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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厉丰年离开后,妮娜还是僵在地上好一会儿,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是在哀痛自己少了一个出手大方的客人呢,还是她舍不得是厉丰年这个男人呢?
我还是太稚嫩,居然以为小姐和风流恩客之间,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一丝丝的感情。
妮娜站起来之后才发现隐身在阴暗处的我,她嘴角抖了抖,脸上忽明忽暗的,我避开她的视线,慌忙低下了头,假装没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
要是我,也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如此丢人的一幕。但是此刻的我和妮娜又有什么区别,我们一样都是别人掌心里的玩物,都是任人宰割的丧家之犬,一样的丢人现眼。
妮娜显然不这么想,原本正在洗手的她越想越气,突然的一甩手,将水泼在我的身上,她扬着眉毛,气焰嚣张的跟我说:“你以为没了我,厉少就看的上你了,他妈的小婊/子,别做梦了。”
被一个婊/子骂婊/子,我心里觉得十分的可笑,可是出来混,有时候就必须夹着尾巴做人,妮娜是会所的红牌,我惹不起,只能低着头,逆来顺受着。
妮娜又冲我骂骂咧咧飚了几句脏话,我身体里的酒劲却上来了,靠着墙慢慢地阖起来眼睛,连妮娜抓着我的头发咆哮我都没醒过来。
小沫在散场后找到了我,那时的我躺在地上,浑身上下被水浇的湿漉漉的,小沫拍了拍我的脸,让我清醒些,她又摸了摸我的身体,全身都冰凉凉的。
“艹,肯定是那群臭女人干的好事!”小沫愤愤地咒骂了声,然后撑着我带我走。
第一次酩酊大醉,我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小沫喂我喝了几口水,我却吐了她一身。
要不是看在最近都是我打扫卫生的份上,小沫恨不得将我扔到房间外面去。
吐完了,我才消停些,双手抱着枕头,呜咽着,迷迷糊糊的终于睡安稳了。
下午三点,我被不停震动的手机吵醒,小沫也在隔壁床翻了个身,我忙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先控制了话语权。
“请问是蒋若唯的亲人吗?这里是医院,蒋小姐住院了,你过来帮她结算一下医药费吧。”
我一听是医院,心就开始急了,搓着洗面奶卸了昨晚的妆,换了身衣服,将昨天晚上顾辰风打赏的小费都带上,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了。
小唯的父母在她高中时候经商失败,双双开煤气自杀了,他们脚一蹬轻轻松松的走了,留给小唯的就是一身的债务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弟弟。
所有的亲戚对他们的态度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根本没有人愿意伸手帮一把。小唯咬咬牙,从高中退学,开始打工扛起两个人的生计。
我打车赶到了医院,好不容易在走廊里找到小唯,她正面色苍白的躺在一张移动病床上。长发凌乱,额头上贴着纱布,纱布上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两边脸颊肿的高高的,还带着几丝抓痕,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有拉扯过的痕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小唯就这样满身伤痕、孤零零的躺着。
一看到小唯这个模样,我鼻腔隐隐的有些酸涩。
“临夏。”小唯看到我来了,就咧嘴冲我笑,可是拉扯到她嘴角的伤口,她嘶拉嘶拉的抽着凉气。
“才几天没来看你,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我被她滑稽的模样逗乐了,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唯的抽气声陡然加剧,脸上露出痛苦而狰狞的表情。
我一怔,“是不是别的地方还受伤了,哪里受伤了,严重吗?”
“没事的,你别紧张。”小唯说着还想藏,我硬是拉起她的上衣往里看。
她的胸/部下方,缠着一圈一圈的白色纱布,情况比我看到的更加严重,我拿起挂在床尾的病例看,上面写着:淤青,有明显伤痕,胸口肋骨骨折……
胸口肋骨骨折!
我双眸一颤,立即看向小唯:“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面对我的质问,小唯撇过脸,含糊其辞道:“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摔到了。”
就算我没有专业的医学知识,我也知道小唯身上的伤绝对不是摔出来的,我都不信,医院更不会信。医生怕是家暴之类的事,就提前报了警,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直直的朝着我们走过来。
可是就算是警察的不断盘问,小唯还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警察前脚刚走后脚护士又来了,护士说医院的病房不够,问我们要不要等,要等的话今晚就睡在走廊里,明天有人出院了才有空床位,但是费用都一样算一天的住院费。
“不用,我不住院。”小唯说着挣扎的从床上下来,她脚才刚落地,已经有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滑下来。
肋骨骨折,可是是连呼吸都会痛的,更何况小唯这样动来动去。
我知道我肯定拧不过小唯,只能答应她不住院,付了医药费之后送她回家。
回到小唯的出租屋里,我扶着她在小床上躺下。
房间里有股难闻的霉味,我开着门通风,然后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放在小唯触手可及的地方。
全程我都一直冷着脸,小唯大概是越看越心惊,她有些害怕的拉着我的手:“临夏,你不要生气,我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我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好,你说吧,我听着。”
小唯垂下眼,嘴唇轻颤着,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我是被我经理的老婆打的……”
我心口一惊,在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听小唯往下说。
小唯名义上虽然是移动公司的接线员,但是这种工作大部分都是外包给劳务公司的,他们跟第三方签劳工协议,但是统管他们的经理却是移动公司的正式员工,年纪不大,不过三十五六,长得也干净,同事们嚼舌根的时候都会时不时提到他们经理,说他是金光闪闪的富二代。
小唯因为值班时间长,所以每次经理值夜班的时候都会看到她,有一回下班,经理问她住哪里,要不要顺路送她回去。
一来二去的,小唯跟经理也渐渐地开始变熟了,有一回在车里,经理伸手摸了小唯的大腿,小唯被吓住了,等他们经理伸手摸到她裙/底了,她才急急忙忙的摁住他的手。
“你别怕,我就摸摸,我摸摸就可以了,绝对不做其他的事情。”经理痴狂的恳求着小唯,“你不是一直想参加公司的内部转职考试吗?只要你给我摸摸,我就把你报上去,下半年就能去考。”
这个内部转职考试我之前就听小唯说过,他们只要干满三年,就有机会参加考试。考试通过了,就是正式员工了,无论是薪水还是福利都大不一样了。先不说这种名额都是被关系户内定走的,就小唯只是高中肄业的学历,根本轮不到她。
小唯的弟弟跟我弟弟周东升一般大,明年也要考大学了,如果她能转为正式工,那么明年弟弟的学杂费都不用担心了。
经理一再的跟小唯保证只要摸摸就可以了,看着意气风发的经理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小唯心软了,咬咬牙答应了下来。小唯的经理大概是个恋足癖,对小唯的双腿情有独钟,三五天就会“顺路”送她回家,然后在车里摸个十来分钟,才让小唯下车。
后来小唯遭到恶劣客户的投诉,也都是经理帮她摆平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我不爱他,可是每次他看着我的腿,露出那种痴迷的表情,我的心里都胀鼓鼓的,一点都不恶心,反而觉得很骄傲。”小唯含着泪,这样说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唯和经理的事情慢慢地也在部门里传开,小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每天按时上下班。后来这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他们经理老婆那边,今天小唯刚上班,经理的老婆就带着三四个人冲了进来,对着小唯又是抓头发又是甩巴掌的,高声大骂她是臭不要脸的小三,破坏别人家庭,活该被打。
小唯的经理也在现场,可是他连一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根本不敢出面。
最后是小唯的一个同事不忍心,偷偷地叫了120。
“临夏,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坏他们家庭的,我跟经理真的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找一个人依靠,我一个人撑了六年了,临夏,我真的好累啊……”小唯的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我轻轻的抱着小唯,不让自己压痛她,柔声安抚着她:“没事了,我相信你,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小唯哭了好一会儿,纠着眉,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拧了毛巾擦了擦小唯肿的半天高的脸,又替她买了白粥放在床头,才来离开回会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