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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道菜是一道热菜黄焖豆鼓鱼,这道菜一从掩得密实的箩筐中取出,浓郁的鲜香气息立刻就吸引了人的味觉加视觉。火红的辣子加上一粒粒饱满的豆鼓,覆盖在黄焖得浓香的小鱼上,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动。
“这是用鲫鱼的小鱼干挂糊下锅煎至金黄,之后加入拌料进锅里反复煸香,着色入味儿之后,再加入少量的水焖上一刻钟,等到锅里的汤汁已经收拢时起锅。里面的鱼骨早已酥脆松软,入口即化。”
随着柳丝丝的话落,一尾小鱼仔已经进了何老大夫的口。
随着他一口落下,周围的一切都寂静可闻。
众人皆伸长了脖子瞪直了双眼,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盯着老先生那张蠕动的嘴。
“嗯——鱼鲜味美,汤鲜鱼嫩,别有风味,进嘴后回味无穷。难得、难得!”
何老大夫忍不住一捋长须,摇头晃脑的微醺着:“童儿,酒来!”
“啊?老先生,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出诊期间不许喝酒,喝酒可会误事!您不能喝!”
旁边的药童可不敢答应。
“嗯?罢了!老朽居然自己都给忘记了不能饮酒,可惜啊可惜,有好菜却无好酒!唉!”
何老大夫点头又摇头,连连叹息不已:“下一道!”
“刚才的那道菜口味略微有些重,所以老先生才想要喝酒。这是蛋焖豆腐!是用鸡蛋和豆腐混合隔水蒸煮而成,老先生尝尝。”柳丝丝指着那仿佛漂浮着无数葱末的珍珠白玉盘的蛋焖豆腐,让老先生食用。
嫩白爽滑的鸡蛋和豆腐的滋味儿充斥在唇齿之间,果然如同柳丝丝所说,立刻中和了前一道菜过浓的味道,回味香浓悠长。
老先生摇头晃脑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了眼,忍不住对着柳丝丝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小娘子的厨艺简直绝了!顶好!下一道!”
药童急忙将下一道热菜送上……
相比起里面热火朝天的进食场面,外面在客厅门口和窗户下探头探脑的众人,更是心如猫爪,仿佛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恨不能自己也冲进房间去,尝一尝里间的美味儿!
尤其那浓郁的各种菜香,不断的刺激着众人的味蕾,管不住的唾液不断分泌,吸水声此起彼伏。
“真是看不出来,这破烂货居然还烧得一手好菜!”
王氏愤恨不已的咕哝着,险些扯碎了手中的方帕!
“可恶!老三家居然还藏着鸡蛋,果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赵氏的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
“来了!饭菜来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齐齐回头,随即眼前一亮!如同恶狗扑屎般的,飞扑向挑着大水桶过来的狄烨磊。
狄烨磊忍不住有些心虚。
他回到家才发现,丝丝为两个孩子和自己另外准备了饭菜,虽然都是喝粗粮粥,不过菜色却是大不一样。
想到早上丝丝还和他在置气,他可不敢故意惹得她生气,急匆匆的冲了凉换上干净的衣衫,吃好饭菜之后,才挑着两大水桶的粗粮粥赶过来的。
紧紧跟随在他身后的,正是提着一个大竹篮的狄轩和英儿。
“老三,你是想饿死我们吗?来得这么慢!快,快把菜拿出来!”
王氏猛咽口水,仿佛看见了无数的喷喷香的小鱼仔、无数的好吃的美味佳肴纷纷朝着她跑来……
“慢点!别打泼了!”
狄烨磊招呼着,却快不过众人。
他不过才在水井旁刚刚放下担子,就被众人给挤到了一旁,险些跌落水井。还在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井沿!
“抢什么抢!让开,让我来分!”
赵氏更是第一个抢到了前头,第一个拿起了大勺,准备对付那些香喷喷的肉块……
平日里用来挑水的大水桶被揭开了一道缝儿,大勺就迫不及待的伸进去……
随着盖子离开大水桶,那大勺舀起来的,居然只是粗粮粥!
赵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拥挤的众人也突然间失去了叫嚷说话的能力,纷纷呆愣住,无法再言语。
“怎么会……这样!”
赵氏不死心的在粗粮粥里捞了捞,依然只是清粥。
她猛的揭开大水桶的另一边,依然是一大桶的粗粮粥,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下去。
老半晌,赵氏才突然从地上蹦起,指着狄烨磊的鼻子怒骂:“肉呢?鱼呢?菜呢?都哪儿去了?是不是你把它们都吃光了,啊!”
狄烨磊一怔,望着那指着鼻尖的手指,诧异的一挑眉。
“娘,我们家吃得也是粗粮粥。”
“祖母,菜在轩儿这里。”
狄轩小心的将竹蓝递上:“我爹说得对,我们家里也都是吃的粗粮粥。娘说过了,家里还欠着20多两银子的债还不上,也不知道这些银子多久才能还上。我和妹妹以后……都没有肉肉吃了。”狄轩越说越小声,也越是委屈。
赵氏一听这话,忍不住怒瞪了王氏一眼。就是这个搅祸精,昨儿居然还有8两银子不拿出来,让她恨不能拔了她的皮。
王氏也一阵瑟缩,忍不住抢先一步揭开了竹篮上的盖着的布,居然是满满的一竹篮的蕨菜!
“这蕨菜又涩又苦!你这是打发叫花子那!柳氏你个破烂货,你给我滚出来!”
赵氏再忍不住心底的怒气,大声吼叫起来!
此刻,客厅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这是蕨菜,有一片被火烧的山坡上新生长出来的嫩嫩的蕨菜,用水撩过后,混合各种配料作伴分外的好吃。老先生您尝尝看!”柳丝丝轻轻的笑着。
顺着嫩嫩的蕨菜,老先生连续拔了两口饭,才晃觉碗里的白米饭已经空了。
“果真是美味儿啊!想不到,你一位小娘子,居然还有这等手艺。果然是心灵手巧,老朽佩服、佩服!”
柳丝丝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赞叹而特别高兴,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的浅笑。
“这一份是野山菇汤。是用山上现采来的鲜菇去水煮出来的,不但汤鲜,味儿更美!”
药童急忙给老先生盛了一碗,还夹了些山菇。
直到一碗野山菇汤下肚,老先生满足的打了个饱嗝,这才拿起帕子擦了手,算是用完了餐。
“嘿!我认出来了,这位大姐应该就是当初卖蘑菇的那位。老先生,您还记得当初我买回来您不断夸赞的鸡枞吗?我就是从这位大姐的手里买的!”
旁边的药童总算是记起了原本已经尘封的往事。他奉了少爷之命前去买鸡枞,最后却多半都进了老先生的肚子。
“小哥儿好记性,当初你可是告诉我那墨汁鬼伞要注意的晾晒事项呢。”柳丝丝自然不会告诉对方,其实她早就认出他来了。
“原来如此,那鸡枞确实鲜美。今儿你这道野山菇汤更好吃。”
何老大夫忍不住夸奖着。
“大姐,您可有福了!我们家老先生出了名的嘴刁,就连县城里最出名的得福楼的菜也难以入老先生的眼。要是他都说好吃,那您煮的饭菜就肯定好吃!”旁边的药童急忙拍马屁。
“贫嘴!有你这么说你家先生的吗?”老先生也笑了,用力在药童的额头敲了一个响栗。
“哎哟!老先生您欺负小童。”药童装模作样的呼痛着。
惹得三个人都笑了。
正一堂和乐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泼妇骂街的怒吼:“……柳氏,你个破烂货!你给老娘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