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认祖归宗

沐榕雪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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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张栓的话,看到他手里的卖身契,顿时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和下巴。

    趁众人还没反映过来,狗子抢过卖身契,把守门婆子推到一边。丫头们帮明珏解开绳子,元宝拿过印泥,狗子拉着明珏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上鲜红的手印。

    张栓一拐一瘸上前推开几个小厮,扶起蓝竹,拉着她站到明珏身后。蓝竹在新的卖身契上按上手印,卖身契生效,张栓收了一份,明珏把另两份交给了紫竹。

    “你、你个畜生,你反了。”

    张山保抄起一根棍子,扑过来追打张栓,蓝竹拾起鞭子一甩,张山保很机械地停手,缩到一边。张婆子撒泼打滚,哭嚎怒骂,蓝竹想教训她,被明珏拦住了。

    张婆子就是千错万错,也是张栓的亲娘,张栓在关键时候帮了她们,对蓝竹也不错。当着他的面打他娘,岂不让他很难堪?品行不错的男人还是有血性的。

    见明珏拦着蓝竹,张婆子以为她们示弱了,脏言恶语侮骂明珏,连哭带嚎数落小柱的死和明珏的恶行,仍觉得不出气,又弯着腰如猛牛一般向她们撞来。没等蓝竹甩鞭,张栓把她推到张山保身边,结结巴巴斥呵。

    “中、中人家奸计了,还没完,让、让人家当枪使,傻了,丢人不?”

    “栓子呀!你个吃里爬外的畜生,你敢骂老娘?你白活了,你怎么不替老大和柱子去死呀!”张婆子坐在雪地上,拍着大腿干嚎。

    张山保阴沉着脸,看了看张婆子,又怒视张栓,扫视到萧家管事、小厮和守门婆子不理不劝,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他眼底集聚着恼怒。

    真的中了别人的奸计?真的被人耍了吗?

    张山保心中犹疑,又怒又恨。这三个管事中,姓张的是他叔伯兄弟,张家一脉。姓李的是张婆子娘家的堂兄弟,也是他的叔伯小舅子。姓杨是他大女儿的公公,跟他是儿女亲家。这三个人跟他都沾亲带故,怎么会算计他呢?

    张婆子卖蓝竹,他事先也知道,拿到卖身银子,就去喝酒了,根本没管人卖给谁。几天前,他收到杨管事让小厮送来的一封信,还有许多过冬用的东西。杨管事在信里告诉他买蓝竹的人是明珏,蓝竹就在北郊的庄子,让他去出口气。

    他原是萧家马厩的管事,管着一百多匹马,手下也有三四十个小厮婆子,相当威风。小柱子和明珏通奸被捉的事传出来,不但儿子被活活打死了,他的管事职务也被掠掉了。又因为蓝竹配给张栓,明珏赏了蓝竹卖身契,他们一家也被放出来了。表面上说是主子开恩赏了卖身契,跟犯了错被撵出来没区别。

    在萧家虽说与人为奴,月例银子不少,又有手下孝敬,主子打赏,日子过得很滋润。离开萧家,失去管事的身份,没有进向收入,又承受丧子之痛。他开始喝酒赌钱,而张婆子就是变着法的折磨蓝竹,在她心里已经把蓝竹当成明珏了。

    在深宅大院当了多年奴才,张山保夫妇能不知道有人陷害明珏,而小柱子只是个牺牲品吗?可他们知道有些主子是惹不起,也不能惹的,而明珏只是一个失去家族支持的弱妇,欺软怕硬是人类的通病,所以他们把仇恨记到了明珏身上。

    有出气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又有这么多人支持,他们夫妇认为搬倒明珏轻而易举,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张栓,搅乱了他们的计划。

    “你、你就丢人吧!被人利用都……唉!”张栓抱着脑袋蹲下,唉声叹气。

    杨管事恨恨瞪了张栓一眼,捂着被蓝竹咬伤的脸,咬牙说:“栓子,这是什么意思?谁利用你们了?这是你们家的事,可是你爹求我们来管的。”

    “老张,你要是认输,我们马上就走,你可别后悔。”李管事不阴不阳说。

    张管事狠狠啐了张栓一口,“没出息的东西,活该你这辈子当骡子。”

    人群中发出隐晦的暗笑声,丫头们知道不是好话,羞红了脸。蓝竹低垂着头,张栓抱着脑袋,更是一声不哼,张山保脸色铁青,张婆子哭骂声更大。

    “怎么也断子绝孙了,活着没意思,先打死你个畜生。”张山保被激起火气,提起木棍直奔张栓,扫了明珏一眼,又呲牙瞪眼骂道:“是人都勾引下作东西,直是猪狗不如,打死那个混乱,再跟你这个贱人同归于尽。”

    管事、小厮和婆子们的各色目光投向明珏,脸上透出意味不明的得意,私下挤眉弄眼。怒骂声入耳,明珏摇头冷笑,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平静。

    侮骂她的人可恨,那些制造事端,阴谋陷害于她,让她背上肮脏名声的人更可恨。那些人才是害死小柱子的真凶,张山保夫妇不可能不明真相,只是欺软怕硬,甘心情愿给人当枪使。既然这把“枪”有一定的使用价值,那就要把他收服,有朝一日,让枪也会倒戈相向,那才是真正的好戏开锣。

    张山保骂骂咧咧追打,张栓一拐一瘸逃跑,蓝竹挥着鞭子阻拦,张婆子也爬起来助阵,扑向蓝竹,四个人打成一团,引来一阵阵哄笑声。

    三个管事都冷着脸,小厮和守门婆子一起指手划脚看热闹。来为张山保助阵的男子怨恨他打自己人,又气张栓没出息,都冷眼看着他们一家打驾,谁也不管。

    几个下人护住明珏,扶着苏嬷嬷退到墙角,睁大眼睛关注蓝竹的战况。明珏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有了主意,正待进一步完善。她抓紧苏嬷嬷的手,连声长叹,她恨张山保夫妇,却也很同情他们。

    听说他家大儿子小时候大病一场,变成了傻子,早早就死了。张栓训马摔伤了,据说不能生养,而小柱子才十六岁,就被强安了罪名,成了冤死鬼。

    在一个等级分明、人命如草芥的时空,奴才的命在主子眼里能算什么?别说是奴才,就连她,不是也有人反手之间就可以要她的命吗?

    院墙外响想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村民撞开大门进来,守门的婆子慌忙去阻拦。来的人太多,她们拦不住,被推到一边。苍老的叫骂声传来,惊诧了众人。

    “张婆子,你个下三滥,你还敢来?要知道你来了,我就拿把刀捅你个贱人。”

    常东兴扶着常婆婆走在前面,怒骂声就出自常婆婆之口。看到张婆子正在撒泼,常婆婆气不打一处来,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举着拐杖,冲上去。

    “你个嚼蛆的贱人,张大傻子欺负了叶儿,你怎么说的?你不是仗着有得势的主子吗?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今天当着这些人我跟你好好算这笔账。”

    张婆子愣了一下,回骂道:“你个老贱人装什么蒜?一个疯子跟谁睡不一样,我儿子死了十来年了,你要算账去阴间找他,我儿子……”

    一把镰刀甩过来,割到张婆子手背上,马上手破血流。狗子又抡起刀,被常东兴拦住,张婆子反映过来,一声惨叫,要扑打狗子,也被常东兴一把推开。

    张山保听他们提起已死的大儿子,见张婆子又受了伤,顾不上追打张栓,气得直跺脚。常婆婆让人抓住张婆子,两人对骂更凶,张婆子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张山保和张栓又是摇晃呼喊,又是掐人中,折腾半天,她没醒。

    明珏看了看狗子,又扫了张山保一眼,嘴角挑起冷笑,呵道:“把人抬上,马上滚。张栓,你也去尽尽孝道,天黑之前回来,媳妇还是你的,否则……”

    张栓扫了蓝竹一眼,连连点头,张山保想说话,被张栓推走了,来助威的男子一起抬着张婆子离开。明珏向常婆婆道了谢,送走了村民,让狗子把大门关上。

    “跳梁小丑都打发走了,几位管事远道而来,目的没达到,也不着急回去复命吧?”明珏冷笑着向大厅走去,到了门口,又说:“我们也该把账算清楚了。”

    “不知二奶奶要算什么账?”

    三个管事进到厅内,小厮和婆子堵到门口,常嬷嬷带着下人进来为明珏助威。

    明珏坐到厅内的主座上,头微微偏着,饶有兴趣看着三个管事,“你们不是想把我处死吗?正好你们三人,也来个三堂会审,不管唱哪一初,也热闹热闹。”

    “哼,你不要以为张栓临时写了卖身契,你就没有窝藏逃奴的罪。蓝竹第一份卖身契的买主可是水木山庄,这事要闹出去,得罪了水木先生,你罪责更大。”

    所谓民不告、官不究,张山保夫妇做为原告已灰溜溜离开,而她做为被告又有新卖身契在手,窝藏逃奴罪名根本不成立。三个管事色厉内荏,却不甘心就此罢休,想必他们没完成主子的命令,回去也没法交差。

    “那你们就把事情闹出去,让水木山庄也来跟我要逃奴,那才是你们还你们主子的本事。”明珏站起来,摇头轻叹,满脸讥诮,“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她既然想跟我斗,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我都奉陪到底,我福大命大,一定能耗到她完蛋。不过以后象这种小打小闹的手段就不要在我面前使了,太侮辱我的智慧。”

    说完,明珏冷笑几声,冲下人挥了挥手,主仆几人向厅外走去。

    “站住,”杨管事捂着贴了沙布的脸,阴阳怪气地说:“二奶奶可别把话说的太满,怎么说你现在也被休,萧家不收留你,你可是容身之地都没有。”

    “呵呵,这事是侯爷要考虑的问题,还轮不到你操心,难道你主子连这事都想管,她的手也太长了吧?回去告诉她,能当几天都未知,还是收敛些好。”

    “我不想跟你一个弃妇斗嘴,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的豆腐坊我们是要收回去管的。”杨管事冷哼一声,抖了抖印签,“这可是老太太的意思。”

    这是明珏最担心的,她现在跟萧家的关系不清不楚,脱离了萧家,她就是黑户。在萧家,她非奴非主,又不算真正的萧家人。不只是现在的一间豆腐坊,就算将来她有了更多的产业,萧家若想要,都有方法据为己有。

    “凭什么?”

    “凭你现在是萧家的弃妇,一无所有,你开豆腐坊的本钱是萧家的,豆腐坊也应该归萧家。你来庄子是思过的,还是安份些,别惹怒了主子们,讨不到好。”

    “谁敢要豆腐坊?豆腐坊是……”蓝竹气得脸色发青,咬牙切齿。

    “蓝竹,豆腐坊是叶儿的,房子也是她租的,我只是借了银子给她,萧家要是硬抢人家孤儿寡母的东西,我也没办法,让她们母子自求多福吧!”

    “哼哼!二奶奶真是有心人,豆腐坊一会儿就成别人的了。”

    明珏暗自庆幸,还要她当时留了心眼,租房子写的是叶儿的名字,要是写成她,就被人算计了。没彻底脱离萧家之前,她要想做生意,还真要万分小心。

    “狗子,去拿你娘跟房主签的契约,顺便告诉村里的人,平北侯府派出三位管事带了六个小厮要抢豆腐坊,萧家的狗腿子可比抢骨头的野狗厉害。”

    “你……”

    一个婆子慌慌张张闯进来,喊道:“不好了,房檐上有黑衣,飞来飞去。”

    三个管事给小厮使了眼色,同时向厅外奔去,明珏主仆也跟着出来了。

    “九小姐,奴婢先回去看看,门没锁。”

    “不用,那是侯爷的暗卫,住在连云山的庄子里。”明珏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又说:“刚才几位管事要处死我,我给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

    苏嬷嬷老脸开花,冲着房檐拜了几拜,“侯爷是重情得意的人,要不是侯爷送来二百两银子,我们就是饿不死冻不死,日子也不好过,侯爷真是……”

    “苏嬷嬷,侯爷不想让人知道这事,你不要再提了。”明珏恨恨打断苏嬷嬷的话,诅咒了萧某人几句,又说:“我和他可是男未婚、女未嫁,别闹出闲话。”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三个管事互看一眼,脸上神情古怪,婆子和小厮的目光了意味不明起来。有白夫人被休六七年,重回侯府的先例,谁敢保证明珏不能咸鱼翻身?

    明珏轻咳两声,对着房檐喊:“我没事,你们回去领赏吧!一人赏黄金十两,从九百八十两里扣。几位管事太热,要是能让他们凉快凉快,一人赏二十两。”

    说完,她不管处于呆滞状态的众人,冲她的下人使了眼色,大步向小院走出。

    三个管事都流露出犹疑的神色,商量了几句,决定把这件事报给主子再做定夺。守门的婆子传错消息,被痛骂了一顿,估计半年的月钱都保不住了。

    回去的路上,管事和小厮们各自琢磨着今天的所闻所见,都一声不哼,只能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刚走上石桥,一阵劲风刮来,几个黑衣人抓起马上的管事和小厮,全部扔到河里,盖着雪沫冰丝的河面溅起大朵的水花。

    “凉快凉快吧!”

    黑衣人不顾管事和小厮挣扎求救,拾起马鞭,抽打马臀,九匹快马嘶叫着向四面狂奔而去。惊马之后,黑衣人往河里扔了几根树枝,就飘然而去了。

    这段河道的水并不太深,但足以淹没他们,树枝扔下来,有人就已喝了几口河水。他们在河里挣扎了两刻钟,才全部爬上来,衣服早已湿透,脸冻成了青紫色,肯定要大病一场。这还不算,九匹马全部惊跑了,怎么也值千八两银子吧!谁来赔?卖了他们且家也不够,就说是萧怀逸的暗卫所为,一顿重罚在所难免。

    平氏知道这件事,气得咬牙切齿,她添油加醋告诉萧老太,反而被训了一顿,因此更恨明珏。却因涉及萧怀逸,不管温顺侯府说什么,她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萧老太见萧怀逸回护被休弃妻,对明珏成见更深,却不敢碰他这颗钉子,奉国公和冯氏的死以及铺天盖地的谣言早已令她心生畏惧了。

    ……

    吃过午饭,明珏想睡一会儿,脑海里千头万绪,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紫竹,你进来。”

    “九小姐,什么事?”

    “你拿一两银子给蓝竹,让她给张栓置办铺盖,做两套衣服,再拿些绵布给她添补添补。告诉岳嫂子分柴米油盐给他们,以后就让他们在豆腐坊做饭吃。”

    “是,九小姐想得真周到,不过奴婢已经给她棉布,让她给张栓做衣服了。”

    “呵呵,你告诉蓝竹别来谢恩了,我要睡一会儿,你也去歇吧!”

    紫竹应声出去,明珏闭上眼睛,思虑着当前几件紧要的事,久久不能入睡。

    眼前白影一闪,淡漠清冷的声音响起,“找到奸细了?”

    “我身边没奸细。”

    “你这么肯定?”

    “当然,”明珏扯紧被子,面向秦临庄,仍闭着眼睛,说:“我用的是茉莉花味的香脂,两丈之内都能闻到,所以不能凭这点断定我身边有奸细。还有就是豆腐坊租房契约上写的别人的名字,我的下人都知道,要是有奸细,怎么会露掉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会提高警惕防备,但不会疑神疑鬼,免得让她们多心。”

    秦临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点头道:“很好,你很聪明。”

    “我这几天也在旁敲侧击警告她们,给她们讲了很多故事,让她们知道虽说伺候我开始受了苦,以后的日子会光明无限,要是被我抛弃,不管伺候谁都讨不到好。我为人怎么样,她们心里都明白,都知道我不会亏待她们。”

    “你为人不怎么样。”

    明珏脸埋进枕头,嘿嘿直笑,小白树来兴师问罪了,“为什么这么说?”

    “那金子怎么成萧怀逸给的了?”

    “就知道你是为这件事,我这么说不是顾虑你如白雪一般清白的名誉吗?象萧怀逸那种人,反正名声也臭不可闻,有脏水当然泼给他。”

    “帮助你渡难关也是脏水?”

    “当然,我已经想好了,给他一颗甜枣,再给他一巴掌,保证让他难受。”

    “有你这句话就行,等我有了脏水,你也替我泼给他。”

    “好,一言为定,我要睡觉,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秦临庄恨恨瞪着从始至终都没睁眼看他的某人,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向门口飘去。明珏答应他给萧怀逸泼脏水,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要好好抓住。跟卑鄙阴险的人合作,他会如虎添翼,而明珏小朋友就是那天使的翅膀。

    一觉睡醒,洗漱完毕,明珏让苏嬷嬷带了几样吃食,陪她去看常婆婆。她要找常婆婆确认一件至关重要事情,这件事办成,她报复的计划就迈出了第一步。

    到了常婆婆家,主客寒喧几句,她就问起张大傻子欺负叶儿的事。碰巧常东兴和元宝都不在家,否则有些话她还真问不出口。

    “那一年,花儿突然几个月没了消息,叶儿知道姐姐出了事,疯病就复发了。照看叶儿的老婆子又病病歪歪,跟死人差不多。别看张大傻子疯疯傻傻的,那一窍可不缺,就跟发情的畜生一样,三更半夜就来找叶儿私会。最后被照看叶儿的老婆子发现了,叫几个邻居打了他几次,他才不敢来了。张大傻子挨了打,张婆子仗着在萧家有几分体面,还敢跑来闹事,被我狠狠骂了她一顿。”

    “这么说,狗子有可能是张大傻子的儿子了?”

    常婆婆摇头叹气,“也不一定,叶儿长得标致,又是个疯子,这几个庄子欺负她的人可不只张大傻子一个,她母子真可怜,幸好遇上了小姐这么好心的人。”

    “常婆婆,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常婆婆和苏嬷嬷齐声问。

    明珏想了想,说:“我们就说狗子是张大傻子的儿子,张婆子也知道张大傻子欺负过叶儿,有可能会留下孩子。今天张栓帮了我的大忙,听说他不能生育,老张家要断子绝孙了,我替他们着急,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张栓和蓝竹要是有个亲侄子,日子也有奔头,总比将来领养或过继别人的孩子亲吧!再说狗子跟叶儿这么过日子也麻烦,将来成家立业没人帮扶怎么行?”

    常婆婆连连点头,“九小姐考虑真周到,一下子解决了两家的问题,真是心疼奴才的好主子。村里人都知道张大傻子欺负叶儿,做实这件事也不会有人说。就是张婆子那贱人,我气不过她白白得了孙子,我可照看了狗子好多年。”

    明珏握着常婆婆的手说:“我让蓝竹和张栓好好谢你,别跟张婆子一般计较。”

    张山保认为自己断子绝孙才这么消沉,给他认个孙子,吊吊他的胃口,由不得他不上钩。张栓和蓝竹卖身契都在他手里,张山保夫妇为两老货能怎么折腾?

    等他上了钩,再把他收归己用就容易多了,毕竟还有豆腐坊的生意吸引着蓝竹。张山保是一把好“枪”,将来肯定能派上用场,降服张婆子就更简单了。

    “我不争那点谢礼,这是好事,一会儿我告诉狗子,那孩子可有心眼呢。”

    “也好,苏嬷嬷,你跟蓝竹说说,定个日子,我摆两桌酒,好好庆祝。”

    几人正在商量,常东兴回来了,听说这事,很高兴,忙张罗着凑份子。

    “九小姐,有件事我琢磨很久了,一直不敢跟你说。”常东兴说话有些勉强。

    “你说,没准是好事呢。”

    常东兴犹豫半晌,说:“我从二小姐庄子里租了几十亩地,种了几年,想退租。你不是有几百亩地吗?我想种起来,你就跟别人一样付我工钱就行。地里一年四季的活我全管,要是有收成,就跟蓝竹开豆腐坊一样分我一成。”

    这小村没有名字,也不象庄子一样有庄头和管事,常家在村里威望最高,村民有大事小情都找常东兴帮忙。常东兴要是一心一意帮她,不管是种田还是做其它生意,都是不错的助力,他想承包土地的想法也不错,可惜他不是奴身。

    “这是好事呀!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这样吧!你帮我打理这几百亩地,一年下来,我从收成里分给你一成,你的工钱比别人多五成。”

    “那就好,多谢九小姐,我明天就去把庄子的地退了。”

    蓝竹带张栓过来谢恩,张栓只说家里没事了,明珏也没多问。听说张栓识文断字,明珏让他写一份她跟常东兴土地包租的契约。写好契约,按上手印,这事就敲定了,几人又说起狗子的身世。张栓又惊又喜,蓝竹也很高兴,提起让狗子认祖归宗的事,两人都很积极,恨不得马上确定下来。

    几人商量之后,决定后天在常婆婆家摆几桌酒席,请请街坊邻居,就等于给狗子证了名。这小村以后就叫洛家村,常东兴是村长,但大事还由明珏决定。

    他们又商量了一些小事,常东兴有事要去办,张栓和蓝竹也要去做豆腐,明珏和苏嬷嬷又陪常婆婆说了一会儿家常里短的闲话,才回小院去。

    “苏嬷嬷,我想给常东兴做媒。”

    常东兴三十一岁,两年前死了妻子,想续弦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元宝是他的大儿子,十岁了,还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寄养在他姐姐家里。

    “大姑娘哪有做媒的?”苏嬷嬷笑着嗔怪。

    “第一我不是姑娘,是弃妇,第二我还不大。”

    “别老说自己是弃妇,多难听,再说以后的事谁敢预料。”

    明珏抿着嘴,淡然一笑,“我勇于承认,别人说我才满不在乎。”

    这种事就象一道积年的伤痕,敢于正视,就不怕别人去揭,就敢光明正大露于人前。越是隐藏,越想回避,反而越会怕别人把事情当成把柄去抓。

    “你想把谁介绍给常东兴?”

    “岳嫂子。”

    苏嬷嬷怔住了,“这、这怎么行?岳嫂子可是寡妇,她……”

    “寡妇怎么了?谁规定寡妇不能改嫁的?岳嫂子二十八岁,岳芽儿十岁,不改嫁,她们母女俩以后怎么生活?就这样与人为奴一辈子?”

    “善生他爹死的时候,我也是二十八岁,三十多年了,唉!”

    明珏努了努嘴,说:“老太太没想着再安排你?要是当时我在,就让你改嫁。”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越来越没点主子的正经体面了。”

    “嘿嘿……要想让我不胡说八道,你跟常婆婆说,我跟岳嫂子说,这桩美事要是成了,谢媒礼全归你,我再给你封一个大红包当做奖励。”

    苏嬷嬷又嗔怪了明珏几句,觉得这事可行,答应了,决定明天去找常婆婆说。

    明珏松了一口气,她之所以突然有这想法,也是因为常东兴提出要替她打理那几百亩地。她的土地别看少沙荒地,很贫瘠,好田不多,按她的种植模式,收成一定不错。常东兴替她打理,要一成的收成,也等于拣了便宜。

    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事当然要便宜自己人,让岳嫂子嫁给常东兴,一成的收成等于给了岳嫂子。还有最关键一点就是常东兴不是奴籍,明珏怕到时候没法控制他。岳嫂子母女的卖身契在她手里,也等于给常东兴设了一重枷锁。

    不成想常东兴早有此意,种田时,岳嫂子替明珏监工,常东兴就留心了。苏嬷嬷一说,常婆婆马上就要下聘礼,很重视,按娶发妻一样筹备。倒是岳嫂子一直别别扭扭,明珏先说通岳芽儿,又让几个丫头轮流做思想工作,她才答应下来。

    到了摆酒席那天,张山保夫妇也打扮得整整齐齐,提着礼物来了,见谁都神色讪讪陪着小心。明珏早猜到他们会来,张栓当天就跟家里通过信了、

    张山保一直认为自己这一房断了根,抬不起头来,消极低沉,除了喝酒就是赌博。天上突然掉下个大孙子,又要认祖归宗,他能不高兴吗?

    明珏故擒故纵,对他们不理不睬,别人也不搭理他们夫妇,蓝竹一直给他们甩脸色,弄得张栓也不好意思跟他们热情,狗子更是一眼也不看他们。

    开席之前,狗子先给张栓和蓝竹行礼,认叔叔婶婶,却不理张山保夫妇。明珏给狗子赐名张涛,并赏了一两银子,别人也都送了礼物。张山保夫妇把礼物拿过来,掏出几钱银子给狗子,狗子收了银子,还谢都没说一声。

    吃完饭,张山保夫妇见跟谁说话都看冷脸,就悻悻离开了。明珏断定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求上门,到时候再拿他们一把,把他们紧紧抓在手心里。

    “九小姐,你有没有发现你的衣服有问题?”

    明珏钻出被窝,接过烤温的衣服,嘟嚷着说:“都小了,是吧?”

    “呵呵,依奴婢看不是小了,而是瘦了,我看那几件小衣都快系不上扣了。”

    “我没长胖吧?”

    “还没胖?苏嬷嬷说你至少长了十几斤肉,跟猪肘那么大一块。”

    “胡说。”

    明珏捏着胳膊腿,确实觉得自己胖了很多,连那两颗沙糖桔都变成广柑了。

    “苏嬷嬷让奴婢给你做几套衣服,奴婢想买好料子,要不咱们回京城一趟。”

    “缭绫和绮锦才是最好的料子。”明珏一直等水木回来,跟他要几匹好布料,对其它布料一点也不上心,“去北郊镇买就行,我看料子也不错。”

    “不怎么样,要不咱们去西城郡?”

    这个时空的郡相当于县城,西城郡离北郊镇二十里,跟水木山庄位置平行。

    “好,我正想去看看那边的豆腐生意呢。”

    没想到西城郡之行,老天爷竟然给她准备了这么大的金娃娃,很爽快地砸给了她。她没成为第一富人婆,却因为这个金娃娃成了名符其实的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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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照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