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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仟夕瑶回去之后就去看了孩子,小宝宝正好醒了,她喂了几口奶,又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等着哄睡了,这才回去,结果皇帝还是一脸阴沉的在书房批折子,至于万福……,则是用一种求救的信号看着她。
囧,难道她看着就像是解语花?
仟夕瑶深深的觉得,其实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人吧?自己的小宝贝从皇长子一下子就变成了二皇子不说,她还发现了自己男人曾经在宫外的一段风流史……,光是听着就相当的香辣。
万福就跟见着亲人一般迎了过来,说道,“娘娘,你看这都多久了,陛下在宴席上也没吃东西,晚上也没加餐,这可是要饿坏身子的。”
两个人从那场充满恶意中秋宴回来就各自忙自己的事了,仟夕瑶去东厢看孩子,皇帝则去了临时被拿出来当做书房的外间。
仟夕瑶刚才在东厢吃了几块糖汁燕窝糕,甜甜腻腻的,倒是不觉得饿,这会儿经万福提醒才想起来,皇帝和她其实都没有吃晚饭,皇帝是一肚子气回来了,她则是被这件事惊愕的没心情吃。
“去传膳吧。”仟夕瑶说道。
万福应了一声,却是不动,谁都看出来皇帝今天心气儿不好,要是往常按照正常的菜谱的上就好(仟夕瑶按照她和皇帝的喜好,每个星期都会做个菜谱出来,膳房就会按照菜谱做),今天还是要格外的问问的。
仟夕瑶听了就让香儿拿了菜谱来,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什么南瓜,豆子,新小米,还有她最爱吃的板栗都是应景的菜,仟夕瑶看到今天的菜单是糖醋小排骨,香菇板栗烧野鸡,猪肉炖粉条,蛋奶鲫鱼,清炒山药片,南瓜饼,枸杞大枣小米粥,甜,麻球……,她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又想着皇帝今天心情不好,加了皇帝平时爱吃的牛肉黄瓜拌酿皮,要了一盘辣辣的烤小羊排,对着万福说道,“就加这两样菜就行。”万福高高高兴兴的回头就出去吩咐去了。
香儿拽了拽仟夕瑶的胳膊,说道,“娘娘,陛下就跟笔有仇一样,已经丢了三只狼毫笔了。”
仟夕瑶,“……”好大的杀气啊。
等着过了一会儿,晚膳送上来之后,仟夕瑶做了许久的心理建树才敢走过去。
“陛下,用膳吧。”
皇帝头也不抬的说道,“不吃。”
仟夕瑶,“……”
皇帝说完就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生硬,正想着是不是要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结果就感觉到肩膀被人戳了戳,皇帝回头,正好看到仟夕瑶伸出一根白胖圆润的手指头来,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好像生怕他生气一样,他忍不住一阵心软,让自己不痛快的是那些不想让自己好过人,为什么要让仟夕瑶跟着受气?
“走吧。”皇帝立时改了主意站了起来。
仟夕瑶见了高兴的上前过来握住了皇帝的手,皇帝的手很大,因为常年握着笔,拇指下面还有些茧子,却并不影响他的手的美观,修长白皙,指甲圆润,很是漂亮。
皇帝手中就多了一只肉掌,软绵绵的,似乎能融化他的心一般,皇帝心神一荡,紧紧的反握了回去。
万福在临窗炕上摆好了膳桌,正想着去叫皇帝吃饭的珍妃……,忧心的想着,这位出马,肯定能请的动吧?结果一转眼就看到皇帝虽然冷着脸但却握着珍妃娘娘的手走了过来,看起来似乎云雾散去了?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仟夕瑶坐在皇帝的身旁,把用帕子包着的筷子递给了皇帝,指着一旁的小米粥说道,“今年新上的小米,陛下喝一口看看,糯糯的,很好喝。”
皇帝应景的喝了两口,仟夕瑶又指着糖醋排骨说道,“陛下,这小猪排非常的嫩,你尝尝看。”
皇帝又吃了一口,总归就是仟夕瑶让皇帝吃他才肯吃一两口表示一下,一副很是没有胃口的样子,仟夕瑶就发愁了,皇帝憋着一肚子气,就得找人发脾气,发脾气就会有人遭殃,遭殃得后果有可能是出人命?总归早晚要出事……,可是你要说让仟夕瑶当个什么解语花,跟皇帝大谈人生的意义,她也没这能耐啊!囧。
她总不能说,来来,皇帝,咱们谈谈你那一场没有结果的,风花雪月的民间恋情?
保准说完就被拉出去了。
最后仟夕瑶盯着那烤小羊排对着皇帝说道,“陛下,我小时候心情不好就使劲儿吃东西,吃饱了就觉得舒服了。”
皇帝瞥了一眼仟夕瑶说道,“珍妃小时候一定很胖。”
仟夕瑶,“……”这时候是揭她的短的时候吗?好吧,仟夕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哄人的本事。
皇帝看着仟夕瑶沮丧的小脸,心中不然,低头摸了摸她的头,给她夹了块菜,说道,“多吃点。”
仟夕瑶就夹了一块给皇帝,“陛下也是。”
皇帝,“……”
就这样两个人你夹菜给我,我夹菜给你,愣是把饭吃了个七八分饱,等着吃了饭,天色已经很晚了,考虑到皇帝明天还要早朝,仟夕瑶就拉着皇帝上床了。
躺在床上,仟夕瑶靠在皇帝的怀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那孩子真的是……”仟夕瑶刚说完就感觉到皇帝身子顿时变的僵硬,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问。
皇帝却是很快就有恢复了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在朕心里朕的孩子只有玄毅一个。”
仟夕瑶心里顿时就安慰了,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是挺在乎的,等等,什么叫他的心里孩子只有玄毅一个?那到底今天的邢沐斐是不是皇帝的孩子?
似乎看出了仟夕瑶的疑惑,皇帝把手指头放到唇上,说道,“今天累了,早点睡吧。”说完就在仟夕瑶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下一个吻,带着说不来的柔情,仟夕瑶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水,变成了柔顺的小绵羊,她想,皇帝不愿意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再说人总是要往前看着过日子不是?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他相信皇帝会处理好这些关系。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隐忧终于有了答案,仟夕瑶终于放心睡了过去,皇帝看着仟夕瑶甜睡的安静面容目光柔软,看了好半响,这才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重新起身穿了衣服。
书房里有个穿着红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在等着,见到皇帝赶忙要跪下来,却被皇帝拦道,“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多礼。”
邓启全却是坚持给皇帝磕了头才站起来,说道,“礼不可费。”
皇帝眼睛里带出几分柔和的色彩来,指了指一旁的茶壶说道,“自己到了喝吧。”
邓启全今天晚上连夜的忙碌,确实是一口茶水都没有喝过,见皇帝这般说,径自上前就倒了杯茶水咕噜噜喝了下去,等着热茶下肚,这才觉得舒服了点,说道,“谢陛下赐茶。”
皇帝应了一声,问道,“怎么样了?”
邓启全不敢耽误,赶忙回道,“陛下,臣连夜去查了许家,但是因为时间太紧,淮安那边的事情还需要时间,但是京都这边的事情却是查的清清楚楚,这丁小姐和他的侄儿是在一个月就进京的,当初并没有直接带进许府,而是住在城郊的别院里,专门有人伺候着,还有家丁护院,不让人随便出来,那孩子似乎很是顽皮,经常偷偷摸摸的跑出来,那丁小姐最喜欢拿孩子出气,动不动就是揍他,正好我这边有个淮安茂盛丁家的人,我让人去辨认了下,说那位小姐确实是丁家人……,当时因为父亲病故,过不下去了还去族中要过钱,那时候就记住了,最后因为说话太狠,得罪了族长,直接被赶了出来,流落街头。”
皇帝目光阴沉,说道,“那孩子看着跟朕十分的想象,手上又有玉佩等证物……,再说太后娘娘又怎么会找个冒牌货出来,她可是早就忍不住了。”皇帝冷笑着说道。
邓启全不知道说点什么,他知道皇帝一向敬重太后,今天太后这般举动看着赢面很大,但其实是伤透了皇帝的心,从这方面来说,或许不过是愚蠢的决定而已。
“继续查,把淮安那边的事情给我朕查清楚了,朕要知道……,他们许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着这一张底牌的。”皇帝紧紧的握着茶杯,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森冷的说道。
邓启全打了个颤,知道这是皇帝真正的动了怒,嘴里却不敢多说什么,低头应了一声就退下了,留下皇帝一个人坐在书房内,隐晦不明的灯光下,面容越发显得阴沉而冷硬。
***
仟丝茗从外面回来就怒气冲冲的把身上的浅绿色银纹绣百蝶花褙子脱下来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一脚,一旁的丫鬟心疼的把衣服捡了起来说道,“姑娘,这件衣服是值十两银子的,夫人见了你这般糟蹋衣服肯定会生气的。”
“我就是踩,我就是要踩!”仟丝茗越发生气的踩着那衣服,弄得丫鬟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时候,门被推开,穿着丁香□□妆花褙子的厉氏走了进来,结果看到蹲在地上的丫鬟,踩了好几个脚印的衣服,还有正一脸愤怒的女儿,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说道,“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
丫鬟哭丧着脸说道,“夫人,小姐从外面回来就开始发脾气,这衣服可是夫人特意从玲珑阁绣坊买回来的,一件就是十两银子,还是托了人才买到的,小姐却像是一点都不心疼似的。”
这丫鬟叫平儿是厉氏身旁的大丫鬟,后来就过来伺候仟丝茗,所以并不像一般丫鬟那般怕仟丝茗。
厉氏听了火气腾腾的往上冒,这才发现那踩在地上的衣服是她好容易托人才买过来的,京都玲珑阁的声名在外,想要在那边买衣服不仅要有钱还要有门路,她不过一个翰林夫人,如何能搭上关系?最后还是多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就因为仟丝茗哭着喊着说她的小姐妹都有了玲珑阁的衣服,只有她没有,结果这才买来不到一年竟然就这么糟蹋。
“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坏脾气,这般不爱惜东西,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使的啊?”厉氏心疼的蹲地上把衣服捡了起来,对着那鞋印擦了半天,见擦不掉越发火大,说道,“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模样了?真让娘失望。”
仟丝茗咬着唇,眼眶微红,说道,“娘,我不是不知道你辛苦,可是你道别人说什么,刚才我和灵芝去采芝斋买核桃,结果路过一个姑娘,也不知道谁家的,穿着大红色刻丝牡丹花开通袖袄,头上戴着缠丝变形赤金镶珠凤簪,看着就富贵的很,偷偷指着我的衣服笑,说道这件衣服她认得,是当初她定了之后不愿意要,因为两个衣袖做的有点不对称,结果让一个落魄的翰林家夫人给买回去了,我当时气得要命,等着上了轿子一看,可不就是袖子有些不对称!”仟丝茗越说越是难过,最后忍不住捂着脸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厉氏的心顿时就软了,看着女儿哭的伤心,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挽住她的肩膀说道,“别人说就说了,你不在意就行了。”
仟丝茗抬头说道,“娘,你是不是知道这衣服有问题?”那目光直勾勾的,弄的厉氏连谎话都说不来,好一会儿才叹气说道,“娘对不住你了。”
仟丝茗听了忍不住抱头就哭了起来说道,“家里没有银子为什么不去祖母那里要?隔壁二伯家里开了那么多药铺子,日进斗金的,姐姐又在宫里当妃子,怎么连这点银子都不肯给?”
厉氏好说歹说才把仟丝茗哄住,最后从仟丝茗的闺房出来的时候很是惆怅,没银子可真是寸步难行……,一旁的王妈妈瞧了瞧厉氏的脸色,说道,“夫人,我瞧着大少爷那桩婚事,是不是该提一提了?”
厉氏一听就想起姐姐说的五万两的嫁妆外加一万两的添补银子来,眼睛一亮,只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来,说道,“不是我不想,上次已经跟老爷提过了,但是老爷说什么也不肯,说是大少爷必然高中,到时候要给他找一门能在仕途上有帮助的人家,最后也是家里有人做官。”
王妈妈急道,“那是老爷不过日子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夫人你把这几天如意楼的,方翠坊的,墨芝斋的账单给老爷瞧瞧,从去年开始老爷的花销就从一个月一百两的银子变成了二百两,最近几个月更是五六百两都打不住,老太太每个月只给您一百两的银子当家用,这怎么够用?再说娶个官家小姐的人可是不只有大少爷一个人,我最近看着二少爷也很是刻苦,说不定马上就中举了,到时候让二少爷娶了一房官家小姐,不是也一样?他们两个兄弟,一个女方家里有钱,一个女方家里能在官场上说的话,互相扶持也是一件美事不是?”
王妈妈生活的巧舌如簧,让厉氏脸上顿时就开了花,说道,“我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正是这样的道理,我这就去给老爷说说。”说完就疾步往回走。
王妈妈见厉氏去了仟秋红的书房,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兜里那一荷包的银子想着,这夫人的姐姐,丰太太可是阔绰的很,不过说是让她在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就包了二十两的碎银给她,等着这件事成了还不知道是多少银子,越想越是高兴,乐滋滋的回头就走了。
难道早点回来的仟秋红正在看书,结果就见厉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他不悦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不过一会儿,丫鬟进去送茶水就听到里面的仟秋红带着几分动摇说道,“我不是不知道家里经常转不开银子,可是我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些,你让我去拿孝敬……,这种事我们现在万万不能做,至于你说的召陵的婚事,那也不行……,别,你要是不给我把这银子付了,我以后哪里还有脸面去应酬?”
好一会儿屋内又传来夫人的哭声,约莫一刻钟之后才有传来老爷仟秋红妥协的声音,“好吧,不过你还是问问老大的意思,要是他实在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随后是夫人厉氏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言,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哎,都随你……”
丫鬟想着,难道说大少爷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这丫鬟名叫紫嫣和仟召陵身旁的书童小莫关系很是要好,听了这两个人的对话之后,借口去小解把端茶的事情托给了另个一丫鬟,自己就急匆匆的去了仟召陵住的院子。
小莫拿了几两碎银子塞到了紫嫣的手里,说道,“多谢你还记挂着我家少爷,不然还真……夫人可真是好狠的心,别人都是等着自家的儿子中了举才好提亲,更是要找个品性,贤淑的好女子,她倒好,就为了五万两银子的嫁妆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也不管姑娘人合不合适,可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紫嫣听了很是同情,却是不敢多呆,说道,“我得回去了,不然要叫她们发现了。”
等和紫嫣走后,小莫义愤难平的把紫嫣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对着仟召陵说了,说道,“大少爷,这个家可真是呆不下去了,你对二少爷那么好,对这个家也是尽心尽力,夫人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你?不如你跟宫里的珍妃娘娘说了,给皇上说说,让你回到隔壁西府去。”
仟召陵却是比小莫镇定的多,说道,“事情哪里那么简单。”
小莫气愤的说道,“有什么不简单的?这家里人根本就不待见大少爷,大少爷走了又能怎么样?”
“总归父亲养了我一场,又是亲自带我去定远,认识了如今的老师……,如果夕瑶没有进宫里当娘娘还好说些,如今我要是就这么抽身走了,不知道的人只会说我忘恩负义。”仟召陵说道。
小莫还是第一次听仟召陵说这事,默了一会儿说道,“原来大少爷也是有这样的顾虑,可是那要什么时候回去?我瞧着二夫人总是偷偷的哭,这不……,前几天宫里的娘娘又让人送了中秋的节礼,那砚台和笔都是娘娘送过来的。”
仟召陵转过头盯着那砚台,从容的说道,“不会太久了。”
小莫对自家少爷那就是绝对的遵从,听了便是说道,“真希望能早点回去,呆在这里真是受气。那婚事怎么弄?大少爷你真要娶那丰家小姐?”随即露出一副踌躇的神色来,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位可是退过亲的。”这意思就是就算对方不是个商贾,也是配不上他的。
仟召陵说道,“这几年我还没成婚的想法,那姑娘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这意思就是就算是配得上自己的,他也不会同意。
小莫知道仟召陵向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多问,又说了几句平常话就退了出来,结果刚出来就看到远远的厉氏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走了过来,看到他还是特别和蔼可亲的说道,“大少爷在屋里读书呢?”
小莫对这位夫人很是看不上眼,但是又不敢让她看出来,只好低着头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说道,“正在屋里读书呢。”心里却想着,刚刚跟老爷说好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过来了?可真是难看的很。
往常厉氏过来必然是端着燕窝粥或者参汤来看小儿子,这会儿却是直接来到了仟召陵的房间。
毕竟不是亲生的,不敢像对待亲儿子一般的,敲了门不用通报就进去,厉氏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仟召陵的声音,说道,“母亲,请进。”
厉氏在门口好一会儿,腿都有点酸了,憋了一肚子气,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仟召陵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怎么会总是板着脸?
也不怪她从小不喜欢这孩子,刚开始老爷把孩子抱过来的时候她也是喜欢的,想着好好养着,一心一意的对待他,总归能给他们传递香火,养老送终,结果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对他笑,给他做衣服,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过才五岁的孩子就似乎早就懂了人情冷暖一样,她心里就开始不舒服了,等着后来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越发看这孩子不顺眼,也曾经跟老也提过是不是把孩子送回去,毕竟二伯家那几年也没有再生个孩子出来,结果老爷却说这孩子是个读书的种子,以后前程不可限量,回去就有些可惜了,只当他再养个儿子,她又哭又闹的……,老爷终于有些松动,结果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打算,等着她去请安的时候就骂开了,说她忘恩负义,说她不知好歹,还说要不是仟召陵给她压床能带出小儿子来?现在吃干抹净就不认人了什么的,骂的她当时就哭了起来,因为她家门第好,老太太一直都很看重她,这还是第一次骂的这般凶。
当时和二伯家也闹想要回儿子,她想着这般闹腾,别是养孩子养出仇来,老太太再硬气,也经不住两家人都不愿意,肯定会送回去,结果一转眼,老太太就和老爷商量好,把孩子送到定远去读书去了。
此后十多年倒是安然无恙,她只当没有这个嗣子,结果兜兜转转的,他又这样回来了。
厉氏觉得,这孩子根本就不是福气,而是来讨债的。
等着落座,仟召陵就亲手捧茶水过来,对着厉氏说道,“母亲,喝茶。”
厉氏见仟召陵虽然面上不冷不热的,但是态度倒也是恭敬,一肚子就消了气七七八八,更何况她有事求着他不是?
就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这还是娘第一次喝你亲手倒的茶水。”
仟召陵听了这话就站了起来,说道,“是儿子不孝,以前一直都在定远,没有机会,那时候逢年过节本来也想回来孝敬爹娘,可是母亲不是说读书要紧?所以才没有回来,这几日更是听父亲的嘱托在家中闭门读书,难免没有疏忽了母亲,不过母亲放心,等着儿子考完试,必然好好孝顺母亲,还望母亲见谅。”
厉氏见仟召陵这般认真,却没有感受到诚恳的道歉,而是有种被指责她小题大做一般,只觉得面上讪讪的,说道,“你我是母子,这般客套做什么,坐下来。”
“是,母亲。”
等着仟召陵坐下来,屋内就安静了下来,厉氏刚才被仟召陵说的又是憋了一肚子气不想开口,仟召陵则似乎不愿意说话,气定神闲的喝着他手上的那杯茶,似乎那茶水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一般。
最后还是厉氏忍不住了,说道,“你平日里刻苦读书,我都看在眼里,今天特意让人炖了燕窝羹过来,你快吃吃看,这东西最是补身体了。”一旁的丫鬟听了厉氏的话赶忙就拿着一个食盒过来,等着打开盖子,果然看到里面用一个青花汤碗盛着一碗颜色浓郁的燕窝汤羹。
仟召陵说道,“母亲对儿子可真好。”
经过了刚才的对话,厉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有话,却是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趁热喝了吧。”
等着仟召陵一口一口的喝,厉氏就开始说道,“我也知道你平时刻苦读书,需要补身子,可是家里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父亲一年也就那么点俸禄,是最清水的翰林院,哎……,你弟弟小,我这边有了银子,自然是先给他补,所以这几日总是给他送汤,你不会怪母亲吧?”自从仟丰城在这边开始刻苦读书开始,厉氏就每日过来送补身的汤,恨不得寒虚问暖的,倒是把一旁的仟召陵给忘了。
仟召陵目光清冷的看了眼厉氏,说道,“怎么会?我是哥哥总要让着弟弟才是,再说,母亲这几日一直外出,也要多做几件体面的衣服头面,前几天老凤祥定做的那套赤金手镯就很漂亮,还有父亲总是外面应酬,也不能寒酸了,上个月换的新马车就很体面,银子不够用是正常。”
厉氏脸上火辣辣的,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好孩子,你能知道家里不容易就行,我这次来就是跟说你的婚事的。”厉氏想着把家里说的凄惨点,一会儿就好说服婚事了。
“我的婚事?父亲不是说等我举业有成在做打算?”仟召陵忍不住说道。
“原先那么说不过是觉得没有合适的人家,可是母亲这几日却是给你看了一门很好的姑娘。”
“噢,是哪位官家小姐?”
厉氏一听仟召陵说什么官家小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语气难免有些冲,说道,“你不过是白身,又怎么能找到那种人家女儿?”
“噢……”仟召陵拉长了一个尾音,继续喝茶。
厉氏觉得仟召陵的眼神别有身体,总归浑身不舒服,她一想,反正这婚事是结定了,仟召陵是个读圣贤书的,难道还能违背父命不成?管他愿不愿意,她只说了就完了,其他的让他看着办。
这么一想,厉氏的心里又是底气十足,说道,“是我姐姐家的小女儿,他家是姓丰,原先是在杭州做茶叶生意的,如今是搬到了京都里,我看那外甥女容貌好,性情好,你是没见过……,保准很喜欢。”厉氏说完就仔细查看仟召陵的表情。
仟召陵面色不变,反而问道,“既然做茶叶生意,如今又搬到了京都,那想必嫁妆也不少吧?”
厉氏一听,顿时就高兴了起来,说道,“五万两银子啊,你说不是很难得?”
“确实是,家里如今这般艰难,这许多嫁妆正好是解了燃眉了。”仟召陵语气不冷不热的,最后一锤定音,说道,“既然人也好,嫁妆也多,还是母亲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母亲就这么定了吧,我还要谢谢母亲给我寻这样一门好亲事。”
厉氏从仟召陵的屋内走出来的时候,总觉得轻飘飘的不真实,仟召陵就这么同意了?
虽然她抱着必然要让仟召陵同意的想法才过来的,可是也没有想过仟召陵会这么痛快的答应,她还以为要跟仟召陵费一番口舌的,最起码也是要争吵一番吧?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等着厉氏走后,仟召陵把剩下的燕窝羹倒在盆里,眼眸中毫无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