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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汉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
遭遇围攻,不管是斗智、斗勇还是斗嘴,要想不在群殴之下彻底败北,唯一可行的战术就是迅速了解对手的优缺点,各个击破,这也是明珏的经验之谈。
截住明珏的名门贵女共有六人,为首的是陆轻灵,看上去象个爽快人,以为萧怀迦抱打不平为主。一边是温玉婷,温顺侯次子的嫡长女,与温氏“嫦娥”是堂姐妹,萧老太选中的豪门闺秀没有她。长子袭爵,侯爷的女儿和侄女身份相差悬殊。其余四个,有的是气势汹汹来助阵,有的纯粹是来凑热闹。
温玉嫦和几个女孩躲在花树后面,装模做样采花斗草,看着她们对峙,满脸兴灾乐祸,窃窃私语。不用问就知道这场是非的始作恿者是温玉嫦,自做孽不可活。明珏暗哼,想来那次惊马让她受的罪还不够,对她这种人不能客气。
“这件事其中有诸多隐情,我不想细说,唉!我一个弱女弃妇,背负肮脏的名声,难道还不够可怜吗?萧六公子比我还惨吗?”明珏楚楚可怜,唉叹哽咽。
温玉婷摆出替人行道的高姿态冲到前面,怒视明珏,斥骂道:“你活该,自作自受,谁让你不守妇道?你们洛家没一个好东西,难怪会被抄家掠爵。”
“你说的对,就是没好东西。”洛家除了洛老太太,其它人死活关她鸟事?
陆轻灵瞄了温玉婷一眼,对明珏心生恻隐,不想把话说得太过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要庄重检点,别让人说闲话。”
“多谢陆小姐指教,明珏谨记。”
“你何必对她客气,她出身低贱卑微,却没自知之明,我们骂她是高抬她。”
听温玉婷这么说,其他几个女孩都来“高抬”明珏,连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几个也上前帮腔,怒骂明珏,指责陆轻灵对明珏客气是自贬身份。陆轻灵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冲动易怒,跟她们争辩了几句,把怒气都撒到明珏身上。
明珏面对“千妇”所指,不愠不恼,不急不慌,笑意吟吟冲众人摆手,“骂够了吗?骂够了就休息一下,听我说件事,我在水木先生书房看到的。”
怒骂指斥声嘎然而止,有的人怒骂的嘴都没闭上,就不敢出大气了。水木贵为帝师,皇上经常微服到水木山庄,听水木讲习为君之道、强国之策。从水木书房看到的,哪怕是蝴蝶扇翅膀的小事,都可能关系到一个家族的前途和命运。
“什么事?快说,要是好事,我们就饶了你。”温玉婷仍旧一马当先。
“是好事,但并不是所有人的好事。”明珏故卖关子,引来一阵催促声。
她们的胃口已被调足,明珏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一定跟你们每个人都有关系。萧老太太为萧六公子选中了几位可以议亲的名门闺秀,履历和画像就摆在水木先生的书桌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萧六公子还有先生这位师傅,就来请师傅参谋,水木先生还说要送全套玻璃器具做贺礼呢。”
一阵惊呼声响起,贵女们的眼神中透着激动欣喜,萧怀迦出身名门,年轻多才,又师从水木,潇洒倜傥又博学多金,是望门贵女大夫的最佳人选。
“都是有谁?”温玉婷问得急切直白,自知失态不由羞红了脸。
其他几位也都眼巴眼望看着明珏,表现得很矜持,有人羞涩、有人欣喜、有人雀跃。喜欢萧怀迦的希望能有自己,对他无心的也想听到花边八卦,当做谈资。
明珏狡黠的目光扫过她们,心说你们都太嫩了,想跟我斗还需要修行。那些议亲的闺秀她是听萧怀迦说的,把水木拉出来,是想把这件事提升几个高度。
“第一位就是安国公世子的嫡长女,还有……”
“你、你胡说,你……”陆轻灵羞红了脸,低声斥责明珏。
“为什么说我胡说?是你不中意萧六公子还是自认配不上他?”
“你、你……”陆轻灵又羞又急,脸红到了脖子,跺了跺脚,转头跑开了。
搞定了一个,虽说这个还不是很难缠,先把她打发了,为对付后面几个开路。
温玉婷脸庞泛起红晕,又着急又激动,用力绞着手帕。其他女孩一脸期待,不方便直接问,用眼神催促。陆轻灵很快就回来了,看向明珏的目光躲闪而欣喜。
“第二位是……”
“是谁?”陆轻灵和温玉婷齐声提问,对立和竞争的心思已然萌芽。
明珏本想说是温玉婷,让她和陆轻灵心生隔阂,好看热闹。可她要对付温玉嫦,就要在温玉婷心里埋钉子,让她们姐妹不和,温顺侯府也翻起些小波小浪。
“第二位有两个,是温顺侯世子的嫡出次女和小女,都有履历和画像。”
“你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们?你……”温玉婷又气又急,粉面胀成紫红色,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的目光中透着怨恨。
“难道你认为是你?”明珏冷笑反问。
“你、你胡说,都是你胡说。”温玉婷咬着嘴唇,气息变得很急促。
陆轻灵冷着脸不理会温玉婷失态,“你快说,还有谁?”
明珏瞅了瞅其他几位贵女,猜不出她们的身份来历,只能把实际人选亮出来,砸住谁算谁,“还有奉国公府的白姑娘,还有汝亲王府一位小姐,还有……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排在前面的就这几位,先生正斟酌呢”
其他贵女之中,对萧怀迦有意的面露失望,神色变得暗淡,没心情再找明珏的麻烦。对他无意或是名花有主的都流露出看热闹的窃喜,积极准备八卦材料。
温玉婷好象被霜打了一样,气势全无,却要装出无所谓,反而更显得蔫而无力。陆轻灵不动声色,不难看出她眼底的喜色,看向温玉嫦的目光透着警惕防备。
时间把握恰到好处,目的达到,明珏松了口气,扫了众人一眼,决定再添一把火。温玉嫦成了陆轻灵的竞争对手,又被温玉婷恨上,难逃小打小闹的是非。
“我出来时碰到温顺侯父子去拜访先生,好象……”
“好象什么?”温玉婷双眼一亮,很快又变得幽暗了。
“温顺侯拜访先生肯定有大事。”陆轻灵善意提醒明珏,却显得口是心非。
“对,一定是国家大事。”明珏从善如流,想了想,又说:“我本不该偷看先生书房的东西,这些事关闺阁女儿的清誉,还请几位小姐口下留情。”
温玉婷怨忿冷哼,“你也怕这些话传出去吗?你知道传出去的后果吗?”
明珏轻蔑一笑,“能有什么后果?你不相信大可以到跟水木先生的书房去看,正好温顺侯也在。我怕这些话传出去,是顾忌各位千金小姐和你们家族的名声,为你们考虑。我本身就是弃妇,洛家也削爵离京,我还有什么好怕?”
陆轻灵笑了笑,说:“你放心,我们都是有家教、懂礼法的,不会乱说。”
“是呀!是呀!谁会说这些事?听见也当做没听见。”其他贵女紧随附和。
“这样最好,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们别再自惹麻烦才好。”
能说开的话题不用多久就会消逝,埋进心里才会永久的刺,挑拨也有技巧。
萧怀迦和几个贵公子慢步走来,边走边谈笑。他一袭水蓝色的锦袍,衫裾随风轻摆,天青云淡,更映衬得他温润如玉,格外显眼。
明珏扫了萧怀迦一眼,说:“我去质问他,不能白给我找麻烦。”
“谁、谁找你麻烦了?我们只是开玩笑,别这么小气。”陆轻灵忙着解释。
“就是呀!我们是在跟你开玩笑,没别的意思。”其他贵女又一次附和。
“我没时间跟你们玩笑,我还要采花呢。”
“那、那你玩吧!我们去那边玩,野餐时见。”陆轻灵变得很客气。
贵女们讪笑几声,成群结伙离开,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失落,有人怨恨。
明珏冲她们的背影撇了撇嘴,这帮花痴外加白痴女,几句话就被打发了,太没韧劲和创意了,跟她们说话就是浪费时间,不如想想怎么种田怎么赚钱。
秋日的阳光灼而不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澄蓝的天空明净如洗,游云丝丝缕缕,飘散点缀。金风微拂,吹来丰收的气息,吹遍花黄漫山。
遍山秋菊种类繁多,开得五颜六色,泡茶只要黄白色的小雏菊。金银花初开为白色,朵朵晶莹,慢慢变成黄色,瓣瓣如金,泡茶和做药就要将凋的花。
紫竹采黄白菊,布袋已经装满了,看明珏的布袋瘪瘪的,脸色不悦,似乎有心事,没多问,帮她采金银花。其余几个丫头也大获丰收追逐欢闹着冲她们跑来,边欢笑玩乐边挑花斗草,明珏的袋子很快就装满了。
“苏嬷嬷她们肯定还没到秋园呢。”
明珏知道她们不想下山,说:“你们先玩吧!一会儿我们再下去。”
跟几个贵女一场交锋,虽说没耗费太多心神,明珏仍感觉心力疲惫,大概是心情所致。初到这个时空,就因与奴才通奸被千人所指,背负着淫妇的恶名。又因勾搭小叔被休离出门,即使人们都说清者自清,可有谁愿意被骂呢?
迟早有一天,她要和那些人正式开战,为冤死的洛明珏讨一个公道,为自己洗刷恶名,重还清白。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她不敢确定,但她知道一定有一雪前耻的日子。现在她还没有实力,要报仇,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不速之客到来,打断了明珏的思路。
“没想什么,你有事?”
陆轻灵笑了笑,坐到明珏身边,试探着问:“你真的在先生的书房看到我们几人的履历和画像了?你确定那些履历和画像是用来给萧六公子议亲的?”
“不是为萧六公子议亲,难道为皇上选美吗?”
“也说不定。”陆轻灵神色黯然。
明珏不想让陆轻灵伤神,反问:“议亲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先生的书房呢?”
谎话在聪明人面前是经不起推敲的,陆轻灵不笨,还不如实话实说。明珏主要针对温玉婷姐妹,目的达到,跟陆轻灵就没必要隐瞒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六公子亲口告诉我的,他提到的几个都是家里长辈中意的。”
“他、他怎么能告诉你呢?他、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他二十岁之前不宜娶亲,正好趁这两三年立业,可能要先下订。”
陆轻灵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有一番算计。萧家如日中天,安国公府早有高攀之心,她心怡萧怀迦多时,若亲事能成,对于她和家族都是一件美事。她今年只有十三岁,再过两三年成亲正好,可萧家选中的贵女不只她一个,一日不下订,她就一日没底。温顺侯府现在威扬显赫,是她的劲敌,怎样才能胜出呢?
“你真的在水木先生的书房碰到温顺侯了?”
“对,温顺侯给水木先生送了碧玉观音和七彩珊瑚树,都是稀世珍宝。”
明珏语气中透着讨好,放松了陆轻灵的警惕,她实话实说,不管陆轻灵信多少。一番话能起到作用,不是让人全信,而是半信半疑。
温顺侯送礼是想为五皇子开路,安国公府和五皇子是不是一派并不重要,闲话就是用来搅局的。让陆轻灵把这些话带回安国府,朝堂怎么动就不关她的事了。
“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礼呢?”陆轻灵装做无意问。
“大概是想请先生保媒吧!”明珏明知因由,却有意绕晕陆轻灵。
陆轻灵勉强一笑,站起来,问:“你要去秋园吗?”
“一会儿再去。”
“其实、其实我听十公主说过你,我们也可以成为……”
陆轻灵想跟她成为朋友,恐怕交不是真心相交,而另有隐情。明珏并不感冒,道不同不想为谋,同这些千金小姐交往需要资历和身份,她现在不具备。
“我住北郊的庄子里,想回京城不容易,麻烦你再见到十公主替我问好。”
明珏笑了笑,不打算再跟她废话,陆轻灵很知趣,点头应下,告辞离开。
“九小姐,我们去秋园吧!苏嬷嬷她们到了,让狗子来找我们了。”
“好,下山吧!”
她尽力调整情绪,不想为一些鸡毛的小事影响心情,毕竟一会儿还有螃蟹要吃。若因几句闲话就气得食欲不振,那岂不是亏大了,况且她也没吃亏。
从小山下来是一片浓密的枫林,阳光倾泻而下,洒在林间,枫叶半红半金煞是鲜明耀眼。枫林两侧各有一条小路,男左女右,直通秋园。沿着小路来到秋园门口,明珏不禁惊呼,面对眼前自然美景,所有心事与不快一扫而空。
秋园前面枫红如火,后面湖溏澄静,两侧栽满苹果、鸭梨、红枣、山楂、柿子等果树。苹果喜人、鸭梨水润,红枣和山楂星星点点,红透苍黄的叶片,柿子如灯笼一般挂在枝桠间。正是秋藏丰收季,沉甸甸果实带给人充实的喜悦。
园子很大,正中有两排石榴树,整齐如一,树下长满成丛成片的枸杞,枝繁叶茂,如一道藩篱将秋园一分为二,男左女右,权当帘帐,起到避嫌的作用。园内茅庐古朴,花草遍地,根雕的木桌木椅别有异趣风情。金红的石榴挂满枝头,咧开了嘴,露出晶莹剔透的果实。枸杞子通体赤红,密密麻麻点缀在枝头。
谁人不爱丰收的景像?谁人不喜诱人的果实?
明珏捧着一个熟透的大石榴,放眼满园返朴归真的盛景,脸上露出痴乎乎的笑容。建这样一座山庄,不只需要银子,还需要时间,需要心境。园中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看似平常,却剪修精致,没有几年的时间就不会有现在的景色。
如果水木肯定将山庄送给她,她情愿把三个条件换成一个。这想法她只是在脑海里翻腾两下,决不敢说出来,因为一杠子买卖太不划算。要想图个长远,当然是做天下第一富人婆,庄子是她的,银子是她的,男人……也是她的。
她舔了舔嘴唇,越幻想越飘飘然,脸上窃喜的笑容活象一只偷到鸡的小狐狸。
“石榴很甜,你尝尝,我包给你吃。”陆轻灵热情殷勤令明珏受宠若惊。
“不用了。”明珏捧着石榴吸了一口甜香气息,神清气爽,又说:“石榴和螃蟹同吃会腹痛,你少吃些石榴,一会儿还有螃蟹吃呢。”
“我都吃三个石榴了,我最喜欢吃螃蟹,腹痛怎么办?”
跑到山庄吃白食呀!这么一会儿就吃了三个,真不客气,三个石榴能卖几十文钱呢,肚子疼活该。明珏恨恨地想了半天,但还是告诉了陆轻灵缓解的方法。
水木请人吃蟹赏景并不是带有交际性质的聚会,况且山庄离京城较远,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明珏主仆、温顺侯府、安国公府,还有五六家公侯府第的女眷。
园内有五六间草庐,都被早来的人家占了,石凳木椅上也坐满了人。明珏不想跟那些贵妇小姐挤在一起,她们在园子一角铺了一块绒毯,主仆席地而坐。
园子门口的木制敞厦里有一排长桌,桌上摆满糕点果脯、干鲜果品和清口小菜,桌子下面码着几坛子酒,一角的大木盆里放着干净的杯盘碗碟和酒壶。敞厦门口摆着几十架各式各样的小炉子,碳火烧得正旺,水壶冒出白气。
婆子抬一几个大木盆,盆里装满刚从湖溏里捞出来螃蟹鱼虾,还有新鲜的莲藕和菱角。婆子放下东西,丫头便宣布野餐开始,让大家请便。
贵妇小姐面面相觑,富贵人家在园子和庄子里的野餐聚会她们经常参加,酒水吃食都由下人端上桌,请她们用餐品尝。可这次与以往不同,没有房间,桌椅板凳都很简单也就是罢了,难道饭菜需要她们自己动手去做吗?
其实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野餐,一应食材酒水、用餐器具和烹调炉灶俱全,就要自己动手,自助性质。可这种自力更生的形式不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人千金们能适应的。她们来水木山庄带的都是体面的下人,所以连仆人都昏了头。
明珏主仆轮流挑选了喜欢的吃食,摆在绒毯上,又拿来一壶果酒、一壶黄酒,泡了一壶茶。她让岳嫂子搬来两架火炉,烹调器具和佐料食材也准备齐全了。一架炉子蒸糕蟹和醉虾,另一架炉子掀开炉盖,直接用来烤鱼、烤板栗。
见她们做得兴致极高,吃得满嘴生香,其他人纷纷效仿,园子的气氛热闹起来。一直养尊处优的人能自己动手,自然弥足珍贵,吃得津津有味。
“那种翠绿色的酒不错,酸酸爽爽的。”陆轻灵又来骚扰明珏。
明珏倒了一杯,尝了一口,点头说:“青苹果酒,确实不错。”
她想起林地里收获的苹果、梨、红枣和柿子,这些东西直接卖给小商贩,价钱太低,她舍不得,但这些果实都可以酿酒。前世,参加工作之后,她每年都做葡萄酒,而且一年要做几次,她也做过苹果酒和鲜橙酒,味道都不错。
“你想什么呢?有心事可以找我倾诉。”陆轻灵的关切令她不敢接受。
“我以前喝过这种酒,我父亲的朋友送的。”明珏说的是前世的事。
陆轻灵叹了口气,说:“你们洛家也有百年基业,怎么就……唉!”
“时动,命也,无所谓了。”
“你能想开最好,我也为你难受,我这人性子直爽,没心眼,十公主知道我。”
你还没心眼?你要是没心眼就不会在我身上感情投资,烧冷灶了。明珏微笑着随意应付,她不知道陆轻灵接近她具体有什么目的,戒备心很强。
明珏不想让陆轻灵看穿她的想法,面带讨好,应酬几句。陆轻灵见她变得随和,就打开了话匣子,说文渊阁大学士的嫡亲孙女体弱多病,比西施还东施。汝亲王府的小姐刁蛮任性,对下人非要即骂。白家因奉国公新逝,更是一团糟。
陆轻灵对萧怀迦可真上心,明珏只是随意说出订亲的人选,她马上就把竞争对手的情况了解透彻了,并且找机会跟明珏和盘托出,用意明显。现在陆轻灵最大的竞争对手是温氏“嫦娥”,她向明珏示好,就是想寻求外援。
“我能尝尝你们烤的鱼吗?”
“你不嫌弃就好,风兰,撕几片鱼肉给陆小姐。”
陆轻灵吃了几片鱼肉,又赏了跟她的丫头几片,向明珏道谢后,又说:“你们烤的鱼又鲜又香,蒸的螃蟹也好吃,我母亲和姨娘也喜欢吃,就是……”
岳嫂子烤好的几条鱼还没来得及吃,螃蟹也刚出锅,还有一盘清蒸醉虾。看到陆轻灵的眼睛往她们的吃食上瞟,脸上流露出难为情的神色。明珏笑了笑,让丫头拿过几个盘子,把蒸好的螃蟹、醉虾,烤好的鱼和板栗装了一些给她们。
陆轻灵连声道谢,带着丫头端着吃食离开,边走边跟丫头夸赞明珏,好象她们是多年的挚交一样,引来诸多猜忌、疑虑和好奇的目光,她似乎浑然不觉。
过了一会儿,一个媳妇来叫明珏,说是安国公夫人有请。明珏不好意思推脱,过去跟安国公夫人见礼,原来安国公夫人跟洛家是绕了几道弯的亲戚。又有几位贵妇坐过来,张家长李家短的聊闲天,说的最多的就是白家了。
奉国公和冯夫人相继而死的“隐情”已经私下传开,谣言的版本很多,但没有脱离两点,第一奉国公扒灰,冯氏勾引公公,第二两人因奸情被撞破而死。谣言先在京城的贵胄名门流传,再流向民间,杀伤力的巨大性不可估量。
“小浪蹄子,老娘拿你的东西是看的起你,再废话撕烂你的嘴。”
“这是什么地方?由着你欺负人。”
“老娘是温顺侯府的人,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样?”
两个粗壮的婆子把岳嫂子推倒,打了岳芽儿两巴掌,抢了她们烤好的鱼和蒸好的蟹。紫竹、丝菊和风兰上前帮忙,被推搡开了,苏嬷嬷和田妈妈要理论,也被婆子斥骂。山庄的丫头见她们闹起来,过来劝慰,总算把事情压住了。
温顺侯府下人的恶行引来一片议论声,贵妇千金们指指点点。有人不满,却敢怒不敢言,有的人说了几句公道的劝慰话,有的人巴不得闹起来,好看热闹。
明珏和安国公府的女眷坐在一起,静静看着,没表态,也没回去制止。温顺侯府会挑衅在她意料之中,但她没想到这么快,而且是在水木山庄。
“我家老夫人叫你过去。”一个丫头过来,很倨傲地冲明珏抬了抬下巴。
安国公府的女眷对此视而不见,陆轻灵想劝阻几句,看温顺侯府女眷气势汹汹的样子,又低下了头。明珏没推脱,很爽利地站起来,跟着丫头过去。
“看你这一脸下贱相,真跟玉瑶那小贱人一样,还有丹娘,也是个不得好死的贱货。”温顺侯夫人抖动满脸横肉,污言秽语满嘴飞,毫无名门贵妇的姿态。
“我没见过她们,不知道她们什么样。”明珏的面庞淡然到没有表情。
“丹娘那贱人自以为了不起,嫌弃我出身低,看不起我,怎么样?她死了几十年,我享了几十年的福,玉瑶也被我攥到了手心里,随意揉圆捏扁。”
“您运气好,也威风十足。”明珏的神情无喜无怒,依旧很淡。
当年,温显宗只是外室庶子,向丹娘求亲被拒,才娶了现在的夫人,想必这老女人出身也不高。温显宗恨丹娘,这老女人也对丹娘嫉妒得要死,两人一拍即合,不但害死的丹娘,还随心所欲欺侮玉瑶,现在又把仇恨转移到明珏身上了。
“我弄死你就象捏死一只蚂蚁,一脚就能踩得你下辈子都做不成人,现在朝廷都是姓温的,你能怎么样?你这辈子也休想翻身了。”
“恭喜你,还希望你高抬贵脚,给我一个翻身的机会。”
“哼哼!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温顺侯夫人对明珏的态度很满意。
“我会很老实的,你放心。”
满含蔑视的仇恨自明珏的眼底一闪而过,面对温顺府的无理强势,她显得很弱。想打打不过她们,想骂骂不过她们,阳谋行不通,只能用阴谋,而阴谋开始的前提必是忍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她正式给温顺侯府记了一笔账。
丹娘因家族覆灭被温显宗所害,玉瑶又因误信亲情被折磨,她们母女都是红颜薄命,而洛明珏也被人害死了,又是一朵天妒的红颜。她借洛明珏的身体重生,也背负也她的恩怨情仇,报仇雪恨是她无法逃避的责任和宿命。
“去,再去给我做一盘清蒸醉虾,烤几条鱼,栗子也要多烤些。”
明珏点点头,“我这就去,亲自动手给您做。”
温顺侯夫人四下扫了一眼,志得意满哼哼了几声,温家一干主仆都冲她投来敬畏的目光,看向明珏的眼神更加轻蔑恶毒。温玉嫦觉得明珏的态度转变得太突然,不放心,亲自带着丫头来监工,平氏也跟过来看热闹。
明珏亲自动手醉虾蒸蟹,岳嫂子搭下手,苏嬷嬷、紫竹等人惧于温顺侯府的淫威,强忍委屈,不敢哼声。许多贵妇小姐指指点点,凑过来看热闹。
“紫竹,你去跟常婶要些蜂蜜,我们烤一些蜜制鱼干和蜜薰板栗带回去。”
温玉嫦斜着眼冷哼一声,“我们也要,先给我们烤,用最好的蜂蜜。”
一直感觉温氏“嫦娥”没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周身透着小气庸俗,原来遗传自温顺侯夫人。温家竟然有两人进宫当了娘娘,不知是皇上瞎眼,还是老天瞎眼。
蜜制鱼干鲜甜酥脆,蜜薰板栗香甜绵软,光闻气味就令人食欲大振。温顺侯府的下人将鱼干板栗和蒸蟹端过去,温顺侯夫人亲自动手,大块要颐。
明珏叫几个丫头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几人各自行事。看到温顺侯府的人吃得很带劲,明珏眼底闪过阴毒,蜂蜜和螃蟹同食,会让你们很销魂的。
……
五皇子一向以风雅自居,今日他来参加野餐,大有与民同乐的意思。有他在场,男宾这边或是饮酒行令,或是赋诗做词,氛围高雅文静。
几个名门公子和七皇子一同围在五皇子身边吟诗行令,一个太监匆匆跑来附在五皇子耳边低语几句,五皇子正在打拍的手停下来,脸上流露出别有意味的神情。几个公子见五皇子有正事,忙借故告退了,七皇子凑过为询问情况。
“水木先生收了一位寄名的女学生,怕她被人打扰,暂时不透露姓名。”
七皇子一怔,忙问:“谁这么好福气?”
五皇子摇摇头,说:“本王暂时不知,他们正在查。先生最初跟她在书房密谈,被温顺侯来访打断,又到外厢房的会客厅谈了许久,还亲自送她离开。”
“不会是先生垂涎她的美貌,动了凡心,故意说成女学生吧?”
“老七,你的想法别这么腌臜,先生常说‘君子好色而不淫’,你直到现在也没领会深意吗?”五皇子半闭着眼睛,比谦谦君子还优雅几分。
“哈哈……五哥,我把人给你找出来,淫不淫还不是你说了算。”
五皇子闭上眼睛,没出声,神情更加斯文风雅。他一直想拜水木为师,费了很多心机手段投其所好,最终还是被拒绝了。最近,他得了水木的欢心,水木才点破玄机,说不收他为徒是为他的前途着想,皇上不想看到未来的储君风头太盛。他马上改变策略,更加追求优雅,行事却变得低调稳重了。
他嫉妒水木的财名,也嫉妒他每一个学生,更想征服这些人为他所用。听说水木收了女学生,他的心情比情窦初开时见初恋情人还激动。水木不想女学生被人打扰,他会很尊重水木的意思,绝对不去有意打扰,无意就说不准了。
“老七,你这话不要让我再听到第二次,更不能让别人听到,否则外人还以为我的高雅斯文是装出来的呢,污了名声可是一辈子的憾事。”
“五哥放心,我记住了,我要是……”七皇子就要赌咒发誓。
“老七,你我一向兄弟相称,我能信不过你吗?”
又一太监过来,附在五皇子耳边低语几句,五皇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
……
明珏吃着蜜制烤鱼和清蒸醉虾,没再吃螃蟹,也没让下人吃。她们主仆每人都泡了一杯浓浓的金银花茶,用于清热解毒。看着温顺侯府的主子吃饱了,奴才又接着吃,她怨毒冷哼,心里计算时间,思虑退步的最佳方式。
山庄的小丫头给她送来一外纸条,上面写着“名正则言顺”,落款是水木。水木有意为她正名,用什么方式她不得而知,难道要娶她做老婆?若真是这样,她还需要思考,不是考虑嫁与不嫁,而是想怎样要聘礼,财产婚前绝不公正。
“紫竹、苏嬷嬷,你们分头行事,早做准备,我去找先生。”
萧怀迦给她准备好了薰衣草种子,还有其它几样珍贵的种子,交给了小厮。另外明珏还想带些螃蟹、鱼虾、果品回庄子,怕人笑话,不敢要太多。
她刚走出秋园的大门,就听到有人喊温顺侯夫人晕倒了。计划得成,她暗自一笑,加快了脚步。刚走上小路,就有几个宫里的侍卫拦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