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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微风吹进窗户,吹起少年的衣袂,飘飘恍若谪仙。
苏浅脑中蹦出一行字:“翩翩少年,玉树临风。”
“哲弟?”苏浅欣喜地轻唤了一声,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那少年的一只胳膊,伸手比量着已经高出她半头的少年,啧啧赞叹:“都长这样高了呢!”
少年转过身,颇有些哀怨的看着她。稍嫌稚气的脸上有五分楚子玉的仙风道骨,五分林娇的妖媚入骨。“浅姐姐,我求了师祖好久,师祖才将我放下云雪山,本想先去见见父王母妃,没想到你却将他们派去了楚国!我已经五年没见他们了!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对我?!”
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生着一张漂亮面孔,已可预见长大了必然又是一个祸害万千少女的妖孽青年。
苏浅调皮地吐了吐舌,笑道:“我哪里知道你会回来那么快?早知道你这么早回来,我怎么敢将七舅舅七舅母支使去楚国?好哲弟不气了哈,赶明儿我请你上神仙居喝酒去。”
“神仙居就不必了,就喝你珍藏的玫瑰酿吧。”楚哲的眼睛亮了亮。
苏浅一个趔趄,晃了晃,心道这是什么样的阴差阳错。干笑道:“别的酒可以不?”
楚哲坚决地摇头。
“等今年春节给你喝一整坛玉兰酿如何?那可是万金难买一坛的好酒,天下也只有我珍藏了五坛而已。”
楚哲的眼睛又亮了亮,“你说话可要算数。”
“自然。浅姐姐何时骗过你?”苏浅讨好的笑。
“我也要一坛。”如簌簌落雪般的声音。
不知何时,上官陌出现在了门口。阳光自他身后照来,他像是带着一圈光环走进来。
苏浅睫毛情不自禁地颤了颤,极力冷着声道:“没你的份。”
“你那日惹我生气,害我没喝的够玫瑰酿,你不觉得应该补偿我么?”上官陌说着,已经走进房间,悠闲地躺在了软榻上,顺手拿过一旁小桌上苏浅平素常看的一本书,认真翻看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屋子里另外两人。
那日,那日究竟是谁惹怒了谁,苏浅有些茫然。
“喂,你是谁?怎么这么无礼?”楚哲蹙眉。这样一个风华举世无双的男子,以那般恣意的姿态躺在软榻上,他无端地就怒了。
难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同性相斥?或者,他是妒了?
苏浅握了握楚哲的手,给他使了个眼色,楚哲立即聪明地不作声了。
苏浅转向上官陌道:“我又不欠你的,你没喝够怪得着我么?快给我滚,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上官陌继续翻着书,脸上颜色浅淡,不恼不怒,“你看的这书哪里买的?还蛮好看的。我以前倒不知道你爱看这类书。”
这类书是个什么书,苏浅想了起来,脸蓦的红了,劈手夺过上官陌手上的书,走几步塞到了枕头底下,怒道:“我爱看什么书关你什么事?快滚!”说着抬脚去踹他。
楚哲趁她不注意,迅速挪身到床前,摸出那本书,只见封面赫然写着五个大字:《鸳鸯枕上梦》,少年的脸红了红,却没将书放下,笑道:“浅姐姐,这书都翻得快烂了,估计你看的都能背下来了,我借去一观,也省得放你这里影响你形象。”说着,拿着书便翻下了苏浅的寝楼,身形快如疾风。
苏浅伸手去抓楚哲,却只撕下一片衣角,被他逃之夭夭。不由气的骂了几声。
上官陌连看一眼楚哲都不曾,目光一直斜睨着气得跳脚的苏浅,笑声清浅。
苏浅怒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淫贼!”
上官陌扬了扬眉,“我何时成淫贼了?我似乎从没去拈花惹草,更没去祸害过良家妇女吧。这个称号未免冤枉我了些。”
“不是淫贼,你那两晚干嘛脱我衣服?”苏浅大怒。
“你一身的酒气,熏得我睡不着。况且我看你衣服弄的脏兮兮的,穿着衣服睡觉定然难受,才勉为其难为你宽衣的。你却倒打一耙!”上官陌一副无辜的眼神,眼底暗隐了丝笑意。
苏浅活了两世第一次觉得语言匮乏,在这人面前,她除了暴怒就是无语,心黑不过人家,嘴也毒不过人家,苏浅简直想五体投地拜服在他脚下。
“滚!”苏浅怒的一脚踹向软榻。
上官陌连人带软榻轻飘飘挪开丈余,躲过苏浅的飞来一脚,“你不想知道那晚刺杀你的刺客的来路么?”
苏浅猛然一顿,将要飞出去的第二脚及时收住。那晚她的人都醉的一塌糊涂,即便有其他隐卫,她却晓得他八枚绣花针直接就取了来人的性命,叫她的人查都无处可查。蹙了蹙眉,苏浅收起怒气,“是什么人?”
上官陌缓缓站起,负手而立。正色道:“楚国四王爷楚子恒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共有九人,被我用你的绣花针射死八人,剩余那一人被凌华所杀。这些人和上次西郊杨树林的那批人高出不知多少层次,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人所指使。”
苏浅眯了眯眼。两批人马都指向了楚国。
她的舅舅们,可真是好。
“上次西郊杨树林的阵法是不是你布的?”苏浅想起什么,忽然问。
上官陌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相关的:“我知道那阵法虽然极厉害,但却也难不住你,所以就没去管。”
这算是替自己辩解么?苏浅看着向来高踞云端非凡品的青年,不觉生出些好笑来。她苏浅居然就让他这样信任?
“七星阵乃上古阵法,能摆出此阵的人当世并没有多少人。”苏浅道。
上官陌颔首,“不多,也不少,总有十个八个人吧,楚国就有一个,三王爷楚子轩。他曾求学于灵云大师,擅长排兵布阵。”
苏浅揉了揉眉心,“三舅舅对我一直很好,不会害我的。四舅舅虽然和我不大来往,应该也不至于害我。况且他们素来水火不容,不能一起来对付我吧。”
苏浅不相信背后的人是她的三舅舅和四舅舅,话语里却传出一丝不自信。
上官陌柔声安慰了她几句,又道:“这事情还没定论,究竟谁才是幕后黑手,尚需查证不是么?”
苏浅沉默了片刻,忽然一改之前的愁容,站直了身子,声音冷淡:“不管是谁,若想将我作为满足私欲的铺路石倾轧于这万丈红尘,我必不会袖手。”
阳光落在她脸上,她眸中散发着似夏日阳光般的耀眼灼热的光芒,身姿虽瘦削却挺立若松。此刻的她,光彩照人,竟似睥睨天下。
上官陌不由望向她。这样的苏浅他从不曾见过。
他与她十年相望,她时而任性蛮横,时而骄纵粗暴,时而冷心冷情,时而懒散随意,时而柔若春水,时而灿若骄阳,任她如何多变,他却一直觉得那些并非她骨子里的东西。
那些伪装不过是她的保护色而已。
他虽觉得并不能十分看透她,却也晓得一些事情。
上官陌看着她瘦削的身姿倔强的傲然挺立,眼睛里忽有一丝痛楚蔓延开来。
她活得是这样艰难。
但须臾,痛楚散去,眸中亦染上和她同样的色彩。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和她是一样的。他会和她在一起,她的难处,自有他来担当。她想要的,他会拼尽一生也要给她。
门外,去而复返的楚哲看着并肩而立的二人,男子如绝世美玉,卓尔不群,温润中透着凉寒,女子如枝头寒梅,娇艳无双,柔美中透着冷傲。那样的两个人绝世独立,如在云端,睥睨着欲望横流罪恶满盈的人间。楚哲的眸光不由呆了呆。
“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苏浅斥了一句。身子软软的往软榻上一歪,肚子还适时地配合着咕咕传来几声叫唤。
楚哲身子一颤,想着刚才一定是错觉,这人分明粗鲁懒散没一点女人样。哪里有一点绝世独立睥睨天下的样子。探着身子进来,嘻嘻笑道:“我听说浅姐姐睡了三天三夜,想来这会子该饿了,我来陪浅姐姐用膳。”说着,毫不客气地往桌前一坐,吩咐道:“金子,你家主子饿了,还不快摆膳?”
苏浅无语的翻翻眼皮,“你家没饭吃了么?跑来我这里蹭饭?”
楚哲嬉笑道:“我来陪姐姐吃饭,怎么算是蹭饭呢?况家里爹娘都外出了,哪里来的饭吃。”
苏浅就理亏地语塞了。
是她将他一双爹娘差往楚国去了。
金子很快摆出一桌丰盛的素菜。
上官陌去净了手,随意往桌前一坐,如玉的手拿起筷子吃饭,动作轻缓又优雅。苏浅横了两人一眼,气愤却又无奈地也净了手坐下吃饭。
肚子的确很饿。她狼吞虎咽吃的很没形象。
楚哲瞪着上官陌半天,忽然道:“你家没饭吃了么?跑来浅姐姐这里蹭饭?”他把苏浅说他的话原封送给了上官陌。
上官陌头也不抬,声音淡漠:“我来这里吃饭是付过账的。倒是你,貌似只是她的表弟吧?一表三千里,你才是名副其实蹭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