他明军或是别的什么武装交战时那般直愣愣的扑了上去。
大三才阵以长牌和藤牌手居中,狼筅手居牌手侧后外侧,长枪手居狼筅手侧后两侧,而镗钯手则在后排保护队友。这种呈梯形站位,始终保持着每个攻击点上都有着多种兵器互相配合阵型立刻让金华镇标营的绿营兵陷入了此前的那支提标左营同样的窘境。
狼筅压阵,长牌守御阵前、藤牌配合长枪攻杀、而镗钯则负责保护侧翼,加之此间南塘营的鸳鸯阵已经操练良久,进退之间颇有分寸,金华镇的清军立刻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地步。
如果按照此前在四明山殿后那一战的节奏,用不了多久清军主阵的步兵就会陷入崩溃。可是就在这时,清军的那三百余骑突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