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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个星夜,天未完全暗下来时白银寺内便点上了满院子的长明灯,红艳的火光映衬得半座法华山都亮如白昼,红纱落下来的地方也缀满了莲花金饰。
寺院当中的足有六米左右摘星台上已经摆上了司天鉴的浑天仪,黄铜制成的底座上以北斗和南斗的星象分部画出了明显轨迹,上方二十八个惟妙惟肖的铁兽头用红通通的眼睛注视着天上,似乎随时准备要扑到天上去将自己的目标撕碎。
而在金色的星盘下方按照方位问题各立着一根与浑天仪之间用锁链连接的黄铜大柱,此刻这铜柱上除却几个尚还空着的,倒是各捆着一个动弹不得,垂头丧气的神界星君。
“各位,感觉还不错吧?”
换了身金色蟒纹衣袍的禄存看上去是容光焕发,上挑的眉梢中都透着春风得意,只是他俊逸的面容上充斥着那种毫不掩饰的阴险狡诈劲还是让人大倒胃口,而惨白着脸,如今已经手脚都被废了的武曲闻言只虚弱地扯了扯嘴角道,
“你这只给僧苦练看大门的狗来替你主子耍什么威风,给我滚远点——啊!!”
武曲的话没说完,禄存就似笑非笑地用手里的鞭子猛地抽了他的面颊骨一下,一旁也已经苏醒的文曲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脸上倒是都有些愤怒之色。
“何必这样落井下石呢,禄存,做人要讲良心。”
声音沉沉地这般开口,文曲的话倒是让禄存停下了手,而将掌心的鞭子随手收回去后,表情嘲讽的禄存只仰起头环视了一圈这些形容狼狈,曾经高高在上的星君们,半响才一脸无所谓地笑了笑仰起了头。
“良心?文曲君说笑了,做大事者怎可有这种婆婆妈妈的东西呢,我如今站在这里,你们却这么可怜便足以说明我比你们都要有远见……唉,看看你们这幅落水狗的样子……真是有趣哈哈……等着吧,再过一会儿你们就连喊也没机会喊了……留着点力气吧。”
这话说完,禄存就勾起嘴角头也不回地负手离去了,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的武曲气的浑身发抖,眼眶更是红的就快落下泪来。
而被挂在他边上同样神情憔悴的文曲见状也有些不忍,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才皱着眉头压低声音道,
“别哭了,那么个不是东西的家伙你还为他哭干嘛……”
“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我为他哭了……”
梗着脖子就一脸恼怒地瞪了文曲一眼,鉴于文曲之前被月宫蟾蜍那个大□□折腾了半天才险些夺下一条命来,所以他平时维持的极为文雅的面容上此刻看上去也脏污一片。
因为洁癖严重本来心里就烦躁的不行的文曲见他都这样了还在那儿和自己逞强的样子,只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接着毫不留情地开口来了一句。
文曲:“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现在的脸上写满了‘禄存这个混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看错他了啊啊啊我这个蠢货呜呜呜可是我还是好伤心好伤心他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我不听我不相信呜呜呜’呵呵=_,=”
武曲:“……………………………………”
“你们俩真是够了。”
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破军的伤有些重一醒过来听到他们俩这么幼稚的吵架瞬间更心累了,而一同被绑来的老岁星此刻也是悠悠转醒,抬眼见身边的铜柱上大多星官都还没有苏醒的迹象的样子,接着便神色震惊地望了眼近在咫尺的那个不断在转动的浑天仪喃喃道,
“浑天仪……居然会被巨门和僧苦练找到了……看来这次我们可真是凶多吉少了……”
“岁老?当真有如此凶险?可……贪狼星和廉贞君不是还没来吗?”
文曲在这种时候还是比较镇定的,毕竟在他看来,巨门禄存僧苦练这些乌合之众就算是统统勾结在一块也奈何不了贪狼星一个人。
闻言的老岁星只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看了眼那星盘最北边的最高位的那颗闪着微光的星子,半响才看向面前的这几位年轻星君道,
“你们都看见那浑天仪上的二十八只铜狮子了吗?”
“看见了,可这狮子怎么了?不就是铜做的吗?模样吓人些而已。”
破军不明所以地开口问了一句,似是不明白老岁星为什么会特别提到这点,而文曲倒是若有所思地将自己的被锁链扣着的手抬起了些,接着手腕一抖便将自己鬓发间的白玉发簪朝着上方的那只铜狮子试探着扔了过去。
“嘶嗷————”
本该是死物一般的铜狮子猛地睁开了红通通的眼睛,呲牙咧嘴着低吼的样子甚至可以轻易地看到他口腔里恶心又黏腻的唾液。
而被迫和他对视着的文曲一时间只能脸色惨白的一动不敢动,等这浑天仪上的狮子确认没有危险又懒洋洋的趴伏回去后,他才敢和边上同样目瞪口呆的武曲他们面面相觑地望了对方一眼。
“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浑天仪上的二十八只铜兽,在古代是封建帝王专门用来克制那些犯上作乱的星辰的,凡帝王星位不定就要请出这浑天仪来诛杀作乱凶星,眼下咱们受困于此,就算贪狼星能及时赶到,可是这二十八只摘星兽一拥而上也能要了贪狼星的命……更何况,巨门明显是不打算这么简单地放过贪狼星……”
越说越觉得心头不安,老岁星的脸上已经是煞白一片了,他不自觉地抬起头去看着位于最高位却几乎黯淡无光的那颗星辰,许久才摇摇头长叹一口气道,
“三年前北斗宫大劫,贪狼星被我们当做了敌人,却最终以一人之力保住了了神界千年的太平,如今三千年过去了,贪狼星依旧要不顾自己性命的来救我们这些曾经虐待过他的神界中人……真是惭愧啊,惭愧……”
……
“禄存,你进来。”
神色倦怠地躺在海棠花床榻上,巨门一身素色的白衣脸色却不太好,僧苦练昨晚为了那一句话折磨了他整整一夜,那些肮/脏/龌/龊的内家双/修/功法只把他逼得哭喊着求饶才为止。
平心而论,与僧苦练的这种*关系并不算难熬,甚至很多时候并不喜欢男人的巨门也能找到一点得趣之处。
他从前精于算计偶尔才会宠幸些美貌的婢女,可是稍有不如意也要将那些胆敢轻视他的无知女人生生折磨致死,因为从骨子里,巨门就是一个敏感多疑到已经烂透了的人,他受不了别人的一点的质疑,真心赞美他,仰望他,需要依靠于他才能生存的人他才会愿意去看一眼。
如果僧苦练今天只是一个投靠在他门下,心甘情愿为他做事的,本身并不排斥新鲜玩意儿巨门倒是愿意为了痛快就和他随便厮混几晚,可是僧苦练现在处处压制在他的头顶,他稍有一丝不如他意的就马上被当做可以亵/玩的宠物一样戏弄作贱。
这让将权利视作全部人生追求的巨门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而再一想到一旦贪狼和廉贞被他杀了,僧苦练很可能就要越过他直接做上神界首领的宝座,巨门的眼睛里就略过一层狠意。
“巨门星,您找我?”
神情殷切地看着巨门,禄存褪去了从前强行掩饰的温润面具,此刻倒是与年轻时候的巨门很有几分相像。
而见状也略显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巨门稍微坐起来些冲禄存招招手,见这乖顺懂事的年轻人马上走过来跪倒在自己的脚下,这才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只要是我说的话你都会听得对吧?”
“那是当然,禄存永远只听您的话,只有您才是我一辈子想要追随的人……”
禄存脸色涨红地这般说着,望向巨门面容的眼神也是迷恋且恍惚的,而见他这般忠心耿耿的模样,居高临下的巨门只勾勾嘴角用手掌摸了摸他涨红的面颊道,
“那时我在牢笼之中多亏了你帮我我才能出来,如今有你对我的这份忠心也就够了,记住,你是我的人,像僧苦练这样不受控制的疯狗,不过是我们的踏脚石而已,今晚击杀贪狼和廉贞之后,我们就将僧苦练也一并抓住,他的亲信西洋镜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那神箭手也说愿意站在我们这边,等我借此重新掌管北斗,我唯一的继承人就是你……”
“谢谢巨门星!谢谢巨门星!不过……僧苦练此人事后我们该如何处置呢?”
“呵,处置他?”
觉得相当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巨门一肚子的恶毒想法都快化作脏臭的脓水冒出来了,他的脑子里一时间想出了无数能让僧苦练求生不得死不能的方法,而半响他才挑挑眉缓缓开口道,
“总要想让他吃点苦头才好送他上西天的,这个下贱东西,看我不要了他的狗命。”
“诶,都听您的……”
禄存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眉眼间的熟悉样子真是看着和巨门的胞弟或是亲子一般,而巨门看他也是怎么看觉得顺眼,又见他容貌生的还算不错的样子,被僧苦练整日熏陶的也知道男人的妙处的他当下弯下腰带着些亵/玩意味地用冰凉的手指探进了禄存的衣襟里。
“巨……巨门星……”
脸色涨红却又一动也不敢动,巨门真是爱死这种凡事都顺从着自己的人了,而当下呼吸瞬间都有些不稳了,他只以手掌和嘴唇尽情地抚/弄/舔/吻着趴在自己腿上的禄存的锁骨和乳/首,见禄存动情地张着嘴任由自己索取玩弄的下/贱样子,巨门这才满意地舔舔自己的手指凉凉地笑了起来。
“距离摘星宴还有半个时辰,别怕,让我碰碰你,你之前可与他人欢好过?”
“没有……您想怎样都可以……禄存都心甘情愿……”
骑跨在巨门的身上便暧昧地笑了起来,禄存的眉眼都是一片湿漉漉的勾人,这让巨门瞬间更有了些想要好好品尝他一番的想法。
可就在他挑起眉将禄存压在身底下玩弄了一番又想干脆分开他触感细腻的腿时,外头却忽然传来了几下扣门声,接着西洋镜这家伙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巨门星?您在吗?”
“啧。”
面色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巨门只把禄存抱起来又让神色不太自然的他穿好衣服站到了一边,而扬声示意门口的西洋镜进来后,顶着西洋镜面孔的窦雪一走进来便嗅到了屋子里的那股淫/糜味道,而跟在他后面进来的飞卫也先是一愣,接着古怪地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的嘴角。
“怎么了。”
“苦练大师……让您现在去摘星台去……”
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表情这般说着,窦雪虽然很不想让自己在意这种诡异的事,但是巨门星这家伙居然给僧苦练这么明目张胆地带绿帽子还是让他有点无言以对。
而躲在他后边就差笑出声的飞卫艰难地保持着镇定而勉强的表情抬起头,见巨门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自己,赶忙眼睛一转,故作谦卑地行了个礼道,
“小人飞卫,见过巨门星。”
“神箭将军,久仰了。”
一点都没有被目睹这种事的尴尬,巨门施施然地站起来在禄存的服侍下换好衣服,又走到门边上各看了一眼窦雪和飞卫。
“西洋镜,耳朵好些了吗?我之前交代给你们的东西可都还记得?”
“自然,一切都听从巨门星安排。”
听见窦雪这么回答自己,巨门只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在负手迈出去之后禄存立刻就跟了上去,而被他抛在身后的窦雪和飞卫一起在后面缓步走着,同时还不忘低声地交流了起来。
窦雪:“待会儿你见机行事,僧苦练要是命令你射杀贪狼星,你就趁乱装作射错了……”
飞卫:“唉,我可是传说中的不射之射,就为了你这次要彻底败了名声咯。”
窦雪:“你要是想射准也可以,对着僧苦练或是巨门随便哪个来一箭,射中了你就是大英雄了。”
飞卫:“那可不行!他才给了我一半工资!你知道我这次过来的机票多少钱吗?诶,窦雪,要不这样,你再亲亲我,我一分钱都不要,直接帮你把巨门射成蜂窝煤好不好?”
窦雪:“……滚。”
两个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我方队友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吵闹着到了寺院的前院,后院的金身殿被摘星台完完全全的遮挡住,看来僧苦练是死也不打算再让任何人冒犯他心中的佛祖了。
此刻恢复了那身半僧半俗打扮的僧苦练正手握一把伏魔杖和千斤锁链站在摘星台上,见巨门来到他身边后他也稍微放缓了些眼神,尽管巨门依旧是那副看也不看他的样子,但是僧苦练倒也不在乎他这副态度,下意识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为何不多穿些衣服出来,外头凉。”
“关你什么事。”
面无表情地撇了僧苦练一眼,巨门越是接近成功越是看这妖僧不顺眼,见摘星台下那些星官们任其摆布,浑天仪上的星盘隐约有将自己推向顶峰的意思,他只愉悦地眯起眼睛,接着转头冲张衡冷冷地道,
“还有多久才能开始射杀贪狼星,再将他的神力都抽干净给我?”
“很快,等天全黑,星辰现便可,飞卫将军是后羿的后人,循着星盘的轨迹找到贪狼星……就一定能……一定能成功……”
这般回答着,说话有气无力的张衡依旧在后方被迫操纵着星盘的运行,身旁的浇烛郎,重工师,补镬翁等诸多叛逃行主为他护法,可是张衡的脸色却还是越来越难看。
而等后到的窦雪收敛住表情又眼看着一身红衣,背着凤凰弓的飞卫跃起一步踏上摘星台后,站立在高台顶端的飞卫先是冲他隐晦地眨了眨眼睛,又兀自拨弄了自己的指套,抬手拉弓朝向天空的方向眯起了眼睛。
“飞卫!东南方!”
僧苦练皱紧着眉头就下了命令,霎时间星盘转移,金光乍现,浑天仪上的铜兽们也大声嘶吼了起来,一旁的窦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竟觉得身处于摘星台中央的飞卫像是要被火焰吞没了一般。
可就在飞卫弓上的凤凰弓箭咻的射出,朝着星盘正东南偏一点的地方射出去时,一记剧烈的碰撞声却也在同时打在了那只本就会偏离的箭上。
而这半段的凤凰弓箭在被弹出去之后顺势狠狠地扎在巨门头颅的半寸的地方,紧接着,一个面容清俊雍容,一身白衣手执长剑的男人这才缓步出现在了摘星台之下。
“那是……廉贞君?”
被吊在铜柱上的老岁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那巨大的星盘上,他的嘴唇都在发着抖。
而视线所及,果然能清楚地看见彼此之间一直竟相争辉的巨门和贪狼之间一颗消失已久的星辰再次以夺目的光彩出现在了星河之上。
“这怎么可能……廉贞……廉贞星竟然归位了?”
同样目睹了这一切的张衡也在喃喃自语,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计算竟会出误差,廉贞竟然会真的在这种情况下归位。
而显然已经知道自己似乎又要面临一个老对手的巨门当下也阴沉下了脸色,直接越过僧苦练便冲着面无表情的陈京墨冷笑大声开口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廉贞君?怎么,当日被我挖了一对眼睛还不够?现在是又想来送命了,怎么都不见你的贪狼星,是不是已经快没气了,所以只能你一个人来了哈哈……”
巨门的话没说完,一把带着凌厉之风的唐刀又冲着他的面门刺了过来,巨门躲闪不及的惨白了脸色,所幸被身后的僧苦练推了一把才勉强躲开。
而僧苦练见状只将巨门死死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等眼看着一身黑衣,灰发灰眸的郑常山以一副步伐相对稳健的姿态出现在神情冷漠的陈京墨身边后,他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奇怪了。
“廉贞忽然归位……贪狼有他的本命副星相助……自然可以撑下来……我没有料到……我真的没有料到……”
僧苦练身后的张衡急急忙忙地开口解释了一句,怒火滔天的巨门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懒得再和这个蠢货计较了。
而脸色惨白一片的郑常山只诡异地翘起自己的嘴角,在和身旁还是有些止不住担忧的陈京墨无声地对视了一眼,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后,他这才眯起灰白色的眸子一脸乖戾嚣张地缓缓开口道,
“就算我只剩下半口气,总也得先把你们打到断气为止……况且,疯狗可从来不配和我家廉贞君说话,听懂了没有,你们这两条……”
——“废物一样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