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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筠一个据点的地窖里,崔浩被铁索捆着靠在墙角,铁链挂在石壁的铁钩上,崔浩就是挪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不过此刻,崔浩神情十分自得,丝毫不把眼前的荀筠放在眼里。
“呵呵,真是没想到呀,一直闲情雅逸的荀三爷竟然不是个花花公子,反而有这般能耐第一个找到了我,看来我该重新估算洛王府的实力了!”崔浩样子很狼狈,嘴角冷峭,语气轻松。
“崔浩,留点精神说我需要的情报,否则别怪我动刑!”荀筠懒懒地靠在四方背椅上,目光冷锐而闲淡,背椅上披着一条锦毯,舒适暖和。
崔浩被荀筠这副一切在握的神情弄得心里有些不安,他笑意褪尽,完全是面目狰狞。
“荀筠,我敬你是条好汉,我告诉你消息,你就放我走!”崔浩是个聪明人,知道荀筠没有耐心跟他周旋。
看来这么多年都被他的外表所蒙骗了。
“说吧…”荀筠舒适地靠在锦毯上,还理了理袖口,“说了,我可以留你性命!”
神情是那么冰冷,与往日那谪仙般的荀三爷大相径庭、
崔浩被迫蜷缩的腿往前一伸,骨头里撕裂的痛意让他浑身冒冷汗且还发不出半点声响。
他再想把腿恢复原先的形状,偏偏再动蚀骨灼心,他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僵硬的动作,半屈着膝盖,万分煎熬。
“这是什么铁链?”崔浩咬着牙面色苍白地望着他。
荀筠嘴角擒着一抹笑意,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玄铁骨锁,听说过吗?”
“.……”崔浩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快冲到了嗓子眼,很艰难地让自己吞回去,十分痛苦道:“早闻东海有一个脾气十分怪异的老头子,绰号南海神龟,什么本事没有,就会折磨人,这就是他锻造了很多年的玄铁骨锁?”
崔浩原先的嚣张得意因为这个玄铁骨锁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是怎么得到的?”崔浩想哭,他这么多年帮着他爹暗中做了不少事,就是需要这种东西,偏偏他派了人带着重金去南海都得不到。
荀筠眸光眯了眯,没有回他。
那年他给苏允儿去南海寻药,回来时,苏允儿已经死了,他就把那味差点用命换来的奇药给了南海神龟,骨锁就是南海神龟的回赠礼。
“快说吧,我没太多时间跟你耗!”荀筠催促着。
崔浩这才吁了一口气,老老实实交代:“当年我们嫁祸苏家那张布防图,是一个人从苏叙那弄到的!”
“谁!”荀筠冷沉地盯着他,一个字如利刃一般冲了出来。
崔浩摇摇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有人帮了忙,然后把那张布防图给了我!”
荀筠盯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
“崔浩,别以为我不知道,苏家之事,你们还有同伙,这个人是谁?给你们布防图的人就是你们的同伙吧?”
崔浩终于觉得自己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眼睛眯着冷笑道:“是?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他想以此拿捏住荀筠,心里正得意洋洋时,荀筠忽然以流星般的速度闪到他跟前,掐住了他的歌喉。
崔浩本能地浑身乱抖,结果那玄铁骨锁开始收缩把他整个人似要碾碎般,崔浩窒息地快要失去理智。
最后一丝意识存留的时候,他吐出了三个字:“袁国公!”
荀筠听到这三个字,手一松,起身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晕倒的崔浩。
“去查袁家!”
一黑衣侍卫领命而去。
荀筠二话不说扭身进了一条密道,回了洛王府。
地窖里头还剩两个人,那个负责看守的黑衣人问那平日跟在荀筠身边的青衣男子:“头儿,这个崔浩怎么办?”
崔浩说出了情报的条件是让他走,可是真的放了崔浩吗?荀筠一向说一不二,黑衣侍卫担心自己犯错。
青衣男子凉凉地丢了他一眼,“主子说留他性命,又没说放他走!”
黑衣侍卫醍醐灌顶,拍了下脑袋,暗道自己真蠢。
“机灵点!”青衣人瞪了他一眼,追上了前面荀筠的步伐。
如果说以前荀筠是韬光养晦,那么最近一阵他的动作很大。
殷逸最近频繁往来东宫,希望与太子商量一个能拖垮洛王府封地的法子,给荀筠制造麻烦。洛王府的封地是先皇在世时给选的地方,正是山清水秀财源滚滚的湖州。
如今荀筠的大哥也就是王府世子镇守在湖州。
殷逸还没跟太子商量个对策来,不晓一个消息如天雷滚滚砸到了殷家。
殷家老家在南阳,侯府的封地也在南阳,如今住在南阳的是殷家的族人,管事的是正是殷侯爷的弟弟,殷家族人仗着自家出了个皇后,殷家在朝中如日中天,在南阳可谓是无法无天。
如今这个天雷便是殷逸的堂弟仗势欺人在老家打死了人,不晓激起民愤,当地百姓为求公道在县衙闹了一阵,县令靠着殷家提拔呢,哪里敢做主,愣是把人都给打了一顿。
但后来有了高人助阵,被打死人的家属以及状告殷家侵吞田地强收赋税等诸多罪证的百姓,一行十三人被高手护送进入御史台和大理寺,递上了罪状。
以往权贵之家在当地欺负百姓是常有的事,这种事一般也都是官官相护给掩盖掉了,可这一次殷逸十分清楚,这是荀筠在给他下绊子。
偏偏荀筠还把一切幕后之人指向荀冲,让荀冲做这个债主。
荀冲知道殷家出了这么大事后,愣是发动自己一切力量让御史和各衙门官员参了殷家一本,给皇帝制造压力,逼着皇帝治罪殷家。
这事不捅到京城不算事,可一旦捅到了御史台和大理寺,事情就麻烦了,按律杀人是要偿命的,至于侵吞田地和强收赋税等是朝廷历来吏治的重点,殷家这事完全是撞枪口上了。
殷家焦头烂额。
不过殷逸还是没有乱了阵脚,在荀冲的人对太子和殷家发动猛烈攻势时,殷家认错态度很好。
殷侯爷在朝堂内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自己管教不严,请皇帝治罪云云,明面上看是认错,事实上是把一切罪责推到弟弟和侄子身上,以求脱身。
不过有了荀筠铺垫在前,怎么会没料到这些事,很快荀筠暗地里给荀冲又送上了证据。
在殷侯爷哭得皇帝都心肝儿颤的时候,大理寺正卿瞿满悄悄从袖口拿出了一封信,他走了出来,把信往前一呈,“圣上,此处有一封盖有殷侯爷印鉴的信,内容大致是指使侯爷弟弟殷长军在甄平三年和端平五年、七年,等三年强征赋税,以帮殷家积敛钱财,好帮忙打点官衙各处,请皇上圣裁!”
此话一出,如巨石投入湖中,掀起轩然骇浪。
整个大殿内愣是停止了呼吸片刻,方有局外人缓缓吁了一口气,悄悄去打量殷侯爷和皇帝的神色。
殷逸并无实职也不在五品以上,故而不知道朝堂上的情形。
但他爹殷侯爷此刻已经快把舌头咬断了,刚刚还哭得如丧考妣,这下,愣是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皇帝沉着脸冷喝一声,“呈上来!”
首领太监立即从瞿满手中接过那封信递给了皇帝。
皇帝看完后,气得嘴唇发抖。
“好你个殷长都!”
皇帝一把将案几上的一方端砚给砸了下去,顿时地上墨水一片,殷侯爷吓得双腿发软跪了下来。
“你当朕的江山是你殷家的江山嘛!”皇帝咆哮道。
“还打点官吏,你打点了谁?你一个闲职侯爷,存了什么祸心,需要去打点朕的官吏,反了你了!”
皇帝又是砸了一排茶杯下去,满堂寂静地雅雀无声。
太子已经冷汗涔涔。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给太子打点。
殷侯爷已经跪了下去,不过周遭的人都默不作声。
太子悄然流泪,却是跪不得,站得慌,跪下代表他承认那是给他揽人,不跪这确实都是因为他。殷家是他母后的娘家,所有一切都是围着太子转,如果殷家出事,太子真的是元气大伤。
皇帝冷冷瞧着殷侯爷,抿着唇思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自然心如明镜,知道肯定有人暗中针对殷家,只是他是皇帝,如果面对一个可以擅自在自己封地强收赋税的臣子还能放过的话,昔日别人不都反了天了。
朝廷给侯府的封地,大都是虚封,只有极少部分是实封,至于给殷家八百公顷的封地,自然是虚封,这里的百姓依旧是归朝廷管,赋税依旧上缴朝廷。
殷家的做法实在是太嚣张了,视法度为无物。
皇帝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面对这么多朝臣,他不能姑息。
“御史大夫、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何在?”皇帝沉声喊道,
三位官员立马站出来朝皇帝躬身一拜,“臣在!”
“殷家一案,由诸位三司会审,尽快详查,按律处置!”皇帝身心疲惫一字一句地说着,听得太子和殷侯爷大汗淋漓。
“臣领命!”
三人齐齐回答。
朝堂闹翻天时,荀筠和叶昀依旧在常日见面的酒楼说话。
“你这招够狠的,殷家算是栽了!”叶昀含笑望着他,“这件事你准备很多年了吧!”
“两年!”荀筠亲自给她倒茶,又温柔地望着她,“殷逸最近很得意,一直以为一切都在太子和他的掌握当中,却不知道我早已暗度陈仓,要不是那些证据准备这么详备,哪里能让殷家脱了这么厚一层皮!”
“何止是脱一层皮这么简单,按照大理寺堂上摆着的那两尺高的证据,也够把殷家抄个家的!”叶昀冷笑。
“估计会看在太子和皇后面上从轻处理,这件事最多革除殷家的爵位,抄一些金银财宝,将殷侯爷兄弟贬为庶人,再将殷逸的堂弟入狱,不过这些够殷家折腾的!”荀筠淡淡道。
“至少短时间内殷家帮不上太子什么忙,太子还得收敛!”叶昀接话,殷逸虽然对她好,可叶昀知道,这件事对殷逸的影响不大,最多是没了世子的身份而已。
“赵家的事呢,有眉目没?”叶昀又问。
荀筠闻言皱上了眉头,摇摇头,“至于那个赵家的孩子最终逃去了哪,如今在哪里,不得而知,不过我已经通过崔浩的线索找到了袁家,能从你大哥那弄到军防图的必然是你大哥极为信任的亲将,又或是有资格知道整个布防图的人,可是据我所知,袁家是有一个人在边关,但并非你哥哥的亲信,你哥哥不可能让他知道整个布防图。”
叶昀听到“整个布防图”时,灵光一闪,突然脑子里冒出了那张布防图的形状。
她前世虽然很少出闺阁,却熟记山川地形图,脑子里的布防图与现实的山川图一对上时,她忽然盯着荀筠道:“我知道了,那个作为证据的布防图实际上只是一部分,因为那个证据被烧了一大半,还剩一小半,剩下的那半正是盛城,你可知道当年盛城的守将是谁?”
荀筠眉心一跳,回道:“袁承!”
“袁国公的侄子!”叶昀心下一惊。
“看来崔浩说的没错,袁承身为盛城守将,自然知道本城的布防图,偏偏他伪造成烧了一大半的样子,仿佛那是一张全边关云州的军事布防图,所以就成了你大哥的罪证了!”荀筠分析道。
“是呀,我大哥身为主帅,全云州的布防图只有他那有,所以这是证据确凿!”叶昀无力心伤。
恰在二人默默时,荀筠的青衣侍从突然进来,跪坐在荀筠身边禀报道:“公子,地窖那边传信过来,说是崔浩还有一个情报!”
“.……”
荀筠和叶昀相视一眼,心下越发狐疑。
崔浩这是什么意思?
一会放一条线索,牵动他们找到那幕后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