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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里,天就很凉了,早晚,院子里总有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青璃最喜欢早起,支起窗户,坐在窗边的小几上张望,最近她的肚子越发大,随时有生产的可能,因为是头胎,婆婆文氏不放心,禁止她出门转悠。
院子虽然大,可这么一块地方,抬眼就能看到尽头,青璃觉得无趣的很,可也明白文氏说的有道理。有的时候晚上,她会到观景台坐会儿,眺望远处百姓人家的灯火,这才不那么寂寞。
或许女子有了身孕都是敏感的,特别是夫君不在身边,青璃以前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淳于谙不在,她一样能平安顺利产子,现在看来,还是希望见到他的吧。
治水被城北大军占领,正是军情最为紧张的时候,此刻乘胜追击,有攻破周围汇水城和沣水城的可能,错过眼前机遇,或许要等到冬日之后,转眼又是一年。
出嫁前,娘刘氏曾经叮嘱过青璃,告诉她不可感情用事,耍小性子,淳于谙不只是她的夫君,也是城北大营的少将军,手底下千军万马,在北地,一切以军情为重。
青璃苦涩一笑,她真的不想走文氏的老路,活的那么憋屈,所以一直很努力充实自己,让每一天都过得有价值。
“小姐,这早晚天凉着呢,冷风嗖嗖的,您怎么就到这里来了。”
麦芽提着灯笼,急匆匆地抹了一把汗,身后跟着抱着披风的于嬷嬷。二人不过是出门打水的工夫,再回到偏厅里,自家小姐不知所踪。最近总发生这种事,麦芽和于嬷嬷提心吊胆,就怕小姐突然发作,在府上僻静的地方,喊个人过来都要等很久。
“是啊,听说怀了双胎生产日子都要提前,您万一发作了可怎么办。”
于嬷嬷上前给青璃披上披风,苦口婆心道,“小姐,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个时候情绪都不太稳定,当年老奴要临盆的时候,正逢京都多雨,发了大水,水进了屋子,老奴每日还要挺着大肚子,用家里的盆子从屋内往外舀水。”
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于嬷嬷叹息一声。那会儿她还年轻,也是个俊俏媳妇,在护国将军府当差。护国将军府地势很高,主院落并没有受到水灾侵袭,她住后街的下人房,那段日子过得很凄苦。
那年雨水繁多,三天两头下大雨,一下就是一两天,周边汝阳等地出来不少流民,全部涌入了京都。京都是天子脚下,四处有官员施粥,流民也是没有办法,为了混一口饭吃。
“气候恶劣,整日下雨,这些流民住在哪里?”
青璃被于嬷嬷的回忆吸引,她到大周的这些年,见识过小规模的干旱,因为她及时调节粮价,还没见到有多少流民出现。
晚风轻柔带着些许寒气,青璃是头发随着风中起舞,有身孕之后,她一切比较随意,不见客人,在家里,头发也是随意地披散着,怎么舒适怎么来。
“破庙里,还有贫民窟里面的废弃屋子。”
于嬷嬷定定地望着远方,抬起手,学着青璃的模样,迎着冷风,远处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偶尔被风吹下来几片树叶,飘荡在空中,于嬷嬷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她唏嘘道,“可是流民真的太多了,那些地方根本住不下。流民老弱病残,多数都是庄户人家的贫苦人,房屋被损毁,耕地被淹,没有家也没有去的地方。”
流民来到京都,天气丝毫没有好转,雨连绵不断,有人死于风寒,这个时候人心散乱,人们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京都百姓有好心人家会收留一两个流民,那些无处可去,无人收留的会在夜半时分闯入民宅。
护国将军府后街是一条弄堂,可以直接进出,可能是地点靠近皇城根儿,晚上有城防军巡视,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有一天晚上,于嬷嬷家里的院门被人撬开。
快到了临盆期,于嬷嬷身子沉,晚上睡不好,辗转反侧,她听到声音不对叫起他家那口子,两人快速披着衣衫下床,手里举着一根木头棒子。
“于嬷嬷,来的是流民吧?不会是进来抢劫的吧?”
麦芽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紧张得很,撬门进来的人,多半心怀不轨,于嬷嬷还是一个产妇,家里只有夫君一人,万一对方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可是麻烦了。
“是流民,不过奇怪的是,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带着一个小娃。”
于嬷嬷陷入了回忆里,那个妇人看起来衣衫整齐,身上被雨水淋得透了,小娃被她抱在怀里,看情况感染了风寒,呼吸急促,妇人被夫妻二人抓个正着,也没有惊慌的神色,十分镇定,扑通一声跪倒都是水的地上,请求于嬷嬷给一碗生姜红糖水和一个栖身之所,等雨停,不然她儿子恐怕熬不过去了。
也是要做娘的人,于嬷嬷非常了解一个女人的不容易,见妇人只有自己带着孩儿,就放下心来,忙前忙后,家里还有一间屋子,让给妇人和小娃住进去,又打来热水,冲泡好红糖水。她家那口子也是个热心人,在灶间帮着煮了一些粥。
“那然后呢?”
麦芽催促,总觉得这一切还有故事,不然于嬷嬷不会特地提起。于嬷嬷虽然是个八卦的人,却很少提起自己的事。
“急什么,得慢慢说。”
于嬷嬷瞪了麦芽一眼,抢过她手里的灯笼,走在前面,麦芽搀扶着青璃下楼,主仆三人走在回到小院的路上。
“本来按照时间算上,还有半个月左右生产,谁知道那天夜里竟然发作了。”
那天正在下着瓢泼大雨,天黑路难走,从护国将军府上后街出门到稳婆家里不算远,她家那口子去了很久,刚好那天,一个稳婆吃坏了肚子,住在医馆,只得去另一家找人。
于嬷嬷很快破了羊水,若是拖下去,有危险,她支撑不住,倒在床上哀嚎,心中绝望,这个时期,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的人还少吗?
关键时刻,是那个带小娃的妇人过来相帮,代替了稳婆的位置,等她家那口子的找来稳婆的时候,她的娃已经生下来了,是个男胎。
“所以说,好人有好报啊!”
麦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于嬷嬷怅然地摇头道,“倒也未必。”
“于嬷嬷,你为什么这样说?难道还有什么故事?”
青璃一手扶着腰,脚步缓慢,她同麦芽一起看着于嬷嬷,等待后文。
从观景台到青璃的院子距离并不算近,在府上成对角线,一路上,树上挂着明亮的灯笼。文氏知晓青璃喜欢去那边,特地让府上的下人挂了灯笼,照亮一条条蜿蜒的小路。
“唉,我生产过程也不算顺利,羊水少,差点难产,折腾一个多时辰,天都快亮了。等那妇人去隔壁看她的小娃,才发现孩子已经没气了。”
于嬷嬷感叹不已,或许那个时候,妇人不来帮忙,专心照顾她的儿子,她儿子还有救。
一人生产,正在当娘的喜悦之中,一人要忍受丧子之痛,也算是一种沉重打击,青璃点点头,于嬷嬷运气不错,如果当时不是行善,妇人或许不会留下来。
好人难做,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善举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青璃回顾自己所做的事,还是感恩的人居多,当然,升米恩斗米仇,白眼狼也不是没有。
许是提到当年之事,于嬷嬷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伺候青璃洗漱之后,早早地回去休息。这边,麦芽留在内室,她要宿在偏厅里,以防夜里有什么动静。
青璃空间有报警系统,她可以高枕无忧,夜里照常到空间之内休息,呼吸空间之中的灵气分外舒服,胎儿九个多月,她没有一点孕妇该有孕吐等反应,能吃能睡。
空间里瓜果甚多,青璃最近迷上了葡萄,她每天都要吃上几大串,吃完之后到温泉池子里戏水,做些运动。
自从得知她有身孕,婆婆文氏每天都忙得很,摆弄针线,四处搜罗柔软的布料,给小娃做襁褓,小衣衫,小裤子,在外面锁边,新出生的小娃皮肤嫩,有针线痕迹会穿着不舒服,刮蹭到皮肤。
青璃则是想到现代的婴儿床和婴儿推车,画了图纸,用最好的木料,找平阳城的巧手匠人打造,那边角都被磨得很平,四处包上柔软的棉布,夏日里上面带着遮挡之物,推到院子里走走也不错。
进入农历十月,天气越来越冷,寒风呼啸,打扫庭院的下人们比以前提早起身,来打扫那些被寒风凌虐的树枝和树叶。府上的下人们受不得严寒,早早地套上厚实的棉袄,按照往年的经验,这几天会迎来初雪。
青璃的肚子原来越高,现在她只能平躺着睡觉,晚上于嬷嬷,麦芽和麦冬三人一起在内室里值夜,她进不去空间,偶尔会手脚抽筋,苦不堪言。
肚子里的小娃不老实,时不时地把她的肚子顶起一个凸起,这让青璃十分难耐,她已经不再进行胎教,每天必定要对肚子念叨,希望这两个淳于小魔头早日出来。
“你们快出来吧,娘早早的做完月子,等明年春暖花开,还能穿漂亮的裙子。”
午时,青璃睡不着,躺在小榻上,一手用竹签扎着苹果,一手抚摸肚子,“你看看别人家的小娃,早早就出来了,你们咋还没动静呢?”
这是淳于家的长子嫡孙,自然备受重视,青璃迟迟不生产,淳于老将军和文氏比她还要着急,请了好几个女郎中过来看,都说没问题,至于为什么还没生出来,不得而知。
正常情况下,怀有双胎都是要早产的,青璃比普通怀一个的还要慢,眼瞅到了日子,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肚子上多了两个凸起,青璃一脸黑线,继续道,“好吧,你们若是想呆着,就多呆几天。”
“哎呦,我的小姐啊,您怎么能这么教导小公子和小小姐!”
于嬷嬷哭笑不得,自家小姐还是年幼,又是头胎,还没找到做娘的感觉,玩心太重,小姐不着急,府上所有的人都快急疯了,少将军每天必定写信问候,顺便说一些治水的情况。
“不然呢,他们也不听话,等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青璃挪动一下位置,看着自己圆球一样的肚子,哭笑不得,去年水零黎在走之前,总是说孕妇有多么辛苦,吃不好睡不好,月份大了,每天晚上睡不着,腿抽筋,如厕还要有人伺候,青璃当时小小幸灾乐祸一下,现在轮到她自己,待产的日子,每一天都很难熬。
“你们不是在等着见爹爹吧?那魔头在治水成,暂时回不来,要么,咱们就不等了?”
好像和肚子里孩子的心灵相通,青璃说过之后立刻得到回应,肚子凸起两次,意思是,不行。
麦芽和于嬷嬷也很惊奇,围到青璃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下晌的时候,天气突然阴暗下来,到了傍晚时分,天空中飘着小雪花。
屋内昏暗,于嬷嬷点燃了油灯,在四周插上几根蜡烛,麦芽忙着往炉子里面加柴火。
青璃伸了一个懒腰,听到院中传来脚步声,很快,有推门的声音,麦芽惊讶地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颤抖地道,“少……少将军。”
“咦?”
青璃以为自己听错了,早上的时候收到淳于魔头的来信,治水军情紧急,在信中说了一些琐碎的事,从那边到平阳骑着快马也要两天两夜,他,真的回来了?
“慢点走!”
淳于谙见自家娘子挺着肚子健步如飞,赶紧上前两步扶着她的胳膊道,紧张道,“感觉怎么样?”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青璃对着于嬷嬷等人挥手,丫鬟婆子迅速退出门,片刻之后,内室里只有夫妻二人。
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淳于谙,青璃借着油灯细细打量他,满脸风霜,似乎更瘦了,轮廓显得更深,眼神深邃,二人对视,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影子。
“手这么凉呢?”
淳于谙握住青璃的手,把自己温暖的热度传递到她身上。军情紧急,可他更放心不下自家娘子,在治水成也是心不在焉,所以他安排部署了一下,骑着快马连夜赶回来。
“可能是屋内有些冷?”
青璃的手心里有冷汗,她靠在淳于谙身上,抱着他的胳膊,问道,“你回来了,治水城怎么办,有人帮忙打理吗?”
“恩,交给张副将和几位将领。”
淳于谙用手摸着青璃的头发,语气有着平日没有的温柔,他总是听娘文氏提起过去,那时候他爹在平阳打仗,赶不回去,没有看上一眼,这是文氏一大遗憾,他不想把这种遗憾留给自己的孩儿。
“那就好,大秦气数将尽。”
青璃点点头,这几天,羽幽在空间之内有最新发现,它有了解决金蚕蛊的法子,希望很大,约莫等上两天就能知道消息,等救治了米栋之后,对耶律楚仁就无任何顾虑,不用手下留情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未来,大周的地位更加稳固,城北大营的士兵们势不可挡,一鼓作气攻占治水,大秦半壁江山轰然倒塌,消息传到南边小国,顿时人人自危,原来举棋不定,等候大秦翻身的小国们也坐不住了,派出使者前往大周,愿意以大周马首是瞻。
窗外冷风刮得高丽纸沙沙作响,北地的冬日里,晚上寒风呼啸,一片萧瑟。
内室里,火光环绕,温暖如春。有淳于谙陪伴,青璃觉得情绪瞬间舒展开来,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受到她的好心情,也跟着动作,伸胳膊踹腿,让她的肚皮一会儿一个凸起。
“宝宝,你们爹爹就在娘亲的身边,现在你们出来就能看到爹爹!”
青璃抚摸着肚子,继续和肚子里的包子商量,早点出来,她就不用整日带着球走来走去。
淳于谙坐在一旁,好笑地看着自家娘子自言自语,他们的孩儿还没出世,怎么能听懂人言,不过现在也到了日子,他感到有些忧虑,怕青璃生产的时候有危险。
“唔,夫君……我肚子疼。”
话音刚落,青璃感觉到腹中绞痛,虽然没有生产经验,但是直觉告诉她,她要生了!
“怎么回事!”
淳于谙紧张地立刻站起身,完全没有往日的冷静,慌张道,“肚子疼,我抱着你去找郎中!”
因青璃要生产,文氏很紧张,除莫家村的妇科圣手之外,府上又请了三个平阳城小有名气的稳婆,还有卿和堂的老郎中,众人在两个月以前全部被接到府上,基本上是软禁状态,时刻准备为青璃接生。
“不……不用,扶着我去隔间,我……恐怕要生了……”
青璃满头大汗,肚子里七上八下的,她感觉到下身有些湿润,疑似羊水破了,不自觉就有些着急,“去叫于嬷嬷来!”
“好!”
淳于谙强迫自己定神,隔壁房间是早已经布置好的产房,他把青璃放到床上,看着她因疼痛苍白的脸颊,满眼心疼,顾不得形象,大声喊叫于嬷嬷。
二人的手用力交叠在一起,青璃表面上柔柔弱弱,眼神里泛着水光,心底正在叫骂,“小兔崽子,还不赶紧出来,让你老娘我遭罪!”
还是男子好,只负责播种,生孩子苦难都是女子的,若是生不出传香火的儿子,不是被人休了就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何其不公?
“老奴在!”
于嬷嬷鼓起莫大的勇气走进门,听声音在隔壁准备的产房传出来,就知道自家小姐要生产,她有经验,指挥麦芽和麦冬,一个烧水,一个去找稳婆们。
青璃是初次生产,一般不会太快,于嬷嬷去茶水间里做热场面,里面加了一些人参片,吃了好补充体力。
天已经彻底黑了,前院,淳于老将军和文氏正在讨论何时回京都,突然接到麦芽的消息,二人什么也顾不得,拔腿就往这边来,冬日里天冷,二人拉着椅子,坐在院子里一个背风的地方等候。
“谙儿呢?”
文氏看了一圈,没发现淳于谙的影子,问忙碌的于嬷嬷,“少将军人呢?”
“回夫人,在,在内室。”
于嬷嬷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实话实话。按照规矩,男子不能进入产房,刚才她也提醒少将军,但是说了几次无果,少将军的整颗心都放在小声呻吟的小姐身上,她怕说多了被拍飞,这才灰溜溜地出门。
文氏沉默,看了淳于老将军一眼。不只是高门大户,就算的普通百姓人家,也没有男子进入产房的道理,文氏从小受大家族的礼教培养,对这些看得比较重要,也就是到了北地之后,她才觉得,肆意生活过得更好。
冷风夹杂着干枯的树叶,在天空中乱飞,仙草和石榴端来了小炉子,沏上热茶,天太冷了,茶水放置片刻就冰凉。二人都无心喝茶,眼睛不时地望着产房的方向。
“罢了,就让他陪着吧。”
淳于老将军叹了一口气,淳于家的男子,个个都是痴情种子,他是,他儿子还是。可是,他儿子比他幸运太多,能遇见可心的女子,可他……
淳于老将军心底之人并不是文氏,这是他藏得最深的秘密。大概在二十几年之前,他还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在和大秦的一次对战之中,被敌人赶到一个山谷里。
当时都怪他年轻气盛,带着几百人的先锋队,试图损毁大秦粮草,被敌方埋伏,几百人全军覆没,而他身受重伤,躲避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山谷里。
在淳于老将军快要死去的时候,他遇见一个美丽的仙女,那女子应当是大秦人,脸庞的轮廓深刻,眼眸如星辰一般闪亮,笑起来,眼睛会眯成弯弯的月牙。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得到仙女的照顾,两人互生情愫,在他离开之时承若,此生定然不负她,一定会迎娶她为妻。
回到城北大营,淳于老将军像变了一个人,以前那些轻狂全部收敛,变得深沉,一鼓作气打了几个胜仗,等到他回到山谷找人的时候,只看到桌子上的一封书信,其实女子已经嫁人,早有夫君。
这个打击,对淳于老将军是巨大的,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一蹶不振,后来班师回朝,弘德帝保媒牵线,他娶了文氏。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感情也不如传说中那么好,他不纳妾,不想对不起文氏。
文氏生产,他在北地守城,两次都没能陪在身边,夫妻这么多年,没有爱情也会有亲情的存在,早已经血浓于水,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文氏,但愿儿子淳于谙不要和他一样。
“其实,女子所图的无非就是个知冷知热的夫君罢了。”
文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带着迷茫之色,从前自认为女子不输给男子,一样可以心怀天下,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什么北地,疆土,国家,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只想过百姓们的日子,和夫君在一起,白头到老。
护国将军府在京都位高,她作为一品夫人,身上的担子也重,这么多年,把她压得喘不过气,转过头才发现,半生浮名只是虚妄。
内室里,青璃刚吃下一碗参汤面,觉得浑身上下有力气。淳于谙为了陪青璃生产,不肯走,几个稳婆战战兢兢,听说冷面少将军不能接触女子,随时会拍飞人,她们几个不敢离得太近。
从来没听说有男子能陪着进产房的,几个稳婆表面上不以为意,心里羡慕,少夫人真是好福气,定然是仙女投胎,受上天眷顾,夫君位高权重不说,一往情深,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是天下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缘分。
“你在这里,不会有事吗?”
青璃看着忙碌的几个稳婆,似乎已经超出安全距离,她真怕自己正在生产,淳于魔头忍无可忍,拍飞了稳婆,那么她只能靠他亲自接生了。
“无碍,我陪着你。”
淳于谙忍下心底那份焦灼,坚定地拍着青璃的手,眼眸里带着认真,“这种时候,我们必须要在一起。”
没有浪漫的誓言,没有风花雪月的气氛,淳于谙只是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自己的内心,青璃突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就是在现代,淳于谙这样的男子,也不多见。
一波接一波的疼痛传来,把青璃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呻吟声,淳于谙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内心紧张,额角也见了汗。
“少夫人,产道开了,做深呼吸,用力!”
于嬷嬷不停地进出换热水,稳婆们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一折腾就是一个时辰,还不见两个小的出来。
眼瞅着,羊水不多,容易有难产的危险,青璃迷迷糊糊地,嘴里含着参片,用意念联系空间中的羽幽,“怎么回事,不是说胎位正,为什么没反应?”
彼时,羽幽正从药房里出来,它终于研究出破解金蚕蛊的法子,用了一年多的时间,真不容易,正要和青璃分享喜悦,得到她生产的消息。
“主人,你的肚子里有两个小娃,而且是拉手的姿势,谁也不愿意现出来。”
羽幽看了一下,立刻道,“他们能感应到你说的话,告诉他们,必须先出来一个,不然你有危险了!”
“哥哥先出来,然后是妹妹。”
青璃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抚摸着高高的肚子,默念道。
“哇哇哇……”
啼哭声响起,已经到了后半夜,淳于老将军和文氏坚持不肯睡觉,院子外面围着一群下人,众人也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老爷,夫人,是个小公子!”
于嬷嬷兴高采烈地冲出来报喜,还没等说完,很快地,产房里传来一声更高的哭声,“又生了,是个小小姐,龙凤胎,儿女双全,好彩头!”
报喜声传来,府上欢呼雀跃,下人们欢呼出声,这是府上两三年来第一件大喜事,自家小姐果然得上天庇佑,顺利生产,还是象征祥瑞的龙凤胎!
青璃这边很快因为脱力昏睡过去,淳于谙再次受到惊吓,这一晚上,比指挥几十万大军还要紧张,淳于谙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头发贴着额角,他来不及看小娃一眼,定定地盯着青璃的睡颜。
“少将军,那个,夫人她没有问题,只是睡着了。”
接下来还要给青璃擦洗身子,淳于谙留下多有不便,他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娃,红红的两只,皮肤也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怎么会这么丑?
青璃虽然昏睡,意识清醒,她听到淳于谙说孩儿丑,有一种从床上跳起来和他拼命的冲动,无奈体力和精神力再次消耗得一干二净,只能依靠空间中的灵气补充。
文氏在平阳城请了一个刚生产不久的媳妇,奶水丰富,青璃不愿意让奶娘喂养,她自己有母乳,可不想等以后孩儿大了,多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要孝顺的对象。
空间里有很多牛奶,品质一级,放到加速库房可以变成奶粉,用灵泉水冲泡开,喂两个小包子也是极好的。
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青璃这才悠悠转醒,她伸展了一下身体,见到旁边坐着于嬷嬷,道,“去厨房要小米粥,一个煮鸡蛋,还有几样开胃的小菜。”
女子生产过后,肚皮有些松,大户人家的夫人们重视身材,在产后都要缠上腹带。青璃感觉到自己腰间有一圈,挪动身体很不方便,而且昨日生产过后,屋内不通风,有种淡淡的血腥气,让人不自在。
“小姐,小公子和小小姐在隔壁间,已经喝了奶水睡着了。”
于嬷嬷和麦芽去隔壁抱来两个小包子,也才不到一天,眼睛还没睁开,嘟着小嘴睡得正香甜,五官目前看不出来像谁,如淳于魔头所说,确实不好看。
“我的好小姐啊,您可不能这么说。”
于嬷嬷摸摸头上的金钗,笑眯眯地道,“咱们小公子这个俊呐,将来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京都的千金们,还有小小姐,引无数儿郎折腰,啧啧啧!”
青璃翻了一个白眼,两个小包子还小,五官不太明显,这些都是怎么看出来?记得睡梦中,隐隐约约听文氏说,这两个小娃像淳于谙,红红的一团皱巴巴的小娃,是怎么看出像淳于魔头的?
“以后,小娃我亲自喂养。”
产房好几个火炉,热气腾腾,前面有一架大屏风,密不透风,青璃昨夜出汗太多,现在觉得身上很不舒服,她要提出沐浴,家人是绝对不准的。
“小姐,喂养的都是奶娘,以后也是教养嬷嬷,您要亲自……”
于嬷嬷欲言又止,在这个时代除非是平头百姓,否则没有自己奶孩子的,自家小姐堂堂少将军夫人,怎么能亲自喂奶,这都是下人的活计。
“你们去把我的意思和夫人说一下,听听她的意见,另外起名先起个小名叫着,等抓周再起大名。”
青璃打发于嬷嬷和麦芽出门,见房中无人,偷偷地从空间里摘下来一个大苹果,啃咬不停,做女子不容易,生产就好比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她现在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文氏对青璃自己喂养没有意见,京都那些大户人家的奶娘总觉得高人一等,上下撺掇,幺蛾子不断,淳于谙也是奶娘喂大,只是那人命不好,年纪轻轻,早早去了。
关于名字,这个问题家里人还在继续争吵,淳于谙喜欢麒麟,决定男娃的小名就叫麒麟,而女娃交给文氏决定。淳于老将军咋咋呼呼地,他喜欢喝金桂酒,想用金桂做小名儿。
“俗不可耐!”
文氏咬牙切齿,金桂这个名字带有浓浓的乡土气息,以后孙女在京都上流社会接触的都是官家千金,必须要风雅的名字,她忽然想到凤阳城有一道菜很有名气,水晶肘花,于是,女娃的名字也被起好。
麒麟水晶,名字不错,青璃还比较满意,她开始以为公婆会起什么包子,米饭,米粒,饭团等小名儿,比她预期高不少,后来得知名字的来源之后,哭笑不得。感叹,起名还得是亲爹啊!
月子里是青璃最痛苦的日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日里,家里丫鬟婆子轮流看着,文氏每天都过来坐上一两个时辰,逗逗小娃,两个娃娃不爱哭,也不爱理人。
“这两个小家伙,脾气真大,和你爹小时候不一样。”
文氏捂着嘴摇头笑着,对着青璃道,“谙儿小时候爱哭的很,麒麟和水晶倒是好的,怎么逗弄也不哭,就是没有什么表情。
青璃对此深表担忧,她一度怀疑两个小娃智商有点问题,在他们能睁眼之后,她晚上趁着没人,带着小娃进入到空间里修炼,两个小娃眼里会出现一抹好奇来,在空间中明显更欢实。才这么小的一点,就不爱哭,这正常吗?青璃很疑惑,据说小娃都是爱哭的,这样长大能机灵,当然,也不排除像淳于魔头这种长歪的。
治水城再次告急,淳于谙在青璃生产之后第二天,不舍地离开,每天必定要写书信问情况,青璃把小娃平时的表现回信告诉他,无非是一天喝几次奶,睡了多少时辰,换几次尿布云云。
月子里最难熬,青璃好不容易忍受到出月子,已经到了农历十一月,平阳城滴水成冰,三天两头的下雪。
府上开了几桌满月宴,邀请凤阳,平阳城一些老友,赵知府一家,城北大军留在平阳的守城将领参加,莫如湖和刘氏这才能名正言顺地从莫家村赶来,麒麟水晶的满月宴,几乎是全族出动,村里没剩下几个人。
一个月的时间,两个小包子也长开了,脸颊白嫩,大眼睛水汪汪,麒麟的眼眸像淳于谙,在眸底深处有一层暗暗的金色,显得更加深邃,而水晶的眼睛继承了青璃所有的优点,通透,纯净,明亮。
两个小娃谁逗也不哭,很少尿床,需要换尿布的时候就哇哇叫,平时很安静,偶尔兄妹之间自己“咿咿呀呀”地沟通,也不晓得两个人在说什么。
终于出了月子,青璃换了几次水,从头到尾洗漱了几遍,这才觉得神清气爽。月子里得到机会,她进入空间里补充一些瓜果蔬菜,偶尔进到灵泉池子游一圈儿,肚皮那的皮肤紧致,小腹平坦,一点看不出生产过。
府上满月宴规模不大,来的都是自己人。青璃换了一身红色的袄裙,更加衬托她肌肤似雪,她的皮肤光泽如玉,白里透红,生产过后少了一些青涩,增加成熟妩媚的韵味,让人移不开眼。
刘氏一直和文氏在一起,听说生产那天不太顺利,唬得一声冷汗,立刻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她在莫家村全然不知情,青璃也是报喜不报忧,完全没有提及。
“总算是过去了,小璃和龙凤胎平安,将来定有大福气。”
文氏信佛,对老和尚的话深信不疑,当年青璃就是个庄户人家的小丫头,老和尚都能看出她有这样的造化,肯定所言不虚,自从夫妻二人成亲之后,青璃成了贤内助,城北大军攻进泗水关,连续占领大秦几个城池。
“只要能平平安安一世就好。”
刘氏点点头,做爹娘的,不求儿女大富大贵,平安顺遂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淳于家家风正,二人感情和美,成亲两年多还是和新婚燕尔一样,如胶似漆。
青璃到厨房里吩咐一声,今日满月宴,一定得做最好的席面,其中鱼肉等都是她偷偷替换空间之物,保证最好的口感,家里暖房种植的青菜,采摘一半,剩下的浇点灵泉水,过年也该长出来了。
“璃妹妹,恭喜你!”
赵晚春步态优雅地缓慢而行,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她上前拉着青璃的手,嘴边带着清雅的笑意,“早早得到了消息,想来看你,可是娘说月子里怕见风,少见人为妙。”
“哪有那么娇贵了,春儿姐,你也有这么一天。”
北堂谚解蛊之后跟着大军攻占治水城,那边状态比较混乱,赵晚春则回到平阳的娘家,二人长时间分居,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北堂谚是一个责任感非常强的人,进入到军营里,时刻用军规约束自己。
家里来人不少,文氏忙着接待一众夫人们,青璃这边负责接待几个小姐妹,念苹,念香,刘小花,赵晚春都到了,还有几个族中姐妹,众人一起坐在偏厅里吃茶聊天。
躺在床上一个月,见到的总是那么几个人,有人来府上,青璃非常高兴,把空间里储存的瓜果装盘,花生瓜子,各种干果糕饼,爆米花等全部端上来,摆得小几上满满的。
今年平阳城里似乎比往年更冷,早上出门走上一圈,回来脸部僵硬,于嬷嬷和麦芽二人不止一次地念叨,脸被冻得硬邦邦,都不会笑了。
一晃,又到了年底,公公淳于老将军和婆婆文氏因为青璃的孕事耽搁一年,两个人目前还在商议,到底要不要继续留在北地。北地连续大捷,这对耶律楚阳来说是个好消息,可他坐到皇位多少有些龌龊,自家在北地停留时间太久,万一被误会成狼子野心怎么办?通常情况下,将领在外打仗,家眷不得离京,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
“何时离开平阳,还要看爹娘的安排。”
北地苦寒,环境和京都没有办法比,公婆早就起了回京的心思,为了照顾她一再拖延,若是二人离开,青璃想她也不会一直留在北地。
冬日里车马出行困难,农历十一月,正是商队扎堆的时候,南来北往的商人行在路上,准备过年之前做最后一笔生意,路上车马极其多,找一家好些的客栈不太容易。
等来年三月里,春暖花开,龙凤胎也大一些了,众人一起上路,这样能顺利点。
于嬷嬷和麦芽抱着麒麟和水晶给众人看,这里坐着的几乎都没有小娃,见到后很是欢喜,几个人用小铃铛,玉佩,金银锞子等逗弄,两个小娃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扭着小屁股,转过脸,悠闲地闭上眼睛,对着众人充耳不闻。
“天啊,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
念苹如发现新大陆一般,乐滋滋。她已经和季韵定亲,等到明天季韵考进士之后成亲,三月里,孙家也要到京城去,还有自家小弟子喜,四婶在京都安排好书院,就等着人过去。
“这个,用这个!”
刘小花抓起两个爆米花,递送到龙凤胎的面前,得到了只有两个白眼,她不敢置信地揉揉眼,她没看错吧,这么小的娃娃就会翻白眼了?
无论怎么逗弄,两个小娃就是提不起兴致,众人的吵闹声成了摇篮曲,片刻之后,龙凤胎呼呼大睡,嘴里吐着小泡泡。
“还是像少将军多一些。”
念苹孩子气地做了一个鬼脸,冲着龙凤胎兄妹呲牙咧嘴,两个小的似乎能感应到一般,半睁着眼睛,看了念苹一眼,继续呼呼大睡,那表情似乎在嘲笑她很无聊,念苹顿时耷拉着脑袋,深受打击。
“我也觉得像少将军。”
刘小花补充一句,青璃小的时候因为脸部受伤有疤痕,比较孤僻,但是本来就是个开朗的性子,不会像这两个小娃一样不理人,都说三岁看老,她觉得满月就能看出来了。
“都说像他。”
青璃非常懊恼,她想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包子,爱笑爱动,可是两个小娃懒洋洋的,前几天带到空间里,羽幽蹦跶过来,两个小娃也不害怕,好奇地看了两眼,接着扭头扭屁股,继续睡觉。
前院的大厅已经摆好了席面,众人陆陆续续地往前院走,青璃和众人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回到院子,她在想一个问题,万一两个小包子以后还是这个性格,娃娃亲提早定下也是有好处的。
刘氏看到青璃离席,和文氏打了一个招呼,母女二人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面,有很多话要说,刚刚要忙着安排族人,介绍亲朋好友,才抽出时间来。
偏厅里,摆放了几束薰衣草,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香气。大周本土并没有这种花,自家船队去外海带回来的鲜花种子,青璃在空间里试种,当时给她不小的惊喜。
两个小娃被抱回到房间里睡觉,兄妹二人同睡在一个婴儿床,手拉手一起睡,才一个月大,长胖了不少,小脸上粉嫩的,青璃有时候都想轻轻地咬上一口。
内室被她做了变动,梳妆台旁边柜子的位置,多加了一张婴儿床,上面垂着淡粉色的纱帐,晚上两个小娃几乎不会吵闹,青璃就自己带着孩子,不需要丫鬟婆子打下手。
刘氏进门之后,在房间内走了一圈,轻手轻脚地去看了两个小娃,她一脸满足,拉着青璃的手,笑道,“璃丫头,水晶那小丫头和你小时候还挺像,你的脸没受伤之前,族人都说你将来是个美人胚子。”
可能是想到那段经历,刘氏神情一紧,她严肃道,“你这丫头,总是报喜不报忧,差点难产的事儿,若不是你婆婆说,我们做爹娘的都被蒙在鼓里!”
“娘,都过去了,再说生两个都不太顺利。”
青璃拉着娘刘氏的胳膊使劲撒娇,她有些心虚,主要也是怕爹娘跟着操心。当年文氏生双胞胎的时候不是初次生产,也一度凶险,这个时候女子生产都要铤而走险,可没见谁因为怕危险就不要孩儿的。
“你这丫头,都是有小娃的人了,还这么会撒娇。”
刘氏被哄了几句,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脸上挂笑,“听说少将军在你生产那天在产房一直陪伴,娘真是没想到。”
这件事,被稳婆传出去,整个北地都知道淳于谙对青璃一往情深,进产房对男子来说是一件污秽的事,少将军丝毫不在乎,北地那些女子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
青璃点点头,为刘氏倒了一杯茶水,这个时代男女极其不平等,所以淳于谙这么做等于惊世骇俗,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北地,都怪那几个嘴碎的稳婆。
“娘,你和爹爹去给三哥操办婚事,三嫂人怎么样?”
两三个月之前,莫如湖曾经写过一封信,信上介绍沐阳和南边小国的情况,说的都不太具体,青璃心里一直惦记着。“恩,是个泼辣能干的麻利性子。”
青璃三嫂是武将人家的闺女,行事爽利,为人不拘小节,对待长辈很孝顺,刀子嘴豆腐心,有的时候和莫子松拌嘴,二人互相呛声,谁也不理谁,没等过半天,又好得和一个人一般。
这次莫如湖和刘氏呆的时间比较长,一方面是为游览见世面,还有族人想把生意做到南部小国去,看好那边的商机。那些小国富庶,百姓们喜欢享受,对物质需求极高。
“这个想法不错。”
南边小国绝对是一块大肥肉,青璃还没有着手,爹爹倒是想在她前头,她支持莫家生意做大,只有这样,才有成为世家大族的资本,没有银子何来底蕴?底蕴都是真金白银堆积而成。
族里鼓励生育,妇人们生小娃能得到一定的补贴,有些三十来岁的高龄产妇,由妇科圣手帮助调理,目前状态良好。如果外面有能人愿意加入莫家族里,族里也欢迎。
“娘,我估计年后,公婆要回到京都,我约莫也要跟着一起。”
耶律楚阳信任淳于家,可是自家也不能太过分。文氏出来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再不回去说不过去,也怕耶律楚阳多心。这边还在打仗,青璃不可能带着龙凤胎去治水,她现在要优先考虑小娃的安全,回京都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场战争万一打个三年五载,你不是和你四婶一样……”
刘氏明白回京都的环境更好,可是终究放心不下,夫妻长期分别,怕影响感情,等淳于谙回京,龙凤胎已经很大了。
“应该会很快吧。”
治水城被攻占,大周等于掐着大秦的咽喉,什么时候掐死,己方说的算。而耶律楚仁手里的杀手锏,无非就是金蚕蛊,以前这是青璃最大的顾虑,如今羽幽研究出解蛊的办法,不足为惧。
“那个白家的大小姐,也要一起回京?”
刘氏忽然想起白可心,前段时间京都来信提起莫子归的亲事,家里人很着急,有人传出来他有断袖之癖,气得青璃奶奶李氏一晚上没睡好,发话,是圆是扁总之要娶个回家。
“娘,大哥怎么说,答应了?”
米栋马上就可以解毒,等解毒之后,一起回京,应该不会在这里久留。对比而言,青璃更关注大哥的亲事,这次爷奶发话逼亲,力度比较大。
“你觉得你大哥能答应?他说若是马上娶亲,更向世人证明他有断袖之癖。”
刘氏揉揉发疼的额角,因为这件事不知道上火多少次,无奈正主不着急,催婚信石沉大海,没有见到一封回复的,有时候她也怀疑,莫非自己儿子真的有点问题?
“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这事急不来。”
大哥莫子归就好比现代钻石王老五,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就不想不成亲,自家爹娘急白了几根头发,全家出动做说服工作,多年持久战,效果为零,大哥仍旧无动于衷。
“能不着急吗,再过几年,子喜成家立业,咱家可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刘氏愁眉不展,白可心冷是冷了点,要是能嫁到自家来也不错,只要莫子归愿意娶亲,一切都好商量,她和莫如湖愿意妥协。
“娘,小弟才多大,离成家早呢。”
青璃眼神闪烁,过了年,子喜十二岁,似乎也等不了几年了。年初,小弟考中秀才,成为凤阳城年纪最小考中的,不过他成绩平平,爹莫如湖想让他苦读几年,等到十六七再考举人不迟。
“时间啊,可不就这么一眨眼过去了,前几年你还在家里,整日蹲在鸡棚旁边等下蛋,如今嫁人了不说,小娃也有了。”刘氏摸了摸青璃的脸蛋,感慨良多,母女二人在一起,说了族里一些琐事,很快,等到前院满月宴结束。
文氏送走了客人,撩开门帘进门,青璃赶紧站起身,给文氏倒了一杯茶水,让她坐在炉子边上烤火。
“小璃啊,最近平阳有集市,你也能好好逛逛,省得说自己躺了一个月,都要生锈了。”
文氏现在越来越喜欢青璃,一生就是两个宝贝,儿女双全,为人大气又极其有眼力见,贴心的很,她都是当成闺女对待。虽然两个人没有商量,不过在开春,自家总要有人回到京都去,她想着把刘氏留下住几天,不然以后见一次面也不容易。“恩,看看明天天气好就出门走走。”
铺子里很久都没有供货,也不知道销售情况,青璃打算去铺子里看看,在平阳街道上溜达一圈儿,赵晚春约她一起说知心话,二人约定好在茶楼见面。
刘氏和莫如湖很想留下来住几天,可马上到腊月,族里事忙,刘氏临走前一再叮嘱青璃,要是真离开平阳,在走之前一定给莫家村送个消息,家里亲戚都等着在她走前能团聚。
刘氏说的是青璃的外公和外婆一家人,最近几年相见的机会非常少,外公外婆很想念青璃,而且二老年纪不小,万一以后青璃在京都扎根,或许回来的时候,二老已经变成了一捧黄土。
忙忙碌碌一天,一直到天擦黑,青璃吃了点清淡之物,给龙凤胎喂奶,又带着两个小的在内室走一圈,为了让屋内不显得单调,青璃养了好几盆花草。
夜里青璃习惯带着龙凤胎到空间里,每次进空间,两个小娃都比平时精神,尤其在山林里穿梭,见到有野鸡,野兔和松鼠等小动物,两个小的眼睛都不带眨的,显然很感兴趣。有时候青璃在内室耽搁一段时间,两个小娃就咿咿呀呀叫个不停,似乎在催促她快点进到空间里。
青璃的奶水不算很多,龙凤胎很能吃,进到空间里,她会用奶粉冲泡,用一种空心的草作为吸管,两个小碗掌握诀窍,偶尔在空间里加餐。
生产过后,青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力要更好一些,空间没有升级,作物成熟期却变短了,她几乎每隔上两天劳作上一次,饿了就在空间里给自己开小灶,比府上厨娘做得要好。
进了腊月里,时间就好像进入到快进模式。府上下人变得格外忙碌,众人在准备过年的必须品,府上的下人心事重重,脸上没有多少喜气,相反众人一脸忧色。
一大早,青璃在花厅等管事们回事,冯婆子率先站出来,问道,“少夫人,老奴听到点风声,说开春后,您和老爷夫人都要回京都去。”
府上一共就这么几个主子,都走光了,少将军在治水打仗,她们留下服侍谁?不能被转卖或者遣散吧?大家自从进入府邸之后,过的日子好比以前好上几倍,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家了,所以众人们都为自己的未来堪忧。
“不是风声,大体就是这样。”
昨夜平阳城下了一场下雪,早上花厅温度不高,青璃身边摆放了两个炭盆取暖,她抬起手,从面前的插瓶摘下一朵红梅,放在手心里,嗅着淡淡的香气,“本想年后告知,既然你们听到风声,就提前说了吧。”
“那,老奴……”
几个管事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忧色,主子不在,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办?
“你们不必担心。”
青璃靠在椅背上,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她不在平阳,这里的府邸也会留下来,这里是她和淳于谙成亲的地方,也是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家,以后还要回来看看。
他们走之后,府上不需要这么多的下人,一部分会被她派到自家的铺子上做工,关于这些问题,她已经和婆婆文氏提过。本来想从北地带几个用着顺手的人到京都,后来一想不妥,京都护国将军府上不缺管家和管事婆子,她若是带着自己的人马,很容易被人误会成给人下马威。
几个管事喜忧掺半,喜的是以后还是有活干,忧的是不能跟到京都继续服侍,可她们仔细一想,在京都护国将军府上的丫鬟婆子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她们比不得,跟过去也会丢人。
趁着现在时间充裕,青璃给众人做了一个安排,冯管家和他娘子冯婆子仍旧继续做府上的内外管事,库房里有一些比较贵重的瓷器,布匹等,这次回京都带不走,而且还要继续和一些交好的人家走动,由这二人负责应对,每年到京都一次,跟着商队走,除送年礼之外,回禀府上一年中的情况。
“麦芽,你就别跟着回京了,留在北地吧。”
等到几个婆子退下,青璃让于嬷嬷把门帘放严实,阻挡外面钻进来的冷风。麦芽年岁不小,跟着回到京都,何时才能成亲?趁着现在时机刚刚好,不如和虎子把亲事办了。
“小姐,您不要奴婢了?”
青璃这么说毫无预兆,麦芽傻傻地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摇头,“您说让奴婢不用跟着回京,是吗?”
“恩,你留下。”
青璃让麦芽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对着于嬷嬷做了一个手势。于嬷嬷立刻会意,片刻之后,拉着麦冬一起,搬上来一个大箱子。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有胭脂水粉,几匹好布料,其中还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钗环首饰,金银珠玉,应有尽有。
“这些是给你的嫁妆。”
麦芽是四婶府上的丫鬟,也是第一个对青璃示好,表现出善意的人,跟着她多年,意义不同。青璃希望麦芽能早日成亲,她离开自己的夫君回到京都,好歹有龙凤胎作伴,麦芽还没有成亲,耽搁不得,一晃可就成了老姑娘。
“小姐,奴婢想跟着您。”
麦芽看着地上的大箱子,扑通一声,跪在青璃面前,清秀的小脸上带着泪花,她知道自己是个笨丫头,以前干娘也说她嘴快,到大户人家定是吃亏,所以她为了怕惹祸,一直不敢出门,主动留在府上看家。
只有自家小姐,对她如亲人一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嫌弃过她蠢笨,亲手教会她看账册和打算盘,对她很是包容,也让她还是如从前一样那么单纯。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想嫁人,我可不答应。”
青璃微微一笑,扶起哭泣的麦芽,于嬷嬷也在旁边做了一个羞羞脸的动作,嘲笑道,“麦芽,等你成亲以后,到小姐身边,给小小姐做个教养嬷嬷也好。”
“于嬷嬷……”
麦芽满脸通红,跺跺脚,她脸皮薄,说到自己的亲事上,羞得满脸通红。
青璃这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关于麦芽婚事安排,她着实抽不出时间来准备,最近两天她要去治水一趟,去找白可心,主要是为给米栋解蛊毒,顺便留下几份金蚕蛊解药备用。
解药没有想象的那么邪门,无非是悄无声息地弄死子蛊,掐断和母蛊的联系,这样就可以不受母蛊操控,但是她不晓得米栋消失的记忆能否找回来。
每年腊月都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赶到年关,家里的铺子生意红火,给盘点带来一定的困难,家里的几个掌柜时常进出府上送账本,顺便告知哪种货品又要卖断货。
给京都几家亲朋送的年礼已经提前通过商队运达,北地还有几户人家要走动,青这边把京都运送过来的新鲜物件挑拣出来,自家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送给亲朋好友。
年礼除了每年必备的金桂酒,果酒,几样野物,新鲜的瓜果蔬菜,青璃又添上一些京都的特产,沛水城运送过来的海鲜还有外海有名气的装饰品等。
腊月里,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平阳城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颜色。大街小巷很少有百姓们出行,在街道上偶尔能看到赶路回家的商队和一些小摊贩。
文氏怕冷,前几天在后花园赏雪,染上风寒,卧病在床喝了两天的苦药汤,直感叹行风雪之事也有年龄限制,如今她年老珠黄,也没有年轻人的劲头,一同赏雪的淳于老将军神采奕奕,身体健壮的很。
“老爷,小璃要去治水,你说要不要把麒麟和水晶带去?”
文氏付下身子喂鱼,眉头轻微的纠结。这天这么冷,坐在马车里也要两天的路程,小娃没准要冻得生病,而且路上怕不安全,若是不带吧,龙凤胎两个多月了,淳于谙这个做爹爹的,只有在青璃生产那天匆忙看了一眼。
“这……”
淳于老将军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道,“就让小璃带着吧,孙子孙女离不开娘,也让谙儿看看孩儿。”
年后就要回京都,夫妻两个人又要忍受分离的滋味,这场战争不是说完就完,三五年,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做将军府的媳妇表面光鲜,内里有不为人知的心酸。
决定之后,淳于老将军在城北大营选了一队精英护送,他和文氏商议一下,让青璃在腊月十五出发,今年过年就留在治水,等几天他们也过去,一家团圆。
这次从治水回来,也该到了离开北地的时候,青璃早早地进行整理,把府上做了一个整顿,一些不用的贵重物品,部分放入空间里,部分入库。
腊月十五那天,青璃在城北大营士兵们的护送下上了马车,马车做了加宽处理,里面铺着柔软的毛毯,两个小包子上马车之后还算安分,四处看了一眼之后,漠不关心,继续呼呼大睡。
“小姐,小少爷和小小姐真好带,从来不哭闹,拉屎撒尿也会叫唤几声,将来一定是机灵的。”
于嬷嬷从开始的惊奇到慢慢地淡定,后来想想也不觉得奇怪,少将军和自家小姐都不是寻常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还是有道理的,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麦芽,调侃道,“麦芽啊,你成亲之后也要早日生产。”
“于嬷嬷,八字没一撇呢!”
麦芽脸红地转过头,不理会于嬷嬷。马车里一侧坐着青璃和龙凤胎,对面三人分别是于嬷嬷,麦芽,麦冬三人,若大的马车,这么多人也不显得拥挤,仍旧宽松。
后面还有一辆运货的马车,有一些过年所需之物,还有平时出门带着的被褥纱帐,青璃习惯用自己的那一套东西,这样能改掉认床的毛病。
“什么没一撇,等我们回来,你就不用跟着了。”
青璃微笑地眨眨眼,掠去眼地底那一抹不舍,对她来说,回到京都又是一个新的身份,面前是另一条路,她将有一个崭新的人生。身边除了于嬷嬷和麦冬,她没有任何帮手,接管护国将军府,起初或许会有点吃力。
“小姐,您不用担心,就凭您的手段,他们也要老实的眯着。”
京都的高门里丫鬟婆子势力的很,惯会逢迎,捧高踩低,不过自家小姐有手腕,还不收拾这些人老老实实的,她作为小姐身边的第一婆子,也能跟着长脸,以后她就是被讨好的对象。
“于嬷嬷说的好,不服就棍棒伺候!”
麦芽拍手鼓掌,小脸红扑扑的,“小姐您也不要那么良善,那些下人和您四婶府上不同,可不要惯着他们的脾气,刁奴多着呢。”
在京都的时候,麦芽曾经去护国将军府上帮青璃送东西,门口那个门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根本看不起她的身份,后来还是钱财起了作用,送个帖子就要给一两银子,太黑了!
青璃点点头,以前四叔府上的下人都归她管理,慢慢被教育洗脑,所以没有那起子挑事的,而护国将军府不同,很多都是世代家奴,自诩有几分脸面,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
“于嬷嬷,你给我仔细说说情况。”
虽然已经离开府上几年,但于嬷嬷毕竟是护国将军府出身,对府上比较了解,有哪个下人最爱使幺蛾子,总觉得自己是曾经伺候过老太爷的,比别人高一等,时常欺压府上下人云云,家奴自觉比外面采买的死契奴才身份高,在护国将军府的下人圈子,也分三六九等。
青璃仔细听着,以前接触的下人有限,文氏身边的仙草石榴早清楚她将来要做少夫人,一直很是尊敬,其余人甚少打交道,她也没有细问情况。
看来到京都也不简单,还有一场硬仗,这些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得提前告知公婆,得到二人的支持。
“小姐,不然奴婢跟着您回京吧。”
麦芽听于嬷嬷说完,觉得护国将军府水太深,自家小姐初次回京,以少夫人的身份,在管家初期定是处处受限,身边没有得用的人不行,她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好歹能帮着看个账册。
“不用,你还不相信你家小姐吗?”
马车一侧车壁镶嵌一颗夜明珠,其余侧面挂着大秦出产的各种挂毯,地面铺着厚厚的皮毛,踩上松软,在车门处有盥洗室和摆放炉火的地方。
马车内很温暖,青璃脱掉身上的雪貂大衣,一手敲着小几,她眯了眯眼,对付这些刁奴,不需要耍什么心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简单粗暴才最有用处,可以不服,一个字,打!打到服气!对于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刁奴,不需要感化。
于嬷嬷见到自家小姐阴狠的表情,打了一个哆嗦,心里却幸灾乐祸,那些以前欺负她的婆子们,报仇的时候很快就到了,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于嬷嬷,就要杀回去了!
马车一路走到泗水城,青璃让车队停下休息,她给士兵们准备了速冻饺子,众人在树林里用炭火支起大锅,煮饺子吃,这样还能喝一些饺子汤取暖,一举两得。
士兵们放下自己身上的事相送,青璃总觉得过意不去,她让于嬷嬷给众人分了点炸鱿鱼和丸子作为小菜,让士兵们找一个背风的地方用膳。
“小姐,你去哪里?”
见青璃两只手一左一右抱着龙凤胎,于嬷嬷快走两步追上来道,“老奴帮您抱一个吧!”
“无碍,我自己就可以。”
北风很大,青璃把襁褓收紧一些,见水晶从睡梦中醒来,皱眉眉头,似乎对突来的降温有些不喜,冲着青璃咿咿呀呀地,正在进行反抗。
“好了,别跟着,我很快回来。”
青璃摆摆手,不耐烦地打发于嬷嬷,抱着两个小娃,几个起落消失在原地。她要去树屋,那个只属于她和淳于谙知道地方。
树屋还在那颗百年老树上,青璃四处查探,没有人,她先把龙凤胎放到空间,纵身一跃,跳上去。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里面比她想象要干净。推开木门,内里装饰被换了位置,地上只有轻微的尘土。
内室里面铺着厚厚的毛毯,床铺,纱帐上有些脏了,青璃蹲下身子,用手在地面上一摸,一层灰突突,比她想的好一些,似乎在几个月之内有人来过。
梳妆台上有一封信,上面是淳于谙的笔体,记录了他来的日子。在青璃生产之前,淳于谙骑马从治水归来,曾经在这里停留。
空间里有各种被褥和纱帐,青璃全部换新,打水擦洗,用最快的速度做好清洁,等木屋之内变得整洁温馨,她这才把龙凤胎从空间里抱出来。
“麒麟,水晶,这里是你爹给娘的惊喜,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青璃抱着两个小的在里面走了一圈,一边走一遍作介绍,也不管两个小娃能不能听懂,她喋喋不休,似乎就想找倾听的人。
“你爹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还是挺浪漫的。”
对于自家夫君淳于谙,青璃完全不吝啬赞美之词,两个小娃也跟着咿咿呀呀地附和,圆溜溜地大眼睛四处看着。
“你们也认同?不过你们可不要随了你爹,要像娘这样温婉可爱,知道吗?尤其是你,麒麟,千万不要遗传你爹的怪病,知道什么才是泡妞的最高境界?万花丛中过,片点不沾身!长大变成一个妖孽,让万千少女对着你又爱又恨,求而不得……”
青璃把头转到麒麟的方向念叨,水晶不愿意了,攥着小拳头咿咿呀呀,嘴里不停地吐着泡泡,眼神迷茫地望着青璃,意思在问,“娘,那我呢?”
“你呀?”
青璃歪头想了片刻,一脸悲愤地道,“该死的京都三月三花会,非要停个几年,害我没当选上四美就成了妇人!水晶,你一定要给娘争气,将来做京都第一美人!”
“咿咿呀呀!”
水晶侧过头,无聊地闭上眼睛继续睡,完全不买账。青璃正在陷入这种失落的情绪里,并不知情,她咬牙切齿,继续念叨,“哼,水零黎不是想做娃娃亲?我偏不,等我家水晶迷倒了小火,水零黎还不低三下四地上门来求亲?”
仿佛看见十多年以后的事情,青璃傻笑半晌,一直到听到轻微的鼾声,才发现两个小家伙早就睡过去,她这才从脑补中清醒,满脸黑线地关好木屋的们,似乎好像不能对龙凤胎要求太高。
这边,士兵们已经补充完毕,青璃上马车之后,一队人马抄着小路继续前行,赶往下一个城池,溧水城。马车的车队在雪地里行驶的速度不快,一直到后半夜,才到达溧水城。青璃打算去和淳于谙生活的小院,决定让士兵们在客栈里住上一宿。
“少夫人,咱们在外面找个地方窝着就成,首要得保护小公子和小小姐的安全。”
城北大营的士兵们坚持不住在客栈,青璃劝说无果,只好带着众人到自家小院。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夜半时分最是寒冷,天空中挂着一轮清冷的明月。
小院没有人住,青璃带着丫鬟婆子在灶间生火,马车上有米面,人多,于嬷嬷决定煮上一大锅的热粥,在把士兵们随身携带的冷硬馒头热上。
“小几下面有肉干,切碎了做肉粥吧。”
青璃刚从空间里放进去,肉粥要香一些,配上出油的咸鸭蛋,几样小菜正好算是丰盛的一顿。冬日里天冷,体力消耗快,行路辛苦,给士兵们加餐。
“小姐,您睡一会儿吧,明天早上赶路,最快晚上到沛水。”
于嬷嬷见自家小姐一脸疲惫,推着麦芽去铺床,一行人到达治水成最快也要后日早上,夜里要宿在沛水。不过沛水也有一个赁住的院子,地方比较大,士兵们也能好好睡一宿,不用这么熬着。
“恩,早膳就去路边的铺子买包子馄饨,羊汤羊杂,还有面果子油茶,多买几样,让大家都尝尝。”
这些士兵第一次到溧水城,还没有吃过大秦的特色,青璃给于嬷嬷一块银子,自家小院就靠着街边,旁边几步远有好几个摊位,都在早上出摊,溧水城的百姓不猫冬,冬日里一切照常。
青璃以为自己很难入睡,实际上她沾到枕头就睡着了,一直到天亮,龙凤胎咿咿呀呀地叫着要吃奶,她才睁开眼睛。两个小娃不哭不闹,喂奶之后,于嬷嬷带出去把尿,麦芽上前伺候青璃梳洗,笑道,“士兵们也不敢打扰,用早饭都吃的很小声,奴婢私下里听到他们在赞叹溧水城的羊汤呢!”
“是吗?”
第一次喝羊汤,青璃记忆犹新,那时候她还是个探子,伪装成异族女子,那一碗羊汤喝出了百种滋味。
梳洗过后,青璃用了一些红枣小米粥,两个葱油小花卷并几个饺子,这才关上小院的门,上马车,与士兵们一同上路。晚上到达沛水就可以,众人赶路并不着急,青璃抽空去薛府上看望夏荷,顺便送年礼,坐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匆匆离开。
薛谦的娘因为薛蓉的死受到刺激,变得有些不正常,浑浑噩噩的时候居多,也不似从前那样苛责夏荷,时而糊涂不认识人,还要靠夏荷照料。
溧水城非常繁华,无论天气多么冷,都阻挡不住百姓们的热情,正好到年关,街道上人来人往,都是出门采买的百姓,偶尔遇见挑着担子走家穿巷的货郎。
“小姐,奴婢听到卖葱油饼的叫卖声了!”
麦芽把耳朵伏在在车壁上细听,顿时眼睛一亮,她激动道,“就是奴婢说的那家,好吃得能吞了舌头!”
“对,就是这个孙老头,老奴下车去买上几个吧!”
于嬷嬷咽咽口水,转过头和麦冬介绍,“你肯定没吃过,那会儿你还在平阳养伤,这次有口福喽!”
这个老孙头是个倔脾气,以前曾经开铺子买葱油饼,远近闻名,也是溧水城一家百年老字号,后来因为一些琐事得罪了那个狗官知府,被砸了牌子,他也是个硬气的,做起货郎,在路边喊叫卖饼,现在有了资财,仍旧不开铺子,就在街上叫卖,每天就那么多,卖完就回家。
“去,全部包圆,给士兵们分下去尝尝。”
今天天冷却没有多少风,溧水城的天气要好过平阳,可以边走边吃,趁着那热乎劲,葱油饼里面用肥肉耗的油梭子,超级香,一层一层,配着葱花,烧饼大小,青璃一个人能吃好几张。
“好喽!”
于嬷嬷一脸兴奋,麦芽也跟在后面下车,摆摆手道,“小姐,奴婢下车去和老孙头说上几句话!”
走街串巷这么叫卖虽然自由,可也受时间段限制,有一段时间,青璃想吃,经常找不到老孙头的人,最后于嬷嬷和麦芽发挥包打听的能力,摸到老孙头家堵门,为了吃葱油饼,几个人都拼了。
等了又等,于嬷嬷和麦芽这才上了马车,今儿运气好,老孙头刚从家出来,叫喊第一声被麦芽听到,全部买下,分给士兵们,于嬷嬷数了十张饼拿上马车,几个人分够吃。
“真香!还烫嘴呢!”
分配好之后,麦芽忍不住,抢先咬了一口,马车内立刻充满一种葱香味,众人在街道上减缓速度,晃悠着,青璃也跟着吃了两块,喝一碗热茶,一年多没吃到,还是那个味道。
“麦冬,好吃吧!我知道老孙头家,回来咱们在买点吃。”
于嬷嬷满脸堆笑,笑成一朵花,见麦冬嘴唇上沾着油花,她突然有一种得到认同之感,转头对青璃继续道,“小姐,老奴和老孙头说了,让她继续开铺子,以后有您撑腰,知府也不敢捣乱!”
“你是用我的名声,狐假虎威去了?”
青璃并不生气,她希望这种老字号的美食能继续流传下去,有铺子更有保障,回来多买一些放到空间的保鲜库房,以后到京都的时候也能吃。
一路上,遇见不少溧水城的特色吃食,青璃都会停车买上一些,分食给士兵们,走走停停,到达沛水城已经是掌灯时分。大周刚占领治水不久,沛水城留下几个将领,守城将领青璃认得,她和众人打招呼,正好赶上晚膳时分,她出银子请士兵们去酒楼里吃上一顿。
“走吧,等到家里要生火做饭,这么一耽搁,天都黑了。”
一路风霜,士兵们一夜未眠,脸上带着深深的倦色,青璃不容众人拒绝,找了街边一家小有名气的酒楼,点了酒店的特色菜,鸡鸭鱼肉外加小酒,让士兵们坐在一个雅间里吃喝,她带着丫鬟婆子在隔壁另外开一席。
士兵们心里感动,不知道如何表达。少将军夫人,对于他们普通的士兵来说真是高不可攀的,可是她却能面面俱到,对众人关心得无微不至,像亲人一般,让他们的心火热,这个冬天也不再寒冷。
酒足饭饱,一行人回到二进小院,去年一家人还在此过年,周围有婆子经常来打扫,干净整洁,青璃安排士兵们住在一进院子,明日早膳之后出发。
腊月十七,一行人终于到达治水,这是青璃第一次来这座城池,要比溧水和沛水还要繁华,不愧是北地的枢纽,来往行商的人非常多,因为打仗的关系,商人们全部变成单线,周围汇水,沣水关闭城门,只能从沛水城方向往返。
淳于谙早接到青璃的书信,他一夜未眠,天不亮就在城门口,高大身影在寒风中屹立。
“不是说了,我们要晚上才到,你就在这里等了一天?”
青璃拉着淳于谙上马车,感受他身上的凉气,有些无语,这人很有时间观念,每次都是如此。
淳于谙没有说话,用炉火驱散身上的寒气,察觉到衣衫上有了点热乎气,这才迫不及待地抱起水晶,“这是水晶?咱们的女儿。”
“恩,你千万别扔出去。”
青璃抽抽嘴角,淳于谙上马车,于嬷嬷三人只能腾地方,坐到后面装货物的车上。自家夫君的怪病没有治好,她可不希望他对待自己的女儿也是如此,以前二人还没成亲的时候,青璃就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不会,她身上有你的味道。”
淳于谙眼眸幽深地盯着青璃一眼,夫妻二人在青璃有身孕后聚少离多,他已经当了许久的和尚,现在见到自家娘子如娇花一样,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这是麒麟,你看看,麒麟的眼睛多像你。”
青璃抱过麒麟,给淳于谙看,她指着麒麟的眼睛,“这里最像你,仔细看,眼底有一层暗金色。”
两个小娃破天荒地醒着,父子连心,见到淳于谙之后很是兴奋,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莫非是想喝奶?”
从来没有这种情况,青璃犹疑地看了看淳于谙,这才红着脸解开衣衫的盘扣,露出雪白的胸脯。淳于谙顿时内心无比火热,看到上面的一抹嫣红,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火热。
“人奶是什么滋味?”
淳于谙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魅惑和性感,他的话语里隐藏深深地暗示,青璃会意后,脸比抹了胭脂还红润,她低下头,片刻回道,“晚上让你尝尝。”
“好。”
看着两个小娃霸占自家娘子的胸脯,淳于谙突然感觉有一丝嫉妒,这两个小的比他这个做爹的享福,从早到晚都和自家娘子在一起,把他撇到一边做苦行僧。
夫妻二人双手交叠,青璃怕淳于魔头在马车上兽性大发,赶忙说起这次的来意,关于给米栋解蛊,顺便通知白可心,过年之后回京都。
“回京确实不错,也安全。”
淳于谙忍下心中那点失落,北地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耶律楚仁随时可能爆发,来个鱼死网破,以前青璃自己可以保证安全,现在多了两个小的,在北地不是最好的选择。
京都风水好,有护国将军府,辅国将军府作为依仗,青璃的大哥莫子归是京兆尹,一众好姐妹,有钱的有钱,有权的有权,要么就是嫁到清贵人家,皇上皇后都是至交好友,她可以在京都横着走。
“爹娘都是这个意思,我这个做儿媳的得跟着一起。”
青璃放心不下淳于老将军和文氏,这是一个方面,另外她带着龙凤胎早日回到京都,也好安抚耶律楚阳的心,她不想因为这方面犯忌讳,作为皇上肯定要考虑的多一些,两个人的友谊也不如以往单纯。
“放心,等我两年,两年之后必定踏平大秦。”
淳于谙握住青璃的手,话语很轻,却暗含力量。两年?只用两年的时间?真的可能吗?淳于谙说得斩钉截铁,有让人信服的力量。
“我在京都等你凯旋。”
青璃点点头,靠在淳于谙温暖的胸膛里,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暂别是为了永远的团聚,那么分别这两年时间也值得。等到淳于谙回京,龙凤胎还没有长大,正好丢给他教育。
淳于谙在治水城准备了一个小院子,结构和沛水城的院子大同小异,前后两进,比较简单,冬日里没有什么景物衬托,显得有些萧瑟。
马车进入到院中,淳于谙安排跟来的士兵们进入城北大营中休息,于嬷嬷,麦芽和麦冬三人忙着铺床整理。内室被淳于谙派人打扫得干净整洁,偏厅里摆放沙发和小茶几,麦冬搬着箱子,放上自家小姐最喜欢的花瓶。
这边,于嬷嬷和麦芽进入到内室,床帐,被褥都换成自家带来的,梳妆台上放好首饰盒子,在床边小几上铺上桌布,摆放一盆耐寒的花草,整个过程训练有素。
不到半个时辰,全部整理妥当,青璃和淳于谙下了马车,把两个小的放在婴儿床中,夫妻二人坐在偏厅里喝热茶。
“白家姐姐和米栋都住在客栈里吗?”
青璃给淳于谙倒上一杯茶水。她孕期白可心去平阳几次。治水这边经常打仗,白可心参与了救援队伍,后来变得忙碌,二人就一直没有见面。
“就在大营旁边的客栈,我已经派人通知她了。”
淳于谙抚摸着青璃的乌发,还是那么柔顺,自家娘子在生产过后,多了女子的妩媚,让人更加移不开眼睛,他虽然在治水,每天都恨不得到平阳去。
“麒麟和水晶不哭不闹,就是觉多了一些。”
淳于谙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疑惑之色,以前总是听文氏念叨,他小时候是多么爱哭,但是淳于谙没有印象,也绝对不会承认,如何带小娃他一点经验也没有,曾经和薛谦闲谈中提起过,薛谦说他们家的两个在一岁以前整天哭闹磨人,不省心,对比起来,自家龙凤胎显得太安静了。
“那只是表面现象。”
青璃眨眨眼,在心里默默补充,龙凤胎不是安静,是对大半的人和事物不感兴趣而已,进了空间之中一样疯狂,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还要让她抱着去果园,两个小的满月不久,对着树上的果子比划,青璃摘下来苹果和梨子,榨汁,龙凤胎很喜欢喝。
“麒麟喜欢爹的胡子,水晶喜欢娘衣领上的刺绣。”
平时在府上,淳于老将军和文氏怕龙凤胎出门被冻到,二人亲自折腾,来青璃这边的院子看望,一抱上就没头,两个小娃有细微的表情变化,二老可以高兴上一天。
“咿咿呀呀……”
夫妻二人正在闲聊,离间传来叫声,青璃估摸时间差不多,把两个小娃抱到偏厅里,淳于谙抱着小麒麟,道,“麒麟,我是你爹爹,快叫爹爹!”
“咿咿呀……”
麒麟眨着大眼睛,鄙视地看来淳于谙一眼,扭过头,对着青璃招手,似乎在嫌弃淳于谙的怀抱。
“这臭小子,三岁就开始习武!”
淳于谙面色黑了黑,初次当爹,心中有一块很柔软的地方,统帅千军万马,战场上的常胜将军,竟然拿两个小娃没辙,他绝对不会承认儿子找娘,他心底有那么点不舒服,感觉自己被忽视。
“夫君,麒麟和水晶还小呢,哪能那么快叫人。”
青璃见麒麟皱眉,赶紧接过来抱到怀中,轻轻地在他后背拍了拍,又哼起现代催眠曲小调,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淡定从容,青璃已经很习惯,两个小娃很少哭闹,带着不耗费心神。
“恩。”
淳于谙见两个小的熟睡,白嫩嫩的包子脸,面颊红润,小嘴撅起来,吐着小泡泡,长长卷翘的睫毛,将来一定错不了,没准真的能和自家娘子说的一样,成为京都四美和四公子之一。
白可心得到消息,在半个时辰之后赶过来,最近她没有做研究,对金蚕蛊束手无策,米栋的情况不好,她猜测有可能因为耶律楚仁出岔子,母蛊受损,影响到子蛊,所以米栋很多时候都在昏睡之中,仍旧不记得自己是谁。
在丫鬟婆子的带领之下,白可心穿过院子进入偏厅,一进门就听到青璃银铃一般的笑声和淳于谙无奈的妥协声,她眼眸暗了暗,自从青璃生子之后,她就突然改变了主意,或许对女子而言,不成亲生子,人生就不是完整的。
“白家姐姐!”
青璃听到撩门帘的声音,回头对着白可心招手,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金蚕蛊有办法解了!”
白可心一身白色的袄裙,她似乎并没有别的颜色的衣衫,领口袖口和裙摆处绣着几朵玉兰花,衬托着她冰冷的面容,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不除掉母蛊,也能解蛊吗?”
一道光从白可心的脑海中闪过,她瞬间明白了什么,抓起青璃的手,提高了嗓音,激动道,“那个高人在哪里?”
青璃还是第一次见白可心脸上除了冷漠之外有其余的表情,她眼中有着狂热和殷殷期待,可惜青璃的答案注定让她失望,失望那个所谓高人正是空间中的小白狐狸羽幽。
金蚕蛊有多难解,只有青璃和羽幽清楚,空间里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羽幽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找到最后的办法。
青璃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白可心顿时像被抽干力气,坐回椅子上沉默不语。
气氛有微微的凝滞,片刻之后,白可心才在失落中走出来,感叹道,“罢了,既然是高人,哪有那么容易得见?既然有解药,咱们要快点解毒为妙。”
进了腊月之后,米栋情形很不稳定,前两天还吐了黑血,白可心只能施针暂时封锁他的经脉,让毒素不要扩散出去。
“会不会耶律楚仁出了问题?”
己方一直没得到耶律楚仁的消息,小灵去查探,最后仅得知他进入密室之中,人进去好几天,也没有出来过,另一侧有出口的可能性很大,或许是耶律楚仁性命不保,影响到米栋。
“有可能,大秦现在残兵散将,支持不了多久。”
耶律楚仁再厉害,一个人也不能搅动乾坤,还要靠人堆积,如今众叛亲离,还能有多少底牌?早就成为丧家之犬了,大秦皇帝面对大周的强攻,早已经慌了手脚,每天早朝愁眉苦脸,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和,不惜一切代价,求和。
“白家姐姐,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我要回京,不如同行如何?”
大周接连胜仗,淳于谙已经被提拔为一品镇国将军,将来接替淳于老将军的班或者自立门户,这个众人还没有商量过,青璃也被册封为一品夫人,回京接受厚重赏赐。
一年多了,米家族人继续在牢狱之中,不过耶律楚阳也没有亏待众人,只是找了个地方变相软禁,米家生意照常,其中一大半被耶律楚阳接手,盈利的银子进了国库。
京都一片太平盛世,自家船队和萃华楼不断出走外海,带回来新的技术和种子,又把大周的瓷器,茶叶还有点翠等工艺带到外海,加大交流,百姓们的思想也变得更加开阔。
一年多的时间,真假玉玺一事已经被人们渐渐地忘却,耶律楚阳也没闲着,做了很多造福百姓的事,派下一些文人,在夏日晚上,太阳落山之前,组织百姓们识字算数,经常有官府衙门的一些读书人开讲堂,讲大周新律法。
“好。”
白可心点头应允,出来太久,该到了回去的时候,听说那个人已经做了京兆尹,不知道再次相见是在什么情形之下。
来治水城两天,青璃是真正感觉到气氛的严肃,白日里,北风夹杂着雪花,冷风阵阵,这不影响大秦百姓们出门采买做生意,或许是大秦人比较耐寒,常年生活在北地,她竟然在街道上见到穿着薄袄子的壮汉。
百姓们做生意,出行没受到大影响,青璃跟着上街走了一圈,城北大军的士兵们不时地跑步巡逻,几乎一刻钟就有一拨人,让人觉得心里一根弦,始终紧绷着。
治水城在以往和大周人交流甚少,因为地处大秦一个咽喉要塞,进城盘查严格,经常禁止大周商人出入,两国的贸易都靠在泗水城和溧水城作为中转,大周商人把货物运到泗水城,再由泗水城向大秦各地分发。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治水城的百姓们对大周人很不友好,有些人甚至表明不做大周人的买卖,对侵略他们国家的人没有任何好感,城中经常会发生冲突,北堂谚在这里被骂成通敌叛国的反贼。
大周占领大秦城池,是侵略还是反击,这事说不清楚,两方都有各地的立场,但是作为挑起这场战事的大秦,真的不是那么无辜。
因治水城百姓对大周人的反感,青璃第一次体会到有银子花不出去的感觉,她也没有和这些百姓们计较。
眼瞅到了腊月底,迎来又一个年,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在北地过年,青璃想操办的体面一些,热热闹闹,今年与往年不同,得龙凤胎宝贝,新粮种大获丰收,很多很多喜事赶在一起,趁着过年好好庆祝一下。
“小姐,可是那种羊肉咱们买不到啊,不如在沛水运送几只?”
于嬷嬷一脸无奈之色,心底对这些死心眼的大秦蛮人没有办法,不过几只羊而已,卖谁不是卖,到嘴边的银子就看着它飞了,骨气用在这里有什么用。
“来不及,这么折腾太麻烦。”
青璃带着于嬷嬷和麦芽到厨房里翻看,家里青菜,海鲜,鸡鸭等都不缺,应有尽有,糕饼点心可以自己做,不用到外面采买,干果等物空间里多着,唯独大秦山上的羊,空间里没有。
这种羊的肉质鲜嫩,不膻,涮羊肉沾上芝麻酱,入口即化,去年过年家里的团圆饭很成功,今年青璃也想仿造一下去年,因今年人更多,要请城北大营主要的将领来家里吃团圆饭,目测要开个几桌。
做别的菜也不是不可以,可厨房就那么大,冬日里天冷的快,几样热菜不一会儿就凉了,吃到肚子里怪难受的。青璃早早打算吃火锅,为此特地找匠人打造了中间可以放炉子的桌子。
算算日子,明天早上公公淳于老将军和婆婆文氏刚好能到治水,家里要起早准备一些早膳,二人来肯定有士兵们护送,也不能让众人饿肚子。
晚上淳于谙有事到军营中值夜,青璃终于能放松一天。这几天一直在忍受淳于魔头猛烈地撞击,夜夜风月,一直到她几乎昏迷时候才能停止。
考虑再三,没有羊肉不行,青璃趁着天黑,把龙凤胎放到空间葡萄架子的秋千上,让羽幽带两个小的荡秋千,自己施展轻身术和瞬移溜达到一个养羊百姓家的后院,顺了几只羊放在空间,又扔到地上多一倍的银子,都是穷苦的百姓,这些羊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她也没有白拿。
第二日一早,淳于老将军和文氏的马车准时赶到,青璃早早地起身,在灶间准备丰盛的早膳,给城北大营的士兵们单独开了两桌,有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清粥,红烧肉,几个素菜,众人走之前,她这边给每个人包了干果点心,慰劳众人的辛苦。
“哎呦,我的乖孙和乖孙女,可想的祖母几夜没睡好喽。”
早膳之后,文氏迫不及待地要去看龙凤胎,淳于老将军眼巴巴地在后面跟着。两个小的刚喝奶,纾解完毕,精神头正旺着,见到二人,立刻咿咿呀呀地叫唤。
“看看,咱们的小麒麟和水晶认识我呢!”
文氏立刻扬起笑脸,兴高采烈地对着淳于老将军道,“以后啊,绝对是个有大出息的,小人精!”
淳于老将军吹了吹胡子,意外地没有反驳,他张开双臂,调整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抱着小水晶,小心翼翼地。都说抱孙不抱子,在京都官家有这样的规矩。
淳于老将军以前身上血腥气太重,人也阴沉,常年在战场厮杀,总有望子成龙的心思,淳于谙包括淳于越和淳于恭两兄弟从小就被教导习武,他不太会关心人,弄得父子关系一直很僵硬,直到青璃嫁进来才得到好转。
青璃可不希望淳于谙这样,早早地打了预防针,都说严父慈母,两个人可以商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现在麒麟和水晶还不懂事,用不着教育。
“夫人,小公子和小小姐这眉眼,继承了少将军和少夫人的所有优点,将来绝对差不了!”
仙草和石榴二人跟在一旁打趣,逗得文氏连连颌首,脸上带着自豪感,她的孙子和孙女长大之后,必定是名满京都,自家要早早地准备高门槛,省得被踏平。
青璃抽抽嘴角,用帕子擦擦额角上不存在的汗水,是继承了二人相貌上的优点,可是为什么连淳于魔头这种臭屁的性格都要继承?小小年纪不爱哭闹,将来成了面瘫可怎么办?
对于此,青璃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忧心太早,她为了让两个小的哭闹,从空间里弄来蜘蛛和蛇,轮流吓唬,结果两个小的竟然伸出手想把玩,最后还是她投降,世上恐怕没有像她这种心态的亲娘了。
腊月二十八,治水城外,大周和大秦又打了一场,大周主动攻击,大秦被动抵抗,最后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鬼哭狼嚎地撤退,大秦士兵接近崩溃,而大周全然相反,越战越勇,战意高亢。
接下来又进入休战状态,淳于谙从城北大营归来,晚上喂奶之后,文氏提出要让龙凤胎跟着她睡一晚上,以免打扰小两口的浓情蜜意。
淳于谙求之不得,亲手把两个孩子送过去,淳于越和淳于恭兄弟准备很多拨浪鼓,小糖人,布偶等,跟着过去逗弄。
内室里掌灯,青璃早早地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淳于谙正在后面为她绞着头发,或许是想到不久之后就要分别,他变得沉默,很多时候,看着青璃出神。
二人自从相识之后,也没有分别很久,这是第一次要忍受分离,青璃心里不是滋味,可她有时候想,两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时间淳于谙不在京都,她晚上有机会进入到空间里,早早地教导龙凤胎,让他们洗髓,将来习武事半功倍。
“夫君,等天下大定,我们就自由了!”
青璃不停地畅想未来美好的生活,那会麒麟和水晶也不小了,两个小的可以跟着他们夫妻一起去游山玩水,说好的去闯荡,去见识更美的风景,总要实现。
“他们就留在将军府,就我们二人离开就好。”
淳于谙做决定,就算是儿子和女儿也不行,万一这两个小的缠着娘,他岂不是和自家娘子亲热的时间都没有了。
“听你的。”
青璃主动拥着淳于谙的臂膀,献上自己的嘴唇,每当房事之时,淳于谙都无比火热,花样百出,春宫图没有白学,她负责享受这种深入骨髓的欢愉。
时间就是这么快,青璃甚至能清楚记得去年今日到底发生了哪些事,转眼之间,一年的时间已过,又到了一年中最喜庆的时刻。
早上,家里的几个下人开始进入到灶间忙活,城北大营的将领们都来得很早,让青璃意外的是,赵晚春竟然也从平阳赶来,她上门之时提着礼物,是凤阳和悦楼的特色,水晶肘花。
对于赵晚春,青璃现在多了惺惺相惜之感,同样都是将领的妻子,忍受两地分别的痛苦,以后她回到京都,赵晚春比她幸福一些,至少每隔一段时间,能来治水看看北堂谚。
“定了回京的日子?”
赵晚春坐在沙发上,抓了一把瓜子,和白可心一起逗弄两个小的,将领们都在前院偏厅里折腾,摆上几桌,众人热热闹闹地打麻将,她们这些女眷嫌炒,就到青璃这边聊天。
“恩,正月十六。”
青璃也没想到公婆会定这么早,二人的意思是,从治水到平阳收拾行李,一路进莫家村还要呆几天,青璃也好和亲人们告别,等腰再次出发,回到京都也到阳春三月,不冷不热,正是最好的时候。
米栋蛊毒解了,不过他被掏空身体,需要调养,这次也要跟着一起回京都,白可心无法,只得接管照顾他的任务,淳于谙准备从大营里派一个士兵,帮着换洗。
“这么快!”
赵晚春瞪大双眼,惊讶了片刻,仿佛是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用帕子捂嘴,淡然的笑道,“抱歉青璃,我就是想到你带着龙凤胎回京,淳于少将军……”
做将领的都是这样,一年到头,家中的娘子和孩儿见不得一面,青璃这还算是好的,北地的铺子开了不少,当初的愿望,振兴莫家族,新粮种丰收等愿望一一实现,未来她京都才是她的家,要闯荡和立足之地。
青璃无所谓的摇头,心里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得,可她现在还有龙凤胎,足以填补那点空虚。她低下头,嗅着插瓶里面的腊梅,好心情地道,“春儿姐,以后有时间定要来京都,到时候我们一起坐船去外海。”
大秦若是纳入到大周版图,北堂谚绝对会被己方招揽,至少也是个二品将军,就算他无心功名,手底下那群士兵也不会轻易放弃,青璃估计二人恐怕以后自由的时间更少了。
姐妹几个人闲聊两句,今儿是大年三十,麒麟和水晶被换上红色的小袄子和襁褓,两个小的很有精神,咿咿呀呀地,互相比划,似乎在交流感情。
“外海真是一片神奇的国度,不过哪里也不如家好。”
从外海归来,赵晚春的感触很深,当年之所以匆忙逃离,主要原因在于她和北堂谚不被人认可,为了卸掉身上的枷锁,两个人选择远走他乡,到一片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生活。
日子过的肆意,并没有受到什么苦楚,可赵晚春知道她有多么难过,每个月圆的日夜,抬头仰望外海那片蓝天,都想起在平阳的家,想爹娘,想知道她离开之后,他们是否安好。
听闻萃华楼的船队到外海,赵晚春会很激动,见到同样说大周话的人,无比亲切,那种感觉她现在也忘不了。
晚膳在前厅开了三桌,青璃家人坐一桌,剩下来人分成两桌,不分男女,混坐,白可心坐到赵晚春旁边,二人时而低语几句,青璃注意到白可心一个把脉的小动作,赵晚春立刻羞涩地低头,应该问女子的孕事。
“来,大家干杯!”
淳于老将军站起身,抢先干杯,其余将士们跟着,大家热热闹闹,彼此之间很熟悉,无需客套,在每桌的周围都有放羊肉和蔬菜等盆子,不够可以自行添加,类似自助火锅的模式。
大年三十夜里守岁,众人一起亲手包了饺子,青璃特地把熟睡的龙凤胎叫醒,两个小的皱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逗笑身边的文氏。
“夫人,您看,小公子和小小姐一脸不情愿呢!”
石榴见文氏心情不错,在一旁凑趣,众位将领也围在一边,争先恐后地看两个小娃。人多杂乱,麒麟和水晶显然有些不耐烦,两个小的动作一致,打了个呵欠,在人群之中找到青璃,眼神定定地望过去,意思是为什么要吵醒他们。
“要守岁,之后收红包啊!”
青璃笑眯眯地解释,今儿来这么多人,空手上门吃一顿,走之前怎么也要赚够本,等以后回到京都,年节带出去收礼也是一大笔。
“小璃,你都是个孩子呢,娘也给你准备荷包了!”
文氏捂着嘴,笑了片刻,众人围坐在火炉边上,等候新的一年降临。青璃和淳于谙对视,两个人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默契,她知晓自家夫君是回忆起去年这个时候,在她十五周岁的那天圆房。
窗外的鞭炮声响起,转眼到新的一年,众位将领掏腰包之后,纷纷走出门,站在院中。树梢上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天空中飘着雪花,家家户户出门放鞭炮,年味极浓。
大年初一,按照老规矩,一些将领会带着士兵们代表上门拜年,众人离开之后,淳于谙和青璃这才回到房里。
内室一片红色,从丝被纱帐到窗纱和喜烛,青璃怔怔地打量四周,以为喝多酒走错了房间。
“夫君……这?”
青璃刚想回头,被淳于谙一个健步抱在怀里,他低下头,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地磨蹭青璃的面颊,嗓音嘶哑地道,“今夜也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以后每年,只要能在一起过,就都准备一次洞房花烛。青璃眨眨眼,脸色微红,默默地接受属于淳于谙的小浪漫,二人耳鬓厮磨,很快地放下床帐,娇喘声连连,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味道——
从大年初一到正月十五,是一年中最放松的时候。治水城的百姓们不够友好,青璃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也就很少上街采买。自从有了龙凤胎之后,她出门的时间明显减少,每次都要掐算好喂奶的时辰。
抽空,淳于谙带着青璃到城墙上欣赏北地的雪景,二人在一起策马在满是白雪的草原上奔腾,偷偷去沛水集市,可能是要分离的关系,夫妻二人比较放纵,城北大营的将领们忽然发现,一向一丝不苟驻守在军营的少将军不定期失踪。
这几天是青璃最快乐的日子,她突然察觉到淳于魔头有不少优点。前几天,两个人爬到山顶,望着山下一片白雪,她突发奇想,有了跳崖的冲动,淳于谙丝毫没有犹豫,陪着她一起疯,两个人手拉手,闭着眼睛,感受到耳边的狂风阵阵,一直快到崖底,才用轻功保证不受伤。
离开之前,夫妻两个人一天没有出房间,极尽缠绵,在正月十六日早上离开,青璃腰都是酸的。
马车缓缓地离开,淳于谙高大的身影,面色冷峻地站在雪地里,青璃从车窗里探出头,对着他摆摆手,做口型,“我等你,无论多久。”
淳于谙点点头,眼眸幽深地望着马车的方向,如雕塑一般,雪花飘洒在他的衣衫上,头上,眉毛上,他依然丝毫不动,一直望着远方……
原以为自己会非常坚强,在马车上,青璃忍不住哭了鼻子,突然有一种抛弃一切奔向淳于谙的冲动,看到身边熟睡的龙凤胎,她定定神,强迫自己忍住,她现在不仅仅是淳于谙的夫人,也是两个孩儿的娘亲。
两天两夜,一直到莫家村,见到爹莫如湖和娘亲刘氏,青璃的情绪才稍微好转,族人很稀罕麒麟和水晶,抢着抱,两个小娃谁抱都没有意见,不哭不闹。
很久没回到村里,莫家村有了新变化,族中的房舍进行再一次的改造,族人家家有浴室,库房,地窖等,夏日里,前院种花草,后院种菜蔬和香瓜,院子宽敞的人家,可以挖一小块池塘养鱼,青璃大伯给提供鱼苗,就当个闲趣。
族里在活动中心的后方建立一排房舍,里面有各自的用途,族里搬来一些被莫家族吸引的人家,听爹爹莫如湖说,有南边莫家的子孙找上门来认亲。
莫家曾经也是一个大家族,因为一些原因才渐渐地没落,族人四分五裂,多年甚少联系,如今得知北地莫家族人过得好,来锦上添花,莫如湖也欢迎,把分散的莫家族人作为偏支管理。
“爹,这样也不错。”
如果将来成为一个大家族,人多是首要的,人多力量大,同样也会有一些副作用,比方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和利益关系等等,把其余地方的莫家人作为偏支,可以更好的方便管理。
“恩,偏支里也有几个好苗子,都是因为家穷啊。”
莫如湖感叹,当年他也是因为不想给家里太大负担,这才放弃考举人,从莫家村上京都科考,食宿,路费,笔墨纸砚,结交同窗都需要花费,十两银子,家里说什么拿不出来。
想到当年,莫如湖很是心酸,家里人全家供养他一个读书人,大哥莫如江甚至咬牙想去赌馆借高利贷,万一还不上,可是要剁手的,家人的情深意重,他铭记在心,如今看到族里有因为家贫而考不起举人的学子,感同身受,能帮一把是一把,又不是外人。
“只要不是白眼狼就好。”
青璃用铁丝搅动炭盆里的炭火,这方面还要靠洗脑,从小教育培养,或许是她想的有些多,在这个时代,族人的观念和意识本来就很强,心也齐。
莫家早已不是当年的贫困偏远的小村落,族人也不再是窝在村里没有见识的庄稼汉,几年的时间,莫家族的铺子开遍北地,正在朝着京都进发,族里的年轻小伙子们,识字算数,这两年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内心也变得更加豁达。
在莫家村里,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让青璃惊讶的是,虽然现在族中条件转好,可族人没有失去淳朴厚道的本质,还是如从前那般好客,对于她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被白家覆盖的小村落,家家户户的屋顶冒着炊烟,院子里红灯笼还没有摘,刚出了正月十五,还有年味的余韵,偶尔听到小娃跑跳欢乐的叫喊声。
时间紧迫,青璃一行人还要赶路回京都,莫如湖和刘氏带着族里的马车,到刘家村接来青璃的外婆一家,大舅刘广仁,小舅刘广济,两位舅娘,还有大表哥刘林,表嫂,表姐银杏一家,一共有二十来口子,坐了四五辆马车。
“咱们璃丫头这么大了,一年一个样,老婆子我也老喽!”
青璃外婆被小舅娘扶着从马车走下来,老太太到了花甲之年,精神头不错,不过对比前几年,明显苍老很多,头发花白一片,根部是灰色的,梳理里得一丝不苟,眼角下垂,布满细密的皱纹,牙齿也掉落几颗。
“外婆!”
青璃很高兴,快步上前,从另一侧扶住老人家,又对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外公挥挥手。小时候家里穷,都靠外公外婆家帮衬着,那会小舅出门给人挑货,能多少赚几个辛苦银子。
“小妹,听说二妮去了京都,我还有些不舍。”
银杏穿着一身银红色的小袄子,头上戴着金簪,大眼睛眨啊眨,这么多年过去,银杏早已经嫁人生子,如今是三个小子的娘亲,她的性格还没有什么改变,麻利,在家里整天捣鼓吃食。
“是啊,表姐,你是舍不得二妮的手艺吧。”
青璃回头冲着银杏做了一个鬼脸,银杏顿时愣了愣,很快地反应过来,吐了吐舌头,二人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会冬日里猫冬,在莫家村可吃了不少好吃的。
那年青璃七岁,是莫家村第一丑女,如今她十六,嫁给了北地响当当的人物,少将军淳于谙,而且有了一对可爱的宝贝儿,不到十年时间,她的人生从黯然无光到风华盖世,蜕变得如此彻底。
“是啊,二妮做的炸鸡块和薯条就是好吃,我试验过很多次,都没有那个味道。”
银杏咽了咽口水,抱着自家的小娃喋喋不休,几个小娃也围着青璃喊人,嘴很甜,青璃这边每个人给一个荷包做见面礼,里面有玉佩和银锞子,她不小气,给的都是最好的。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
“这个好办,我会做。”
二十几口人全部进入到偏厅,或坐或站,满满一大屋子,淳于老将军和文氏见到这么多亲戚也吓了一跳,论理青璃的外公外婆是长辈,二人连忙见礼。
“使不得,使不得!”
青璃外公和外婆连连摆手,人家可是护国将军和夫人,他们不过是村里的老头儿和老太太,这可怎么说的,二位老人是第一次见到大人物,还有些惶恐不安。
家里乱糟糟的,青璃把亲戚挨个认了一遍,然后又忍受了半个时辰,听着众人夸奖,可能是当着淳于老将军和文氏的面,家里人不好意思提她小时候有多么丑,话题就围绕着别的地方展开。
人多杂乱,青璃寻了个空子跑到灶间,银杏抓到机会,也跟着跑出来,拉着青璃道,“小妹,看你这气色,少将军对你一定不错!”
“表姐,你怎么还和当年一样!”
青璃用鄙视地眼神看了一眼银杏,已经是几个娃的娘,还是如此跳脱,总觉得银杏和自家三哥莫子松才像亲兄妹,两个人的性子都差不多。
说来说去,银杏就是想哄着青璃做一顿炸鸡块,她好和小包子炫耀曾经吃过的美食。青璃得知银杏的想法之后,一脸黑线,有这么不着调不靠谱的娘亲,会不会培养出几个小吃货?好在几个娃像爹多一些,还算正常。
“哈哈,你不是害羞了吧?”
银杏做了一个羞羞脸的动作,拿着一个小墩子坐在灶膛口添柴火,和青璃说着这么多年的日子。她嫁到一户殷实人家,现在家里也有打杂的婆子和一个门房,婆家早早分家,她的夫君也不是长子,不和公婆在一起,日子逍遥自在。
外婆家没有分家,大舅刘广仁负责开发新粮种,种甜瓜等物,这些年家里又买了一大片地,成为远近闻名的小地主,小舅刘广济有生意头脑,杂货铺子开成连锁店,后来又跟着莫家合作,开粮铺,赚不少银子,因而银杏的嫁妆丰厚,在婆家也很有底气。
“说起来,你当初送我那些首饰,我都舍不得戴。”
银杏托着腮,抬起头看了青璃一眼,这丫头变得美得惊人,若不是眉眼之间还有儿时的影子,她都会以为自己的表妹换了人。她出嫁,青璃送了添妆,全部是做工精细首饰,北地根本买不到,让她大大长了面子。
“这次也有你的礼物。一个小匣子。”
青璃正在腌渍鸡肉,反驳道,“你可别舍不得戴,左右不过是几件首饰罢了,再好也是身外之物,再说女子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难道你要一直压箱底,等着你儿子娶媳妇,送给儿媳当见面礼?”
“是这么个理儿。”
银杏点点头,掏出帕子擦擦手。都说女子成亲生子之后就会变成黄脸婆,也不尽然,刚才在偏厅她看到护国将军夫人文氏,不愧是官夫人,通身的气派,已经有四十多岁了吧,眼角没有一点细纹,她可是仔细观察了。
文氏以前要苍老得多,被青璃用灵泉水和药丸调理过来,其实日子过得舒心才重要,那些村里的媳妇们,整日风吹日晒,干农活,肯定要比大户人家的夫人显老。
很快,锅里的油热了,青璃把后续工作交给于崔奶奶,银杏犹豫一下,继续在灶间里守候她梦寐以求的炸鸡块。
刚过了正月十五,天还冷着,下晌的时候,起了风,漫天的风沙肆虐,青璃躲在闺房里,喝着热茶发呆。家里地方小,亲戚们在这边坐了一会儿,又去大伯家歇脚,众人约定晚膳聚在一起。
就这样一连热闹了几天,一直到正月二十二,青璃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在村里转悠,天气晴好,她会抱着龙凤胎到村里人家串门,偶尔上山,召唤小黑和小银,两只已经有了很多后代,遍布在莫家村的后山。
空间里的野鸡野兔众多,青璃放出来一部分,又把耐寒的种子撒在后山,但愿开春能长出来,以后村里人可以有新鲜的蔬果,一切静静的,等待族人来发现。
外公外婆一家人都没有走,家里比过年还热闹,可青璃知道,她要到了离开的时候,公婆虽然没有开口,眼神里明显带着焦灼。
“娘,我们明天就起程回京。”
终于,在正月二十二日一大早,青璃拉着从灶间出门的刘氏说道。再不舍,总有分别之日,好在京都也有不少家人,爹娘抽时间也能上京走走。
“明天吗?”
刘氏幽幽叹了一句,这话本来应该她和莫如湖提起,可是两个人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心意,揣着明白当糊涂,一直拖延,几天过后,刘氏心悬着,她在等青璃先提出。
“恩,明天一大早就走。”
前两天下雪,路不好走,青璃这才继续心安理得地住了两日。眼瞅着天空放晴,不等再等了。这事总不好让公婆催促。
刘氏点点头,勉强地勾勾嘴角,抚摸着青璃的头发,“你这丫头,如今也是两个孩儿的娘,你从小就机灵,有些话娘也不用多说,你都懂,好好照顾你公婆,让少将军无后顾之忧。”
“如果你在京都受了委屈咱们也不怕,你大哥,你四婶都在呢,咱们家不是从前,也有人能保护你。”
青璃点点头,感到很温暖,她以为在刘氏的怀里,乖巧道,“娘,您放心,这些我都晓得。”
北地和京都不同,京都的当官贵人们讲究规矩礼法,每个人都是玲珑心,离京许久,再次回去需要时间适应,青璃已经做好了准备。
莫如湖和文氏突然变得沉默,二人忙前忙后,总想给青璃带点什么,而青璃不想拒绝爹娘的好意,带的一些土特产,她全部手收下,那些金银之物,她坚决推拒,空间里不缺钱财,只有她知道自己多么富有,无论是自家还是族里都要留一部分周转银子,如果将来生意上遇见问题,也好填补。
正月二十三,是正月里天气最好的一天,一大早天上挂着大太阳,天气晴好,连北风都如春风一般,莫家村男女老少全员出动,送别青璃。
族人面上带着微笑,即使很舍不得,作为族中出嫁的女儿,他们也是无力的,只能送上满满的祝福。刘氏没有哭,走之前拉着青璃,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马车渐渐地走远,离开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龙凤胎睡醒之后咿咿呀呀,青璃这才从走神之中清醒。
“小姐,刚才夫人说了什么?”
于嬷嬷抓住机会打听,麦芽被留在沛水城,身边只有一个不爱吱声的麦冬,于嬷嬷平日喜欢话家常,没有说话的人,憋的不行,可算抓到点新鲜事,凑到青璃身边问。
“说了白家姐姐几句。”
青璃捂着嘴,娘也真是的,开始说不喜欢白可心冷冰冰的性子,这次回程,又暗地里观察人家,最后在走之前,神神秘秘地告诉她,白可心有可能对大哥莫子归有意,因为有一天晚上,刘氏看到白可心站在大哥的房门口,犹豫要不要进门。
“那夫人是默认了这门亲事?”
可算有八卦的话题,于嬷嬷眼睛冒光,她给青璃倒上一杯热茶,分析了一番,“如果大少爷不主动提亲的话,白家会主动吗?”
白可心是太后的亲侄女,皇上的表妹,白家的掌上明珠,本人也是京城四美之一,可以说在京城中闺秀圈子,是个神秘人物,如今也快到二十岁,再不嫁真成老姑娘,太后急,皇上也着急,想寻一门好亲。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家看上莫子归的人品和身后的势力,提前暗示,无奈莫家装傻充愣,就是不接招,估计白家一直很懊恼,除非皇上赐婚,但是那样的话,显得白家的千金太不值钱,没准遭人诟病。
“京都闺秀有不少仰慕大少爷的学识。”
莫子归身上的光环太多,一些陈年旧事也被人提起,岐山书院的学子们在京都开设子归茶楼,把莫子归说的神乎其神,简直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传奇人物。
如果皇上赐婚,明面上众人不敢说什么,背地定是会痛骂白可心狐狸精,仗着有权有势,强迫莫子归,白家是真心疼白可心,不愿意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管白家如何想,莫家这边完全是大哥一个人做主,青璃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揭过这个话题。一行人并没有着急赶路,米栋身子虚弱,加上青璃带着龙凤胎,也不宜行进过快。淳于谙提前安排好路线,甚至连沿途的驿站都派人打理妥当,青璃很轻松,只不过在马车上时间过久,有些无聊。
晚上不能进空间,龙凤胎每天晚上都在抗议,小手抓着她的衣衫咿咿呀呀地叫不停,青璃只能趁着于嬷嬷和麦冬下车做补给的时候偷偷从空间里弄出来点果汁,两个小的喝过之后不再吵闹,继续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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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上部分上传,还有下部分,等明天凌晨十二点继续,也就是,本文正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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