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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燕的追求者很多,李晨就是其中追的最猛烈的,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那一个。
李晨是初四的风云学长,所谓初四,指的是复读班,随着九年义务教育的普及,高中也开始扩招,门槛越来越低,初中复读生很快就将成为历史。
李晨吹的一口好口哨,一首达坂城的姑娘吹得宛转悠扬,韵味十足,当然仅仅依靠这个,成不了风云学长,李晨的杀手锏有两个:第一、他很会装酷卖帅,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潇洒不羁的样子,那口婉转的口哨为其增色不少;第二、据说他很能打,初三的时候打遍孔镇初中无敌手,到了初四,已经不用出手了,些许争端,手下的小弟就能摆平。
初中的时候,等级区分尤其严重,一般情况下,高年级的学生不屑跟低年级的学生凑一块玩,更不屑追求低年级的小学妹,所以李晨这样的货色在复读生里是个另类,戳穿了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假借的就是复读生的名头。
低年级的学生可不明白这一点,小混混们还是趋之若鹜的往李晨身边凑,以跟李晨哥一起吃饭为荣,整天呜呜嚷嚷的横行在校园之中。
段奎就是小混混中的佼佼者,作为初一新生,很快就混成了李晨身边的红人,俨然以初一老大自居。
段奎个头不高,却很粗壮,逞凶斗狠,欺软凌弱,在初一这层楼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只是十岁出头的年纪,很难想象什么样的父母能教育出这样的孩子。这小子据说从小练武,可能确有两把刷子,东荒亲眼所见他表演过空手劈砖,砖头有没有裂纹不知道,手疼了几天也不知道,反正砖头确实劈开了,威震全场。
大多数初一学生都受过段奎的欺负,初一就八个班,都在一层楼里,这小子欺负人是无差别攻击,只要是在初一走廊里遇见,见面必被他瞪着眼吓唬几句。当然,东荒不在其中,那个年代,老师对学生的威慑力还很足,小混混们也不敢触老师的霉头,所以混混一般不怎么欺负学习好的学生。
段奎有几个经常欺负的对象,跟东荒同村的苏书强就是其中一个。
苏书强长的高大壮实,人却老实的很,他是跟着母亲改嫁到苏家官庄的,因为这层身份从小没少挨欺负。
巧合的是,苏书强的生父跟段奎是一个村的,以捡破烂为生,这就成了段奎欺负他的一个由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苏书强比段奎高了一头,皮糙肉厚,欺负起来很有成就,而且挨打回家也不说。
苏书强有一个哥哥,苏书洪,那是一个真正的狠角色,跟弟弟的性格截然相反,他是从小一路打仗成长起来的,别的孩子谁要是笑话他,他就打回去,下手很狠,恶名远扬,没人能治的了他,他的母亲泼辣难缠,对这两兄弟向来不管不顾,动辄连打带骂,苏书洪的好斗更多是对压迫的反击,而在苏书强面前,他极有担当的完美演绎了哥哥的角色。
如果苏书洪在,段奎绝对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苏书强。
苏书洪在隔壁孙楼镇上初二,在东荒这批孩子之前,苏家官庄的孩子都去孙楼镇上初中,重新划片之后,就归了孔镇。
有一次,段奎把苏书强欺负狠了,眼睛乌青,好几天没下去,回家的时候在苏书洪的追问下苏书强才坦白了一切。
周日晚上归校,宿舍里一片热闹,学生宿舍是之前的平房教室改造的,屋子里摆满了上下铺,满满当当的住了三四十人,七八点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宿舍里亮着灯,由于床铺太密集,下面光线斑驳昏暗,影影幢幢。
东荒住在上铺,北面中间靠窗的位置,苏书强就住在他的下铺,除了被段奎欺负这件事无能为力,平时的时候东荒还是很照顾这个憨厚的小伙伴的,但是这次苏书强没有跟他一起返校,也没有让他请假。
段奎在中间那排床的上铺,正中间的位置,此时,他正呵斥下铺的小弟给他端洗脚水,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影在门口站了好大一会儿,认准段奎之后,快步走了进来。
段奎毫无征兆的被人揪着头发一把从上铺拽了下来,没等他叫唤,脚丫子就踹了上去。段奎又惊又疼,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被人堵在宿舍一顿狠揍,这小子一边惊声怒骂一边拼命挣扎着想爬起身。
东荒在上铺看的清清楚楚,拽着床帮死命狠踹段奎的,正是苏书洪,他那三角脑袋和硕大光亮的脑门极为显眼。
段奎被踹的毫无还手之力,足以开金裂石的小胖手此时也只能紧紧的抱住脑袋,蜷着身子顾头不顾腚,他已经被揍懵了,早没了刚开始怒骂的气势。
苏书洪咬着牙,一声不吭,不依不饶的又踹了十几脚,直到将段奎踹的人都蜷不住了,只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这才停下脚。
苏书洪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指着软成面团的段奎骂道:“记住了!爷爷是苏书洪,你要是再敢动我弟弟一根手指头,我弄死你!”
苏书洪千里走单骑,干完段奎,果断的抽身而退,整个过程中及事后很长时间,孔镇初中混混界都没做出任何反应。
此事之后,孔镇混混界的名声大为受损,作为段奎的老大,李晨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报仇行动,只是口头上宣称一定要弄死苏书洪,倒是另外一个初三的老大出面约孙楼方面的混混谈了谈,可能也是严正警告之类的套路,挣个面子完事儿,这事儿在两家混混界不了了之。
一周之后,苏书洪亲自来送苏书强上学,段奎自然躲着不见,老大李晨竟然也不敢出面,从此之后,李晨的名号在孔镇初中算是完了,校园里再也听不到他那宛转悠扬的口哨声,当然他也再也没有脸面追求杨燕。
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段奎挨了打,他的哥哥段刚要找苏书洪报仇,带人到处围堵苏书洪,苏书洪早有准备,随身揣着刀,不久后,终于碰上了,苏书洪以寡敌众,上来就下重手,果断利落的把段刚给捅了,捅的不算厉害,扎进去两公分,血倒是流的到处都是,混混们吓的一哄而散。
事情惊动了派出所,因为不到法定年龄,家长赔钱了事,孙楼初中也做出决定,开除了苏书洪。
苏书强紧跟着辞学了,东荒记得那是冬天,苏书洪来学校收拾弟弟的东西,他的眼神很坚定,没有丝毫悔意,有的只是不羁和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