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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还记得是哪年哪月?”凌妈妈继续追问。
“若我没记错,那天应该是大焱七十三年,六月初六。对,没错,就是六月初六。我还记得那日是小儿生辰,我还寻思着替小儿庆祝完生辰再接店。可老板娘火急火燎的,非得当天银货两清不可。”
大焱七十三年,六月初六,司马府举家迁往雒阳也是那日,怎么会这么巧?
凌妈妈想得出神,司马莞笙继续追问:“老板,你可知她在雒阳的具体住址?”
“这个真不知。”
“行,谢谢老板,布帮我送到门外的马车上。”说罢,司马莞笙戴上幕离,转身朝门口的马车行去。
原本以为今日就可以找到钟小娘的罪证,为母亲报仇,没曾想,天公不作美,扑个空。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千里迢迢来寻人,而她要寻之人却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住在同一座城中。
她心里是满满的失落感,靠在马车里,满脸愁容。
归去的途中,她去了趟纸扎铺,买了香蜡钱纸和祭品,前去她母亲的坟前祭拜。
司马府举家迁往雒阳城,可这坟头没法迁。这阴居,只要定下,就忌讳迁动。所以能带走的,也只有那祠堂里刻着名讳的灵牌。
司马莞笙原本以为母亲坟头会杂草丛生,没曾想,却出乎她的意料。
坟头周围都很干净,唯一的不速之客,就是那从树上飘落下的几片树叶。坟前烧剩的香烛签子,都还一尘不染,可以看出,不久前有人前来祭拜过。
看到此番景象,司马莞笙心里暖暖的,至少母亲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孤单。在雍州老家的亲朋好友,都在替自己来陪伴母亲。
从坟地回来,凌妈妈又带着司马莞笙去了很多熟悉的地方,去重温旧时。
在外折腾一天,终于赶在日落时返回凌府。
凌老夫人在屋里着急的来回徘徊,凌老太爷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这么来回晃,似有不喜,“你能不能坐下来等?还没吃酒呢!就被你给晃晕了。”
凌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催着身旁的婆子道:“菊,你快去门口迎迎,看表小姐到门口没有?”
老婆子应声行礼,退出房去。
凌老夫人估计是走累了,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来饮了一口。屁.股还没坐热,她又起身走到门口,四下张望。
没过多久,那老婆子迈着急步回来禀报,“老夫人,表小姐回来了,已经到前院了,眨眼功夫就到。”
“快去,把我替表小姐准备的纱裙拿出来,还有那一套幽兰发饰。你,去打热水过来。”
丫鬟婆子们应着,都各自去做自己份内之事。
凌老夫人似有遗忘掉什么,叫住准备离去的老婆子,“菊,等一下,纱裙熏过香了吧?”
“老夫人放心,熏过了。”
“这就好,还有那披风,记得也熏上香。”
“奴妇这就去办,用快速熏香法,保证不耽误表小姐赴宴。”说罢,老婆子躬身退下。
凌老夫人对司马莞笙真的很上心,细致入微,凡事有关司马莞笙的事,她都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原本天色还早,经她这一番折腾,出门时天早已黑透。
她特意命人套了辆大门车,三人同坐一辆马车前去赴宴。
浓淡适宜的妆容,高耸的发髻上,插着金累丝衔珠兰花簪,镂空兰花红珊瑚头花,就连那耳坠也是兰花坠子。华贵之中又带着幽雅,配上那张五官分明的脸,真是相得益彰。
身上那条浅紫色高腰包肩纱披裙,娴静之中又带着几分小性感,若隐若现,将她曼妙的身材展露无遗。
折腾了一天,司马莞笙已有些许倦意,她慵懒地靠在马车角落里,闭目养神。
凌老夫人却盯着她看得笑出了声,凌老太爷见状,压低声音斥道:“夫人,你魔怔了啊!无缘无故傻笑,瘆得慌。”
凌老夫人一拳戳到他心窝子处,“去你的,你才魔怔了。我是为笙儿能出落得如此娇艳欲滴而开心,哪像你这个大老粗,除了官场那点事,其余之事一概不理。”
“你居然说我大老粗,我好歹是靠笔杆子吃饭,你这话有辱斯文。”
“我说你是大老粗就是大老粗,你还真以为提刀杀猪那才叫大老粗呀?”
“难道不是吗?”
人到迟暮之年,打情骂俏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司马莞笙闻言,特意把脸别过去,为这两人的话偷着笑。
马车颠簸着,行至护城河畔,在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处停下。
凌老夫人叫醒司马莞笙,三人一同走下马车,朝着湖边行去。
湖边停靠着许多大小不一的船只,船上灯火通明。
刚行没几步,一英俊小生就上前来迎着,“学生见过老师,老师安好!师母安好!”此人身材高大,穿着整齐,面容俊秀,说话彬彬有礼。
“博仲青出于蓝胜于蓝,它日必能凌驾于老朽之上,不必这般拘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老师的倾囊相授,就没有今日的博仲。无论博仲是否能走远,老师永远都是博仲的老师。”
“胜不骄,败不馁。当今圣上果然慧眼识珠,博仲你这个圣上亲提状元郎,当之无愧。”凌老太爷满脸笑意,可以看出,他对这个学生甚是满意。
“夜晚风大,请老师和师母先上船,我们船中再细聊。”冯博仲的视线这才落到凌老夫人身旁的司马莞笙身上,见司马莞笙挽着凌老夫人的手,他不假思索,“师母,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唯一的外孙女,雒阳府尹的嫡长女,司马莞笙。”凌老夫人自信的介绍到。
“小姐安好!小生失礼了。”冯博仲闻言,赶忙躬身作揖行礼。
司马莞笙有些措手不及,忙松开凌老夫人的胳膊回礼。
一行人说笑着踏上湖边的一只船上,船内宽敞明亮,陈设简单干净。设有一张圆桌,桌上摆着一套青花瓷茶具。
冯博仲引领三人坐下,自己才落座,亲自斟茶,跪在凌老太爷脚下,“学生冯博仲,感谢老师的栽培,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以茶聊表心意。学生一定用所学,为圣上分忧,造福百姓,不辜负老师的厚望。老师,请饮茶。”
凌老太爷欣然接下这杯高举的谢茶,饮了一口。
待他落杯,冯博仲又跪地磕了三个头。
凌老太爷这才起身将他搀扶起来,两人一同入座,冯博仲这才吩咐旁边伺候的下人上菜。
冯博仲,今年春殿试,荣提一甲第一名,是当真圣上亲赐的状元。
其父为武将,官拜中郎将,已殁。其母为雍州王嫡出郡主,可谓是家世显赫。不然,也拜不到凌老太爷门下。
当初凌老太爷收下他这个黄口小儿,也是念在和他父亲的交情上。再者念及他幼年丧父,无人督教,便饮了他的拜师茶。
他父亲死后,其母便携其回到雍州城,长居雍州王府。一则为了离开雒阳那伤心地,二者当然就是为冯博仲拜师,这是其父临终前交待下的,言:吾儿之师,非雍州刺史不可。
菜陆陆续续上齐,冯博仲亲自斟茶倒酒,很是恭谨有礼。
凌老太爷和冯博仲举杯笑谈文人雅事,上至仕途,下至黎民百姓。各抒己见,相谈甚欢。
席间,凌老夫人笑问:“博仲,今日你母亲为何没一同前来?”
“回师母,母亲说学生已过冠礼,该磨练独自处事之能,故没有陪同。母亲说,改日再登门与师母一叙。”
“原来如此,郡主用心良苦呀!”凌老夫人夹了一块司马莞笙喜吃的牛肉放到她碗里,继续说道:“博仲已行冠礼,郡主可有为你商定婚配之事?”
冯博仲面露些许尴尬之色,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婚配之事,博仲未曾听母亲提起。”
他的话,凌老夫人听后甚是满意,“那你自己可有何想法?”
“男儿志在四方,立业当先。至于婚配之事,全凭家母做主。”他的眼神不经意瞄了一眼低头吃东西的司马莞笙,又瞬间收起。
如此貌美如花,温婉贤淑的女子,让他这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不得不为之所动。
即便是一个稍纵即逝的眼神,也被凌老夫人扑捉到,她嘴角情不自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那你心中可有心悦的类型?譬如我家笙儿这样的,你可还钟意。”
司马莞笙兴致本不是很高,席间一直没有吭声,随意夹着自己跟前的几盘菜,往自己嘴里送。
可一听到凌老夫人这句话,立马精神百倍,带着羞色急言:“外祖母,你还没吃酒怎就醉了?”
凌老夫人抓着她的手,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姐花容月貌,蕙质兰心。博仲并非圣贤,也有一颗凡心。”冯博仲露出腼腆之色,尽量回避司马莞笙的视线,含糊其词。
冯博仲虽没明言,但凌老夫人已听出他话中之意。
“这样甚好,我家笙儿,芳龄正值及笄,其母走得早,若她不在我身边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来到我身边,我这个做外祖母的应当替她觅得良缘。”凌老夫人脸上,一直挂着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