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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并没有人来追我,连个叫我的人都没有,包括丁炎。
我在心底里苦笑,原本一度自认为在丁炎心里我是不一样的,现在想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大家都十分认同我应该用自己的血去救那六个人?
没有人会想到我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吧?
医院里的那些人见我来了,慌忙迎了上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直接把衣袖挽了上去,然后交待了自己的血型。
不就是放血吗?
那我就把自己当个过滤器得了,一边抽血,一边输血,我就不信这样我还会死。
院长满眼高明的看着我,欢快的叫人准备输血用的东西,抽血的东西却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拿准了我一定会来。
温热黑浓的血被抽离,冰冷鲜红的血液输入,我全身一片冰冷,就算护士小姐满眼同情的给我加了一床被子,我依旧冷得牙齿打颤,冷得好像掉入了冰窟。
被子怎么能捂热冰冷的血呢?也许我的心因为不再跳动也是冷的了。
等血抽完,我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能听我自己指挥的了,谢绝了院长让我去看那六个中了念蛇的人,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个小女孩。
也许云柳说得对,如果不是我,他们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可我到底错在哪里?
躺了一会,感觉身体能动了,脚却又不自觉的朝着顶楼走去,眼睛连瞄都不敢瞄隔壁那六个人的病房,只是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我妈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也许她才是真正的幸福吧,如果让她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有多担心。
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已经是我最大的奢侈了,只有这样我真的才不会认为整个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
只要离开了这里,裴氏的事情,蜘蛛降的事情,还有裴长生丁炎……
脑瞬间开始发晕,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直接伸手挂断,可却依旧十分执着的打了过来,我就任由它在口袋里响,最后那边似乎放弃了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是三表叔,他说明天中午他们会带菜带东西过来,让我不要准备了,大家伙热闹一下才是正经,我一个女孩子家太累了不好。
说得好像他们多爱护我一样,其实还不是为了我现在的身份。
整个身体都提不起劲,我突然好怀念以前的生活。
出医院的时候,我走到路边那个摆摊卖云吞的两口子的摊前,那老人家竟然还记得我,十分热情的问我病看得怎么样了?
给我下云吞时还特意我多加了几个,说是保证我吃饱。
我勉强苦笑着应了,老人家立马安慰我说生老病死,这是不可避免的,让我不要伤心,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总有一天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病人也愿意见我们伤心。
看来她是误会了,我也懒得解释,滚烫的云吞吃下肚子里让原本冰冷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温热了起来,温热的食物落到肚子里,我这才想起今天一天都没有吃什么,于是下勺子的速度就不免快了些。
摆摊老太太的眼里十分同情的看着我,正好这个时候已经快收摊了,没什么生意,一边交待我不要着急,一边催着老伴再给我煮一碗,说是当送我的,不要钱。
许多时候,陌生人莫名的好意总是会让人莫名的感动。
可美好的东西总是不会长久,第二碗我才刚吃,院长就急急的赶了出来,十分恭敬的朝我道:“张总,顶楼出情况了,您过去看一下。”
他眼里的神色十分的着急,我连忙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掏钱,却发现自己穿的还是那身在裴氏上班的套装,根本就没有口袋。
有点难为情的看着院长,他也满脸的通红,四处瞄了瞄,转身就大叫保安先过来结帐,然后朝我急忙道:“您快去看看吧。”
顾不上摆摊老太太满眼的震惊,我朝她轻轻道谢,飞快的朝医院跑去。
顶楼因为那六个中念蛇的原故,除了我妈,其他病人全部都移开了,我妈现在只能静静的躺着,能出事的也就只有那六个中念蛇的人了。
可当我到顶楼时,就见我妈病房里无数的人涌在那里,曹主任在里面大叫,而我妈竟然大口大口的朝外吐着鲜血。
黑浓的血液已经染红了病床上的床单,似乎全身的毛孔都朝外冒着血,她身上的病服也全部都是湿的,好像穿的就是一件血染的衣服。
我妈全身依旧不停的抽动着,原本空洞的眼神在我进来病房的时候,猛的睁开,嘴里含着血有点含糊不清的道:“快走!沅陵,沅陵。”
跟着黑浓的血却呛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我妈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眼里无尽的留恋,却又夹着深深的内疚。
我慌忙的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却只见看见她朝我凄凉一笑,原本抬起的手重重的滑落,还带着笑意的双眼飞快的发白,立马变成了死鱼色。
那些流淌在病床上的血液瞬间好像有了意识,飞快的朝着我游了过来,一条条血流的小蛇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吓得病房里其他人尖叫着朝外跑去。
曹主任想拉着我一块跑,可我却只是愣愣的看着地上的血。
也是黑浓的颜色啊?
就在我愣的时候,那些血如同有生命一般飞快的缠上了我的脚,顺着裤脚就朝着我身上涌来。
我没有避开,双眼只是学沉的看着老妈躺在鲜血之中的尸体,就这样……
她就这样离开我了?
我还没来得及握住她的手,她就已经离我而去了?
留给我的只剩这满地游走的血蛇,那些血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在我身上飞快的游走,好像是老妈在轻轻的抚、摸着我,温柔而又轻着暖意。
我就这样站着,看着老妈的身体因为失血慢慢的变得干瘪,原本饱满的肌肉瞬间退了下去,连贴在她身上的血衣和床单都恢复了原本的颜色,最后床上摊着的似乎只是一具干瘪的骷髅。
不过知道过了多久,走廊后面传来了一声尖叫,这让我有点心烦,她这样叫会打扰到我妈的。
可一转身,就见玻璃窗里映出一个满身鲜红的人影,脸上鲜红的血还在朝着外面涌来,流出了一条又一条的小河。
我伸手摸了摸,那血带着点点咸味,味道十分的淡,颜色也不是那种黑浓色。
这根本就不是我妈的那些血?
看这颜色?
我慢慢的朝床边走去,原本痛得无法呼吸的心竟然开始麻木,伸手轻轻的抚着老妈的头发,可只是轻轻一碰那些头发立马就从她头顶脱落。
似乎她现在成了一个连碰都不能碰的瓷娃娃,我慢慢的收回了手,看着这具骷髅,脸上有什么湿热东西顺着咸味的血水流到了嘴里,可我竟然发现我哭不出来。
外面的喧闹声更大了,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还有谁低低的怒吼声,夹着一片片议论的声音,而我却不能听清楚一句。
脑子里面不停的闪过我跟我妈相处的画面,有她对我的宠爱,有她对我的呵斥,更多的都是她的陪伴。
二十几年,那些我原本记得并不是太深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的在我脑海里闪过。
最后竟然定格在她满嘴是血含糊不清的那句话,她让我快走,然后说着沅陵,沅陵……
那是一个地名我知道的,老妈以前每年都会托人给我带那些的酥糖,说我小时候喜欢吃。
可我并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喜欢过那种糖,一圈圈跟面条一样的糖条缠起来,上现带着香香的米粉,吃到喉咙里还有点痒,甜又夹着粉香,不腻却又能填饱肚子。
那地方有什么奇特的吗?
我依旧静静的看着完全没有往日模样的老妈,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又怕跟她的头发一样,瞬间就脱落了。
而且脑子里面不停的闪过玄德说的那句话,我妈的骨头都是死人骨,而且是小块小块的拼成的。
还有元宝说她的魂,进了她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他也没发现她身体里面有鬼魂,就好像凭空消失在了她的身体里。
这一直都是一个连玄德和裴长生都解释不了的迷,至于迷底我一直不想去追究,我只想救回她,不论她是不是爷爷养在现在那栋房子里的藏尸。
所以玄德说她不是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却又加深了一层疑虑。
她不是爷爷养着的藏尸,那谁是?
答案似乎十分的明显,却让我不想接受。
所以那时我根本就不会去多想,只想着跟裴长生所提议的那样,找出太岁,救醒我妈,然后找回我爸,一家人依旧温馨的一块生活。
至于什么死人骨活人骨,还有什么太岁乱葬岗,跟我们都没有关系。
可现实却让我再一次认清,原来欺骗是这么的近。
裴长生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吧?
用我救我妈的那点希望,骗我对他的信任,骗我无条件的给他做事。
裴长生……
心痛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