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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际驱驰
贺月便看着大小两个玩童嘻戏。好几次,贺响总是“惊险万状”,连滚带爬地躲了开去,其间跌倒了几次,马上就爬了起来,完全不哭,玩得小脸通红。风染爬在一堆桌椅中跌跌撞撞地摸索,老是差那么一点点才能抓到贺响,“险象环生”,不住地焦急地问:“在哪呢?在哪呢?”于是,贺响就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桌椅间,一边躲闪一边兴高彩烈地拍手叫:“这呢,这呢。”
这就是躲猫猫么?
虽然明明知道,风染若想抓那小崽子,就算蒙着眼,也只一招就足够了,明明知道风染是跟贺响闹着玩,逗贺响开心的。可是贺月看着风染爬来爬去,恍然间,总觉得风染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听不到?被贺响牵着鼻子乱爬,老是抓不到人,让贺月觉得心疼。贺月不知不觉便走了过去。
贺响顽皮,见父皇走近了,便一下躲到贺月身后,叫道:“这呢这呢。”
风染闻声便“气势汹汹”地爬着扑了过来,伸手一抓,便抓到了贺月九龙衮衣的蔽膝,然后双手一圈,装模作样把贺月的双腿虚抱在怀里,叫道:“抓到了,抓到了!”
见风染抓错了人,贺响躲在贺月身后,拼命地笑,笑得直打跌。
贺月蹲下身,去扯风染眼上蒙着的束额,笑道:“小风小染,你又调皮了。”
风染虽蒙着眼,早就听见贺月进来了,只不理会,在贺月扯开他束额的瞬间,抱着贺月的腿往旁边一扯一推,贺月完全想不到风染在抱住他双腿之后,会把他推开,又正半蹲着,没有防备,登时被风染推得,一个趄赼横摔到地上,摔得扎扎实实,跌得“呯”地一声。贺月摔倒之后,把贺响露了出来,贺响被自己父皇一跟头摔懵了,呆着没动,风染一探手,就把贺响抓住了,拖了过来抱在怀里,笑道:“抓住了!抓住了!”一边说,一边拿手去搔贺响身上的痒痒肉,逗得小孩子格格格地尖笑。
贺响光顾着笑话风染抓错人了,不想眨眼间就被风染抓到了,小孩子玩游戏也玩得认真,一边笑,一边拒挡,一边不依不挠地叫道:“不算不算,他……他先给你把束额扯开了,犯规!”
贺月生来尊贵,哪敢有人摔他?就是习个武,练几下拳脚,教习们也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哪敢摔了太子。忽然间被风染漫不经心地扯了个侧摔,顿时便冒了火,有点恼羞成怒,爬起身,便揪住风染的腰带,从背后把风染扯住,气愤愤地问:“干啥呢?”
风染头都不回,却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地应道:“哦,你不是椅子啊?”
“废话!你见过哪张椅子会说话?”
风染在跟贺响打闹中,回转头,冲贺月一笑,那神色分明是说:“你啊!”
贺月登时领悟了,知道风染是跟自己闹着玩。自己却一本正经,红颈赤脸地质问了出来,显得太没有面子了。他不好对风染发作,便冲贺响发作道:“什么‘他’不‘他’的?什么‘犯规’?他是你叔,叫你叔蒙了眼睛来抓你,没大没小!”
贺月这么没头没脑一训,贺响顿时吓得小脸脸色都变了,‘他’是父皇啊,刚父皇进殿,他都没有按礼仪给父皇请安!赶紧跪了下去,慌里慌张地磕头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风染不等贺响磕完头,一把贺响拉过来抱进自己怀里,笑道:“甭理他,你父皇没趣得紧,咱们玩。”贺响不大放心,扭头偷偷看贺月,他虽幼小,却已经学会了看人脸色,见贺月笑容满面,并无责怪之意,才放了心。
只是吃了贺月这一吓,贺响再没有玩下去的兴头了。风染看贺月来了,知道已经午时了,便站了起来,弯腰轻轻拍打贺响的衣服,替他拍掉刚在地上打滚沾上衣的灰尘:“宝宝,该吃饭了,吃了饭去睡忽儿。”拍了灰尘,风染又摸了摸贺响的脸蛋额头,觉得有些微润,便把手伸进贺响衣服里:“啊,衣服都汗湿了。”便把照顾贺响的奶娘嬷嬷叫进来,风染自己拿巾子给贺响隔了背上的湿衣,嘱咐奶娘嬷嬷一会儿带贺响回去时注意莫敞了风,等小孩身子凉下来了再洗浴。
贺响便抱着风染,用软软嫩嫩的声音央求:“等宝宝睡了觉,下午再来找风叔玩儿?好不好?”一边央求,一边用小身子在风染怀里蹭来蹭去地撒娇。
风染想着要进宫,吃了早膳,便去把前日晚间送达的军政公文批阅了,想着下午贺月批阅奏折时,自己并没有什么事做,正要答允,贺月截口道:“你风叔下午有要紧事,别尽缠着你叔,好生跟嬷嬷们习练宫礼规矩去……这几日,你叔都有事,别来打扰你叔。”
父皇发了话,贺响自然不敢有半点违抗,嘟着嘴,不情不愿地从风染身上下来,依依不舍地跟着奶娘嬷嬷们离开。临别,又跑回来吊着风染的脖子,悄悄声央求道:“你空了,要来找我玩哦!”
“嗯。”
“拉勾!”
风染略呆了呆,问:“你怎么会拉勾?”
“安妹妹教我的,说拉了勾的事,就永远不会变了。”
于是,贺月便看见贺响跟风染各自伸出一手,把翘起的小手指头儿紧紧勾在一起,一边摇,一边念:“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大小手翻起来,保持着小指相勾相连的动作,各自用大拇指对着大拇指,重重一摁,随即恶狠狠地摔开了手。贺响好似放心了一般,跟着奶娘嬷嬷们出去了。
贺月老郁闷老戒备地问:“什么拉勾上吊?你们想干嘛?”活得不耐烦了?还约好了一起找死?
“哈。”风染一听,就知道贺月不懂,失笑道:“小孩子的誓约,闹着玩的,你甭管……你真是,太不会玩儿了,尽吓唬小孩子!对了,你说我下午有要紧事,什么事?”
贺月不理会风染,学着风染替贺响拍打灰尘的动作,在风染身上到处乱拍,道:“你跟个小孩儿满地打滚,也不嫌脏了?”
“不太脏。”风染疑心自己洁癖的症候是不是有所缓解了,换了以前,这地上再干净,他也不会滚下去。“慢着!别拍了……你往什么地方拍?!”风染赶紧架住贺月不太规矩的手。
贺月便抽回手,去风染脸上额上摸了摸,柔声道:“都出汗了。”
陪贺响玩了一会儿,贺响是玩出汗了,风染哪有出汗?贺月这不是睁着眼睛瞎说么?风染还没反驳出来,贺月的手便直接从衣领处钻进了风染的衣服里,在风染背上轻轻摸了两下,道:“背上都汗湿了,要不要我拿巾子给你隔一隔背?”
风染笑着把贺月的手拍开:“别闹了。我问你正事。”
贺月收回手道:“你陪他玩,那么有耐性,陪我就不行了?”
风染脱口道,“叫声叔,叔也陪你玩。”
“……”贺月只觉得风染就是故意笑他的,这是要蹬鼻子上脸了?
风染一看贺月的神色,才忽然醒豁过来,只抿着嘴笑。见贺月还穿着朝服,知道贺月一散朝,大约听说自己在菁华宫,就急着赶过来了,风染笑够了,道:“去换件常服罢。想你要来,给你备着的。”
风染便引着贺月去自己寝宫。皇宫里的寝宫布局都是差不多的,寝宫多在主殿后面。
贺月边宽衣边问:“怎不去我宫里?跑这来住?”生怕风染知道了菁华宫以前是圈禁男宠的庭院而生气。
“我虽有个逊帝的虚名,也不好直接往你寝宫里去,叫人说闲话的。正好太后拨了这个宫给我住,我瞧着还可以住。”
贺月听了,便放心了,觉得该替母后在风染跟前美言几句,道:“这宫是母后专门修给你住的,没用内务廷的钱。”
换了衣服,贺月便叫传膳,就在寝宫里跟风染一起吃了。大约贺月吩咐过了,宫里的菜色也很清淡,且都是粑软少渣的,还只叫风染吃了个半饱。风染意会,也不说话,只由贺月摆布。只是看贺月也没吃多少,便疑心是不是真有要紧事?或者是不是要来个颠倒乾坤?其实风染对于能不能颠倒乾坤,并没有多少执念,一则他洁癖,二则他舍不得糟塌了贺月。
吃了饭,贺月便拉着风染在庭院里散步消食。正散着步,风染忽然看见叶方生带了大批的御前护卫赶了过来,足有两百余人,干净利索地指挥着护卫们把菁华宫密密层层地守住。
叶方生带着御前护卫一来,贺月便把风染拉回了主殿里,贺月没说话,自在主位上坐下,不管叶方生,把太后派来菁华宫服侍风染的掌宫内侍叫来,吩咐他把菁华宫的所有内侍女侍们,当值不当值的全都召集起来,清点人头,吩咐他们一会儿由御前护卫押送,先去内务廷暂避几天,一个人也不许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