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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敏儿脑门皱皱,付小有在边上笑道:“听说为了歇山顶,黎亭长又向富绅商贾们伸手要钱了。”
“给了吗?”
申猴儿回道:“富绅商贾商议到最后,从府城调了歇山顶要用的材料,钱没从黎亭长手中过。”
“哈哈”麻敏儿大笑,说道:“不知是谁领头从府城进歇山顶的料?”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付小有笑笑,这可不是他一个小娃子能打听到的。
“这样也好。”麻敏儿心想,哥哥肯定去县城书院了,但三郎上蒙学,可能要留在镇上,听说十间房子有两间留给蒙学,不过他祖父不可能教蒙学,云水镇会招教蒙学的老师,房子建得好,大家都跟着沾光,何乐而不为。
“麻二娘,你到镇上来是”申猴儿问。
“哦,要过年了,我到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年货买的。”麻敏儿回道。
申猴儿笑道:“小镇上能有什么年货,县城又不远,不如去县城买。”
麻敏儿笑笑:“能在镇上买的,我就在镇上买了。”
“还是麻二娘好,把钱给镇人赚。”
麻敏儿再次笑笑,“那申叔,你去忙吧,我就不扰你了。”
“好咧!”申猴儿拿着吃饭家伙——线斗墨盒高兴去工地了,再做天把工,工地就要停了,到来年正月十六再开工。
要说以前,小镇上可能真没什么买的,可现在不同了,周围一带,都知道云水镇在造私塾,要知道,翼州大旱可没过多久,很多地方都很萧条,那有钱造什么房子,更不要说,一动土一开工就是十间,小农小贩纷纷都拿着土特产来这里贩卖了,期望卖些铜子好过个年。
麻敏儿就淘到了不少土特产,有菌类,常见的磨茹,香茹,黑木耳,还有难得一见的肉苁蓉、野生大脚菌等,都是好东西,都被她买下了,还有坚果类,比如板栗、核桃,榛子等,买回去炒炒,过年做零嘴,不要太好哟。
还买了山楂、柿饼子、油炸馓子等零食,最重要的还被她看到了一样海货——海带,上次教雷大厨做佛跳墙,人家雷大厨是小将军的专用厨子,能把三十几种食材备齐,她一介平民,还真弄不到这些海货,看到普通的海带,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赶紧都买了下来。
除了吃的,她又看到小工艺品,比如梳篦、剪纸、年画,竹编等,想想,也买了些,过年放在家里,喜庆。
“哟,这不是经常去县城的精贵小娘子嘛,怎么会来小镇上买东西,真是稀奇了。”
麻敏儿正蹲在地上挑选牛角梳子,听到声音抬起眼,瞟了眼,继续低头挑梳子。
“麻敏儿,看到堂姐不叫,你行啊”
说真话,麻敏儿知道说话的人是她‘堂姐’,可堂姐堂妹好几个呢,她又没和她们打过交道,还真分不清谁是谁。
麻五麻齐光的女儿麻柔儿,跟他爹一样爱争强好胜,见面就呛麻敏儿,那曾想,人家不理她,气得小心口直起伏。
麻葭儿弯腰拿了地上所有的五个牛角梳子,“我都要了。”
麻敏儿见东西被抢买了,直起身子,也不计较,继续朝前走,逛街嘛,不一定非要买东西,转转悠悠也很有意思啊。
见麻敏儿不声不吭要朝前走,麻芝儿伸手拉住麻敏儿和袖子,“敏姐姐,你还没叫蒹堂姐、葭堂姐,柔堂姐呢?”
麻敏儿想想,也不跟小孩子计划,顺着拉她的小娘子目光一一个叫过去,也算认识这些堂姐了,叫完之后,也不管她们睬不睬,对拉他的小娘子笑道,“那我叫你什么呢?”
“呃”麻芝儿没想到麻二娘会这样问,“我虽跟你同岁,但比你大几天,你看着办吧。”
“哦,芝堂姐。”麻敏儿听三郎说过几个堂姐妹的名字,用排除法排出拉她袖子的小堂姐。
“嘻嘻”麻芝儿乐得直笑,“麻二娘,住在乡下,你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嘛。”
“还行。”麻敏儿凑了一下小肩膀,合身掐腰的淡灰襦裙小袄,绣了淡绿色暗纹,头上戴了顶灰白黄三色交相勾强的绒线帽,下面用三色缀了两个小球,显得小脸蛋白嫩白嫩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的冲动。
看得几个堂姐妹妒火都上来,没想到麻布做的襦裙小袄还真耐看,头上的帽子虽然不伦不类,但却把她的小脸衬得红润白嫩的,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嫉妒。
“麻二娘,你什么时候学会戴周岁小娃子的帽子了,搞得不伦不类的。”
“什么不伦不类的,你看,大家不都戴嘛。”麻敏儿朝大街上看过去,家境不错的女孩子,几乎每人头上都戴了一顶:“听说,只有许氏绣坊才有得卖,要不,你们也去买一顶吧,钱不多,只要二百文。”
“你”麻柔儿哼道:“别以为我们买不起,我们才不稀罕这种周岁娃子才戴的东西。”
“那随你们的便,我就是这么一说。”麻敏儿撇撇嘴,继续朝前逛,帮她推行李车(请申猴儿定做的带木滚轮的小拉车,类似于现代行李车)的付小有和施大鹏两人赶紧跟了过去。
“才多大,屁股后面就跟了两个男人,到大了还不成狐狸精。”麻柔儿翻白眼说道。
麻蒹儿和麻葭儿大了些,到没像麻柔儿这么呛声,“走吧,别因为她影响我们逛街的心情。”
“不知为啥,看到她,我就想生气。”麻柔儿忍不住说道。
麻芝儿笑道:“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她的麻布袄都比我们的绸衫好看。”
“你胡说什么。”麻柔儿才不承认呢,虽然她说得好像是这样。
麻蒹儿看了眼这里衣裳最好的麻葭儿,她身上的绫绸襦裙是黎亭长家给的见面礼,衣裳缎面光鲜亮泽,一点褶子都没有,又好看又贵气,可不知为何,跟麻敏儿粗质的麻布衣一比,好像就是不如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二次送节日礼,田先生好像不那么抗拒了,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抗拒也没用,最后还得听小主子的,既没有尽心,也没有马虎,当公事一样,把节礼买好了。
庄颢问:“怎么送过去?还像上次一次,回府城时路过小旺村,把节礼带过去?”
田先生没回话,而是问:“今天腊月多少?”
“二十。”
田先生朝外面看看:“都快晌午了吧!”
“嗯!”庄颢收好手中的公文,点头。
田先生沉吟:“看来麻二娘今天不来送菜了。”
“送菜?”
“嗯!”
“谁说的?”庄颢问。
“前些天,我们从边境回来,章年美问了雷大厨,说是小娘子要过来送小嫩菜。”
庄颢也抬头朝门外看过去:“来人——”
门口侍卫进来,“庄先生,是不是要传饭?”
“对,赶紧的。”
“是,庄先生。”
不一会儿,庄田二人的饭很快传过来了,跟平常一样,没有新菜式。
庄颢一笑道:“看来人不在厨房。”
田先生点点头,“我不跟你一道吃了,我去看看子安。”
庄颢再次笑笑,也不留田先生,也不说自己跟过去,悠哉的坐下吃饭了。
转到小将军公务房附近时,田先生顿住脚,想了一下,弯到章年美的办事房,他已经吃好饭了,正在剔牙。
“哟,先生,稀客啊,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田先生看了眼:“我去给小娘子买节礼了。”
“啊,又买节礼,真当小媳妇啦?”章年美惊讶的直皱眉头。
“那你以为呢?”田先生别了眼他。
章年美做了个鬼脸,“我老妹小呢,才九岁,小将军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我不跟说这个,我问你,你不是说麻二娘今天会来嘛,人呢?”
“啊,我我把这事给忘了。”
“你呀,你呀”田先生摇摇头,连忙出门,去夏臻公务房了。
章年美眨眨眼:“小将军不会因为老妹没来发脾气吧!”
晓文已经躲到门外了,对惊墨说道:“你你进去!”
惊墨抱着剑,一动不动,任由房间内,桌倒凳子响,仿佛没听见似的。
几个守门的小侍卫吓得缩成一团,连声都不敢出,直到他们看到田先生,连忙迎上去,“先生”
“又发脾气了?”
几个小侍卫连忙点头,“怕是又要换桌子和凳子了。”
田先生深深叹口气,听了听房间内的动静,好像没声音了,捋把脸,调整面部表情,不急不慢的进了房间。
房间内,夏臻已经歪到榻上了,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此刻缩成一团,贴在墙边,或是抱头,或是捶墙,随着暴燥的脾气,脚也不停的蹬着,军靴和袜子都被蹬掉了,榻边,八仙桌,几把桌子,倒的倒,坏的坏。
唉这孩子,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爆脾气了。
除了田先生,没人靠近此刻的夏臻,一个小心,能被他一剑刺了,他弯腰收拾桌凳,能用的继续用,不能用的,拿到外面,让侍卫们换新的过来。
收拾好后,他坐在榻边,静静的陪着他,看他挠心挠肺的克制自己,看他再次爬起来,再次拿桌子出气,甚至拔出剑乱刺。
不停的折腾,直到把自己折腾的精皮力竭,如小狗般蜷在榻边,田先生陪的惊心动魄,陪得精皮力竭,暗暗呐喊,子安啊,先生也老了,总有一天陪不了你啊。
不知为何,才四十几岁的田先生脑海中突然会冒出如此想法,难道是因为子安有小媳妇的原因,难道我应该把陪伴的位置交给他小媳妇?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田先生很兴奋,仔细回忆了子安与他小媳妇见过的场景,无论是把她从路边拎起来,还是被小娘子抢了竹筒,还是发怒时,种种迹像都表明,子安一遇到他小媳妇,脾气出奇的好。
田先生悄悄从榻上起来,两手不停的相互捶着走出了房间。
“先生,怎么样?”晓文连忙上前问。
田先生回道:“现在好多了。”
“先生,那什么时候给小将军传饭?”
“等等吧。”
“哦。”
田先生刚想走,又顿住脚步,“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准备回府城过年。”
“啊”晓文低声问:“先生,可小将军每年都要到腊月二十五以后才回将军府。”
“今年提前几天。”
“是,先生。”
云水镇热闹的景象,以及牛婶怀孕的事情,麻敏儿真把去军营送菜的事给忘了,等到晚上,她意识到今天是腊月二十时,天已经黑了。
倒了洗脚水,站在门口自言自语道:“那个暴戾无常的小将军不会找我麻烦吧。”
“你说呢?”
突然出来的声音,吓得麻敏儿蹦一下跳起来,要不是她有成年人的灵魂,尖叫声,几里地之外都能听见。
麻敏儿伸手就拍章年美:“干什么,你想吓死我呀!”
“哼,老妹,言而无信可不好。”
“你怎么到我家厨房后面来了?”
“你家小院巴掌大,我看到灯光就过来了。”
“就你一人?”
“你觉得呢?”
麻敏儿不知觉的抖了两下,赶紧关上厨房后门,穿好毛拖鞋,从厨房前门出来。
章年美没想着被老妹关在门外,气得要推门而进,挥了两下拳头,到底绕道走到前门院。
麻齐风正在房间内给女儿做明年的春装,听到院子门口有声音,连忙收好小线箩,和麻大郎一起下了木梯,冬夜月色冷冷的照在小村庄上空,孤寂的原野透出苍凉和荒漠,小木屋门打了,几个房间都有油灯,光亮透过寒寂的月色照到人身上,瞬间让人有了暖意。
田先生想叹气,又没好意思,你说堂堂的镇国将军府小主人,以及幕僚下属,竟然在大冷天屈下跑到一个平民家来,是不是脑了抽了?
确实抽了,他的小主人脑子抽了,他们不得不跟着抽。
麻齐风连忙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小将军,二位先生。”
“打扰了,麻老爷。”田先生客气的回礼。
“外面冷,各位还是到屋内坐吧。”没有客厅,没有正堂,只有卧室,麻齐风也只能把人迎进去,谁让人家是官大、位高呢。
夏臻也不客气,两根笔直的大长腿敲在地上,节奏分明,没两步,就跨上了走廊,弯腰进了麻齐风的卧室。
麻三郎随着夏臻入卧室,裹在被子时,坐在炕角,只露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门口。
卧室真心小,田先生和庄颢两人只好坐在门口地板上。章年美连地板都没得坐,倚在门框上。
麻敏儿不想进去的,可后面的侍卫又抬着节礼放在走廊内,大大小小,一小堆,娘哎!
夏臻坐在麻齐风一直做绣活的小椅子上,这把小椅子是麻敏儿请申猴儿按他的身量订坐的,麻齐风坐双腿刚好垂直平方,不受屈,刚好舒服。
但夏臻不同了,他比麻齐风至少高十公分,他坐这小椅子就嫌矮了,双腿屈在那里,很别扭。
麻敏儿进来,不动声色的把站立不安的爹按坐在炕边,然后龇牙朝夏臻笑笑,“小将军,不知晚饭吃了没有?”
夏臻的双眼一直落在麻敏儿身上,毫不避讳,目光里尽是不满。
不满就不满吧,谁让自己失约没去送小嫩菜呢?要是暖棚里的小嫩菜知道,因为它们,特意让翼州的土黄帝亲自跑过来一趟,一定会受宠若惊。
呵呵,不过对麻敏儿来说,受宠没感觉到,惊倒是被惊到了。
大晚上的,麻敏儿不得不开口问:“先生,今天晚上你们是赶路,还是”
“我们在镇上找了客栈住下来了。”
“哦!”麻敏儿心道,平定县城这么近,干嘛这么急吼吼的跑到小镇上住客栈,真是没事找罪受。
田先生心道,你以为我想啊,可是不满足小将军,今天晚上大家谁也别想睡,跟没得睡相比,挪个地睡觉算什么。
“那那”麻敏儿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嘛,问吃,都这个点了,人肯定吃过了,留人家吧,自家整个院子,还没人家一个客厅大呢,怎么留。
田先生见小娘子不知所措,索性直接开口:“小将军没什么胃口,那就麻烦二娘做点什么给他吃。”
“”麻敏儿看向刻板而坐的夏臻,一个将军这么闲吗,跑到别人家来噌夜宵吃?还是那句话,谁让人家是翼州的天呢。
看着十岁不到的小娘子,田先生也觉得深更半夜来打扰,有些不妥。
是不妥,而不是不忍。唉,果然是谁家的孩子谁家心疼。麻齐风看着小小的女儿,深更半夜为别人动手做饭,心疼极了,想阻止,又不敢。
麻敏儿轻轻一笑,“天寒地冻的,那我就给小将军做些芝麻汤圆吧,有现成做好的芝麻汤圆,只要在热水锅里煮下就好了。
“麻烦了!”
麻敏儿笑笑,转身出了爹的卧室,麻大郎跟着出来,给她烧火煮开水。
章年美跟上来,小声道:“老妹,老哥也饿了。”
“知道了,帮你带一碗。”
“谢了,老妹。”
麻齐风看到门口又一堆礼,心不知觉的咯登一下,看向立在身边的田先生,想问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田先生当然看到麻齐风的目光了,可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毕竟小将军的婚事,他可做不了主,礼只能听小将军的送,却不能明言,他只能装傻。
既然给章年美都带一碗了,那田先生等人当然也得带了,准备吃几天的芝麻汤圆,被麻敏儿一锅下了。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甜甜糯糯的芝麻汤圆盛到了小桌子上,她把人请到了小厨房。
小厨房更显小,夏臻是弯着腰进来的,坐到巴掌大的小桌边,显得逼仄,可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马上拿起筷子呼拉吃起来。
“喂,烫,吹一下再下嘴。”眼看夏臻要被刚出锅的汤圆烫到,麻敏儿不得不开口提醒。
刚到嘴边的汤圆被夏臻放回碗里,顺手一推,把碗推到了桌边,双眼看向小媳妇,意思让她帮着吹凉。
大爷的!麻敏儿的口头禅差点出来,见边上人多,生生忍住了,看向门外的晓文,意思是让他进来伺候主人。
晓文那敢,赶紧离开了麻敏儿的视线,逃开了。
大爷的!真是自作自受,干嘛提醒他,让他嘴上烫个泡得了,麻敏儿撇撇嘴到桌边帮他吹凉汤圆。
田先生和庄颢坐在桌子的另两边,章年美站在小厨房门口,麻齐风和麻大郎被挤回到房间了,没看到大妹给人吹凉。
白白嫩嫩的鹅蛋小脸儿,乌黑漆亮的漂亮凤眼和那纤巧的小嘴儿,半含微笑半露嗔,小身板微微前倾,帮夏大爷吹汤圆。
“呼呼”麻敏儿鼓起的小嘴巴哧拉哧啦。
田先生被小娘子带着淘气包的表情逗乐了,却不敢笑,微微转过身子,侧过他们,自己吃自己的。
庄颢眉毛竖了两下,干脆立起来,端起小碗站到门口,和章年美作伴。
“呼呼”麻敏儿吸一口气呼两声,前倾的小身板一伸一缩,头上双丫髻两边的珠花坠子,随着身体一摇一晃,可爱极了。
吹了几下,麻敏儿感觉可以了,可不知道夏大爷感觉怎么样,悄悄探出狡黠的目光瞄了眼夏臻,哎呀,妈呀,冷冰冰的目光能冻死人。
吓得她一哆索,连忙又吹了两下,伸手推回到夏臻面前,“好了,将军大人!”
夏臻垂眼,伸手端起碗,不急不徐的吃起来。
不知为何,对方悠悠哉哉的神情激得麻敏儿火气一下子蹿上来了,大晚上的,这家伙来好像就是为了折腾自己。
我是跟他有仇了,还是上辈子欠他了,要大晚上的跑过来折腾自己。
余光中,田先生当然看到了眉头直皱的小娘子,偷偷的不地道的笑了,哈哈,老夫我要解脱了,以后啊,搞不定小主人就往这里领,多么英明而正确的决定。
麻敏儿暗暗平复气息,我不气,我不气,小悦儿四岁要我哄,我把这家伙当两岁半。
对,把这家伙当两岁半对待,这样想,她心气平顺了很多。
夏臻没有想到,自己的年龄被小媳妇定格在两岁半。
啊哦
两岁半的年龄,能干什么呢?会走路,吃饭时要是不喂,周围能撒得到处都是。麻敏儿下意识瞄了眼夏臻周围,还好,吃饭挺利索。
要是夏臻知道小媳妇站在他面前,脑袋里在想这些稀奇古怪之事,估计要抄起小媳妇的屁股就打。
哈哈
暖暖的,甜甜的两小碗芝麻汤圆下肚,夏臻还想吃第三碗,被麻敏儿拒绝了,“这是糯的,不好消化,小心夜里睡不着。”
“哦。”两岁半的夏臻倒是听话,小媳妇不让吃,也没坚持,放下碗筷。
吃饱喝足,该走了吧,麻敏儿朝田先生看过去,意思是,赶紧把你家主人带走。
田先生也觉得差不多了,起身:“我去跟麻老爷道个别。”说完,他自顾自朝外面走。
麻齐风一直注意厨房动静呢,看到田先生出来,连忙也带着大儿子出来,“先生”
“不好意思,叨拢了。”
“先生客气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回镇上客栈了。”田先生边说边朝小厨房看过来。
麻敏儿朝夏臻笑笑:“小将军,辛劳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见对方屁股不动,直接赶人了。
夏臻坐在小凳上,仿佛没有听到小媳妇的话,仍然一动不动。
麻敏儿又想骂大爷,可惜不敢,龇牙笑道:“小将军,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我去镇上找你,带你去一家小摊头吃馉饳(guduo)儿,可好吃了。
一种带馅食品,跟水饺和馄饨差不多,把四四方方的面皮托在手里,放肉馅,对角折起,边缘捏紧,捏起来后像三角形,然后又把两个角合到一块捏紧,捏紧后有点像花骨朵含苞待放,可以直接下汤锅煮,也可以入油锅炸黄,用竹签子串起来吃。
不知是听到明天早上有美食,还是有小媳妇陪着吃美食,反正夏臻的屁股终于动了,终于离开了麻家小院。
人走了,小院子一下空荡安静下来。
麻敏儿拍拍小心口,“终于清静了。”
麻齐风站到女儿身边,担心中带着愁怅,总觉得一个领兵打仗的小将军老是朝他们家跑不是事,“敏儿”
“爹,别担心,上次我听雷大厨说,他们腊月二十左右回府城,这次又是路过,等他们走了,我们就清静了。”
麻齐风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爹,咱们去睡吧。”
麻齐风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呢!
第二日一早,麻敏儿早早为家人做好了早餐,做好后,对爹说道:“爹,我估摸着他们吃过早饭就会出发,不会来咱家吃午饭。”
麻齐风点点头,“那就好,等他们走了,你赶紧回来,外面冷。”
“我知道了,爹。”
麻敏儿戴好帽子、手套,还有小披风,全副武装,出了院子,牛大宝把小驴车已经准备好了,还没等她爬上去。
不远处,两匹两奔腾而来。
麻敏儿朝他爹看了眼,暗暗拍拍心口,娘哎,这么殷勤干嘛。
镇上,唯一的小客栈里,田先生听侍卫说小将军出客栈,连忙穿衣服,等穿好出来时,小将军已经骑马跑了。
“这么殷勤?”这是章年美的声音,他半套袍子出了自己房间,这种事像他这样的人才会做嘛。
田先生笑得有些复杂,高兴吧,终于有小娘子引起小主人注意了,让他有事可做,不自己折腾自己了;转念一想,对方只是个九岁的小娘子,连自己都把她当孩子看,小主人的情愫到底是少年情怀呢,还是就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小媳妇,一本正经的按部就班呢?
庄颢已经穿好袍子,正拿着犀牛角梳子梳头、打理小胡髭,坚耳听田先生和章年美的对话,见先生没回话,转头问章年美,“最近咋没见你殷勤?”
“不是干旱,就是巡边境,老子那有空找美人献殷勤。”
“这次回府城有空了吧。”
“哈哈”章年美大笑,“那是当然,本公子走马章台、快活人生去。”
庄颢瞅了他眼,“小心醉死在温柔乡。”
“老子愿意。”章年美瞪了眼庄颢,一天到晚整得跟清道士似的,无趣。
麻家小院前,牛大宝见小东家被小将军捞上马,有些不知所措,“那那驴车”要不要用了?
麻齐风看向小道,除了夏臻主仆两匹马,再没其他,到时这时,他脑子还没点数,真是白为人父了。
没想到夏臻竟看上女儿了,这这怎么行,我麻齐风小跑到院门口,“小小将军我女儿她她还小呢?”
夏臻双手正要圈住小媳妇,听到麻齐风的话,转头回道:“我等得起。”
“啊”麻齐风被骇得身子往后倒,麻大郎连忙扶住他爹。
“爹”麻敏儿见爹被吓到了,吓得尖叫,要探身下马,被夏臻圈住了,不得动。
“玉水滴只给夏家正妻。”夏臻冷冷的说完后,拉起缰绳朝镇上而去。
“什什么玉水滴?”麻齐风的问话消失在风中。
一直躲在廊下的小悦儿朝爹叫道:“二姐脖子上有个玉水滴。”
“啊”麻齐风脑子嗡成一团,没了娘子,他正发愁,怎么把女儿嫁出去,可这愁也得四五年以后啊,怎么现在就有人把女儿订走啦!
知道我没娘子,不要我操这个心?麻齐风在风中凌乱。
牛大宝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秘密,吓得两腿两软,倚在小驴身上一动不动,跟傻了一样。
麻大郎朝远走的马看看,“牛叔,要不,你等一会儿去镇上把大妹接回来了。”
“哦哦哦”牛大宝失魂落魄的回自家草棚去了。
施春月正在煮早饭,“咦,大宝哥,你怎么回来了?”
牛大宝把小驴车套好,进了小草棚,懵懵的坐在地板上。
“我看到小东家被大马接走了,是不是不要你去了?”
牛大宝回过神:“大郎君让我等一下再去接小东家。”
“哦。”施春月继续看炉子。
牛大宝挪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小东家跟小将军有婚约了?”
“啊”施春月被惊到了,“怪不得,他一直罩着东家。”
“嘘你不能对任何说起。”
“这是好事呀,为何不能说?”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懂的,反正你心里知道,不要对任何人讲就是了。”
“我懂,就像我看到东家一个男人会做衣服一样,我们不会对别人讲。”
“对对,东家的事,只过我们眼,不从我们嘴里出。”
“嗯,东家的事,我们什么也不对别人讲。”
麻敏儿被夏臻强行带到小镇上,有些不高兴,一路对着夏臻的手背又抠又揪,可这家伙跟没痛觉似的,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气得她只好作罢,一直鼓着小嘴,示意自己不开心。
到了镇上,夏臻下马,抱小媳妇时,就看到小媳妇这副腔调,不知为何,情绪容易失控的他不仅没生气,还感觉到了好笑。
好笑?在他的生命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个‘词’,可今天他感受到了,面上却依旧冷板,把小媳妇抱了下来。
自己生气,对方好像毫无反应,麻敏儿觉得无趣极了,转头看到热气腾腾的早饭摊子,马上被美食吸引了,忘记了生气。
“走啊,带你去吃馉饳儿,汤浓汁滑,好吃极了。”麻敏儿笑得很甜。
郭李氏以为小东家到自家摊位来,连忙要盛米汤,被她摆手道:“婶,今天我到梅婆这里吃馉饳儿。”
“哦”郭李氏看到后面跟着那个盛气的小将军,连忙点头哈腰行礼。
小镇上其他平民也跟郭李氏一样屈身行礼。
黎亭长一大早上也接到了小将军在云水落脚的消息,眼珠子转了一下,把麻承祖约了出来,走到街上,遇到了出客栈的田先生等人。
一行人相互拱手。
“先生,出来吃早茶?”
“嗯。”田先生朝黎亭长点点头,微转头:“麻老大人这也是出来吃早茶?”
麻承祖有些尴尬,面上不显,微微点头。
“不如我们一起?”田先生主动邀请。
“那真是太好了”能得镇国将军府的人邀请,黎亭长的高兴劲别提了,“小将军呢!”
庄颢朝东街口看过去,一排小吃摊前,行人纷纷避让,夏臻和麻敏儿很醒目的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是”黎亭长问。
“小将军想吃馉饳儿,麻小娘子带路。”田先生微笑回道。
“哦哦哦那”
“我们就不打扰小将军了。”
“好好好。”黎亭长把一行人带到了镇上唯一的小茶楼。
梅大娘没想到天人般的小将军会坐到自家小摊前吃馉饳儿,激动的连汤都不会打了,站在一旁,不停哆索。
麻敏儿伸手悄悄按抚了一下梅大娘,自己动手舀汤盛馉饳,和夏臻坐在唯一的小木桌前吃早饭。
玉树临风的小将军,年娃娃般的小娘子,这风景不要太美哟,引得小镇上的居民、行人纷纷驻足在几十步之外偷偷看过来。
抱剑而立的惊墨好像没看到似的,跟隐形人一般立在铺前的阴影里。
晓文带着侍卫已经从客栈找过来,立在小摊周围,隔绝了行人。
“味道怎么样?”吃了几口,麻敏儿转头问。
“嗯。”夏臻几不可见的哼了一声。
“好吃,那你多吃点!”
“嗯。”
虽然回答只有一个字,麻敏儿也不介意,十七岁的小将军,正是耍酷的年纪,姐懂,姐不计较,乐呵呵的继续吃早饭。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馉饳儿就下肚了,“妥贴。”麻敏儿微仰小头,满足的叹口气。
夏臻瞄了眼动作夸张的小媳妇,收回目光,跟没见啥似的。
麻敏儿见夏臻一碗也吃完了,连忙立起来,又帮他舀了半勺,“你比我大,又是男人,多吃点。”
夏臻看了眼小媳妇,继续低头,把又舀的半碗吃完了。
几十步外,从罗宅赶过来的麻家庶子堂姐妹,个个眼放绿光,“二娘在京里时,只知道低头做绣活,啥时变得这么玲珑心啦,连小将军都跟在她身后。”
“是呀,没看出来呀,还有这能耐。”
麻葭儿看着酸得跟什么似的麻柔儿,“想要靠近小将军,我觉得你还是讨好麻二娘比较好。”
“讨好她?”
“是啊,不讨好她,你连靠近小将军的机会都没有。”麻葭儿边说边朝小将军周围看过去。
麻柔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周围侍兵林立,还真是这样,咬唇不吭声了。
麻芝儿笑笑:“我们可让大人靠近小将军呀,这样我们也会有机会的!”
麻蒹儿轻笑一声:“你父亲有机会嘛?”
麻芝儿瘪了,“好像连祖父跟三伯都没有机会。”
麻葭儿道:“祖父的私塾马上就要开了,说不定以后会有机会呢。”
听到麻葭儿的话,众姐妹双眼一亮,是呀,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了。
麻老夫人亦听到街上的传闻,对三媳妇说道:“等你父亲的私塾起来,眉儿和慧儿的婚事就会有转机,这下你不愁了吧。”
麻三夫人道:“是,母亲,媳妇知道了。”
麻老夫人继续道:“没想到镇国将军府的驻地就在平定,以后眉儿和慧儿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母亲,六爷家的敏儿因为卖菜,跟将军府的人走得很近,会不会”
麻老夫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是卖菜,再走得近,那又有什么!”
“是,母亲,媳妇知道了。”
吃饱喝足,麻敏儿带夏臻逛了草集,买了两样土特产,“过年,我也没什么送给你,就这些,你不嫌弃吧。”
晓文见自家主人没表情,就是默认了,连忙从小娘子手中接过土特产。
转过身,麻敏儿暗暗吐吐舌头,自己是不是不地道啊!看到生肖布偶,想到三郎和小妹,蹲到地上挑了他们的生肖,刚想付钱,想想抬头,“小将军你生肖是什么?”
夏臻闻言低下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小媳妇,又看向摆在地上的布偶,眉头微皱。
什么表情,麻敏儿转头问晓文:“晓大哥”挑挑眉,意思是告诉我他属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