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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整个人都呆住,半天没有回应。病房里瞬间寂静无声,尴尬得要命。“命是我的,还需要谁允许?”此时此刻,她脑子里白茫茫一片,只想到用这种方式打破沉默,闷闷地回应说。
季洛寒脸色比方才更沉,直接就说:“马上收拾东西,随我回去。”
“回去?”林霜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不可思议地也直接拒绝,“安俊也已经开始做手术准备了,我不能这样半途而废。”
“管他的。”季洛寒冰冷地压低声音,“反正,这个手术你不能做!”
“你这叫什么话?”林霜听着就来气,“我要是这样走了,就是谋杀!比见死不救还要可恶!”
“我再说最后一次,跟我回去。”季洛寒的命令根本就是不容拒绝。
林霜咬了咬唇角,一脸坚决:“不,我是不会离开医院的。季洛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这个样子?要是我真这么倒霉,出了什么事,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闻言,季洛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立马不屑地轻哼:“不要以为我这是在乎你或者其它。我只不过是在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毕竟你现在归我所有。”
刹那间,林霜不知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她明明从未幻想过什么,听到这句话却莫名地难受,就像有人在她心脏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过了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冷着声音说,“那我保证不会出事,行不行?我保证不会让你没了我这个奴隶,行不行?”
“你拿什么保证?”季洛寒厉声质问。
呼,林霜这个时候真想把他赶出去,懒得和他废话。“那你想让我怎么保证?”她反问。
季洛寒轻扯嘴角:“你再怎么保证都没用,因为你要是死了,那就是死了。你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也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那最起码,安俊不用死啊。”林霜真是受够了这家人的铁石心肠,“他才十几岁。”
“关我何事?”季洛寒声音极冷。
“好好好。不关你事。”林霜沉沉地叹口气,已然是受够了,“总而言之,我是不会走的。你要是非把我强行带走,那我就报警。”
哼,季洛寒听了笑出来:“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又奈我何?不信,你可以试试。”
噗,好张狂!这人到底哪来的这种气场?!林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来,偷偷按下了呼叫按钮。
护士来得倒也快,一进来就问:“需要什么?”
林霜指了指季洛寒:“麻烦你推这个人出去。他打扰到我休息了。”
“你就只能想到这种烂招?”季洛寒不以为然。
“拜托你走吧。真算我拜托你。我真的不舒服,我需要休息。”
“你需要的不是休息,而是清醒!”
“你......”
护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这样吵,还没来得及做出判断,安医生就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安医生,林霜立即就说:“安医生,麻烦你把这个人弄出去。”
待护士出去后,安医生一脸为难地走近,在季洛寒面前微微低下头来,正想开口说话,却被他脸上那一触即发的表情震住了。
“这个女人,我带走了。”季洛寒直接言明,“你再另想它法。”
安医生仍是低着头,没有说话,挣扎和痛苦全写在了脸上。
林霜当即紧张起来,心想安医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吧?可是安医生一声不吭的样子,分明就是怕了季洛寒。
“安医生,你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他弄出去。如果我真走了,安俊就真的没救了!他需要父亲挺身而出,而不是愚忠!再说,这样无情的人,有什么好值得你效忠的?到底是季家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林霜气得直接开骂。
相比之下,季洛寒气定神闲得多,也有把握得多。林霜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气势就够让人有压力的了。
“安医生!”林霜急地再喊了一声。
安医生忽地笑了笑,终于对季洛寒说:“少爷对不住了。我现在只想做个父亲。所以,我是不会让任何人把少奶奶带走的。”
季洛寒脸上倒也没有太多意外:“你确定?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与我作对的后果。”
“等到这件事过后,我会再向少爷赔罪的,到时候任凭少爷和老夫人处置。”安医生说着就要去推季洛寒的轮椅,“我送......”
不想,季洛寒闪开退后,突然就说:“我也要住院,你去安排。”
哈?林霜和安医生不约而同的傻眼,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我也要住院,直到这个女人离开医院为止。她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季洛寒声音清晰地命令,还不忘申明强调,“既然你们都执意如此,我只有亲自好好看着属于我的财物。若是我的财物有任何损失,我保证,你儿子有运接受手术,也没命走出这个医院。”
这......算什么?威胁?!简直就是荒谬!“季洛寒!你就真这么喜欢我这个财物?!”林霜不可思议地脱口而出,瞄见安医生那有些奇怪的表情,赶忙板起脸来反呛,“我可不是任何人的财物,请你不要污辱人好么!你凭什么住院?凭什么?”
安医生似是明白过来什么,赶忙打圆场说:“少爷,少奶奶,都是我的失误,是我考虑不周。少爷,我这就去安排一间房间,让少爷过去休息。”
“......”林霜拧眉。这安医生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又这么听话了?
“不必!我就住这间房!”
什么?!林霜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安医生,向他伸压。
安医生突然间夹在中间,只好又说:“少爷,这边是女病房。虽是VIP,但也不好安排少爷就在这里休息。不如......”
“我说了。”季洛寒不容分说地打断,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腿,表情固执的要命:“我是个残废,我就是要住院。”神情、语气都像是个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样子。
哈,反正他就是存心要让她不爽是不是!林霜环起手来:“季先生,这里只有一间床。你想留下来就睡地上!”
安医生惊讶地看向林霜,真没见过有谁敢这样同季洛寒说话的。
听到此,季洛寒轻扯嘴角:“凭什么?”
“不是你要看着我这个财物么!又凭什么让我去睡地上?”林霜横眉怒目,已管不了那么多,“这床是给捐献者睡的,不是给神经病睡的!”
“少奶奶......”
季洛寒轻撇嘴角,似笑非笑:“安医生。你再去备间床进来,给我这个神经病睡!”
林霜蹙眉,这人简直了......
“是。”安医生直冒冷汗地赶紧出去,心想还是不要参与这样的战争比较好。
林霜狠狠瞪他一眼,就是想要他这‘残留视力’能够看见。掀开被子下床,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
“上厕所!怎么?这你也有意见?”林霜没好气地回答,“放心好了!我这个无比重要的季先生的财物,绝对不会把自己冲下马桶逃走的。”说完,冲进卫生间里,狠狠砸上门。
季洛寒扯扯嘴角,收起冷笑来,表情也跟着阴沉。
接下来的时间,林霜和季洛寒都互不理睬。
季洛寒表情清冷地躺在旁边的病床上,时不时都有护士进来给他量个体温,测个血压什么的。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打完动员针在那儿难受的时候,这些个护士都只告诉她,这是正常的。
可这男人连个屁的不舒服都没有,竟然受到了这种礼遇。这些护士,真是恨不得把他抬到护士台去,好好剖析研究。
林霜在旁边看着,受不了地直翻白眼。
不过,季洛寒看似还挺享受这样的‘无微不至’,竟然还同护士开起玩笑,那简直是春风得意惹人厌。
“护士小姐。”林霜实在看不下去地唤了一声,“你能不能也看我一眼?”
护士脸上一红:“不好意思,您哪儿不舒服?”
“我哪儿都不舒服。”林霜干笑着,“这种人呆在旁边,更不舒服。”
“季太太,您就别生您先生的气了,他也是关心你。”护士见此,突然就小声地朝她嘀咕,“您也别误会。我们就是忍不住花痴一下,不会真动什么歪念头的。”
呵呵,现在这些小姑娘嘴巴还真厉害。林霜脑子一抽,就说:“没事。你们把他拖出去奸了,我都没意见。尽兴,尽兴。”
季洛寒在旁边听着,暗暗地扬起嘴角。
那护士拼命忍住笑:“您真会开玩笑。”然后就乐呵呵地出去了。
“谁跟你开玩笑!”林霜说着撇撇嘴,又白了旁边‘病友’一眼。
到了晚上,林霜浑身都疼的厉害。这种疼的滋味,是深入骨髓的疼,害她翻来覆去,情不自禁地喘息加重。
旁边的季洛寒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朝林霜看过去。
林霜疼地将膝盖抬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额上都已冒汗。
不知何时,季洛寒已经扶着床头柜,单脚支撑着站来她的床边。在她背后轻声问:“很难受?”
林霜有气无力地半睁开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难受不知道叫护士?”季洛寒声音里带着微愠,抬起手来就摸索着要按呼叫按钮。
林霜伸手轻触他的手腕:“不用了。这是正常现象。叫护士也没有用。”
“昨晚你也是这样?”季洛寒眉头皱起来。
林霜没有回答,翻了个身看向他:“你睡吧。”
“你哼哼唧唧的,让人怎么睡。”季洛寒铁着脸,看是埋怨,表情里却掺了点其它情绪。
“季先生。”林霜这时候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这可是你自找的,不是我让你来受这罪的。”
季洛寒一言不发地在她床边坐下,昏黄的床头灯打在他的脸上,只看得见他面无表情的侧脸。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问:“哪里疼?”
“嗯?”林霜愣了愣,“你说什么?”
“哪里疼!”季洛寒的喉咙里似是被塞了什么,声音闷闷的,“我......大发慈悲,可以帮你按摩一下。”
林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有那加快的心跳声近在耳边。
“死了?怎么不说话。”季洛寒埋怨。
“不......不用了。”林霜婉言谢绝,“我不疼了。你快睡吧。我也要睡了。”
“少罗嗦。”季洛寒说着,双手摸索着抓过她的胳膊,就按了起来。
“啊。”林霜被他这有力的手劲捏得有些疼,毫无准备地叫了一声,“轻点,轻点。”
季洛寒没说话,照办,放轻了手上的力度。
见此,林霜突然就噗笑了出来,乖乖地让他继续按着。
哼,季洛寒轻笑:“算你三生有幸,竟然可以让我季洛寒这番伺候。”
“嗯。”林霜点点头,白天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而且,我绝对不会误会。这只不过是季先生无奈之举,纯属......”她突然就编不下去了,转而问他,“纯属什么......还请示下。”
季洛寒笑容难得展开来,又赶紧收起来:“少得意!把嘴闭上,别说话。”
林霜切了一声,若这是他表达善意的方式,那么还真让人难以接受。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地说?做个亲切和蔼的人,难道就那么难?
“我只说最后一句,其实我的腰最疼。”
季洛寒停下来,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对她这得寸进尺,不高兴得很。
林霜也不知自己这是抽的什么疯,赶忙说:“您随意,不用理我。”
“翻过去。”过了会儿,季洛寒就粗声命令道。
“嗯?”林霜愣了愣,反应迟钝地照办。
待她翻了身过去,不想那双手就伸向了她的腰部,指间均匀轻柔地按着。
感受着这样的亲密接触,林霜整个人都傻了。季洛寒在帮她按摩?这不会是在做梦吧?这样想着,她偷偷地掐了下自己......
痛!
似是听到了她的轻呼,季洛寒猛地停下,语气里带着一丝紧张:“还是疼?”
“没有。”林霜摇了摇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什么都没有。”
季洛寒没说什么,继续了按摩的动作。
“那个......”林霜双手交叠在胸前,掌心默默地摸向心口,感受着那里的怦然加速,“谢......谢。”
可季洛寒仍是酷酷地回:“怎么?不过才这样,就感动了?你们女人怎么这么好骗?”
林霜听了,不禁想笑,却不甘示弱地回:“好骗的人到底是谁?不过就是轻哼两声,就骗了个人过来伺候。而且还是堂堂季洛寒。”
“你不顶嘴,是不是会死?”
“会。”林霜想也不想地回答,“因为这就是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忍气吞声。”才说完,就听见了背后响起一抹笑意。
这笑意里没有嘲讽,却有些无奈。
“如果后悔了,就直接告诉我。我就不信,痛成这样,你都一点不后悔?”
林霜苦涩地笑了笑:“后悔。没事,来受这份罪作什么。可是,再后悔......也得救人。他不过是个孩子,不应该这么早死。他们未来的日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去经历,这样就死了,太可惜了。”
“他们?”季洛寒并不知道这话里的‘他们’还有小冬这个角色,“听你这口气,以后还要救其它人?”
“我应该没这么好运吧?”林霜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这配对的几率是很小的么?”
季洛寒被她这话明显逗乐了:“还知道怕,还算是有得救。”
这叫什么话!她又不是疯子,又不是神经病!当然也会知道怕!不过这个时候,林霜不想再和他唱反调了,轻咳两声,转移话题说:“其实,你有没有考虑过......开个什么店打发打发时间?”
季洛寒听了拧眉:“开什么店?”
“盲人按摩店。”林霜一点也不怕地出言调侃,“你这技术真是不错。”
季洛寒听了,挑起眉头:“你还真是不怕死,嗯?”
林霜忍俊不禁:“就是怕死,所以趁着还活着,开一下你的玩笑啊。”
这下换季洛寒笑了:“还以为你真是不怕死呢。”
“有谁真不怕死的呢。”林霜感慨着回答,心里面其实对那份生死状还是忐忑不安。
过了会儿,季洛寒突然说:“有我在,你死不了。”
噗,林霜想起在赌场时,他也是这样说,莫名觉得有些心安。“好。”她轻轻地应了声,“拜托你一定要说到做到。我不能死的,不能。”
听着这话,季洛寒脸上的表情沉了沉,不再说什么。
......
第二天早晨。
安医生跟护士推门而入时,同时惊在了门口。
白色的病床上,季洛寒和林霜相拥而眠,画面十分静谥美好。
护士伸手捂眼,一脸不好意思。安医生则若有所思地笑了,示意护士不要出声,两人轻着脚步返了出去。
似还是听到了关门声,林霜猛然惊醒,睡眼惺忪地想要翻个身伸个懒腰,却惊觉自己被两条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着,整个人都暖和舒服得不行。
她一抬头,那线条流畅优美的男人下巴,还有柔和的男人喘息声,还有......喉结?!
MD,怎么这么近距离的看,季洛寒的喉结都这么好看?!
MD,她到底在想什么?!她怎么会和季洛寒这样睡在一起的?!
她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回想昨晚......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她不明所以地咽了咽口水,一点睡意都不再有,只知道难为情到了极点。
她尝试着从这怀抱里先出来,身子一动,季洛寒却被她惊扰。
她身子一僵,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捂脸。不想季洛寒呓语着翻了个身,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见此,林霜赶紧蹑手蹑脚地翻下床去,险些屁股着地,猛敲着脑袋就先往卫生间里躲。
从窗帘薄纱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季洛寒的脸上,只见那漂亮的嘴角微微弯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
正式进手术室的时候,林霜才知道原来要分离出她的造血干细胞,竟然是件这么惨烈的事情。
季洛寒陪着她进来,守在旁边。只能看见模糊的画面。
护士手里的针比平时的针还要粗,还要长。林霜光是看着这针,就有股想冲出手术室的冲动。当针头插进两边胳膊的一瞬间,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地决堤,却也不敢动,只能咬着牙死死地忍着这种疼痛。
季洛寒在旁边听着,皱起眉头,马上就向医生发难:“现在是在做什么?你们不能轻点么?你们是怎么学的医?”
那医生看了季洛寒一眼,没有说什么,还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林霜看着自己左右胳膊上都被插上了管子,而血液从管子里抽出来,从右臂经过机器又回到左臂,就这样开始不停地循环。
她不敢再看地重新闭上眼,只想这个过程能快些结束。
下一秒,季洛寒凑过来轻声问:“还能忍受么?”
林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说了句“没事”然后又撇过头去。
下一秒,季洛寒的手心已经抚上她的额头,温柔地抚慰着,感受着她额上蹿出来的汗珠。
感觉到了他的这个动作,林霜身子颤了一下,泪眼婆娑看向他写满了紧张的脸,心里面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如果这是血液离开身体后的一种不良反应,那么......过一会儿就会好的。
“医生,需要多久?”季洛寒再次冷冷开口。
“先生,分离是个不停循环的过程。需要四至五个小时。”
听到这个回答,季洛寒明显不高兴:“为什么要这么久?每年投这么多研究经费给你们,你们就不能做点正事么?”
“先生。请你小声点,也不要生气,不然影响到病人的情绪,时间只会更长。”医生硬绑绑的回答,明显不怕他。
季洛寒难得语塞地不再说话,一副记住了这个仇的样子。
林霜看着他这被人欺负了的样子,突然觉得不怎么痛了,微微露出笑容:“季洛寒,我不怎么痛了,你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