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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成芳嘿嘿冷笑,挥手示意几名黑衣人上前下了李欣儿的兵刃,几名黑衣人忌惮李欣儿武功高强,不敢贸然冲上,持着兵刃在一侧寻找破绽。
猛然间,床下一条人影迅速滚动而出,一瞬间便来到了潘成芳侧后,潘成芳反应迅速,看清是王源从床下滚出来后,立刻侧身过来。只见王源伸手从炉子上抓起一物朝潘成芳面门砸来,潘成芳本能的举鞭抽打,澎的一声响,飞来之物被抽的粉碎。于此同时有异物四溅飞出,潘成芳只觉得头脸上一片滚烫,大叫一声回手去擦抹脸上滚烫之物。
电光石火之间,李欣儿觅得机会,身子纵跃而出,眨眼间来到潘成芳身后,长剑迅捷无比搭上了潘成芳的后颈。
“都不准妄动,谁动一动,我便割了潘成芳的狗头。”李欣儿娇叱道。
几名黑衣人正作势扑上来,见眼前情势陡变,硬生生刹住身形。
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冒着热气的粘稠之物,原来是一罐闷的滚烫喷香的黄米粥,那是李欣儿晚上放在炉火上烧煮的准备一大早食用的粥饭。这些天王源天天炖粥,李欣儿也喜欢上了两个烧饼加一碗£,小米粥的健康早餐,没想到这一瓦罐的粥竟然派上了用场。
“十二娘,有种便杀了老夫,老夫倒要瞧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潘成芳冷笑道。
李欣儿剑尖用力,微微刺破潘成芳颈后肌肤,潘成芳吃痛脸上变色,顿时住口。
“我不想杀你,今日可以饶了你狗命,但你须得立誓,在我去见太子之前不准前来骚扰,你若应了,我便放了你走,你若不应,咱们就鱼死网破。”李欣儿冷冷道。
王源叉着两只烫伤的手叫道:“十二娘,一剑杀了他,要他立誓有何用?放了他他便会反悔。”
潘成芳呵呵冷笑,李欣儿道:“那倒不会,潘掌柜虽然为人狡诈,但立过的誓言是绝不会违背的。”
潘成芳冷笑道:“你十二娘倒是对老夫很了解,不过老夫若是不愿立誓呢?你难道还真的杀了老夫不成?那样的话,你们两个也都要死在这里。”
李欣儿冷声道:“所以最好不要鱼死网破,我知道你今日前来并非奉太子之命,我也答应你,待我见太子之后,此事我只字不提。”
潘成芳转动眼珠子不语,李欣儿手上用力,剑尖再入数分,鲜血顺着潘成芳的颈部流进衣领中,潘成芳终于屈服,举手道:“老夫立誓便是,但你需尽快见太子解释此事,太子这几日心情很糟糕,你的情报迟了一步,嘿嘿,也不知太子会不会饶了你的这位心上人,到时候恐怕还是老夫要来拿他的首级。”
李欣儿冷声道:“那是后话,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出这里,不要让我后悔。”
潘成芳冷哼一声,看着呆若木鸡的几名黑衣人骂道:“还愣着作甚,抬着老六走。”
几名黑衣人连忙行动起来,钻出厢房,抬起堂屋中被李欣儿砍伤肩膀已经昏迷的另一名黑衣人奔出屋子。潘成芳缓缓收起鞭子缠在腰间,看也不看颈后长剑阔步而出。到了房门出回身看着王源狠狠道:“小子,你那日跟老夫装神弄鬼,今日还阴了老夫一手,你记着今日,老夫还会来找你的。”
王源冷笑道:“还不快滚?恁般话多,你要不想走,我便敲锣叫醒坊丁和街上武侯来,咱们全部完蛋。”
潘成芳狠狠啐了一口吐沫,纵身出门,片刻后和几名手下走的无声无息。
……
危机过后,屋子里一片寂静,暗红的炉火发出红色的微光,光线虽暗淡,王源和李欣儿还是都能看到对方的样子。两人都极为狼狈,李欣儿身上的新娘服乱成一团,长发也乱糟糟披散在肩头,杵着剑微微喘息。王源就更惨了,从床下钻出后披头散发倒也罢了,身上的白麻布内衣上全是灰泥,脸上也全是污垢。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李欣儿噗嗤一声居然笑了起来。王源咽着吐沫,嗓子眼干的快要窒息,一屁股坐在床上。
“亏你还笑的出声来,差点就没命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种,居然出其不意助我制住了潘成芳,真是没想到。”李欣儿也挪动脚步过来,也一屁股坐在床上,一对假夫妻呼哧呼哧喘息的像是刚刚做了什么运动一般。
王源怔怔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道:“你干什么不杀了他,他还会来找我们麻烦的。”
“不能杀他,他是太子手下罗衣门的首领,太子极为器重他,若杀了他,咱们的麻烦便真的无穷无尽了。此人虽狡诈凶狠,但却极守承诺,逼着他立誓是最好的办法,他今夜吃了亏,绝不肯再来一次,除非太子下令让他再来,那便另当别论了。”
王源嗤笑道:“立誓这种事怕是靠不住。”
李欣儿奇道:“言而无信如何立足?大唐天下但凡是个人物谁会不重信义承诺?你这话当真奇怪。便是我一个女子,立下守护你的誓言也会遵守,更何况是七尺男儿?潘成芳是有头脸的人物,他不会留下话柄。”
王源很想说:你才奇怪呢,我来的地方人人满嘴谎言,誓言就是个笑话,谁会在意违背誓言这等小事。但见李欣儿说的郑重,觉得也许这便是古今的一处不同,这时候的人们也许人性还没堕落到后世的地步。或许这个潘成芳虽然凶狠,但就是个守诺之人也未可知,自己对此人的了解怕是没李欣儿深,还是待事实来检验为好。
王源无暇多想这个问题,方才在床下差点被透床而下的利刃穿心,一柄剑贴着自己的肌肤穿过,差点没把自己吓死。好在自己急中生智迅速滚到角落,又用惨叫声欺瞒了片刻,否则自己此刻怕是一具血糊糊的尸体了。
王源强撑着发软的双腿起身去点灯,手一碰烛台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不觉惊呼出声。
李欣儿忙问:“怎么了?”
王源忍着疼痛点着了蜡烛,在灯光下摊开双手,只见两只手的手掌心通红一片,右手虎丘上两个巨大的水泡已经鼓了起来,看着着实恶心。
李欣儿凑过头来也看到了,明白是刚才王源手捧滚烫的陶罐砸向潘成芳的时候被烫成了这样了。寻了布条将两只手包扎的像个木乃伊之后,王源也注意到李欣儿的脸色一片惨白,忙让她坐下,取了公孙兰留下的药丸让李欣儿服了一粒,让她赶紧躺下休息。
李欣儿也是够坚强,动手的时候便是凭着一股倔强之气死撑着,身体其实已经极为难受了,但她却吭也未吭一声。
王源去堂屋重新拴上屋门,顶了一根木头在门口,站在门后听了一会,坊内除了几声狗叫,什么声音也没,不禁佩服这帮人高来高去无声无息的本事。今日是另外的坊丁代为值夜,自己家里闹翻了天,外边的坊丁居然一无所知,可想而知,平日自己当值的时候,也不知多少高人在坊间乱窜,只是自己毫无知觉罢了。
王源回到房中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身上疲倦欲死,于是爬上床来离着李欣儿远远的合衣躺下。床上也是乱七八糟,新婚的被褥被几名黑衣人刺的七零八落,被褥里的棉絮毛皮等翻卷出来,一片狼藉也管不着了。
“哎,没想到我王源的洞房花烛之夜竟然这般狼狈,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王源叹息道。
“奴对不住你。”李欣儿满是愧疚的道。
王源摇头道:“一切皆有因,这是我自作自受。我只是担心此事没完没了,那便是大麻烦了。躲得了今日,躲不了明日啊。”
李欣儿道:“二郎放心,过两日我便去见太子,向他解释此事,太子通情达理,就算那潘成芳不守诺言欲对我们不利,只要太子下令,他便不敢动你。”
王源叹道:“我对这个什么太子殿下可没什么信心,我只是一介草民,他焉会在乎我的生死。”
李欣儿轻声道:“你不信太子,也该信我;我相信太子殿下应该会给我薄面,在罗衣门中,我的地位也算超然,太子对我也比较信任。”
王源叹口气道:“但愿如此吧,否则我便要亡命天涯了。不说这些了,睡觉,还不知能睡几个安稳觉,管他娘的,一睡解千愁。”
李欣儿默然无语,两人相隔半尺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各自想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