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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患难见情
要说陈文心对玉常在得宠的事情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她之所以还有心情和小桌子他们玩闹,不过是想缓解一下翊坤宫的紧张气氛。
这一点,他们该和承乾宫的宫人好好学学。
佟贵妃一进宫就是贵妃之位,没有晋封过,甚至连封号都没有赐过。
可以说,她除了贵妃的尊位以外,几乎没有得到过皇上的半点荣宠。
承乾宫的宫人还不是照样过日子么,也没见谁胆战心惊,或者对主子怠慢。
好比先前伺候四阿哥的那个唐嬷嬷,那是多么趾高气昂。
她虽然没有佟贵妃位分那么高,好歹也是嫔位。怎么一个答应被封为常在,她就应该惊慌失措吗?
都怪她从前太得宠了,现在皇上一宠别人去,对比太明显。
翊坤宫的宫人感受到的是从天上掉到地下的差距,自然惶恐许多。
要像佟贵妃那样从头无宠到尾,兴许他们还淡定些。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让翊坤宫里先乱起来。
别说她的位分还在,就算她什么都没有了,陈希亥的一等侍卫还在,陈文义的武冀将军还在。
她就绝对容不得别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不为了自己的尊严,也要为了她的母家,她的身边人。
于是翊坤宫的宫人发现,这不年不节的时候,又赶上自家主子失宠,赏赐反而多了起来。
陈文心赏的也不是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是些解暑的东西。
冰镇的酸梅汤,冰镇的西瓜,还有各种冰鲜瓜果。
这些东西一赏赐下去,她也不要人来谢恩,只叫他们趁着食物还冰着赶紧吃了解暑。
赏赐不在乎值多少银钱,难得的是她的体贴心意,能考虑到暑热天气宫人们的辛苦。
想起从前逢年过节自家主子的赏赐,那可都比别的主子厚上几分。
这些冰镇食物放在外头难得,放在翊坤宫里也不值什么,总归翊坤宫是有皇上的旨意,可以随时取用冰山的。
这些宫人嘴里吃着瓜果,心里想着皇上给自家主子的特权,这心自然就定下来了。
陈文心安抚住了翊坤宫诸人的心,便要准备惠妃的生辰贺礼了。
六月十五是惠妃的生辰,去年这个时候,陈文心还在储秀宫里待着。
今年惠妃又加了协理后宫之权,这地位比之以往更尊,生辰也办得更加盛大。
除了在她之上的佟贵妃不好来参加,只送了贺礼来之外,合宫的妃嫔全都来参加了。
陈文心也很想找个借口不来,可她不得不来。
一则怕惠妃以为她有意怠慢,伤了情面。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旁人以为她失宠了,就没有胆量出来见人了。
那有心之人更要以为她好欺负,会压到她头上来。
只是这回的寿礼,她没有再让白露做针线活计这样敷衍。
她既然要和惠妃交好,送的寿礼怎么能和送佟贵妃的一个水平呢?
所以她让白露到库房里好好寻找,找出不是皇上亲赏的,又珍贵的饰物玩器出来。
她这库房里的东西,皇上亲赏的也多,内务府送来的也多,还有母家送进宫的。
白露挑选了几个来给她看,一个是陈文义给她雕小印的那块羊脂白玉,剩的料子正好刻了一只梅花玉簪。
另一个是南巡带回来的双面绣,是一整匹的妃色绣墨竹的苏缎。
还有一个碧玺一百零八颗的佛珠串,一个西洋进贡的彩色琉璃炕屏。
陈文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了那匹双面绣的苏缎。
那只梅花玉簪是自家二哥送的,和生辰之时二哥亲手雕的那方小印,是出自一块玉上。
她可不舍得送人。
剩下的三样东西都很珍贵,要是细细考虑一番,还是那双面绣最为珍贵。
惠妃毕竟位分高,把最珍贵的送给她,日后也省得送别人时,引起争议。
她见过惠妃穿妃色的衣裳,这颜色衬惠妃,越发显得她端庄娴雅。
她命白露选一个精致的礼盒装上,到惠妃生辰那日,白露便捧着这礼盒跟着陈文心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没有承乾宫的规矩大,惠妃的生辰,众妃也不需早早地来请安什么的。
这日一早,倒是章常在先来了翊坤宫。
陈文心倒有些惊讶,宫中传她失宠已经大半个月了。
翊坤宫这些日子少有人来,章常在这会子倒来了。
她不曾认为和她交好的,甚至依附于她的嫔妃,不来看望她有什么错。
惠妃和荣嫔与自己的关系没有好到这个程度,应该说,是她刻意结交她们二人。
不过是为了防止她们误会自己偏爱四阿哥,而伤了其他阿哥的利益罢了。
德嫔和章常在虽然与她交好,要明哲保身也是应该的。
至于那个卫答应,她原不是一路人,只是想靠着她这棵大树乘凉罢了。
如今乘凉不成,反而如热锅滚烫。
她自然就忘了自己这棵大树了。
“请勤嫔娘娘金安。”
章常在进来行过礼,就把跟着的宫女嬷嬷都留在了外头,上前来拉着她的手细看。
“见你气色好,我也就放心了。”
章常在待她丝毫没有疏远,还是从前那样。
想来,她不是因为自己失宠,所以不来翊坤宫的罢?
陈文心撇撇嘴,试探道:“你还说呢,怎么这许久不来翊坤宫?我这翊坤宫冷落了大半个月,你可是稀客。”
章常在吃惊道:“何尝不来?皇上才宠幸玉答应那时,我就来过了。听闻你近日给阿哥们当师傅忙得很,便不敢再来打扰。”
“是了,想是我这翊坤宫的宫人不周到,怠慢了你。”
章常在来了一次就不敢来了,恐怕是翊坤宫的宫人歪声丧气,让她不敢来。
“我这就查查是谁见的你,也不知道来通报我一声,这样大胆!”
她那时还没有想到她的宫人会心思动摇,没有及时定定他们的心,说来也有她的不是。
白露领命出去,不多会儿,一个小宫女就缩着脖子进来了。
她一进来就跪倒在地,磕头认错,“奴婢有罪,前些日子章常在来见主子,奴婢忘了和主子通传。求主子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见这小宫女吓得可怜,只和她道:“你没有通报本宫,本宫原谅你这一次。怠慢了章常在的罪,你且看章常在肯不肯饶了你。”
章常在知道,这是陈文心在给她立威呢。
她让这小宫女向自己请求原谅,就是要让翊坤宫的宫人知道,日后再不敢得罪自己。
这样,自己日后再来翊坤宫,也就不会受到怠慢了。
那小宫女又转向章常在,“求章常在饶了奴婢吧,奴婢一时迷了心窍,日后再也不敢了。”
章常在原就是个好说话的人,既然她认错了,还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她便对陈文心道:“既然她已经认错了,娘娘不如就饶了她罢?”
“既然章常在原谅你了,你就退下吧,日后若是再犯,一并处罚。”
那小宫女点头如捣蒜,“奴婢日后再不敢了。”
待她出去之后,章常在笑道:“这有什么要紧?我今儿再来就知道了,翊坤宫上下安定,我也就放心了。”
她知道陈文心肯定用了什么法子,安定了翊坤宫上下的心。
这也怪不得宫人们,一个宠冠六宫的宠妃,骤然无声无息地失宠了,任谁不害怕?
章常在一开始也害怕,总觉得皇上这无声无息的,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后来她就想明白了,皇上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也没有削减陈文心的任何供应。
想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小夫妻闹别扭也是寻常,皇上和陈文心这样恩爱,哪有说失宠就失宠的。
再看陈文心的气色,不仅没有忧虑消瘦,还比南巡刚回宫的时候丰腴了些,恢复了从前的体态身姿。
陈文心心有余悸,“幸好你没有误会,若是因为奴才一时怠慢,叫你以为是我的意思,那可怎么好?”
幸好章常在心宽,没有误会,否则自己就要白白失去一个朋友。
她若是误会了,自己岂不是很冤枉?
恐怕外人还要说,这勤嫔失宠了还这样张狂,真是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祸起萧墙,幸而她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先安定自己宫中的人心。
章常在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况且这些日子宫里流言众多,哪怕那丫头怠慢是你的意思,我也会理解你的。”
谁骤然失宠不会心里难受呢?她要是心里难受,拿亲近的朋友撒撒气也是应当的。
陈文心一时语塞,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一直以为后宫之中是没有真正的朋友的,所以在她失宠之时无人看望,那也是理所应当。
没想到章常在待她的确是一片赤诚,她竟然差点把她和其他的嫔妃列为同类。
想来也是,这宫里要说真正毫无争宠之心的,大约就是章常在了吧?
吃货的同盟,果然很牢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