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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长?
“正是蔡京。”马姑娘在灯下原本有些双颊微晕但听到这三个字时勃然变了脸色。
她聪明至极安能不知对方来意?
只不过她倒是对前途很不紧张。
她说对方来意只在西军。
马姑娘对西军极其了解,她清楚西军将校根底。
折家种家本是将门何须攀人?
何况这两家如今与童贯有些来往。
“国朝伊始这些将门便扎根关西,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宰相换了一茬又一茬,折家种家何曾退出过西军的顶层?便是西贼为国朝所诛,将门还是那个将门,若想替代将门,唯有先作将门。可在西军当中要作将门须先有大钱,有土地,一个新兴的将门崛起必然要先成大户,有钱,有粮,方有军卒,只是律法不容依附其它一如前朝。你看折家从此处调到彼处,种家从陕北调到关中,可他们在军中的控制力,依然扎根在最基层的军卒中,凡有西军处必有他们的人,有他们的人便能控制一地钱粮,因此他们只是怕调离而不惧倒塌,西军倒则国朝亡,此定理!”马姑娘在灯下为李寇细说局势。
李寇道:“他们怕是调来调去后继无力?”
“有这个理由,更多的却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引发将门彼此冲突。”马姑娘见他眉眼转动便知这人用心。
李寇在想“取而代之”的事。
但将门似乎也不是很好对付。
赵家的皇帝一代一代对付这些将门,到如今石守信家倒了潘美家倒了可西军将门依旧掌握西军。
这必然有西军将门过人之处。
最重要的只怕是暗中控制着关西的经济。
有此基础何惧朝廷调动?
毕竟,他是明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道理的啊。
要替代关西将门,则必定要从经济基础动手。
李寇心里想,于无人出安营扎寨徐图发展最好。
“先借助西军将门的人情,扎下一个牢固的根据地,而后利用西军将门与朝廷的矛盾,扩大这个根据地——这块根据地里经济必要我自己掌控,而后便是潜移默化实施教育,人心在我则便是打游击战也有人跟随,待乱世到了便有重振山河的机会。”李寇心道,“我本是乡村一小官僚,懂些人心,知道大势,然治理天下者,若横空降临则根基不牢,以我手握的资源,先以一村寨之长,消化亲自建设的村寨,而后寻求掌握一县,一州之地位,步步稳打则基础牢靠至极,如此,便是席卷天下也有稳定的后方。”
但目前先不急着与将门争斗。
蔡京遣人来此必有深意,不为利则为西军的支持。
利,只怕着眼在琉璃。
支持,便是相位稳定。
那么
忽然,李寇请教马姑娘关于京师的事。
马姑娘见他对蔡京极其忌惮,便讲京师如今的形势。
天子赵佶是个浪荡子弟,民间虽有“端王不可为君”的传言但那厮也是个权谋人才。
他先利用蔡京解决阻挠皇位稳固的章惇等人,又炮制党人之争使大臣无由扯他皇帝的后腿。
待大臣终于分出胜负,赵佶的皇位以固若金汤。
这时,赵佶便以蔡京为相让他去吸引目光去。
蔡京跋扈相权逐日增,赵佶便以清流为剑迫使蔡京辞相。
如此招数赵佶十分得心应手。
“如今,蔡京方又为清流与政敌联手赶回家,然主事者张康国,虽为尚书左丞,又知枢密院,此人毕竟敏于言而讷于行,何况张宾老只善应付不善主理事,他只怕当权不过今朝,何况为相者万人瞩目,若台官不在手中,处处受掣肘时时被挟持,一着不慎便是台官弹劾的下场,况且他与军中可并不十分有来往,知枢密院也因此,出中枢怕也因此。蔡京此番遣人来渭州参会,定为蔡京复相一事有关。”马姑娘细细为李寇讲解朝中诸卿相说。
李寇稍稍有些了解了朝廷格局。
“如此看来赵佶那厮也是有手段的人啊。”李寇倒是知道赵佶在历史中有青楼天子的美誉。
他便追问往后关西格局。
马姑娘想一下才对他说道:“此事尚未可知也!”
她缓了缓又进一步解释说:“折氏要在渭州坐镇,蔡京要得西军诸将支持,此番定然能暂且拉起手。何况折氏、种氏、刘家要在西军之中再分出势力范围,必然要求得朝中的强支撑,张康国给不了这个,蔡京可以在有限的支持中容忍西军再划分出各家地盘,那样也有利于他拜相后控制局面——此人于敛财一道颇有些能耐,因此西军将门必然答允此番合作,方式,必在琉璃盏中。”
李寇笑着说:“那么我倒可以坐地起价?”
“不!”马姑娘劝道,“大郎立寨我并不反对,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大丈夫便是当将门也该有个贴心的家,然我为大郎计,当先去读书!”
哦?
李寇讶然看着马姑娘。
她笑道:“大郎于渭州多有名声,今日有富贾家妇人来访,也有军中将校家小来见,他们说,随主当随李大郎——”
“此必为计谋!”李寇当即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有能人。
他闻到马姑娘和离案中民意激昂的相同味道。
“到底是大郎,我也是作此想。”马姑娘嫣然一笑,灯下彷佛万花盛开。
李寇竟能作视若无睹。
他点头道:“你说得对,此时我当立寨有自家的根据地,然一心发展必为人觊觎,确该读书!”
读书在这个时代不仅只是一个出身,而且还有许多隐形好处。
马姑娘就说,倘若读书,一能让折家种家稍稍安心,至少他们见到李寇读书甚好,会想法把他这个有些威慑的人送出渭州叫别人对付。
还有一个好处便是能取得许多武将不如的隐形福利。
“文人读书可养民千万,而世人都说其厚泽乡里,倘若大郎一心要当个武人那只怕要为人阴告谋反,一着不慎那些将门也贪图大郎的财富,只怕也要跟着摇旗呐喊,那些高门大院里的人家,哪一个能信得过靠得住?!”马姑娘冷笑不已。
李寇便求教:“如今折氏窥测,蔡京有求,我该如何应对?”
“大郎一心做立寨之事便好,京师来人所求不过宝物,大郎还有那些,然此时不可拿出,须教那些将门为难,看他们能商议出给蔡京送何厚礼的。待他们为难至极的时候,不得已求上门来,大郎便咬着牙佯作不舍给他们一个,那又是天大的人情,既免了将门的逼迫,又教蔡京的人省了为难将门的龃龉,到时,大郎便不要他们额外的感谢,立寨时朝中军中也无人阻拦,至于读书——”马姑娘微微一阵沉吟,她一咬牙道,“我为大郎寻个好老师,那是硕儒的再传弟子,既有名,也有才能,他们家欠着我的人情,我去请他为大郎师!”
李寇看她一眼才婉拒。
“我欲学知识,必要从无知识里学知识,他既有能力,我亲去求他便是,你素来强硬,何必为人所耻笑。何况我若求之而不得,咱们再想个法儿逼着他就范,先进了他家的门再叫他不失望于收了个无能弟子,但凡有路,我怎么会叫你去求人。”李寇说道。
马姑娘横他一眼,这厮诚然是个来气她的人呢。
只是,那人清高得很恐怕很难为大郎的诚心感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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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河大水,时帝受命决堤,不受,朝野强令,乃请疏导,得期一日。彼时有旧交驻军于边梁,(帝)思求之,不得,其人也,有师长,与帝亲厚,(我)与圣娘子对,言可挟(师长)而强要之助。圣娘子曰:‘郎何人也?安肯如此。当年渭州,吾欲为之图师,不允,且看他高招。’是帝也,凡有余地,彼必不肯将直就曲也。”
——李清照易安手记国朝卷上集三千九百九十九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