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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宝婵见她这个样子,一跺脚,道:“阿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病了不说,给你送了几次帖子也全无回复,难道生病是假?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方瑾也皱着眉道,一边将李殊慈引进雅间,一边道:“是啊!阿慈,这段时日,我二人几乎没有你的消息,也不好贸然去府上叨扰。你若是再不应约,我们就真的要闯了丞相府了!你现在这个样子……”
俞宝婵抢过话头,“你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分明就不是你!”
李殊慈将她二人的紧张兮兮看在眼里,方才的愁肠百结顿时烟消云散,往日一去不可追,来日才是她应该放在心里的。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崩裂,整个人都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李殊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神情也活泛起来:“看你们说的,我不过是生了场病,我怎么就不是我了?难不成之前的阿慈被我吃了不成。”
李殊慈妆模作样的挑起俞宝婵的下巴,严肃道:“其实我乃是山中狐仙,如今借了这副皮囊一用,若是这位姑娘不弃,在下将你一同吞下肚子,你们就又能在一起啦!”
俞宝婵一向胆大妄为,偏偏害怕这些怪志杂说,被李殊慈的怪样子吓了一跳,小脸刷的一白,方瑾和李殊慈对视一眼,捂嘴笑起来。
俞宝婵啪的打掉李殊慈的手爪子,气恼道:“哼!你果然还是你!”
此时没有外人在,李殊慈和方瑾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俞宝婵难得忸怩了一下,朝两人扑过去一阵笑闹。
方瑾一向温柔安静,连连讨饶:“好啦好啦,小魔王,你不是还有很多问题要问阿慈的吗!”
俞宝婵一听这话连忙停了手,瞬间被脑子里充斥的问题引去了十二分的注意,神色变得极快,李殊慈和方瑾含笑对视,等她发问。
“阿慈,听说前几天那个草包沈洪在你家里闹出了大笑话?”俞宝婵等着两只滴溜圆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用喘气儿似得问道:“听说他喝醉了酒欺辱了李姝乔的贴身丫头,被满院子的下人撞了正着,还被他爹踹了个鼻青脸肿,几天下不了地!昨天在南前门大街那带着兜帽被赫连韬堵在南门一阵奚落,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人看热闹,要是以前,沈洪还不得跟赫连韬对骂个三天三夜,这回居然灰溜溜落荒而逃。哎哟,别提多惨啦!”
李殊慈被她说的又气又笑,沈洪闹了笑话,难道不是在她们李府闹得笑话?也就她们三个平时里闹腾惯了,知道彼此是什么人,才不介意她这没长心的一问。不过,李殊慈是不打算跟她二人细说此间内情的,遂翻了个白眼道:“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事?!不过,事发第二天,沈家就备了厚礼上门赔罪,说是等沈洪好了再正式领他来登门谢罪。他怕着呢,藏了这么些天,昨天必定是偷偷跑出去,却闹的满城皆知,沈尚书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俞宝婵听了兴奋道:“这事果然是真的了?没想到沈家这一代居然草包到了这种程度!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昨天沈洪回去之后肯定又是一顿暴打!想想就痛快!”“你什么时候这么瞧不上沈洪了?”李殊慈疑惑道。以前虽然不觉得沈洪好,却也没到看笑话落井下石的程度。
俞宝婵听了李殊慈这么问,小脸红了青,青了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李殊慈好奇疑惑的看了看方瑾,方瑾用帕子掩着嘴一笑:“你好一段时间没露面,不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
俞宝婵一时忍不住,气的脸色涨红,“那个草包居然将我……将我比作那个什么浮世楼的雅娘!”
李殊慈瞪着俞宝婵气的铁青的脸色,噗嗤一声没忍住,俞宝婵扑上来抓李殊慈,气道:“阿慈你个坏妮子!居然还笑!”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的意思是,他怎么说的?”李殊慈连忙正色道。
“前段日子在兴安街,宝婵偷溜出府去玩,没用自家马车,谁知道正巧被沈洪的马车刮着了不说,态度居然十分跋扈,宝婵一时没忍住,掀了帘子说了几句,那沈洪见是宝婵,当即撂下一句,小小年纪比雅娘还泼的厉害。”方瑾一把将俞宝婵按在椅子上,解释道。“好在他还是顾忌南阳郡王府的,外面并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这个沈洪也不知道积点口德,沈家嫡子嫡孙本来就少,还出了这么祸害。”俞宝婵心里堵的厉害。“阿慈,你那个大姐纸做的一般,出了这事,还不得大病一场啊?”
“是啊,崇南民风虽然开放,李姝乔虽不至于闺誉受损,却也丢了脸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何况她的贴身丫头竟被人得了手,相府的面子也挂不住。
“面上倒也没人敢拿相府的姑娘说事,不过背地里怎么也是瞒不下的,那么多丫头婆子都在场。”有身份的人家碍于当朝右丞的面上,不好当面奚落。可难免市井之人长舌,三教九流茶余饭后拿大户人家的私密趣闻逗个乐子那是常事儿。
何况李殊慈没想着让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沈家人既然敢来、搔这个痒,她怎么也要他们挠破一层皮。
“说的也是,不过,咱们上京有名的混世魔王就不管什么尚书府丞相府了。我看这上京能管得了他的人,也是有限的。”混世魔王自然说的是将军府大名鼎鼎的世子殿下,赫连韬。方瑾倒是对赫连韬没什么恶感,虽然玩世不恭,但好歹没真做过什么缺德事,真性情倒也有几分。
“瑾姐姐,你的混世魔王就要有麻烦了!”俞宝婵终于缓过一口气,马上对新的话题有了兴趣,“昨天听我父王说,严御史上了折子弹劾赫连韬。说赫连韬新得了一匹北野神骏,乃是私占朝廷的财产。”
“严御史连这也弹劾,未免太过了吧!”方瑾听俞宝婵毫不避讳的说“你的混世魔王”,不禁大窘,赫连韬确实相貌堂堂,英武不凡,上京许多小娘子都对她芳心暗许。不过,她对赫连韬并没什么那种心思,只是单纯的因为向往快意恩仇而喜欢这一类人罢了。
赫连家是新兴世族崛起的代表,深得煦文帝的信任和器重,手握重兵。偏偏独生儿子赫连韬玩世不恭,并无挥豪沙场点将之才。这样也罢了,儿子给爹添堵是很正常。偏偏严御史每次都要抓着赫连家的鸡毛蒜皮不放。
“哦?这么说,刚才我来的路上,正巧碰见赫连韬在集市纵马疾驰,骑得正是那一匹黑鬃铁蹄,难不成又是在挑衅严御史的脸面?”李殊慈想了想,“这么一说,他纵马而去的方向正是严府嘛!”
严御史是再传统不过的文官,是朝廷不可忽视的忠臣。赫连老将军性情豪迈手握重兵,是深藏功与名的宠臣。忠臣与宠臣之间的矛盾仿佛天生便有,仿佛是礼法与人性的矛盾,没什么办法能够开解。
俞宝婵立即跳了起来,“最近上京怎么这般热闹!明早的邸抄上,沈洪刚下了头版,又要写上什么忠耿老臣泣血,英武世子轻狂之类了!”
“听说,赫连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和严御史家里结了梁子了。人啊,就是如此,再忠再贤也有小心眼的时候!”方瑾看起来温柔娴静,但能和她们二人做知交好友,骨子里本就有不安分的因子。就像人说的,越是无法拥有的东西就越是向往,方瑾出身长平侯府,母亲是江东阮氏女。
江东阮氏女婉约才俊,持家有方,颇负盛名。即便庶女出身,即便进了公侯之家宗妇也是做得的。
俞宝婵出身南阳郡王府,正是李殊慈的外祖母,俞老夫人的娘家。而江东阮家和南阳郡王府是世交又有姻亲。李殊慈常常去南阳郡王府上做客,因此认识了方瑾,三人成了知交密友。
然而这样出身的方瑾,偏偏向往一剑了无痕的江湖。所以她对赫连家是有十二万分的好感。以至于连带着实际上算不得锦绣佳公子的赫连韬也能得她几分青眼和好话。
“赫连韬小的时候能和严御史扯上什么关系?”俞宝婵倒是没听说过这事。
“啊!我想起来了!”李殊慈也想起来是有那么件事,是听兄长李屹说起的。“前朝有名的高手号称“杀人剑”的鹤子钦,隐姓埋名几十年后,忽然现身,在各地四处搜寻孩童给他做徒弟。当时似乎抓了不少孩子。当时鹤子钦已经年过百岁,却依然是十足的高手,胆大包天,无论是世族还是高官,他都不惧,只要是他看中的孩子,都逃不过,严御史的儿子也是其中一个。”
“那后来呢?他要收徒弟,抓那么多孩子干什么?最后那些孩子怎么样了?难道全杀了?”俞宝婵咧咧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他是想要收徒弟,又不是杀人狂魔。”方瑾无奈解释,“据说是因为鹤子钦一生痴迷武道,想要在他寿终正寝之前将一身绝学传授给有缘之人。可武学奇才少,有缘之人更少,所以他只好广撒网咯!后来那些孩子自然是被放了回去。”
“严御史性情耿直又钻牛角尖儿,严夫人身子一直不太好,鹤子钦抓了他的独苗儿,他那时简直疯魔了一般,从此便对江湖气重的人十分看不过眼。”李殊慈补充道。
“可这跟赫连家有什么关系?”
李殊慈卖关子似的朝俞宝婵眨眨眼。“巧就巧在,鹤子钦最后选中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