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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美术馆的馆警像往常一般,看着监控,时而分身看看手机上正在转播的足球赛,惬意地将双脚放在桌上,咬一口多汁的牛肉汉堡,芝士的香气四溢,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伸手想拿桌上的可乐,刚刚将吸管递送到嘴边,却猛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
吓得他差点连椅子带人翻过去,连忙将悬空着的椅子腿放下来,回过头,却没有看到人。
大晚上,值班室只有他一个,刚才明明听到了有什么声响,难道……
难道是风吹得?
想到这里,缓缓扭头看向值班室的窗户,紧闭着,窗帘连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门开了一个小缝,应该是自己没有关严,他也不再多想,若是这么疑神疑鬼地呆在美术馆,自己早就被吓死了。
起身,将手机和汉堡都放在了桌上,准备将门关上,手刚刚碰到门,脚上猛然感觉到了什么,吓得他大叫了一声:
“啊!”
低头看时,什么都没有。
但他看到了那个白影,心下觉得自己好笑,回身取出裤带上别的手电,趴在地上,照了照架子底下,在看到一双亮晶晶的圆眼睛后,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说道:
“你怎么进来的?哈?”
将小白猫抓了出来,估摸着是被他汉堡的味道吸引,在他手中“喵喵”地叫着,他坐回椅子上,撕了一小块汉堡中间夹着的牛肉,喂给它。
喂着喂着,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神色愈发愈严肃,见它吃完后,将它抱起,另一只手缓缓摸向了电击棒,朝门外走去。
对啊,它怎么进来的。
闭馆前,再三检查过的门窗和警报,为何一只流氓猫从外面跑进来,监控和警报丝毫未曾惊动?
甚至,一切如常。
一步步挪向门外,小猫“喵喵”地叫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深夜,空荡荡的美术馆里,格外清晰地回荡着。
似乎只有他的脚步声,和猫的叫声。
什么也没有。
他先看了几扇窗户,都是紧闭好的,渐渐心神没有刚才那么紧张起来,也许就是闭馆时偷偷跑进来没被发现的。
才松了口气,准备去检查最后一扇窗户了,低头朝那只小猫说道:
“等下放你出去了哦。”
拿起腰间的钥匙,打开最后那扇窗户,将手中的小猫放在窗檐上,伸手轻轻推了下它,小猫扭身看了他一眼,很快跳了出去。
这扇大窗子在一个拐角处,打开时,有微风吹了进来,他赶忙再次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宁静。
一场惊魂夜就此结束,他刚刚锁上窗户,突然不小心将倒放在那里的手电筒碰到了地上。
连连滚了几圈,他赶忙弯下身躯去捡,最终它停在了那里,照射出来的圆圆光斑直接着凉了身后不远处的墙面,他喘了口气,将它捡起来,正准备关闭,却注意到了什么。
缓缓将头抬起来,顿时骇然,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手电筒再次脱手,但这次他来不及去捡,连滚带爬地朝值班室跑去。
手电筒的光幽幽照射着。
墙面上,一幅不知何时被挂上去的画。
血红色的底色,而那上面,画了一个满面惊恐的女人。
逼真极了。
……
早晨陆央央醒来时,她靠在顾霆深家的沙发上。
昨夜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疲惫到后半夜,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眼睛肿着,眨眼都觉得很干涩。
刚想动动身子,眸光却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一下子柔和起来,勾了勾嘴角,停在了那里。
顾霆深此刻,枕在她腿上,安静地睡着。
只是一个侧脸,眼睛轻轻闭着,呼吸既安详又平和。
不再像之前那般,总是皱着个眉头,线条好看极了,像一幅静止而精致的画。
她舍不得弄醒他。
舍不得打破他难得的宁静。
陆央央就那样认真地眨着眼睛看着他,生怕错过他每个呼吸似的。
这个人啊,遇到她之前,真的活得太沉重了。
他把母亲的意外去世归咎于自己,无数次深夜,企图回到那个生日的夜晚。
无数次假设无数次想象着,如若当年他没有开门,或父亲如果及时赶到,又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才是所有人中,最有资格说没有如果的那个。
因为他太想要个如果了。
多年以来,在情感上,一直贫瘠而冷淡的活着,不敢走入别人的世界,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伤心。
他的世界一直就是黑白色,那种极点的黑白。
直到遇到许依宁。
而后她又因为对罪案的执着而送了命。
所以陆央央之前总好奇,觉得这个人对生死,真的是太平淡了,平淡地都有些冷漠,在所有人都替慕阳惋惜时,他是那个唯一能冷静下来告诉他,他可以走出来的人。
她突然好心疼,她怎么遇到他这么晚,没有在他无数个难熬的夜晚,轻轻告诉他,你也可以走出来。
她怎么遇到他这么晚,让他一个人在这个遍布伤害的世界上,在回忆起童年那段黑暗无边的日子时,没有握住他颤抖的手,笑着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所以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不一样。
并不是因为卓越的能力背景和外貌,更多的是因为她看到他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是有故事的。
没有人生来就是那个封闭的样子。
她一直猜想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如今她是不敢想,他是以怎样的意志力,抵抗生活,不被压垮的。
她真的太爱他了。
想到这里,本就干涩肿胀的眼眶再度红了起来,她悄然无声地将眼泪抹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带着泪,此刻,真的美极了。
而这就是顾霆深缓缓睁开眼眸时所看到的。
他抬手替她拭去了即将滑落的泪,即使在大清早,声音依旧缓慢而清晰着:
“别哭。”
陆央央急忙笑了笑,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哪有!打了个哈欠罢了,你快起来,压得我腿都麻了。再压我回头真哭了啊!”
顾霆深起来,二人肩贴肩地坐在沙发上,陆央央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膀,缓缓舒了口气,轻声说道:
“我以后会更爱你。”
“好。”
“我说真的,我会带着两倍、啊不,三倍,好多好多的爱,每天见到你,我都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啊,有人像我这般,那么那么爱你。”
“好。”
陆央央嘟了嘟嘴,依旧靠在他肩上,转了下方向,啧了啧舌,假意不满道:
“就一个好啊,你就不能多……”
话音未落,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温温热热地,不似掠夺性的撕咬,不似强迫类的窒息,就那么淡淡的,含住她的唇瓣,牙尖碰过,酥酥麻麻地,没有一分一毫地令人不适感。
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扬了扬下巴,加深了这个吻,是她用力吻着,不愿放开。
眼角刚才蓄着的最后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落在脸颊上,他轻轻捧着她的脸,将唇从她的唇上挪开,吻去了那滴眼泪,继而深情地看着她,那双眼睛,真挚的竟再找不出其他情绪,只有她。
“我爱你。”
陆央央心下一暖,眼睛再次控制不住的酸了起来,本是跪坐在沙发上,一下就起来了,她翻身直接坐在了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得意地扬了扬唇角,说道:
“我知道。”
然后用他刚才对她的姿势,勾了下他的下巴,低头继续吻了上去。
手刚刚探进他的衣襟里,就被捉住,顾霆深扬了扬眉,声音低沉道:
“做什么?”
陆央央是打算把不要脸进行到底了,挣脱开了他钳制着她的手,将他一推倒在沙发上,阴险地笑了笑说道:
“做你。”
还不待再次行动,一声惊呼,被反身压在了身下。
正当想着,好像上次也是这种结局,却因为刚才手肘不小心摁到了电视遥控器的开关,传来了新闻的声音,觉得有些破坏氛围。
顾霆深知晓陆央央心中所想,拿起遥控器,正准备关掉,却在看到新闻画面时,顿在了那里。
陆央央刚想扭头,手机突然嗡嗡地响了起来,这个点,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只有老廖。
这个不敢耽搁,刚刚接起,只听那头喊道:
“姑奶奶!你在哪儿呢!还上不上班了啊?!快点滚过来!出大事了!”
与此同时,新闻画面中传来:
“据悉,昨夜有人闯进市美术馆,留下一幅画后离去,今晨馆方新闻发言人称,未遗失任何物品。画面尚未被透露,但据知情人描述,该画上有一惊恐状女子,且颜料为血。如果真是这样,该名女子是谁?又是谁的血画成的这幅画?究竟是何人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的美术馆,并且做到不留痕迹?目前警方已经全面接手此案件,请关注我台的持续报道。”
陆央央挂断电话,顾霆深的注意力也从电视上回来,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
“老廖催我……”
他的神色因为思索到了什么凝重了下,点了点头,将她拉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说道:
“走,我送你。”
“这个案子你们接了?”
“没有消息,不过……”
陆央央听出了他的欲言又止,问道:
“不过什么?”
顾霆深的眸眼之色深了深,语调低沉了几分,道: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