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定亲

彩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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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陆清娴手中的账本“吧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纪氏也问:“海哥儿真的回来了?”

    陆文廷看着姐姐的表情十分满意,道:“那还有假?”

    纪氏忍不住伸手打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小子怎么不派个人回来说一声,就这么沉得住气!”

    陆文廷捂着脑袋道:“我回来说不是一样的吗?娘亲你赶快叫人准备饭食,晚上我要和海表哥喝一盅,让他好好给我讲讲大周的风土人情。”

    到了傍晚,纪海果然来了。

    纪成和陈氏刚见着儿子,话还没说两句呢,儿子就要往未来的老丈人家里跑,心里哀叹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小子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把娘给忘了。

    夫妻俩一商量,干脆跟着儿子一块儿来了。

    那边纪氏早早地就给陆宸送信过去,陆宸在翰林院熬了几年资历,去年年底的时候,刚在父亲陆抗和哥哥陆瀚的帮助下到礼部任职,任仪制清吏司主事,升到了正六品,掌朝廷诸礼仪式、清宗室封赠、贡举、学校等事,能从翰林院一步转到六部之一礼部,那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事,等再熬熬资历,升迁起来就更加容易了。

    陆宸接到了妻子的通知,早早便从衙门里回来。这边下人通传说纪家人到了门口了,陆宸便领着一家子去迎接。

    众人在二门相见。因为两家是准亲家的关系,这两年走动得比之前还要频繁,可谓是经常见面,陆家所有的目光一时全落在了纪海的身上。

    纪海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袍子,初看没有什么特殊,仔细看时,却见那袍子上头用暗线绣着一种长了三片叶子的草,风格颇为特异。

    半年不见,纪海也长高了,可能是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黑了些,不过看起来却更精神了。经过梁先生一年来的调、教,十七岁的纪海褪去了青涩和毛躁,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极为儒雅。

    单是这份样貌人才,就令陆宸和纪氏很是满意。

    陆清岚和这未来的姐夫是极熟的,就走上前去问他:“表哥,你这身衣裳,是不是从大周那边带回来的。”

    纪海呵呵一笑道:“表妹好眼力,这衣裳正是从大周那边带过来的。”

    陆文廷也走上前来,十分熟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那件衣裳道:“我怎么觉得这料子和咱们大齐的料子有所不同呢?”

    纪海道:“大周地大物博,布料也和咱们大齐有所不同,大齐的料子以丝麻为主,而大周则是以棉为主,以麻为辅,两种料子各有所长……”侃侃而谈说起两国的纺织品的优劣来了。

    陈氏看着神采飞扬的儿子,觉得与有荣焉,笑道:“好了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屋再说吧。”

    纪海这才停住了长篇大论。

    整个过程中,陆清娴一直没和纪海说话,只是目光有意无意地就那么黏在他的身上。

    纪氏招呼兄长一家子往里边走,纪海路过陆清娴身边的时候才小声问了一句:“娴表妹一向可好?”

    陆清娴“嗯”了一声道:“我很好。”就这么一句话,脸迅速就红了。

    纪海看着她,只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心里异常的快活。

    进了屋子,纪海正式给姑丈和姑母磕过了头,又道:“小侄从周国带回来几匹料子和一些小玩意,孝敬给两位长辈还有表弟表妹们,今天来的急,明日便叫管事送过来,请两位长辈笑纳。”

    陆清岚一听就高兴起来:“表哥,你真带回来大周的料子了?”两国万里迢迢,大周的料子虽然未必就比大齐的好,可是物以稀为贵,在大齐还是十分珍贵的。

    纪海道:“我好不容易跟着恩师去一趟大周,怎能不想着姑父姑母和表弟表妹们。”

    拜见了老侯爷和老太太之后,一时间开了席,因没有外人,就没有男女分席,大家团团坐了,听纪海说些大周的见闻,纪海本来口才就极好,何况心上人又在跟前,更要卖力表现,更是舌绽莲花,听得众人悠然神往。

    纪海道:“大周物富人丰,单是上都一地,人口就多达二百万。”

    “二百万?”陆清岚吃了一惊。“那岂不是说上都的人口已经超过咱们的京师了?”

    陆宸也有些不相信。

    纪海叹道:“若非身临其境我也不敢相信。不过实话实说大周的国都的确要比咱们的京都更热闹,老百姓的生活似乎也要更富裕幸福一些。这阵子我在大周陪着恩师多方游历,了解了不少大周的经济制度文化方面的事情,真是让我感到颇为忧虑啊。”

    他这般一说,众人全都停了筷子。

    连纪成和陆宸也都露出了重视的神色。

    纪海慢慢道:“不光是上都的人口规模超过了京师,据我恩师的测算,大周全国的人口规模也超过了大齐。”

    陆清岚道:“这不可能吧?当年大齐、大周、大梁三家分夏,大齐得州十二、大周得州八,大梁得州五,大周的面积只有大齐的三分之二,怎会人口反而比我大齐还多?”

    要知道在那个时代可不是近现代的人满为患,资源不堪承受,反而人口多了,兵源也就多了,国力才会强盛。所以每一位皇帝都希望自己治下人口越变越多。

    这个道理在坐的每一个人都懂得。

    纪海道:“这事儿说来话长,还要从大周永平帝维新变法说起,永平帝改革了大周的税制,取消了人头税,采取了地丁合一的税制,按照土地面积收取税收……”他不用多作解释,众人就全明白了。

    从前老百姓交税是按人头算的,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交一份税,如今按照每家拥有土地多少收税,一个孩子和五个孩子,收取的税是一样多的,小老百姓自然会多生几个,因为不用额外多交税嘛。

    纪成是朝中大员,对国家政策了解十分透彻,他叹道:“这件事朝中的有识之士早已提出过,地丁合一的税制,不但可以鼓励人口增长,还能减轻底层穷苦百姓的收税负担,因为占有大量土地的富裕阶层,上交的税收就会越多。大皇子便极想效法大周进行此项改革,可税制之事太过事关重大,如今国库吃紧,圣上怕改革之后税源流失,一直不敢有所动作……二皇子和一群保守派大臣也是极力反对。”

    两位皇子都有自己不同的政策主张,通过不同的政策主张,也可以团结相同政见之人来到自己的旗下,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纪成说到这里有些无奈,他其实是赞成税制改革的。

    纪海道:“其实大周的好政策不只这一项,大周鼓励工商业发展,向西开辟了一条丝绸古道,和远在西方的波斯大食等国开展贸易,上都城工商业发达,街上随处可见高目深鼻的外国客商,我和恩师问过大周的官员,大周单单是工矿税这一块的收入,就占到了国库收入的三分之一还多。而我国朝廷到现在还在为是否开征工矿税吵闹不休……”

    陆文廷是个狂热的爱国主义分子,一直以自己是大齐人为荣,见纪海处处为大周说话,就有些不高兴了。“表哥这么说起来,好像大齐哪儿哪儿都不如大周似的?我大齐有上百万的军队,岂是大齐所能望项背的?”

    纪海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表弟且莫如此自信,我瞧着大周兵虽不多,可因为实行的是募兵制,兵员素质比起大齐来,其实高上了不少,要是真打起仗来,大齐现在未必就是大周的对手。”

    他不过是实话实说,陆文廷却是不干了,忽地站了起来:“表哥去了一次大周,就处处为其说话,把自己当成周人了一般。浑然忘了这里才是生你养你的土地,没想到表哥是这样的人,也罢,我不与你这样的人吃饭。”摔下筷子就起身往外走。

    陆文廷平日里虽然顽劣,但大事上是从来不糊涂的,这样发作登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纪海连忙解释:“表弟,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文廷头也不回,也不听他解释。那边陆清娴也急了,这边还没和表哥成亲呢,未婚夫就和弟弟闹僵了,她夹在中间怎么做人呢?急急叫了一声:“三弟。”

    陆清岚便当即起了身,道:“我去劝劝他。”就追了出去。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纪氏打圆场道:“这孩子性子倔,都是我平日没教好他。大哥大嫂还有海哥儿,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

    纪海苦笑道:“没事,表弟的心情我能理解。其实我刚到了大周的时候,见大周的政治经济文化甚至兵制处处比我们大齐高出一截的时候,我也十分难以接受。所以……我不怪表弟。”毕竟大齐的朝廷上也好,民间舆论也好,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是三国的老大自居,这么多年来,从未把大周和大梁当成一个平等国家对待过,骤然知道这样的事实,谁也不能接受。

    说完这些,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陆清娴一眼。

    陆清娴低声道:“三弟最听宝儿的话,有她在你放心。”

    这边陆清岚追了出来,见陆文廷靠在院子里的一颗大榕树上生闷气,她慢慢地走了过来,道:“好端端的,你和未来姐夫发什么脾气嘛。”

    陆文廷气呼呼地道:“我就是看不惯他言必称大周,简直就是一个卖国贼!”

    陆清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哥,在我心里,你可不是这么不敢面对现实的人啊?”

    陆文廷道:“你说什么呢?”

    陆清岚道:“你明明知道表哥说得都是实话,你之所以生气,就是因为你不愿意相信这些事实。你一直觉得大齐比大周强大,而且强大很多,就像是一个人一直认为自己是名门之后高人一等,可后来有人告诉他,他不过是个小老百姓是个泥腿子,他无法接受一样。”

    陆文廷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你你你……”他的确是这种心理,他这个小妹也太会在人伤口上撒盐了。他气得跳脚,可又拿妹妹没法。

    陆清岚继续说:“其实海表哥不说,你心里也有答案了。近些年来,大齐上流社会流行的那些东西,衣裳布料也好,磁碗茶具也好,全都是大周的好过大齐的,就连他们那边的乐师画师,也开始引领大齐的风潮,而这一切早就让你彷徨……”

    陆文廷差点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陆清岚拉着他的袖子柔声道:“三哥,你是一个男人,你得顶天立地,你得承担责任。圣人说知耻而后勇,知道咱们叫大周超过了没什么,咱们从哪跌倒了就从哪爬起来,奋起直追,早晚有一天,咱们还能赶到他们的头里去。但是这一切,首先要在你面对现实的基础上……”

    陆文廷看了她半天,有些泄气地道:“真是什么话都被你说了。”这个妹妹虽然淘气,但有时候却极为贴心,有什么话他都会对妹妹说。“我是害怕有一天,两国的大军在战场上真的相遇了,我们大齐国的军队一败涂地,堂堂大齐要受到小国的羞辱,那将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耻辱……”

    耻辱吗?陆清岚是知道未来的走向的。前世陆文廷死后没多久,大齐和大周果然在边界打了一仗,大周军力强悍,补给充足,大齐一败涂地,迫得萧少玹将燕州割让给大周,又赔款白银十万两,绢十万匹,茶三万斤。

    那场战争之后,整个国家的所有读书人都觉得奇耻大辱。

    陆清岚道:“所以你才要发愤图强,不论大周还是大梁,不论哪个国家敢冒犯咱们的边境,你就带着大军将他们撵回老家去,岂不是痛快!”

    陆文廷看着小姑娘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崇拜,不由豪气干云:“妹妹说得对,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陆清岚笑眯眯地:“既然这样,就和我回去吧。”

    拉着陆文廷回到了席上。

    陆文廷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对着纪海一揖到地道:“表哥,刚才是我一时糊涂,冒犯了表哥,表哥别和我这粗人一般见识。”

    纪海服起陆文廷道:“表弟也是一颗拳拳为国之心,我完全能够理解。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一开始在周国所见所闻,也实在难以接受。”

    陆文廷拉着纪海坐到一处,“那表哥你多说些周国的风物给我听听。”

    纪氏见两人这么快和好如初,笑道:“这便好了。”

    陆清娴也跟着松了口气。

    当日纪海喝得微醺,回到家后第二天果然送来整整一车东西,各种料子、尺头、首饰应有尽有,最难得的是还有一小匣子珍珠,与大齐白色的珍珠不同,这一小匣子珍珠都是粉色的,个个饱满圆润看着就知价值不菲。

    纪海没说这些东西是送给谁的,可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把料子分了,把那一匣子珍珠留给了陆清娴。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更何况是这一车东西,陆宸和纪氏对纪海的这番表现非常满意。

    纪海回家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一门心思准备即将到来的春闱。

    作为未婚妻,陆清娴亲自给纪海绣了笔袋和护膝,差了丫鬟送到了纪府。两人已经定亲,送这样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没人会说什么。

    纪海美滋滋地穿上未婚妻给自己的护膝,拿着笔袋去参加春闱,会试的考场上,简直如有神助。

    到了看榜那一天,陆宸和纪氏早早就派了小厮出去打听,陆清娴也在家中焦急地等待。过了好一阵子那小厮跑了回来,兴高采烈地道:“中了!中了!表少爷中进士了!”

    一家子甚至连荣哥儿在内全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来。

    纪氏急急问道:“中了第几名?”她还是有些担心,纪海毕竟年纪太小,能中已经是万幸,若是中了三甲成了同进士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小厮喘了口气,才大声道:“表少爷中了第一名会元。”

    “什么?”纪氏登时傻在当场,整个人欣喜若狂。

    陆清岚摸着下巴想了又想,上一世的表哥似乎是第二名还是第三名来着,这次却变成了会元。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陆清娴,笑吟吟地道:“恭喜姐姐了。”

    陆清娴羞涩地垂下头:“表哥中了会元和我有什么关系?”说是这样说,她心里还是极高兴的。

    纪海连中两元的消息传出来,一时整个京师都沸腾了。要知道大齐立国一百多年,迄今为止连中三元的人物也一共就出过两个,可见这个难度有多大。更何况,纪海才仅仅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甚至连宫中的嘉和帝都听说了此事。众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等到四月二十一日殿试完毕,读卷官八人轮流阅卷已毕,将成绩最好的前十本送呈预览,由皇帝钦定御批。

    嘉和帝选定了文章最好的一份卷子打算选为状元,叫太监看了名字,竟然就是纪海。嘉和帝就想起那日殿试的时候,他特意留意了这位大齐历史上最为年轻的会元,果然是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虽然是个皇帝,可还是比较倾向于看脸的,对纪海就多了几分喜爱。

    可要点他作为状元,嘉和帝却又有些犹豫。纪海年轻又有才华,科举考试又是一帆风顺,若是这样让他连中三元,会不会养成他骄矜自傲的性子呢?皇帝想得十分深远,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是国家最为需要的人才,可不能让他走入歧途,皇帝想了想,决定还是磨砺一番他的性子,因此竟将他点为探花。

    殿试的成绩张榜公布。纪海以十七岁的年纪荣膺一甲第三名探花,和上一世的成绩一样。

    虽然没有获得连中三元的殊荣,可是十七岁的探花,也刷新了大齐的记录了。况且又是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探花郎。纪海虽然有些遗憾,到底还是极为高兴的。

    又过了数日,纪海免试进入翰林院成为一名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整个长兴侯府都去了纪府祝贺。

    纪氏便同陈氏商量:“孩子们都不小了,海哥如今进士也中了,官也授了,咱们还是赶快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办了吧。”

    陈氏笑道:“我也正要同你说这件事呢。我可是想今年就抱上那孙子呢。”纪氏也呵呵笑了起来,她也盼着女儿早日成婚生子呢。

    两家商议了一番,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七月二十。

    陆清娴一出生,陆宸和纪氏就在给长女准备嫁妆,这些年增增减减的,她的嫁妆早就备齐了。

    这一日,陆清岚进了纪氏的屋子,看见纪氏和耿嬷嬷正打着算盘珠子算账。看见陆清岚穿着一身桃红色的褙子袅袅婷婷地走进来,纪氏便叫她:“宝儿你来的正好!”

    陆清岚坐到纪氏身边的椅子上,荣哥儿也在屋子里,高兴地叫了一声六姐姐,然后就扑到了她的腿上。陆清岚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胖脸,觉得手感不错,这才笑着问:“娘亲,什么事儿呀?”

    纪氏道:“这是我给你姐姐的嫁妆单子,你也瞧瞧。”

    陆清岚道:“这些娘做主就是了。”说着还是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遍,纪氏给长女准备的嫁妆共有一百抬,十分丰厚长脸,可又不算出格。

    陆清岚看了一遍,觉得娘亲想得十分周到,毕竟纪海十七岁就以探花郎的身份进了翰林院,要是婚事还大操大办,那可就太招摇了。现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纪海呢,枪打出头鸟,所以纪海如今是越低调越好。

    陆清岚看完了,拍拍手掌道:“很好,我没有意见。”

    荣哥儿在一旁淘气地学着姐姐的声调:“很好,我没有意见。”

    陆清岚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小胖子,你敢淘气?”

    荣哥儿哎呦叫了起来,陆清岚前世没有孩子,把荣哥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似的疼爱,哪里舍得真下狠手,见荣哥一张胖嘟嘟的小脸都皱了起来,她赶忙松了手,又去帮他揉耳朵,瞪他道:“谁叫你学我说话的!”

    荣哥儿知道姐姐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蹬蹬蹬跑远了,又学了一句:“谁叫你学我说话的!”

    陆清岚作势欲要起身,荣哥儿哈哈笑着跑出了屋子。纪氏见孩子们相处融洽,心里自然十分高兴。嗔道:“你别逗你弟弟了,赶快看你姐姐的嫁妆。”

    陆清岚摊手道:“我哪里逗他了?是荣哥儿淘气。娘亲有了荣哥儿就不喜欢宝儿了。”这话自从有了荣哥儿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基本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在向着母亲撒娇。说着就抱住了纪氏的胳膊。

    纪氏拿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都十二了,马上要说亲了,还这么孩子气还撒娇?”

    陆清岚吐了吐舌头;“就算我八十岁,只要在母亲跟前,我还是一样撒娇。”

    连一旁的耿嬷嬷都听不下去了,捂着嘴偷笑。纪氏其实也十分享受次女对她的撒娇依恋,笑着帮她整理了鬓角散出来的头发道:“好了好了,说正事。”

    陆清岚这才坐直了身子。

    纪氏道:“按照咱们长兴侯府的规矩,每个女孩儿出嫁,公中出两千两银子置办嫁妆,老太太早就差人把银票给送过来了。”说到这里纪氏顿了顿,又道:“老太爷后来又差人送了两千两过来。”这就是私下里给的了。从前大房的姑娘们出嫁,老太爷可没有这么大方。

    毕竟陆清娴是老太爷的亲孙女,又是孙辈第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自小就十分宠爱陆清娴的。

    “还有你几个出嫁的姑母都有回来给你姐姐添妆,杂七杂八地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千来两。”纪氏顿了顿又道:“除了这些,我们打算再拿出七千两来,凑足一万两给你姐姐带过去,都不上嫁妆单子。”

    二房并未和侯府分家,一应吃穿用度都是走侯府的公账,所以陆宸当官的那点俸禄银子也都交到了侯府的公中去,纪氏拿出的这七千两,都是这些年她经营自己的嫁妆所得,是他们二房的私房钱。

    七千两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了。更何况二房四个孩子,纪氏还要留些银子给长子娶亲,给次女置办嫁妆呢。

    至于这一万两银子不列入嫁妆单子,只放在压箱底让陆清娴悄悄带过去,却是为了照顾纪府的面子。要知道按规矩,纪府送来的彩礼是要比照着侯府的嫁妆规格的,纪家虽然一门出了两位进士,但是纪成为官清廉,家中并没有多少积蓄,让他再准备一万两的彩礼,那不是难为人呢吗?

    陆清岚自然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只要姐姐和姐夫过得好,那些面子上的虚礼可以不必理会的。况姐夫刚入了官场,上下打点应酬正是用钱的时候,母亲直接把银子陪送过去真是再好没有了。”

    纪氏见女儿懂事,十分高兴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你出嫁的时候,咱们也如此行事。”

    陆清岚微微一愕,她出嫁?嫁给谁?经历了前世的那些风风雨雨,放眼整个京师,又有哪个男人能被她看在眼里?

    陆清岚微微一笑,心中有些苦涩。为了不让母亲觉察她的情绪,还是假装羞涩地道:“娘亲说这些做什么,我一辈子不嫁,就在家里陪着娘亲。”

    “哈哈,你看这孩子,竟说傻话。”纪氏笑了起来,对着耿嬷嬷说道。

    耿嬷嬷柔声道:“六小姐还小呢,不懂这些。”

    纪氏便又拿出了一叠地契,说到了正事上头。“这些是我在西山陪嫁庄子的地契,共有500亩地,都是一等一的好地,我打算给你姐姐陪嫁过去,也不上嫁妆单子。”

    陆清岚抬头看了看母亲,500亩地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单靠这五百亩地,就够小两口衣食无忧了。从前没听说娘亲在西山有这么多地,娘亲还真是经营有道。

    纪氏道:“这些地是连成一片的,我花了不少心思,一小块一小块,慢慢买进来的。”

    陆清岚又点了点头,奇怪母亲和自己说这么清楚干嘛。

    纪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一样陪送你五百亩地,可是若论肥沃程度,却是比不上这500亩的。我做娘亲的,本该是一碗水端平的,不过思虑着你舅舅家里条件有限,所以……”

    陆清岚不由笑了,原来是母亲害怕日后自己和姐姐攀比嫁妆,让姐妹俩生了龃龉。陆清岚就道:“娘,您就别操心了,宝儿可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更何况,她很快就要有钱了,有很多很多的钱,这500亩地,她还真没放在心上呢。

    ***

    这阵子纪氏忙着陆清娴的亲事,没有人管了,陆清岚轻松了。有时候不愿意去学堂上课就推说自己身子不适,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快活。

    这一日,临安郡主萧琪登门造访。萧琪今年十四岁,比陆清岚还高点儿,出落得花容月貌,按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广宁王妃也发愁了,挑来挑去,整个京城能配的上萧琪的,要么已经成亲了,要么就是已经定亲了,一时还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小姐妹关了房门,萧琪毫不客气地在陆清岚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很随意地说道:“这么着急找我过来做什么?”

    陆清岚笑道:“找你就一定是有事,就不能因为我想你了吗?”

    萧琪被她那明亮的笑容晃了一下,陆清岚的美叫同样是女人的她有刹那的失神,一瞬间回复了过来,暗叫一声这丫头真是邪门。她笑着骂道:“你这个小狐狸,我还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就痛快一点儿说,要不然我转身就走,我可忙着呢!”

    陆清岚这才说道:“是有一点事,你再陪我去一次阳溪山的庄子。”

    萧琪楞了一下,探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解道:“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阳溪山就有那么好,今年光是我陪着你就已经去了两次了,这次我可不去了。”

    陆清岚拉着她的胳膊道:“就一次,最后一次!”

    “一次也不去!”萧琪直接拒绝。

    “你要是不陪着我过去,我娘一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呆在那儿!好姐姐,你就再帮我一次!”连连作揖打躬。

    萧琪数落起她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我看伯母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你了,整天就想着怎么到外头野,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你看看清娴姐姐,你们两个可是一母同胞,你怎么就不和人家好好学学呢!”

    陆清岚登时就怒了:“好你个萧琪,我拿你当做最好的朋友,你就这么对待我!这次我可是跟我哥哥说好了,让他准备了温驯的马匹,等我娘走了,就让他教咱们骑马,你爱去不去吧。”

    这一下算是搔中了萧琪的痒痒肉,她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是不是真的?你哥哥真的答应亲自教咱们骑马了?”

    陆清岚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萧琪一把抱住她,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宝儿,我的好宝儿!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回府收拾东西去。”

    萧琪身为郡主,金尊玉贵,却是不爱红妆爱武装,从小就梦想着学会骑马,可是广宁王妃把她当成命根子一样,生怕她受了伤,坚决不同意。广宁王府规矩森严,下人们谁也不敢背着主子教导这位小郡主,所以萧琪做梦都想找个人教她学骑马。

    前世陆清岚也是入宫之后跟着萧少玹学会了骑马,可是她学的时候年纪大了,难以精通,到了这一世,她就想着早点学会。马术和一般的技艺不一样,这种东西没有跟老头子学的道理,因为男女大防,她们这样的女孩子又不能让一个粗鲁的武夫来教导,陆清岚只好在自己的哥哥身上打主意,软磨硬泡让陆文廷当她的马术师傅。

    陆文廷每日里连自己的功课都做不完,本来不想答应,可是架不住妹妹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便趁着没事的时候教她一招半式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纪氏进行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纪氏和广宁王妃一样,坚决不允许陆清岚学习马术。

    小姐妹商量完毕,一起去了翠峰苑的正房。

    萧琪隔三差五总要来一次,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见过了纪氏说了几句家常,就开始进入正题:“伯母,近日天气晴好,在府里呆得闷得慌,咱们不如去阳溪山的庄子上走一遭,一来看看庄稼的长势,二来也散散心,你看如何?”

    陆清岚今年去了太多次阳溪山,她要是提出这个要求来,纪氏一定不会答应,这才让萧琪来提。萧琪是客人,又是郡主,纪氏怎么也不会驳她的面子。

    果然纪氏一口答应下来。“既然琪儿想去,等你伯父休沐了,让他护送咱们就去一趟好了。”又看了一眼陆清岚道:“这一定是宝儿这丫头的鬼主意吧,居然请了你来当说客!”

    还真是知女莫若母,萧琪尴尬地一笑道:“伯母你误会了,都是琪儿贪玩,和宝儿没有关系。”又觍着脸道:“我看就不要麻烦伯父了,赶明儿让三哥送咱们过去就是了。咱们当天去当天回,也不耽误事儿,您看好不好?”陆文廷和萧琪年龄一般大,只不过比萧琪早出生三个月而已。

    陆宸也跟过去,一下子两个长辈,还怎么跟着陆文廷学骑术?

    纪氏这阵子忙着准备陆清娴的嫁妆,镇日忙得昏天黑地,也的确是想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于是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