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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之礼,一者君子雪靖,一者雪娥,乃新嫁娘也。
荣靖将我手牵着,把他们身上的红绸子给理齐了,然后对我道:“该给他们预备新婚礼了。”
这样幼稚的游戏,荣靖竟玩得不亦乐乎。
见我发愣,荣靖便提着一壶酒,自己高声唱道:“第一杯酒贺新郎,有啥闲话被里讲,恐怕人家要听房。第二杯酒贺新郎,房里事体暗商量,谨防别人要来张。第三杯酒贺新郎”
他的声音忽然就哽住了:“洛娥,天亮了。”
我错愕的抬头,见天边有霞光倾出,不由得笑:“新年快乐啊。”
他怔愣着,指尖擦着我的掌心,微痒:“新年快乐。”
荣靖要我回去休息,我正困得很,眼睛累得不行,也没来得及问他后面的话是什么。
这是大岳的敬酒贺词,新婚时用来闹新郎官和新妇的,想来从前我与他成亲时,也是这番模样,所以他记得深刻,此际就用雪人来表演,或许可以唤回我的记忆。
然而我究竟没有想起来。
但我终有一天会记起来。
十五的那天,师傅终于寻得了法子。
还是需要蚀心蛊。
谢梅眼里洇着怀疑的光:“她一定能够想得起来,且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吗?”
他在疑心师傅存有私念。
但师傅没有发怒,他照旧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许是太久没有打理,胡子已经有些杂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记得起来。”
“倘或师傅一字不假,无愧于心,就请师傅指天为誓。”
谢梅撩袍跪倒在地,言辞恳切。
“师兄!”我确实觉得他话太过了。
师傅面色始白了一下,但嚅着唇,终究还是说:“若她想不起来,我邵嵩的招牌砸了,此生再不碰药蛊。”
谢梅这才作罢。
从始自终,只有荣靖,安静得过分异常。
他挽起袖子,去了厨房,给我做了一碗汤圆儿。
玄清巴巴着一双眼,坐在门槛上,看着炉灶里升腾起的炊烟袅袅,把我叫过来:“要不是他打了翁六哥,我一定觉得他是个好人。”
“我常听你说翁六哥,到底他是什么人,我也认识吗?”
玄清歪着脑袋瓜儿,张了嘴要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故弄玄虚:“我不要告诉你,主子会把我赶出去的,反正你也快要想起来了,早晚也要知道了。”
我一掌落在了他头顶上:“以后该改口叫你玄虚了。”
“是玄清!”他险些没跳脚起来。
荣靖分了小碗,一碗给我,另一碗,玄清自己去盛了,坐在左侧的矮凳上,一面吃着,一面用眼不时望向我俩来。
“你老看我做什么?”我忍不住把筷子放下。
玄清如是答道:“我就是好奇,这人做的东西挺难吃的,远不如主子的手艺,你怎么还吃得那么开心?”
我气极反笑:“难吃那你还吃?”
“上元节啊,我不但要吃元宵,听说今夜城里还有灯会,就连河里边,也放有河灯,但现在去肯定是赶不及了。晚上我要和主子去山里挂灯,你们也要去吗?”
荣靖不知从哪里取得的一方巾帕,上面绣着一丛柳穿鱼,白色蜀锦的底,配色温柔,他就将之用来给我擦了嘴角:“想去就去。”
末了添了一句:“我陪你一同去。”
 
;???只是此刻,我关心的,却是他手里的那方巾帕。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炽热,荣靖瞧了出来,于是道:“你忘了,这是你刚嫁进王府的时候,让”他稍顿了下,“让人给我送过来的,我一直收在身边。”
那一定不是我的东西。
只看针脚绣法,我就知道。
但荣靖言语笃定,而我到底丧失了一段记忆,所以没有纠缠。
只说:“那我们今夜去山上挂灯吧,虽然比坊间冷清些,我也不知道从前跟你说过没有,山上挂灯,夜里会引来萤火虫,那景象也是丝毫不输的。”
好半晌,荣靖方低低答道:“你没有和我说过,但此刻你说了,我记着。”
玄清听了连连捂脸:“羞羞羞!不知道避着我小孩子!”
我脸上霎时泛着热。
荣靖便过去,一个汤圆塞他嘴里去:“吃你的汤圆,小孩子童言无忌,但话是对的。”
有些偷着乐呵的意思。
“就是就是”那汤圆还有些烫嘴儿,玄清嘴里被烫得马上给吐了出来,“别喂我了,我自己吃。”
吵吵闹闹了一阵儿后,很快就至黄昏,我本想和谢梅玄清一道,但荣靖的脸色臭臭的,像今天他用炉灶烧过的锅底一般,我只得让谢梅先去了。
夜里山上黑,提着灯也难以辨清事物,才刚走了两步路,荣靖便拉住了我。
他矮下身来:“上来!”
“我能走得”
他回身,脸色拉得老长。
我依言,把他手里的灯提在手上,就环着他的脖颈,替他照亮前方的路。
我还是惴惴不安:“我近来吃得有些多,你要是背不动了,就放我下来。”
“你不重。”荣靖答得飞快。
“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我记仇似的小声说着。
荣靖那会儿子还受着重伤,我急得去给他采药,结果半路落了雨,山上路滑,我一个脚下没注意,便崴了脚,最后是荣靖把我找到的。
给我背回去的时候,我听见他抱怨我吃得多,体重比之一头水牛,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这辈子都记得。
荣靖的身躯微僵,他紧了紧挽着我膝窝的手,将我稍稍架上去了些许,许是上山吃力,他的声音有些异样:“我之前怎么说的?”
“我不告诉你!偏要让你自己想起来。”
他都记不得曾经我救他的事情了,这样的事,自然也是记不得。
我偏就要吊着他的胃口,逼得他自己想起来不可。
明明是两个人的回忆,怎么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记得?
这不公平。
荣靖倒是没有多加追问,只是道:“你还可以多吃些,我还背得动。”
我哈哈大笑,连带着手上的灯一晃一晃的,把我俩的影子映得幢幢摇摇。
山上却不见谢梅和玄清。
我利落的从荣靖背上下来,把包袱里的孔明灯给找了出来,这是荣靖准备的,我提了灯要看他傍晚时候在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却被荣靖一下蒙住了眼。
“去挂灯去。”他把我拨到一旁去,自己宝贝着那孔明灯,悄悄走远了,不时回过头来瞧我。
“谁稀罕?”我撇嘴自顾把备好的灯笼挂到一颗大榕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