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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不见,百里玉明风采依旧,美老伯果然是越老越有味道。他早就知道崔小眠是女子,倒也并不惊奇。
他没有急着立刻医治,而是听崔小眠将这些年各位医生的治疗方法从头讲了一遍,当然,崔小眠并没有隐瞒,把花药母亲子姜去世的消息也告诉了百里玉明。
百里玉明久久没有说话,就像一尊雕像伫立不动。他痴迷医术,一生未娶,虽然隔了二十多年,午夜梦回,依然会记起那个可爱的草田少女,他永远都不能接受一女多夫的婚姻,但却一直在默默等待,他一直盼望在有生之年,子姜会带着女儿来到中原,来到他身边。如今伊人已去,而他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今日已不适合再做诊疗,崔小眠很懂事,让李妈妈给百里大夫收拾出一间厢房先做休息。
不过崔小眠的小脑袋还是飞快地转了几下,对百里玉明道:“花药姐如今只有您一个亲人了,您一定要想办法和她相认啊,把您的医术和她的医术融汇贯通,那一定能天下无敌。”
百里玉明微笑:“小家伙,老夫虽能医不能自医,却也不会自寻短见,你放心吧,不会耽误给你治病,今夜容老夫把你以往的治疗方法总结一番,明日便开始施治。”
这老伯真是善解人意,知道她担心他老人家会想不开割个动脉什么的,看来戏本子上那些动不动就殉情的事都是骗人的。
崔小眠根本不用细问,也知道妩儿是被某人利用了。百里玉明行踪飘忽,妩儿在深宫之中如何能够找到,一定是某人费了力气找来,却又没脸见人,就借了妩儿的名义,把这份厚礼送过来。
天色已黑,月亮悄悄爬上枝头,星光点点,倾洒出万点银辉。透过打开的窗子,夜晚的微风有些潮湿,还夹杂着花木的气息,崔小眠托着腮坐在窗前,却看不到一颗流星,听人说只有秋天的夜晚才能看到流星,春天里是看不到的,可是崔小眠还是盼着能有那么一两颗小星星划过夜幕。
一直趴在她脚下的肥仔忽然跳起来,用前爪不停地拍她的腿,汪~~
崔小眠翻翻白眼,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出院子。院墙外的迎春花已经谢了,枝条在月光下张牙舞爪。一条颀长的身影就站在那里,肥仔那条贱狗立刻扑了上去。
崔小眠还是穿着白天里的衣裳,她舍不得换下来,明天又要当男人了。贺远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来,想躲开却已不能,只能任由肥仔撒娇谄媚,低着头弯着腰,装着和肥仔打成一片。
崔小眠看着贺远,印像中从没见过贺远这样狼狈,这人就是喝醉了也比别人精神。
“内什么,师父,那件事我没怪你。”
不就是亲了个嘴,又没干别的,不就是你偷了我个物件,你本来就是偷盗癖,我总不能怪个病人吧。
“那这银票是怎么回事?”
他掏出几张银票,这还是前两日,崔小眠托阿木转交给他的,也就是当日他拿出来开铺子的钱。
其实崔小眠是想着把这钱还给他,从此两不相欠,所以贺远问起来,她便道:“有借有还。”
“既是借,那利息呢?为师这里只有高利贷,这么多银子,把你铺子卖了也不够还我。”
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落水狗一定要打,豆腐渣永远做不成嫩豆腐!
贺远似是也动了气,声音冷得像冰,好在崔小眠听不到,月光下,贺远长身玉立,脸蛋却不如以往水灵,嘴唇开裂,还起了泡,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这厮似是忘了他没脸见徒弟的那件事,崔小眠便好心提醒他。
“师父,你说今天晚上会不会打雷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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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老天爷打盹偷懒,忘记打雷了,贺远似是早就在心里盘算过,或者他身上暗藏了避雷针,总之是他没有惧怕。
他看着崔小眠,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忽然他打个呼哨,一声长嘶,乌金疾驰而来。
“打扮这么漂亮,师父带你去个地方。”
原来穿着裙子是不能骑在马背上的,她侧着身子,哆里哆嗦地坐在马上,两只胳膊使劲抱住贺远的腰,这不是折腾人吗?会不会给甩出去啊!
贺远带她来的地方就是桃然亭。
“整个京城这里的桃花开得最好,江嬷嬷墓前的那些都是我从这里移过去的。”
桃然亭座落在一片桃林之中,四周都是桃树。春意正浓,桃花争相开放,千朵万朵压弯了枝头。夜晚的桃林分不清深红浅红,也看不到花园锦簇,但那阵阵清香却沁人心脾。
月色皎洁如水,崔小眠一袭纱衣袅袅婷婷,像是被轻雾包裹着, 凉爽的夜风吹起,花瓣随风飞舞,萦萦绕绕,落在崔小眠的头发上,衣裳上,轻柔得似乎要融化在她的肌肤之中。这一切就和她梦里见到的一样,崔小眠觉得吧,她活了两世,最浪漫的一刻就是此时了。
“师父,谢谢你帮我找到了百里先生。”
“嗯。”
“师父,我以后都不会回到王府里住了,你要记着吃饭,不要总喝酒。”
崔小眠一看就知道贺远这阵子没有吃好,酒肯定没少喝,他这人就是这样,吃饭又挑,稍有不合口味便就一口不吃,他能长成人高马大,也真是不容易。
“你八岁那年,就吵着要和师父分家另起炉灶,为师说顶多再养你五年,如今刚好五年,你是数着日子过的吧。你在师父身边就这样度日如年,多一天也不肯?”
你说这人有多渣,崔小眠刚刚被桃花揉化了的小心肝重又坚强起来,无比怨念地望向天空,尼玛月华如水星光四射,就没有一丝天打雷劈的征兆,难怪这厮如此嚣张,竟然拿她小时候来说事。
“我十三了,依大成律,已经可以嫁人了,你是师父不是亲爹,瓜田李下,还是要避讳着,免得真的乱那个伦。”
贺远最怕的就是最后这四个字,他理亏。
理亏的人一般都会装成理直气壮,贺远也是,崔小眠了解他,知道他是在虚张声势。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知道羞耻,贺远刚好比动物稍稍进化了那么一点点。
看贺远闷声不响,崔小眠作死地可怜他了。二十五六的老男人,老婆才只十二三岁,想正常发泄都不行,估计就是从紫雾城里看了她光屁屁那次以后,回来后脑补了无数次,便有了把徒弟随身物件藏在枕头底下的事,就如有些变态狂喜欢偷女人内衣内裤是一个道理。
“师父,咱俩不合适,你这么老了,又是有妇之夫,再说咱们还是师徒,你们男人喜欢老牛啃嫩草,可我这嫩草特恶心被老牛来啃,你就断了心思吧。”
贺远不动声色,阴恻恻地看着崔小眠,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很白,看不到血色。崔小眠知道贺远被她气得不轻,他垂着的右手微微抖动,慢慢地攥成拳。
妈蛋,贺远要揍她了。
崔小眠缩缩脖子,转身就跑,可是路呢?
四周都是开满桃花的树,那路是一圈圈的,崔小眠跑得气喘吁吁,一抬头贺远还是站在她面前。
女孩子都有些路痴,何况又是晚上。看到贺远,她转过身又跑,但这次她跑不动了,她的整个人被人从后面一拉,拉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这个时候,崔小眠看到了天上的明月,她的大脑也如这月亮一般澄明,她忽然明白了,贺远这些日子以来一定是想通了一些事,更给这些事想好了解决方案。皇帝的儿子在娘胎里就在学习如何折腾别人,这点事难不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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