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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绿的树叶片片摇曳,晨露滴滴莹脆,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清香。微凉的气息吸入肺腑,清凌凌地透到心底,隐隐生出一些涩意。
当我悠悠醒转,已是晨曦微透。我睁眼,脑子里一片茫然。只是看着门上垂挂的珠帘发愣。珠帘外后的人影隐约可见,还没有等我靠近,就听到了马凌风那冷魅的声音。
“萤儿,你说宫中有人请相思赴约,可最后为什么会让相思失足落水的?”马凌风的声音虽然很低,却足够让我得清楚。
我恻然,我忽然想起,那宫女,那湖面,那精美的画舫。
萤儿声音更低,我屏住了呼吸,只听她道:“奴婢想,姑娘失足落水可能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你如何判定只是一个意外?”马凌风瞅着萤儿,你眼神沉郁而又阴冷。
萤儿微微垂低了头,道:“因为姑娘前去赴约,肯定喝了不少酒,出来被风一吹,酒劲便上来了。再加上、再加上人在湖边,走路不稳,所以就落水了。”
“可那请她赴约的人呢?难道见她落水,也不出来相救吗?”马凌风的语气异常的冷,好似萤儿并没有对他说真话,相反,是在骗他。
萤儿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个谎要是撒得不好,很可能让自己丢了性命。想起王赟,想起那件来历不明的青色长袍,萤儿把心一横。
萤儿继续低沉道:“本来奴婢是想陪姑娘一起去的,可是对方只许姑娘一人前往。可是我也不敢大意,便尾随姑娘去了那湖边。见姑娘上了湖边那画舫,并没有呆多长时间,就见姑娘出下了船。接着那船便离去,我刚要去扶站立不稳的姑娘,谁知道姑娘就身子一歪,掉到湖里。”
“然后正好王将军路过,看到有人落水,又听见你在呼救,所以他便跳下湖水救了相思。萤儿,是这样吗?”马凌风语气中的冷意依然没有消减,只是皱着的眉头稍稍打开:“既然救起来了,王将军为什么不直接送回相思?”
萤儿瞅着马凌风,微微讶然道:“原来王爷是不在乎其他男人抱姑娘回碧影轩的?早知道我就请王将军抱......”
马凌风冷哼一声道:“谁说的?我当然在乎。”
“那萤儿决定回来找王爷没错。”萤儿低声,仿佛受了委屈一般。接着又道:“眼下最要紧的是相思姑娘早点醒过来,萤儿去看看姑娘吧。”
“嗯,你进去守着她,有什么事情立即来告诉我。”马凌风叹息了一声,忽又道:“今日的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单那画舫上的人,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一定要查清楚相思落水的事情,如果是有人蓄意害她,我不会放过他的。”
外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说话,我赶紧闭眼,装着未醒,接着耳边有沉重的脚步声离去。我慢慢睁开眼帘,萤儿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姑娘,你醒了?”萤儿见我苏醒过来,早已扑上前来喜极而泣。
我瞪着空洞的双眼,嘴唇瑟瑟蠕动,却说不出话来。萤儿和马凌风的对话我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内,我能说什么呢?难道,我该冲出去,告诉他们我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下了春药吗?不,我不能告诉他们。
萤儿走了进来,见我呆望着窗外,便柔声道:“你醒了?”
“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我木然地问:“为什么,我脑子里一片茫然,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可我又总是不能全部记起。”
萤儿握住我的手,哽咽道:“姑娘,你喝了很多酒,你喝醉了。”
“喝酒?”那精美的画舫又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是了,我去过那船上,我确实是喝过酒。看我,我应该没喝多少,怎么会喝醉?
我恍然地记起一些,低声问萤儿:“我记得我没有喝多少,怎么会醉的?”
“姑娘想不起来,有些酒很浓烈,即使喝一点点,也会醉。何况姑娘是从不沾酒的,那么浓烈的酒喝下去,不醉才怪了。”萤儿朝我笑笑,却笑得有些艰难。
“可我恍惚记得我是喝了色花酒,被人下了......春药。”我缓缓转头,某些片段忽然在脑中跳跃,我记起了一些事情,情绪骤然失控:“萤儿,你骗我,我根本不是失足落水,我是被人喝了色花酒,那是春药!”
“姑娘......你相信我.....你真的只是失足落水。”萤儿难过地低下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根本就没有喝春药一事,你不要胡乱瞎想啊。”
我从床上爬起,一把将萤儿推倒在地。我指着她道:“你骗了马凌风不止,你还骗我。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我喝了酒没错,可那是春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无药可解色花酒的毒。”
“不,姑娘,你不能这么肯定。”萤儿爬起来,扑到床边,再次握紧了我的手道:“当时你喝醉了,到处乱跑,以至于掉入了水中。”
“不!”我惨叫着,我不要听萤儿的谎话,我知道,我不是落水,我是被人下了春药。“你还骗我,我没有落水,你骗我!”
我一把揪住萤儿的双臂,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晃动着她的身体。此时此刻,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物、都成了我最厌恶的东西。
“告诉我,是不是王赟,是不是?”
“是王赟将军。”萤儿见我情绪奔溃,发狂地扑在地上痛哭,便弯腰紧紧抱住了我:“是他从水里把姑娘救起来的。”
萤儿说得坚定,我愣住,定定地看着她:“你骗我,我明明是喝了色花酒,被人下了春药,为什么我一觉醒过来,你却告诉我是失足落水?”
“你听我说,你喝了酒没错,落水也没错,还有王赟将军救你也没错。这些,萤儿都可以保证确确实实发生过。可是,”萤儿搂紧我,一边抚慰我狂乱的情绪,一边低声解释我安然醒转的事情:“可是姑娘并没有喝什么春药,即便姑娘喝的是色花酒,谁又能保证那一定是春药?我想那人纵使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楚国皇宫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来害人。”
“可我为什么对落水一事毫无印象?”我埋在萤儿的怀里,久久地抽泣:“你告诉我,为什么落水一事我一点记不起?”
“那是你喝醉了,一个醉了的人怎么可能记得全酒后所发生的事情?”萤儿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对我解释,用她最轻柔,最令我相信的语气:“你现在所能想起的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你不能凭着那些零碎的片段去猜测一些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可我不信,我不能相信你说的话,”我抬起含泪的眸子,怔怔地看着萤儿:“我绝不相信只是酒后失足落水那么简单?你肯定瞒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萤儿伸手拭去我流下的泪,叹道:“毒酒也罢,春药也罢,姑娘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能够活着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定然不动,注视着萤儿脸上的表情。她神色没有丝毫的刻意隐瞒,一脸的关切和坚定。我的心其实很想,很想去信她。
我颓然道:“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姑娘不要再多想了。”萤儿再紧了紧环抱我的手,坚定地语气令我又再次落下泪来。
我摇摇头,不再吭声。我不能断定是萤儿刻意在骗我,还是她真的不知情。
萤儿离开了房间,我抓过被子捂住了脸,泪水不可遏制地涌出。色花酒,一种极厉害的春药,无药可解。若不被心底的欲念吞噬,唯有阴阳交合。可我醒过来了,好端端的,没一点事。而对我神智不清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我全然想不起来。我只隐隐记得,在我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的时候,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王赟。
有时候人若能活得糊涂一点,或许会少些痛苦。可对于我来说,这种事情又怎么可以用糊涂的态度去面对?终于,我止住了哭泣,缓缓从床上坐起。
我颤抖着手,褪去一边臂膀上的袖子。冰冷的指尖,冰冷的手臂,冷意从我凝眸处传来,冷到我的心里,扩散到我全身。 我一动不动,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我感觉不到痛。呆呆地望着,心变成一片空白……
凝目看去,臂膀洁白无瑕,好似一截鲜嫩的莲藕。可越是这样的洁白无瑕的手臂,看在我的眼里,却证实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新瓮盛守宫,饲以丹砂,然后等守宫死后,将其研碎,以水染取其汁,用来涂染女子手臂。守宫砂,一旦与男子交合,它就会立即消失于无形。”
要解色花酒的毒性,便是阴阳交合。
“王赟,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