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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这段时间的配合调查实在是辛苦了,针对您和夫人名誉方面所造成的影响,我们真心倍感抱歉……”
省政府办公室内,省政府专门负责调查这次事件的专员正坐在老郑的面前语带歉意地说着话,坐在一边沙发上的老郑若有所思地听着,在听他似乎在认真的和自己作检讨后也停下了低头翻看着文件的动作,只抬眼略显无奈地开口道,
“无妨,你们也是按流程来的,配合上面的调查本来就是我身为党内工作人员必须做的,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我也不想给大家造成工作负担……那个犯人处理的问题尽快在党内通报吧,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们了。”
“是是是,谢谢书记的理解,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老郑的口气听上去虽然公式化,但在这位工作人员看来已经是难得的和颜悦色了,毕竟这事关一个人最重要的仕途,堂堂的书记能在被他们折腾那么久之后还保持着这样的风度已经是少见了。
只不过这次这件事也怪那姓钱的蛀虫为人险恶,硬是拿着一堆不知道哪里来的,伪造的相当逼真假账本往一向为人刚正的郑骏书记头上泼脏水,要不是郑书记自己最后从特殊途径找出了证据自证青白,这事还真没能这么快就解决。
如今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今天亲自登门道歉的这位调查部门领导也不敢多打扰书记工作,只礼貌地道了个别就打算走了,而点点头同意下来的老郑也在站起身后冲门口来了一句。
“常山,进来送刘主任下去。”
“好的,书记。”
应声推开门的男人年纪尚轻,三十左右的样子显得高瘦英俊,一身灰色的正装外套衬得身材挺拔,双腿修长,他半长的额发全数被梳到了脑袋后面,所以只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那张眉目深刻的脸。
似乎是因为本身视力障碍的问题,他的鼻子上还架着副调整光线的细框眼镜,衬着这张面颊骨泛白的脸便显得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禽兽之气。
而那位之前没看见郑常山,也没听说郑骏书记最近换了新秘书的调查人员只略显惊讶地看了老郑一眼,见老郑并没有打算解释这个,也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全数咽了下去,又跟着这位在体制内算的上相当年轻的秘书一起下楼了。
“您平时怎么称呼啊?”
一出楼梯口便显得十分热络的递了包烟给郑常山,从前也是在政府部门里混过的郑常山见状只缓缓勾起嘴角接过那包烟取出一根夹在自己的名片夹里,又从名片夹里抽了张自己的名片塞进那包烟中慢慢的递了回去。
“哟,姓郑,这是和书记一个姓呢……常山,唔,郑秘书好名字啊。”
意味深长地笑着撇了面前的郑常山一眼,这在省政府工作的刘主任只知道老郑死过一个儿子,却不清楚其他具体的信息。
所以一看郑常山也姓郑,出于对官场某些老干部的了解程度,这位刘主任只猜测是老郑年轻时风流之后在外头还留着个儿子之类的,如今是认回来带到身边了。
而郑常山见这人精一副什么都清楚的眼神,也没有故意端着书记家公子的架子,把皮质名片夹给放回长裤裤兜里又眯着眼睛压低声音开口道,
“刘主任见笑了,我也是刚参加工作,如今可还什么都不懂呢,这次这件事麻烦您跑前跑后了,书记心里记挂着您的好,往后我还请您多多帮忙呢。”
“唉,那怎么敢当,我看郑秘书可是个可造之材,往后一定能好好帮着书记在这事业上更进一步……”
这三言两语间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显得相当融洽了,刘主任自己本身就是负责这块的,自然不能和有些没有操守的干部那样花天酒地太过招摇,只在临走时强调了好几次说下次一定要请郑秘书亲自上家里喝酒,充分彰显了党内干部人员的清廉和热情。
而再等郑常山再踱着步慢吞吞走回楼上的时候,他的上衣口袋里已经装着有关这次老郑调查事件的部分未公开信息了。
“人送走了吗。
推门进了他爹的办公室,站在窗口明显等了他一会儿老郑先是转头看了他这人模狗样的打扮一眼,接着便眼神微妙地皱起了眉。
“送走了。”
一回自己爹面前就又变回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揍嘴脸,把本来就是要给老郑的东西都放在桌上后,郑常山缓步走到了正望着外头那片绿荫的老郑的旁边和他随意地唠起嗑来了。
“好好的一块搞政治的料,偏要自己想不开,你让我说你些什么好。”
“人各有志,您就别难为我了。”
“你的志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见啊!”
“都在您儿婿的身上呢,您没看见啊。”
“哼,没出息。”
一听见这王八蛋又开始和自己胡说八道了,从某种程度上已经习惯了他这德行的老郑也懒得和他太过计较了。
毕竟这次这事也多亏了郑常山和陈京墨一起在他旁边一路帮着忙,要不是那些关键性的证据都被这两个小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给找了出来,光老郑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分身乏术的。
只不过从前一直没怎么来得及正视这小子的工作能力,亲自让他给自己当了几天秘书之后就连老郑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有点能耐,是块好材料,可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就只知道跟着陈京墨那小子的屁股后头跑了,让他现在抛开这段感情来一门心思的从政也不可能的。
再加上陈京墨那小子也就面子上看着像是个斯文人,其实眼黑心黑,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所以真要是他现在出来棒打鸳鸯,这两人指不定给他闹出什么事端来。
想通了这点,似乎自己要把唯一的儿子送给别人当牛做马的事就已经成定局了,只把原本还想给自己留个接班的老郑给郁闷的够呛。
“这次回那边去几天回来啊,记得每天给你妈打电话。”
“不用多久,很快就回来。”
显得极为懒散地这般回答了一句,原本就是过来临时帮几天忙,明天就要和陈京墨一起回杨川市的郑常山这般说着还作怪一般的和他爹煞有阵势地保证了一下。
见状的老郑自然是没搭理他这人来疯的样儿,只和他随便聊了几句父子二人就继续工作了。
一天后,郑常山便和陈京墨顺利返回杨川市,下飞机之后的陈先生第一时间就在机场门口看见了林桥和郑小山,而几乎是蹦跳着就扑到了陈京墨面前的郑小山在完美地无视他站在边上的亲哥后,嘴里立刻兴奋地嚷嚷了起来。
“啊啊啊你可回来了,京墨哥我好想你嘿嘿~”
阴阳怪气的勾着嘴角的郑常山见状和郑小山这明显就是故意的小兔崽子对视了一眼,郑小山同学嘿嘿一笑就躲到陈先生后面冲他做鬼脸了。
而跟着迎上来的林桥见这情形刚要幸灾乐祸地跟着偷笑,却立刻被某个神情诡异的大变态给盯上了。
林桥:“你要……干嘛。”
郑常山:“林秘书,你想我了吗。”
林桥:“…………………………”
在后头抬手扯了扯他脑袋后面的小揪,面无表情的陈先生眼看着郑常山歪着脑袋笑着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被极端控制欲支配的心已经开始泛起不悦的小火苗了。
而见状一脸菜色的林桥自然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降低为零,把老板一家都给送回去之后就飞一般的跑了。
等回了家中,本身也是刚露营回来的郑小山就拖着陈京墨去楼上帮他补习功课去了,而站在楼下被嫌弃了一把文盲的郑常山眼看着郑小山和自己陈先生的影子都不见了,这才抬起自己正在轻微痉挛的手掌看了一眼。
“这可不妙啊……”
自言自语着扯了扯泛白的嘴角,连外套都没脱就往沙发上一趟的郑常山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和他关系最亲密不过的陈京墨也没能察觉他一路回来的异常,完完全全地被他所展现出来的这种完全正常的状态给骗了过去。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或许才明白,伴随着贪狼星生辰的到来,他的神力真的如陈京墨之前所隐约猜测的那样已经在转至微弱了。
“法华山上的问题就暂时延后吧,既然禄存他们说巨门曾经出现在那里,欧阳清光的确在法华山的白银寺里面做过某方面的投资,那肯定和这件事脱不了什么干系……而且你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吗?绝对不要骗我,贪狼。”
“没有,我很好。”
几天前的那场对话仿佛还在耳边,想起自己说的那些逞强又愚蠢的话郑常山就眯起眼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懒得嘲弄自己了,而在将自己几乎没什么力量的手掌抬起来看了看后,他带着点若有所思地难得在心里想道。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杀了我,简直轻而易举。
这样的想法来的很突然,郑常山除却童年时曾被巨门所折磨这一生都再未有过败绩,因为极度好胜遗留下来后的偏执和自负,也因为厌恶表现自己的软弱,所以即使面对他深爱的陈京墨,他也不想以这种病态的,不堪一击的面目示人。
毕竟……在笼子里像是狗一样的遭遇,一辈子一次就够了。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些有的没的,一向精力旺盛的郑常山就这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等陈先生下楼发现他这样又略显无奈地把他给抱回了楼上后,在极端的寒意和黑暗中已经很久没有有过自己的梦境的郑常山就这样很忽然的做了个梦。
梦里他被一个人在不断落下雷电的大雨中杀死,他千年的神魂被打到魂飞魄散,在廉贞的面前就这样彻底陨落。
而杀死他的那个人从头到尾只用阴冷且嘲讽的眼睛在高处死死地看着他,一直到将他烂肉一般的尸体的肋骨都全数踩碎后,他才带着一脸胜利者的笑意地轻轻开口道,
“贪狼星,这次……总该是你认输了吧?”
……
“司天,你确定还有两天,杀死贪狼星最好的时间就要来了?”
站在自己私宅内的海棠花树下抚弄着一串佛珠,一身半僧半俗打扮的僧苦练若有所思地这般开口问了一句,他身后的那个带着单片眼镜,模样生的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闻言也立刻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的确,按入秋以来的星象来说,贪狼星府的生死大劫就在这几天了,廉贞星原本在他左侧,是为守卫贪狼的夫妻宫一说,可是因为廉贞陨落已久,贪狼沦为孤星左右无所依靠,一旦生辰之日到来就不堪一击,而只要按我们的计划所说除了这贪狼星,巨门星从前被贪狼星遮蔽的光芒就能再次升起……”
预想中的计划和这个时机来的非常巧妙,僧苦练闻言只笑了笑转头示意司天鉴继续下去查看便放他走了,等司天鉴离去的影子都不见了,他这才侧过头望着靠坐在海棠花树后面的似笑非笑的巨门压低声音道,
“都听见了?心中可还满意啊,巨门阁下。”
“……还算你有些本事,不过你怎么确定贪狼到时候一定会中招呢?”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贪狼是这世上最冷酷的人,却也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人,他的冷酷和他的脆弱毫无矛盾,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脆弱,就连他的挚爱廉贞都触不到他心底最后的这点地方,可偏执地只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保护别人的人才是最傻的,这世上的事情又怎么会总是如他的意呢……”
“哼,又开始了,真期待你早日见到那位你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的贪狼啊……”
显得相当厌恶的扯了扯嘴角,巨门星打从刚刚一直就在边上偷听着,当听到巨门被贪狼所遮蔽的光芒能再次升起时他的心间不可否认地就升起了一层狂喜。
毕竟在他的眼里,任何的金钱财富都抵不上报复贪狼星,将贪狼星和廉贞狠狠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可是眼看着僧苦练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和他念叨着贪狼如何如何。他这心里总有些不太对劲,而亲眼看见他这幅被权势冲晕了头脑,却还是记得吃自己醋的蠢样子,僧苦练忍不住促狭的笑了笑,难得的也没有去言语嘲讽他几句,只转身就说要回楼上换衣服,看样子是要准备出门去了。
“又要装模作样的上山吃斋礼佛了?你不是早就不是和尚了吗?这世上还有随随便便杀人的和尚?”
一见他这般举动,这段时间几乎和他形影不离的巨门就冷笑着来了一句,要不是之前早就对僧苦练的为人有所了解,又亲眼看到他将那好不容易逃回来以示忠诚的驭兽官掐死,他还真以为这动不动就上法华山那座他从来没去过的破庙拜佛的苦练大师是位积德行善的真高僧了呢。
“我拜的是我心中的佛,你又怎么会懂呢。”
头也不回的这般回了一句,僧苦练的声音里带着点异样的笑意,似乎是在笑巨门痴傻愚钝又像是在笑着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而一直到他走了,懒得去理这怪人巨门也负手站在海棠花树下出了会儿神,许久他才抬头望着满树的繁花相当惬意地眯起了眼睛自言自语道,
“贪狼星,这次……总该是你认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