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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怀恩催促:“赶紧让邱记粮铺从南方多调种子,等明年冬小麦收了以后,就种它。”
“是,大人!”
莫怀恩捋捋八字胡,连忙转到书案后,拿起笔,他也要向上头邀功了。
姚大人收到平定县的公文也是又惊又喜,连忙又看了一遍,“竟是老师家里长出来的”
幕僚看向沉思中的大人,轻声道:“难道天监师真有神算,把麻家人放在云水镇不是风调雨顺,就是粮食增产?”
姚大人抿抿嘴,“来人——”
“大人——”
“让人到云水打听一下,麻家怎么会有生长两个月的占城稻?”
“是,大人!”侍卫马上出去安排了。
“青白——”
“小的在——”幕僚连忙上前。
姚大人说道:“你找人打听一下关于南方占城稻的事。”
“是,大人,小的马上去办。”
三日后,姚泽良就把事情的来龙云脉打听清楚了,“竟是那个要另立门户的小娘子家?”
侍卫回道:“是,大人,小的听说,邱记粮铺把南方占城稻带回平定,大家都不相信有旱稻,而且生长期只要两个月。”
“是我,我也不相信。”姚泽良说道。
“大人,但旱稻确实长成了,并且麻六老爷家的稻种已经被附近的农人预订一空。”
“这么说,明年附近村子都会长。”
“大人,应当是。”
幕僚文青白也把自己打听的消息告诉了姚泽良。
“安南国传过来的?”
“是,大人,刚传过来两三年,知道的人不多!”文青白回道。
“怪不得。”经过一翻调查核实,姚泽良敢下笔给皇上上书呈文了。
大魏朝皇宫,老皇帝抖着公文:“竟有这等粮食?”
尚书令点头回道:“是,皇上,老臣已经派人去核实了,确实有这样的事。”
“南方官员为何没有上报给朕?”老皇帝脸色发愠。
尚书令连忙道:“回皇上,种植的范围不大,没有引起地方官员的注意。”
“呵呵不是没注意,是没空注意吧。”老皇帝冷笑一声。
尚书令低首不敢吭声。
老皇帝眯眯眼,“占城稻的事,让老三去办,让此稻尽快在我大魏国推广开来。”
“是,大人!”
倚坐到龙椅上,老皇帝老眼微眯,难道天师的话真有用?贬了麻家,竟真解了翼州旱情?不仅如此,翼州的粮食似乎
老皇帝的神情让人摸莫不透。
九月中旬以后,秋老虎完全褪去,连中午都有些凉意了,真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
九月的乡村,本应是硕果累累的季节,却因为大旱,没有成熟气象,也没有多少落叶飘飞,让人多少感觉少了秋的恬静与悠远。
但枯寂的林间、田头开始有莺雀鸣叫,声音是那么婉转动听,给萧瑟的秋天添上了一些生机,远方小山林深处,远远地淌出涓涓清流出来。
没有成熟气象的地方不包括麻敏儿家的十五亩荒地,在经过近两个月的肆意生长后,占城稻到了全熟的时节,麻敏儿正在安排收割。
没有现代化收割机,全凭人力和原始工具,那辛劳可想而知,麻敏儿让她爹给做了一身麻布短褐,整日在田里做监工。
这个时代,无论是人的认知,还是管理力,根本没有,只能靠人的朴实与良心,但像施老爹、付老爹这样有良知的人又有多少呢。
此刻,麻敏儿把现代职场上的魄力拿了出来,结合此刻人们的习俗观念加以整合,把雇工效率达到了最大化。
从开始收割到粮食进仓,再到田地翻耕出来堆肥等待冬小麦种子,前前后后,八个工只用了五天。
有些流民或是外村人准备过来打零工,等他们到小旺村尾时,发现活都没了。
“不不会吧,前两天我还听说这边开始收稻子,十几亩地一下子收完啦?”
“是啊!”
“这得请了多少人啊,动作这么快?”
人群议论纷纷,个个都后悔自己来晚了。
没干到活的小旺村村民酸溜溜的说道:“你们来的不晚,是干活的人太利索。”
“这位大兄弟,你说的啥意思,俺咋听不懂?”
村民道:“哼,有什么不懂的,八个人从收割到结束,只用了五天。”
“啥五五天?”
“是的,你没听错。”
“怎么可能,一般农忙都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咋麻家就要五天呢?”
“这我那知道,兴许麻家的工钱给得多,八个人往死里干呗!”村民语气不善。
“呃”为了钱还真有可能。
施老爹正坐在自家门槛上磕草鞋上的泥坷垃,一副悠闲的样子。
施大娘见门前门后,小道上人来人往,有些不安,“当家的,咋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呢?”
“谁不爱看热闹?”
施大娘啧了一下,想想坐到老伴身边,“当家的,收稻子,我们一家子就有四个工,村里人好像对我们有意见。”
施老爹听到这话不干了,“有啥意见?”
“他们说麻家人来时修茅屋,他们都有搭把手,为何请工只请我们家,不请他们,说我们使坏。”麻大娘有些不高兴。
“狗屁,我施得力行得正,走得直,不怕他们说。”施老爹大声叫道。
施大娘叹气:“村人没别的进项,个个指望麻家收稻出把力,不管是工钱还是稻种,能得一样是一样,现下,连站到田里的机会都没有,能不怨咱嘛。”
施老爹摇摇头:“这可不能怪我们,人家京城来的小娘子是管家的一把好手,无论是农具”他突然住了嘴,“哎呀娘哎,小东家说了,借的各家农具不会白借的,或给铜子,或是折算成稻种”
“老头子,不早说,赶紧告诉大伙去,让大伙们高兴高兴去。”施大娘浑身一下子轻松了。
“行,我知道了。”
不仅是小旺村的村民盯着麻家,麻家无论是嫡子还是庶子也都盯着麻老六,他们见占城稻终于进仓了,也准备动手了。
镇上麻宅,嫡子麻齐蒙,嫡长孙麻奕辉坐在次席,正听老夫人吩咐老管家:“你去找老六,让他把我们百亩地的种子备好送过来。”
“夫人——”丁管事抬头,“要是六爷不给呢?”
“他敢——”老夫人瞪眼道,“老三,你跟老丁一起去。”
“母亲,儿知道了。”
“嗯,还有,冬天没粮了,让他把冬天的粮也送些过来。”麻老夫人说得轻描淡写。
“是,母亲。”
小旺村村头,前罗家老院,几个庶子正在说老六家稻种的事,“咱们什么时候去?”
“你们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麻老四最会和稀泥。
“我说现就去,刚好家里没米下锅了,弄回来下锅。”
“老九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去。”麻老五麻齐光急不可奈,老本吃完了,上次姚大人来,分到的粮银也吃光用光,他家也要断炊了,要不是老六家的稻田看护的好,怕早就去捋上了。
都是缺粮少食的时候,也不多话了,麻家几个庶子大摇大摆出发去麻老六家。
麻敏儿感觉自己的眼皮跳得厉害,原本她想等两天再把章年美的人情稻送上,可现在,她抿了抿嘴,从付小有那里得来的消息,自家占城稻怕是保不住,牙一咬,立起身。
“大妹你干嘛?”麻大郎正坐在廊下休息,见大妹突然站起来,跟着站起来,“我进城找章将军,让他赶紧把稻拉走。”
“大妹”
“敏儿”麻齐风正在房间内准备孩子们秋衣,听到女儿的话,连忙出来,“你收稻这么急,现下又急吼吼的让章将军来拉,担心的是”
“爹,就是你内心想到的。”
“这”麻齐风看向村头,看向镇上,心情复杂。
“爹,我打听过了,分门立户,各家的财粮各家管理,我不想被孝牵制,白种了一季粮食。”麻敏儿说得干干脆脆。
“爹明白。”麻齐风叹口气低下头。
麻敏儿见爹内心不安,说道:“爹,可女儿知道,我们没办法逃过‘孝’字,所以我要赶在他们之前,把粮弄出去。”
“那能不能”
麻敏儿打断了麻齐风的话,“爹,孝敬的粮食我会准备好的,但我想,我们孝敬的量跟他们开口的量绝对不一样。”
“敏”
“爹,想想你受的苦。”
“我”麻齐风颓然的低下头。
麻敏儿却不敢耽误,粮食匮乏的时代,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赶紧对大哥说,“赶紧去找营地找章将军。”
“嗯。”麻大郎看了爹,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穿好千层底快速下了木台阶,急速去县城。
麻敏儿跟着下了木台阶。
“二姐,你干嘛去?”家里的气氛让麻三郎感觉不安。
麻敏儿边出去边回道:“我找施老爹和小旺村的村民,让要稻种的人赶紧过来买稻种。”
“可我听说他们没有钱?”
“只要是小旺村的村民,我可以先赊给他们。”
“二姐”
“敏儿”麻齐风没想到女儿竟白给稻种,可为何不肯
麻敏儿仿佛知道他想什么,说道:“爹,我们是外地人,想要在这里扎根下去,得和本地人打好关系。”
麻齐风被女儿说得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是,那赶紧去吧。”
“是,爹。”
村东头官道上,章年美坐在马背上连打了两个喷嚏,“我勒个去,身上的汗被秋风一吹,老子居然打了喷嚏。”
“章条子,你这不是受凉,你这是被人骂。”
“滚一边去,谁敢骂老子。”
“敢骂你的人多得去了。”
“我呸,不跟你说了,我去找我老妹。”章年美白了眼顾敦,这死胖子一张臭嘴真不讨人喜欢。
他顺着上次避雨的记忆找到官道下边的小道,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咦,我记得小木屋明明就在这里的呀?”
骑马在官道上等的一行人等得不耐烦了,“章条子,找到了没有?”
章年美转头叫道:“顾胖子,我是不是军中认路高手?”
“凑和还行。”顾敦咧开络腮胡嘴回道。
“欠揍啊你。”
“那你找到了没有?”
“我记得在这里,可这木屋跟消失了一样。”
庄颢转头四处看了看,“我记得也是这里。”
“那到是怪了,难道屋子会自己移走?”田先生调笑道。
“哈哈说不定就移走了呢!”庄颢笑道。
“怎么可能。”
庄颢耸了一下肩,跳下马拉着马拐下官道,到了章年美身边,“那天雨夜,我记得边上联着茅草屋,你看茅草屋还在。”
“你说木屋移走了?”章年美吃惊的反问。
“不是没有可能哟。”要是别的房屋,庄颢还不敢这样说,可是木屋有可能,他曾见过木屋拆了重建过。
章年美摸着下巴走到屋基地上面,“好像真有痕迹。”确认后,说道:“我去村里问问。
麻大郎虽然走的是村尾向官道的小路,走到半道,发现村头有好多马,内心一喜,难道是那些将军们!肯定的是,除了他们,还有谁会有那么神气的大马!
刚想迎过去,发现小路半道上还有一群人,竟是他内心一慌,连忙往回跑。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麻敏儿不解的看向大哥。
“你看——”
麻敏儿看到了村口的马群,虽然有好几里地,但她还是凭着本能知道是那些人,“难道他们是路过?”
麻大郎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再看”他手指通往村尾的小道。
不看不要紧,一看,麻敏儿火气直往上冒,“走,我们回家,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干嘛。”
“大妹”麻大郎不安极了。
章年美路过罗家老宅时,不少人盯着他看,其中有为数不少的小娘子,他歪头朝她们笑笑,露出一嘴白牙,端得是潇洒如风。
等他走过时,麻家庶子子女们个个探出头朝章年美来的地方看过去,“这些人好像是将军呢?”
“不是好像,他们身上穿的是军人常服,有军中等级。”
“蒹堂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们忘了,我们的大伯以前是什么官职?”
“兵马司”几个小娘子立刻噤声了,不过两眼却发出光亮,云水镇居然有将军,将军啊
施老爹已经把东家借农具给租金的事跟大伙说了,个个高兴猴急朝麻家去了。
他笑道:“你们就不能等等嘛,东家又不是不给你们钱。”
“哎呀,老爹,既然麻家人说了,早跟晚又有什么区别,我们可等着钱买种买粮呢。”农人们高兴的那里肯听,个个一溜烟的跑向村尾麻家。
施老爹摇摇头,回来上个茅厕,刚从茅厕出来,遇到了章年美:“小小将军这是”问得很小心胆怯。
“老爹,那家木屋”章年美正准备找人呢,发现屋角有人提着罗裤出来了。
“你是那天晚上避雨的将军?”不怪施老爹记性好,实在是农人们对军人畏惧,让他记忆深刻。
“是,老爹,好记性,你知道那家木屋”章年美再次问道。
“将军是不是问麻家?”
“是,老爹。”
施老爹早就知道东家的菜卖到那里了,听他这样问,猜想到他们可能是东家的贵人,由害怕变得很亲切,连忙说道:“我给你们带路。”
没想到老爹这么热情,到是省事了,章年美点点头,“好,我去前面叫我们家将军。”
章、施边走边说,二人很快到了众人等的地方。
“老庄,被你猜对了,小木屋真是移走了。”
“哈哈”庄颢扇了扇手中的羽毛扇,“本先生我可是见多识广,明察秋毫。”
“哼,得了吧。”章年美最看不得姓庄的这幅德性,对夏臻说道:“公子,他们住在村尾,刚好我们要去后面的小山,顺道。”
夏臻刻板着脸跳上马,虽然什么话也没话,但他知道,这是让自己带路呢,章年美连忙爬上马对施老爹说道:“是不是一直朝前面走。”
“是,将军,不过路小,你们的马”
施老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群马扬起灰尘,转眼间就不见了,摇摇头,“搞得我白担心,不过村人们都去麻家了,得有把持一下,我得赶紧去。”
麻敏儿没想到,回到家,村人们竟等在院子里,“你们这是”
村人虽然都想拿钱,可是让谁第一个说,他们又不好意思开口,还是里正开了口:“听说”
眼看着麻家一大群人就要来了,麻敏儿打断了里正的话,“大家都跟我说过稻种的事,既然今天大家都来了,那我就发给大家。”
“啊”
村人们根本没有想到麻家二娘做事这么利索,没等他们开口,已经动作起来了,在小旺村里正的帮助下,种子发得很快,三十四户人家,每家从五斤到十斤不等,一会儿功夫,近五百斤占城稻就没了。
施布德是小旺村的村长,他真没到麻家人做事这么麻利地道,这种子刚收下就分给他们了,感激的念念碎,“多谢麻老爷,多谢麻二娘。”
“施里正,你太客气了。”
“麻老爷,你们是好人哪。”施里正诚心感叹道。
“是啊,麻老爷,你是好人那”三四十家户主个个感激而由衷的说道。
“那里那里”麻齐风被村人谢得很心虚。
麻敏儿看向远处半道上的麻家嫡子、庶子们,暗暗冷哼,本姑娘是不会让你们白得白拿的。
罗家老宅院,麻柔儿看到将军们朝村尾而去,转了一眼珠,笑道:“父亲去六叔家了,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好啊,好啊”
麻蒹儿年岁最长,到了婚嫁年龄,真愁找夫婿呢,没想到村中还会出现将军级别的人物,又岂能放过这次机会,只是这些倒底去那里呢,她能不能有找机遇到呢。
“蒹堂姐,你去不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麻蒹儿面上微笑,内心早已狂澜。
堂姐妹几人都带着自己的仆从沿着小路去村尾老六家。
麻齐蒙带着老管家老丁头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庶兄弟,受了他们的礼,板着一副面孔。
“三哥啊,你家的冬小麦种子拿到了吗?”
老管家回道:“黎亭长已经送到宅子里了。”
“这黎亭长不道地,也不派人送到我们宅了里。”麻齐运马上叫道。
麻齐蒙别了眼不知天高地厚的九弟,心道,姓黎的要不是看在姚大人的面子上能送到宅子里,你们不过是庶子!
麻齐运被三哥瞟得心里相当不舒服,哼哼撇开头。
发完种子,麻敏儿又把租来的农具还回去,并且以农具的大小、实用性放发租金,让没有捞到工做的小旺村人心里平衡了。
“麻兄弟,不就是借用几天嘛,俺们不能收你的钱!”施老爹的兄弟施得力推让着不收钱。
咦,他们不就是冲着工具租金来的吗?咋现在又不要了呢?
唉,要怪就怪麻家人做事太地道,钱没收,种子已经给了,他们还好意思要农具租金嘛,再说了,在农村里,借东西本来就不应当收钱,要是收钱,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这其二嘛,施得力哥哥,也就是施老爹在麻家混得风生水起,他也想在麻家人面前落个好印象,以后有好事记着他,顺手推了麻家的钱。
第三最重要的是种子他们没钱付,麻家给的租金就更不能要了。
麻齐风这个文弱的京城人还真没施得力有力气,眼见就要架不住,职场精英麻敏儿看出施得力什么心思了。
“麻二爹,不要推了,该你得的拿着。”
“啊”
麻敏儿说道:“我知道村里没有借东西付钱的习惯,但以后只要我麻家借的,我都会按天付给大家租金。”
“啊难道你们城里人都是”有人惊叫。
麻敏儿笑道:“对,你说得没错,人情是人情,大家的东西被我用了,损耗了也是事实,我不会白用,拿着吧。”
施得力推让的手还是没动。
麻敏儿再次说道:“以后麻家可能还会买田,到时忙不过来,要请大家,你们不拿钱,我家怎么敢请你们呢?”
众人惊喜:“麻二娘,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
“太好了,太好了,麻二娘,那你可得多买些地,我可盼着到你家做工呢!”
“我也是”
“我也是”
众人高兴的呼叫道,却被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
“麻老六,你能啊,刚长了一季占城稻,都合计再买田了!”
众人转头,见麻家一群人进了院子,个个不知觉的往后退,施得力下意识就把钱往怀里搂,边搂边朝人群藏。
看到麻齐风给土鳖铜子,麻齐光两眼发光,恨不得上去抢,到底是京里大族出来的,生生忍住了,酸不溜叽道:“老六,混得不错啊,都有钱发工钱了,还真像个乡间小地主。”
麻敏儿朝麻大郎看了眼,用眼制止他把装铜钱的蔑篓收回去,朝后退的众人道,“赶紧把你们的租金领回去。”
村人们先是相互看了眼,又朝麻家众兄弟看了眼,有了解一些情况的人想了想上前领铜钱了。
领时,底气不足,“麻二娘,可种子”
麻敏儿那能让他说出种子没收钱的事,说出来,还不被麻家人吃了,连忙笑道:“叔,咱们事先不是说好了嘛,一码归一码,拿着。”
“那那叔就不客气了。”
“叔别客气。”
有人开头,后面大家也不客气了,不一会儿,每家都拿了,从五到十个铜子不等,对于麻敏儿来说,发了不到三百个铜子,可对于一年到头都见不到铜子的农人来说,这些就是他们以后最重要的钱财,特别是在这样的灾年里。
看着蔑篓空了,麻家庶兄等人个个不高兴的板着脸,只有嫡子麻齐蒙看不上几百个铜子,向前一步,“老六,母亲让你把稻种跟冬天的口粮送到宅院去。”说得又顺溜又理所当然,就好像麻六是他的租户一样。
麻齐风被他说愣住了。
麻大郎被他说吓住了,给你们了,我们拿什么种田,我们冬天吃什么?
麻敏儿气得浑身发抖,但她没吭声,这段时间,她在乡间转悠,了解过古代家族,知道古代家族一些陈规陋习,麻齐蒙能把要东西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当然有它的渊源所在。
“哑巴啦?”麻齐蒙如高高在上的大家长,对于老六一副窝囊样向来看不起。
“就是,多送点。”
“老九,你说得什么话,什么叫多送点,都送过去,让夫人分配给各家,送少了,那个够分的。”
“那倒是”
施得力摸摸怀中的铜子,想着麻齐风家的好,头颈伸伸噎了一口口水道:“这位大老爷,听说你们分家了,麻二娘家的粮食不该送过去让你们分吧!”
“谁在放屁?”麻老九寻着声音瞪眼过来。
“可不是放屁,俺们乡间就是这样,分家别产,财产各归各家,要是还是统一分置,那还要分什么家?”人群中有人伸头说道。
“就是,分家别产,按理这粮可轮不到你们来指手划脚”
“”
麻大郎终于明白二妹为何让自己顶着麻家人的目光把铜钱发了,原来他轻轻松了口气,有农人帮腔,总比自家挣扎的强。
麻敏儿一直冷冷的站着,看麻家人的嘴脸,帝师诗礼传家在穷困面前,一钱不值,什么都是狗屁。
“麻老六你敢不顾家族,你敢不顾孝道”见形势不利,麻齐蒙叫嚣。
麻齐风在农人的帮衬下回过神来,看向麻家嫡子:“孝敬父母的粮食我会送过去,但是种子没有可能。”
“你说什么?”麻齐蒙没想到一向孬种的麻齐风敢回嘴,“你再说一句?”
“种子”麻齐风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路上的灰尘滚滚而来,灰尘之后,是十几匹健壮的战马。
战马已经减速,眨眼之间,它们已经到了麻家篱笆墙外,马背上的人纷纷跳下马。
麻敏儿冰冷的嘴角一下子咧开了,她忍不出露出笑意,赶紧朗声道:“我家的稻种是他们给的。”
“啊”
“”
麻家嫡、庶子个个呆住了,这次轮到他们愣住了,个个心道,麻老六什么时候抱住将军大腿了?
章年美拿着马鞭、穿着战靴一脸笑嘻嘻的进来了,“老妹,哥来了!”
麻敏儿还没来得及回应章年美,小悦儿转身就逃,是的,是逃,四岁的小娃娃,转身就逃,原本上下走廊木梯,她要扶着慢慢走,要么需要哥哥姐姐的帮助,可现在,她如一只受惊的小猫,手脚并用,直往木梯上爬,仿佛身后有吃人的妖魔鬼怪。
庄颢、田先生倏的一惊,暗道不好,要出事,还没等他们想完,皮鞭声已经响起。
跟在夏臻身边的随行人员如蚂蚱一样弹跳开,那速度真是比麻敏儿眼光的速度还快,转瞬间,麻家小院如杀猪场一样,厮吼阵阵。
麻敏儿一家站在走廊下,离夏臻最远,得到机会逃上了走廊,而小旺村的村民,他们毕竟是干体力活出生的,他们直接推倒了麻家小院的篱笆墙逃了出去。
被打的是站在院门内的麻家众人,他们做梦都没料到自己会被人打。
被打都是轻的了!
此刻的夏臻暴戾乖张,挥动马鞭,不管面前的人是谁,没头没脑的抽下去。
“救命啊”
“救我”
“三哥,让这疯子住手,让他住手”
疯子?
麻敏儿是最后一个上走廊的,此刻她正立在台阶廊柱边,眼中看到的夏臻可不就是个疯子,原本俊美刚毅的面目变得狠厉冷酷。
她目光扫了一圈麻家人,包括嫡三伯麻齐蒙在内,个个被打得惨不忍睹,可他们居然像个呆子似的,连逃都不知道,虽然她恨他们,可这种恨只是一般讨厌,没有仇,再说,他们又在自家院子里,再这样打下去,文不经风的麻家人搞不好要挂掉一两个,赶紧下了木梯。
“敏儿”
“大妹”
“二姐”
上一世麻敏儿为了保护父母,学过跆拳道,下楼下得飞快,就在她飞身跑向夏臻的那一刹那,她好像明白夏臻是如何炸毛的了。
炸毛的引线是小悦儿看到他害怕引起的,她脑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词——躁狂抑郁症,否则一个男人不可能被一个孩子的动作敏感成这样,这心里暗示也太大了,大到让他跟着就躁动起来。
麻敏儿只有九岁,又是一个小娘子,弱小的她怎么样才能阻止夏臻发狂呢?
像影视剧中有功夫的大侠伸手就扯住鞭子,让对方一动也扯不动?怎么可能。
麻敏儿轻轻一跃,双手抱住了夏臻甩马鞭的胳膊,“小将军,你太累了!”一双漂亮的凤眼盈盈而望,婴儿肥的鹅蛋脸上露出轻淡甜美的微笑,一下子安抚了躁动不安的夏臻,让他的手臂停在半空不动,一双布满血丝的瑞凤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田先生看到自家主人安静了,马上挥手让麻家人赶紧离开,可是麻家人不仅被打得不轻,更是被吓住了,歪倒在地上都傻住了,不知道跑人。
庄颢亦上前,凭着自己识人的本事,马上走到嫡子麻齐蒙跟前,“再不走,难道还等着挨揍?”
“他是”
“翼州镇国将军府听过没?”
“当当然听过那他是”
“小将军!”
“小将军”麻齐蒙呆呆的看向那个打他的年轻人,知道遇到翼州土皇帝了,被打也是白打了,他没地说理去。
还好有老仆护住自己,自己又用胳膊挡住了,脸上倒是还好,但身上被鞭子抽得不像样子,一道又一道,有些触目惊心,疼得他真龇牙。
见年轻人微皱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麻齐蒙因前一段时间姚大人前来恢复的风光在转瞬间消失怠尽,颓然从地上爬起,忙不跌跌的朝镇上跑去,浑浑噩噩中,脑中不断重复,老六有靠山了,有靠山了
麻齐运是所有兄弟中最年轻的,没家没口拖累,身体素质最好,见三哥跑了,他醒过神,也熬着疼痛爬起来跑了。
麻葭儿等人还没到小木屋前,就被跑出来的人吓到了,连连尖叫:“啊”
“啊”
被麻敏儿温暖目光包裹的夏臻,耳朵内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刚刚平静的情绪再次躁动,不知是有意,还是下意识,他快速移步的同时,被麻敏儿抱着的右手臂没动,却在瞬间,用左手抽出腰间佩刀,挥手就朝外面砍去。
“快跑,快跑”
“啊”
“啊”
麻敏儿一边转头朝外面的‘堂姐堂妹’叫道,一边迅速猴到夏臻身上,双腿快速缠在他腰间,可他却好像没有看到小娘子的动作似的,仍旧朝院外跨去,暴躁极了。
麻葭儿等人跟见了鬼似的往村口跑,那还有来时的风花雪月,狼狈不堪。
嘎嘎看家护院的大白鹅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混乱不堪的场面更乱了。
倏一声,在大白鹅头脖分家之时,麻敏儿终于腾出双手捂住了夏臻的耳朵,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暴躁戾厉的夏臻瞬间又变成了安静的花美男,目光再次移向麻敏儿,怔怔的,懵懂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小将军”麻敏儿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夏臻的眼角微微转了一下,表示出‘你说,我在听呢?’
“小将军你累了,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它们太重了!”麻敏儿轻轻软软的说道。
夏臻所有的下属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猴在夏臻身上的小娘子,小将军居然没把她摔死,还真是太阳要打西边出了。
庄颢眉头微蹙,思绪万千。
田先生见麻敏儿的话仿佛奏效,连忙暗示惊墨靠近。
当——
刀、鞭从夏臻手中落地。
惊墨刚走近,还没来得及伸手接住,就被自家主人的动作吓住了。
“小将军,要不要睡一觉?”麻敏儿的额头、身上全都是汗,但她不得不表现出风轻柔和的样子,来安抚面前暴戾的年青人。
夏臻抬眼看向四周,眉角微皱,意思是,我睡那里?
不知为何,虽然夏臻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麻敏儿就是看懂了他的微表情,慢慢松开捂耳的双手,见他感觉到自己松手,她朝他咧嘴一笑。
笑如春花绽放,夏臻又怔呆呆的不动了。
麻敏儿趁着夏臻愣神,慢慢的慢慢的从他身上滑下来。
下来后,迅速走上木梯到走廊,麻三郎刚要叫‘二姐’,被麻敏儿嘘了一下,“爹,你带哥弟弟小妹到厨房。”
“敏”
“嘘,爹,等一下再跟你讲,赶紧过去。”麻敏儿说完,连忙进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艾草做的枕头,还有一块粗麻被单,走到走廊顶头,拿了一块抹布擦了一下走廊地板,把枕头等物放在走廊上。
放好后,麻敏儿正想下去领人时,夏臻已经站在走廊围栏前,由于他身量较高,下额刚好抵在抬高的围栏框上,好奇宝宝一样看向麻敏儿。
麻敏儿用手指了指枕头和被单,又要双手做了个睡觉的动作,意思是你就睡在这里!
夏臻看懂了,突然跳跃,就在麻敏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时,他已经跳进走廊了。
“你”麻敏儿指指地,又指指走廊内的他,意思是,这么高你就跳过来了?
夏臻被如小兔子般受惊的麻敏儿逗笑了,“哈哈”边说边解了刀鞘,脱了将军常服外袍,居然就那样躺到地板上,头落到枕头上,身子弓起,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整个过程,没人敢吱一声。
麻敏儿确信夏臻睡着了,拍拍心口松了口气,安抚了这位大神,还有一位小神要哄,连忙去了厨房。
麻悦儿的小身子钻在麻齐风的怀里,直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晓文要过来找麻敏儿,被田先生拉住了,“先把麻家人的篱笆墙修一下,然后你们在外面宿营。”
“是,先生。”
惊墨怀里抱着自己的剑还有主人的刀、鞭,大刀阔马的坐在走廊围栏下冒出的地板上,老神在的。
庄颢朝章年美呶了一下,他连忙走进来。
“走吧。”
“去那里?”章年美小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