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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嘉和帝降下谕旨,给蒋信鸿和三公主赐婚。
这道谕旨让所有人大跌眼镜,蒋信游也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退了行猎,返回燕国。既然嘉和帝肯把钟爱的三公主嫁给蒋信鸿,那么他对蒋信鸿扶持和帮助定会很快升级的。他要及早返回燕国,谋划对策。
是夜。
陆清岚和萧少珏在小溪边上见面。
陆清岚道:“大公主的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萧少珏淡淡一笑:“这件事,本王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把皇帝都给吓病了,这是多么大的罪过,他当然不会承认。可是言外之意就是承认了,陆清岚又怎么听不出来。
“你的胆子真够大的!你这么做,会不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萧少珏微微一笑:“放心吧,父皇对大皇姐的事情一直心中有愧,对这件事他也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出事之后并未派人追查,更何况,就算是查,也绝不会查到本王的头上。”他早已派人抹去了所有的蛛丝马迹。
陆清岚道:“不管怎么说,我代表三公主谢谢你。”
萧少珏神色却微微一冷,“本王并不知道,这样撮合他们,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陆清岚望着波光粼粼的小溪,目光延伸到很远很远:“三公主其实也知道,蒋信鸿对她根本没有多少感情。所谓日久生情,她还是想试一试……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也都要靠她自己了。我想她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三公主其实……远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
萧少珏点了点头,笑道:“你倒是看得开。”
陆清岚道:“看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能不看得开吗?”
“说得跟你七老八十似的。”
陆清岚笑笑,没有说话。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几步,进入八月之后,日子一天冷似一天,一阵冷风吹来,风中带着丝丝的凉意。陆清岚忍不住抱着胳膊,搓了搓双手。
萧少珏见了,就把披风解了下来,给她披在肩膀上。
陆清岚楞了楞,连忙推辞:“我不冷,王爷还是自己穿着吧。”她慌慌张张地要将披风脱下来。
萧少珏按住她的手,触感冰凉,不由得拉过她的手覆盖在双手的掌心中,男人热力十足的温度传递过来,她心里也跟着变得暖融融的,“怕什么呢,早晚都是要做本王王妃的人。”
他这样温情款款,陆清岚都招架不住了,啐了一口:“胡说什么呢?你现在的未婚妻是清蕙郡主!”
萧少珏目光一寒道:“但很快就不是了!”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沿着溪边散了很久。
嘉和帝撞了邪,将养了好些日子才好。几个皇子轮流在床前侍疾,连行猎都耽搁了。待皇帝好的差不多了,这才又重新开始进行围猎。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八皇子萧少珉在各位皇子中并不出众,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争不过二哥和十弟,也就去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对行猎也并不怎么热衷。他今年也十七八岁了,可因为前面几个哥哥还没有成亲,所以亲事一直没定下来。但是男女之事也尽知道了。
跟着皇帝一起出行的女眷不在少数,有不少都是天香国色的美人。萧少珉虽然能力平庸,但总是个嫡子,又有钱皇后和萧少璟给他撑腰,算是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想要攀高枝做王妃的闺秀可不在少数。在这个地方可不像是京城那么刻板,虽说男女大防还是要遵守,可有心设计,萧少珉还是“偶遇”了几位闺秀。
其中一位左军都督府郑都督的女儿郑明秀进入了他的视线。这位郑姑娘年方十四,生得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尤其是一双大长腿,叫人看了便忍不住流口水。
各位皇子各自占据一块围场行猎,萧少珉也有自己的地盘。那次是郑明秀带着家丁出门打猎,刚好遇见一头猛虎,慌不择路下逃到了萧少珉的地盘里,被萧少珉救下。
英雄救美。被救的美人自然要表示感谢,一来二去的,两人便有了很多次的交集,萧少珉一直觉得郑明秀在不着痕迹地勾引他。他自从品尝过女人的滋味之后,便沉迷此道难以自拔,郑明秀那双大长腿天天在他跟前晃悠,把他撩拨的火起,可是不管他明示暗示,郑明秀一直对他欲拒还迎,根本就不肯让他真正占到便宜。
郑明秀也不傻,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名分未定,她才不会早早把身子给了这位皇子。
萧少珉被撩拨的心痒痒的难受极了。谁成想羊肉没吃到,倒惹来一身骚。这件事不知被谁给传到嘉和帝的耳朵里,嘉和帝把他叫过去大骂了一顿,说他不学无术,整天只知道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并且警告他,若他这次行猎排在最后一名,嘉和帝一定把他拉出去打三十板子。
萧少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从皇帝的行宫里出来,又被拎到钱皇后那里一番教育。钱皇后告诉他,这些往他身边凑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奔着他的权势和财富而去,叫他一定要打醒精神,不要被别人给骗了。然后絮絮叨叨让他上进,不能帮着他二哥争权,至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数落了他半个时辰,萧少珉强打着精神听完。
萧少珉两头受夹板气,憋着一肚子火回到自己的院子。刚刚坐下,他的贴身太监就拿了一封书信匆匆进来,“刚才有位姑娘送来了,点名道姓地请王爷亲自查看。”
萧少珉一愣,打开书信看时,见漂亮的洒金信笺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红花为媒,芙蓉帐暖盼君来,切切!”萧少珉认出那是郑明秀的字迹。而且郑明秀果真在信笺里夹了一朵红花。
翻过信笺的背面,有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萧少珉就算是再不学无术,也明白郑明秀这是在约他私会的意思。若是换了往日,他定然立刻就去了,可是今天刚被帝后教育了一通,他生怕触怒了皇帝,有些犹豫不决。
可是想起郑明秀的大长腿,他又觉得太过可惜。他在屋子里转悠到二更天,到底是精.虫上脑,一咬牙出了院子。他害怕皇帝派人监视他,自作聪明地和贴身太监换了一身衣服,也没带侍候的人,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摸了出去。
郑明秀是约了他私会,可却没说地址。他又把那封信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似乎那些曲里拐弯的线条其实是一张简易的地图。
于是他顺着地图所画的路径摸了过去,发现她所标示的果然是左军都督的营地。
等他瞧瞧地摸过去,却发现那帐篷门外有几个带刀的侍卫守在门口,防卫森严,他根本就进不去。
他只得躲在一旁暗暗着急。他暗想,不对劲儿啊。若郑明秀约他在自己的帐篷里偷情,又怎么会安排几个侍卫把这里保护的铁桶一般,难道不是这里?他想起郑名秀信里所写的“红花为媒”那一句,心中微微一动,拿出信笺又仔细看了一遍,顺着地图再往前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一个小小的帐篷,看起来十分不起眼,像是下人住的。帐篷的顶端挂着一朵小小的红花,和他手里拿着的那一朵一模一样。
萧少珉大喜,又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隐隐自得,他悄悄地潜过去,掀开帘子就扑了进去,口中低声叫道:“小宝贝儿,我来了!”
眼前一花,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藏在门后的人一掌斩在他的后颈。萧少珉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上。
帐篷里传来一声低笑:“这个笨蛋果然上当,按照卫爷画的那副草图找来了。”
另一个人道:“先把那封假信收了,等会儿另一个正主儿来了才好做事,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咱们谁也吃罪不起。”
营地的另一侧,在外头骑马打猎忙活了一天的清蕙郡主刚刚沐浴完毕,换了一身雪白的中衣,正要歇下。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叩!叩!叩!”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谁呀,清蕙郡主的贴身丫鬟问了一声,外头没有任何回应。她奇怪的走过去,打开门,结果发现外头连个鬼影都没有。
清蕙郡主皱了皱眉,问道:“是谁?”
丫鬟道:“没人……妈呀!”她忽然惨叫了一声。
清蕙吓了一跳:“怎么了?”起身走过来查看,就见那丫鬟双腿颤抖不停,“郡主,您看,这门上,门上有一个血手印!”
清蕙郡主目光一寒,猛地拉开门看去,果然见门的外侧有一个鲜红的血手印,还散发着淡淡的腥气。夜风阵阵,悠悠吹来,外头的树叶哗哗作响,令人毛骨悚然。
丫鬟想起之前流传的永宁公主鬼魂的消息,心里不由大骇,颤声道:“郡主,该不会是闹闹鬼了吧?”
清蕙怒喝一声:“闭嘴!”她才不相信神神鬼鬼的,一定是有什么人潜入了进来。可是她和父王都住在这片营地,外围有重兵把守,守卫森严,除非硬攻,谁又能进得来?
她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便叫了一声:“阿大。”她的四个暗卫在京师折损殆尽,如今就只剩下一个阿大。不过阿大也是四人□□夫最好的,她知道他就在帐篷外头的黑暗中,只要她喊一句,他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大!阿大!”
可她一连喊了两声,阿大都没有任何回应。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拉开帐篷的大门,帐篷受到震动,竟然从顶部滚落一条胳膊,清蕙郡主看着眼熟,似乎就是阿大的胳膊。
她评估了一下手掌的大小,心中已经认定门上的血手印就是由这只断臂印上去的!看来是有人杀了阿大,砍下他的胳膊在她的门上印下那个血手印。
“是谁?是谁?”清蕙郡主勃然大怒。那个贴身的丫鬟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张口嘴就要大喊“救命”。
清蕙郡主却当机立断喝道:“还不闭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目前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阿大的武功比她高得多,那人能无声无息地避开重兵杀死阿大,要是自己或者丫鬟大声喊叫,可能没等召集侍卫过来,就惹恼了暗中的杀手,那人杀死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她大脑急速运转,一时也想不到有什么好法子,唯一可做的,就是立刻离开这座帐篷,去找她的父王。她低声吩咐那个丫鬟:“跟着本宫,不要出声更不要叫。”正想离开,她忽然又想到帐篷里挂着一把短矛,她又折了回来,打算拿着短矛防身。
她和丫鬟重新进入帐篷,还没等适应帐篷里的光线,便有两只麻袋当头罩下,和萧少珉的待遇一样,主仆两人的后颈被人狠狠击打,立刻晕了过去。
屋里的数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人低声道:“卫爷果然神机妙算,用一个面人捏成的假胳膊就把这个臭丫头骗的团团转。可笑她竟然根本不敢呼救。”
“你们懂什么,她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的暗卫在京师折损了三个,每一次的情形都和这次差不多,她当然害怕!”
又一人道:“要不是咱们的人在外头敲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咱们在她的床底下挖通了一条地道,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不是营地外头一直重兵把守,咱们何必这么麻烦。”
一个疑似头领的人物道:“好了,别废话了,我负责把人运出去。张虎你带人破坏地道,恢复原样,千万不能让人看出咱们曾在这里挖通过一条地道,明白了没有?”
有人回答:“明白!”
帐篷里瞬间就回复了安静。
一刻钟后,被人引开的阿大返回到清蕙郡主的帐篷外头,血手印和假胳膊早都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阿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听了听帐篷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的声音。他一开始以为清蕙郡主已经睡了,便打算找个地方,抱着宝剑也迷瞪片刻。
他正要离开,忽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他站在那里凝眸苦思,很快想到一个问题——帐篷里太安静了。就算清蕙郡主和她的贴身丫鬟睡着了,也该发出呼吸声才对。
阿大预感到不好,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大声叫道:“郡主,郡主你在哪?”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阿大脑子嗡了一声,顾不得男女之防,掀开帐帷走了进去,伸手在她的床上一摸,床上哪里有半个人影。
阿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郡主,郡主殿下!”他大声呼喝,根本没有人回答。
阿大有些慌了,他出了帐篷,四处寻找不见清蕙郡主的人影。他不敢怠慢,立刻报告镇北王戴统。
戴统十分镇定,听完他的汇报说道:“咱们王府的行营被骑兵团团围住,围成铁桶一般,就算有人胆大包天掳走了清蕙,也跑不远,给本王立刻去搜!”
他派出上千兵士搜了个遍,哪里又能找到清蕙郡主的影子。
戴统大为震惊。世子戴复光道:“父王,现在该如何是好?”
戴统想了想道:“咱们去找大齐的皇帝去!”
却说嘉和帝撞邪之后,一直睡不好,今日也不例外。眼看到了丑正,才勉勉强强的睡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嘉和帝睡眠很浅,立刻就被惊醒了。张秀有些生气,皇上连日无眠,他也没觉好睡,皇帝好不容易睡着了,这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外头喧哗。
他急忙蹑手蹑脚地出去,却看见一脸杀气腾腾的镇北王戴统。这个镇北王名义上归附大齐,实际上根本就是个国中之国,听调不听宣,他虽然贵为御前总管,可也不敢得罪戴统。急忙回了皇帝的宫殿。
皇帝已经披衣坐了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儿?”
戴统连忙回答道:“是镇北王戴统和世子戴复光,说是有要事要面禀皇上。”
嘉和帝微微一怔,这个时候来见他,定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就点头道:“宣他们进来吧。”想了想又道:“老九是不是还歇在偏殿,叫他也出来听听。”萧少珏昨日在皇帝这里商议事情商议到后半夜,皇帝就叫他歇在了偏殿。
戴统父子和萧少珏前后脚进了大殿。
相互见礼之后,皇帝问道:“王爷这个时辰来见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戴统先是看了萧少珏一眼,然后道:“清蕙不见了。”
“什么?”萧少珏一下子站了起来:“王爷你说清楚点儿,清蕙怎么会不见了?”把一个骤然听到噩耗的未婚夫角色表演的惟妙惟肖。
皇帝也说:“是啊,好好的,清蕙怎么会不见了?你们的营地不是一直有重兵把守的吗?”
戴统皱着眉头,“本王也一直觉得奇怪。”就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本王担心清蕙被人挟持,还请皇上派人帮忙寻找。”
皇帝还没发话,萧少珏已经一拍桌子,跳起来道:“王爷您这是在开玩笑吗?镇北铁骑的战斗力谁不知道,本王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在镇北铁骑的重重包围之下,把人悄无声息地带走。”他挑了挑眉,森然道:“王爷是不是瞧不上我这个未来的女婿,故意安排清蕙郡主失踪?”
戴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话,正要反驳,皇帝已说道:“老九,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要乱说。”
戴统道:“本王说出来的话从来没有不作数的,既然答应了把清蕙嫁给庆王,就绝无反悔之理。清蕙不是本王藏起来的。”
皇帝点了点头:“朕是绝对相信王爷的。”他叫人喊了禁卫军大统领过来,让他帮忙协助找人。
这边刚刚安排下去,又有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在张秀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张秀登时脸色狂变。
皇帝皱了皱眉:“又怎么了?”
张秀期期艾艾地道:“是营地西北角,左军都督度府的营地走水了。”
营地这么大,偶尔失火也是常事,况且营地西北角距离他这里十万八千里,嘉和帝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问道:“火扑灭了没有?”
张秀道:“扑灭是扑灭了,不过……”他看了皇帝一眼,又看了萧少珏一眼,欲言又止。
皇帝有些不耐烦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婆婆妈妈的!”
张秀这才鼓足了勇气,“在左军都督府营地的一座下人使用的帐篷里,发现了清蕙郡主……”
戴统和戴复光都是一喜。戴统道:“找到清蕙了?”
张秀的话还没说完:“找到是找到了,不过和郡主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人,是,是八皇子!”
一听这话,众人的脸色顷刻之间精彩万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需要有多好的想象力,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儿。
反应最大的就是萧少珏,他脸色铁青,二话不说跳起来就往外跑去。皇帝知道他的脾气,叫了一声:“老九,你给我站住,你别冲动!”
萧少珏充耳不闻。皇帝急了,叫道:“张秀,快拦住他!”张秀唤了几个侍卫进来,被萧少珏轻易打倒在地,顷刻之间他已经出了宫殿,抢了一匹马就向事发地点飞驰而去。
戴统父子俩对望一眼,眸子里满是惊疑不定。
等皇帝和戴统父子俩来到营地西北,出事的那个小帐篷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围观。
就看见刀光剑影,几个皇子以命相搏,杀作一团。
原来萧少珏冲进帐篷,萧少珉匆匆忙忙刚刚穿好衣裳,萧少珏看见清蕙郡主兀自坐在床上,脸色呆滞,登时大怒,抓着萧少珉的脖领子就将他拎了出来,左右开弓把他揍成了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