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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村长来了。”闻朋惊讶。
“村长来干什么?”姚世玲问。
“当和事老吧,妈,我去开院门。”闻青站起来。
“去吧。”姚世玲催促着闻朋快吃,自己开始收拾厨房。
“妈,村长和队长来了。”闻青在院内喊一声。
姚世玲提着煤油灯,从厨房出来,后面跟着闻亮、闻朋。
“村长,队长,你们来了。”姚世玲笑着。
“村长好,队长好。”闻亮、闻朋问好。
“好好好。”村长笑眯眯地问:“你们都吃过了?”
“吃过了。”闻朋回答。
“村长,队长,进堂屋喝杯开水吧。”姚世玲招呼着。
村长、队长原本就是来说项的,自然要进堂屋:“好。”
“闻亮,闻朋去西屋拿你们衣裳,洗洗澡去睡吧。”姚世玲说。
“妈,我想去大路上玩一会儿。”闻朋说。
闻亮拉着他往西屋进:“下午刚失火,谁还想着玩。今天不玩了,明天再玩。”
闻亮、闻朋从村长、队长身边走过时,二人同时闻到一股极其诱人的猪肉大葱香味,二人转向闻亮、闻朋,看到闻亮、闻朋嘴上油汪汪的。
这年头,大家对荤腥十分敏感,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时,接年、送年有两顿荤腥以外,平时里谁见过荤腥啊。
可是,闻青家好像吃的是猪肉大葱饺子,村长、队长甚至都闻出了肉嫩葱香来,这闻青家不是全村数一数二穷的吗?怎么这不逢年不过节的,倒是吃上肉了。
村长、队长暗暗想,指不定闻青家是水湾村最富的,那些整个嚼舌的女人们一直看不起闻家,却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呢。
“村长、队长,坐。”进了堂屋,闻青立刻拎过来两个木头凳子。
村长、队长扫了闻家堂屋一眼,虽然和自家堂屋差不多,但是闻家的明显干净整洁了很多,条几、饭桌、凳子、木盆架摆放整齐,令二人不由得对姚世玲、闻青暗暗称赞。
“村长、队长,喝开水。”闻青递给上两杯开水,顺势坐到了姚世玲跟前。
姚世玲问:“村长、队长,你们这么晚过来,是有啥事儿?”
村长、队长面面相觑,这才直入主题。
村长叹息一声说:“是这样的,今天傍晚呢,二队院后失火,你们也都知道,我呢,冤枉了朋朋,是我对不住你们,你们也别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姚世玲接话。
闻青在一旁听着。
“你们也知道,二虎子放火,虎子妈昏倒,刚还去先生那里瞧病,额头上被树枝上戳了一大口子,身体倒是没啥,就是家里损失太严重了。”村长看向队长。
队长接话:“加上你们家,有七家麦秸垛被烧了,你们家也和王婶正面冲突了,我和村长的意思就是想着,看在王婶一年的粮食几乎烧光了的情况下,能不能少让王婶家赔点,王大刚才可是当着我和村长的面就哭了,大家都是邻居。”
闻青算是明白村长、队长的意思了,就是说王大知道自己错了,不想赔,求着村长、队长当说客,最好能不赔。现在村长、队长以闻家开刀,只要闻家松口,他们就可以拿闻家来说服其他六家,比如他们会说,你看闻青跟王婶都要打起来了,人闻青都没说要赔多少是不是,你们也少赔点吧。然后闻青就成了其他邻居嘴里暗骂的对象。
“村长……”姚世玲才刚一开口,闻青按住她的手。
姚世玲看向闻青。
闻青说:“村长,队长,王婶的遭遇,我和我妈都很同情,但是受火灾的七家里,我们家烧的是最不严重的,而且,我们家连个顶事的男人都没有,这赔不赔,赔多少的事儿,我和我妈都见识短估算不出来,不如问问杨奶奶家和周大哥家,他们算是我家的长辈,我和我妈跟着他们,听组织的安排。”
村长、队长一愣,二人没料到闻青这个小姑娘,非但洞悉了他们的意思,而且以四两拨千金的力度,又将了二人一军。
接着闻青又问:“村长、队长,不知杨奶奶家和周大哥家,他们是啥意思?”
村长、队人一脸尴尬。
“还、还没有问他们两家。”村长结巴说道。
闻青笑着,大大方方地说:“那就不用问我们家了,我们是小家,跟着他们大家的意思,村长、队长,你看这样成不?”
村长、队长顿时窘迫,闻青话说的漂亮,其实质是拿话在臊他们,她家都受了那么大的冤枉,你们当时不主持公道,现在过来替别家说情,门儿都没有。
村长、队长自觉自己确实有点过分了,寻着要去别理询问的理由,出了闻家院子。
一出院子,队长生气地说:“我就说,咱不能看谁弱就欺负谁!”
村长反问:“我有什么办法?王大和他媳妇那么能缠能泼,我咋办?”
“咋办?用政.策压,不服从组织,以后国家有什么好处,统统给他们家毙掉!别一个老鼠坏一锅汤。你看看闻家今天白天平白受冤枉还不够吗?现在又拿人当软柿子捏,闻青说的那些话我脸都红了,你再看看人家吃猪肉大葱饺子,人家姚世玲、闻青的气度,闻亮、闻朋学习都好着呢,村长,我告诉你,别看她家现在穷,指不定哪天,你我脱掉鞋子都追不上呢!”
村长急了:“我这也不是被王大哭烦了嘛!”
队长态度比较硬:“再问几家,看怎么赔,制度还是要执行,不然,就拿政策压!看王大和他媳妇服不服!”
“成!”村长本意就不想替王大当说客。
说村长、队长就去了杨奶奶家。
这边闻青、姚世玲在灯下做鞋子,边做鞋子,边聊今天的事儿。
相对于姚世玲的息事宁人,闻青的态度就是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事儿来了,迎上去打退,怕什么!
姚世玲笑着:“你这性子,马上就赶上你二叔了。”
闻青笑着:“我比二叔会过日子。”
说到闻青二叔,闻青又想起了纪彦均来,然后说:“妈,我今天见着纪彦均了。”
姚世玲一愣,针头差点扎到手。
闻青抬头看着姚世玲说:“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嫁到纪家,我跟他们家再也没关系了。”
姚世玲打量着闻青,问:“真的?”
“嗯。本来纪彦均就不喜欢我,是我拿着二叔的话,硬绑着他,这样也没意思。”闻青平静地说。
“那纪彦均怎么说?”姚世玲问。
“他气走了,不过,以前我跟他吵架,他从来没找过我,这次肯定也不会。而且,我过段时间就去市里上学了。”闻青笑着说。
姚世玲看着闻青,没有从她的眼中看出对纪彦均的眷恋,姚世玲放下心来:“这样挺好,等你上高中,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了,再谈对象,知识深的人懂道理一些。”
闻青笑着点头:“嗯。”
当天晚上,闻青躺在床上,没有立刻睡着,而是想着姚世玲的话。
上高中、考大学、谈对象……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谈对象了,上辈子她三十五岁的时候病逝,这辈子会不会三十五也死了,或者三十四岁,三十岁,又或者二十多岁就死了?
这样的她,哪会去谈对象,这不是害人吗?她只要努力赚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给亮亮、朋朋铺一层最基础的路,让他们自行奋斗就行了。
想到这里,闻青没有伤感,原本现在的自己就是赚来的,即便是二十多岁就死了,那也是赚了。就是有点舍不得家人。
这么想着,突然听到村头传来王婶的喊声:“不可能!我们家麦秸垛都被烧了,我找谁赔去!除非我死,不然谁都不赔!”
闻青听言,笑了笑,不一会儿困意来袭,她沉沉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闻青才刚起来,姚世玲和闻朋就在竹筐前搓玉米棒子,泥巴墙上挂着的一拎拎的玉米,被摘下来个差不多了,搓下的玉米籽都放在瓷盆里。
“妈,朋朋,你们在干啥?”闻青问。
“搓玉米籽啊,搓下来之后,我和妈去河边的地里去种玉米。”闻朋说。
闻亮这时从厨房出来,喊:“吃饭了。”
昨晚的饺子剩下不少,姚世玲将它们放在水缸里冰着,味道没变,闻亮、闻朋呼哧呼哧吃着。
闻青问:“咱们还有什么没种?”
“豆子都种下了,玉米跟麦茬红薯这两天就种,等你八月十五放假回来,都能吃了。”
闻青想了想,问:“咱家留的玉米种和红薯秧子多吗?”
“多啊,怎么了?”
闻青反问:“王婶家的是不是都烧没了?”
姚世玲怔了怔,没明白闻青的意思。
闻青说:“妈,先不管他们,吃饭,一会儿我还要去市一趟,把后续事情处理完,就不会再去市里了。”
“好。”
闻青吃过饭之后,摸了摸闻朋的脑袋瓜,拎着布袋向县城走。
走到县城,将自己和姚世玲做的鞋子交给肖姨后,便到四叉路口等公交车,下了车直奔汤权制衣厂。
汤权制厂已经开始生产,见闻青来到,朱师傅、叶师傅热情上前,把衣裳拿给闻青看。
闻青看从流水线上,抽出两件衣裳,察看一番,满意地点头。
朱师傅和叶师傅这才松了一口气。
汤权也笑着,对闻青表示感谢又感谢。
闻青的任务完成,汤权还真有些舍不得,闻青这么有才的人,不能为他所用太可惜了。
闻青问:“汤叔叔,销路有了吗?”
汤权实话说:“刚投入市场,得有一个适应期,一个月,或者更久才能见效。”
闻青说:“我有一个快速见效的方法。”
汤权一听,大喜,闻青的方法向来别出心裁,又极其有效,他巴不得闻青天天给他出方法:“什么方法?”
闻青说:“如果我说了这个方法,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说。”
“我如果从你这儿拿衣裳,你给我最低出厂价。”
“你也要卖衣裳?”
“我有个店,就是那家肖姨裁缝店。”
“那是你的店?”汤权大吃一惊,闻青看上去不像有钱人家的后代,不过十六七岁,居然有自己的店面。
闻青点头:“对。”
汤权说:“行,只要你这个方法行得通,最低出厂价外我再打九折卖给你衣裳。”
“好。”闻青笑了,她这个方法是从水湾村的邻居中想到的,当然,二十一世纪时,这种方法不足为奇,但在这个时代却很少见,她说:“找托。”
“托?”汤权问。
闻青点头:“没错,托!”女人间的话题除了藏着秘密、八卦以外,还藏着无穷的商机。
水湾村的邻居说坏的,能让她的名誉受损。
若是汤权花钱请托,在女人间适时推销,一传十,十传百,在这个时代就起到了广告效应,当然,前提是她和汤权对新衣裳,都十分有信心。否则再广的广告都拯救不了扑街品。
闻青这么一说,汤权眼睛顿时发亮,激动地说:“闻青,这法子好,太好了,太接地气!”
闻青笑了笑:“那我等你们好消息,到时候我来拿货。”
“成,没问题,效益好的话,我还会给你包大红包。”
闻青笑了,然后同汤权告别。
汤权连忙地返回厂里,朱师傅、叶师傅见状问:“汤总,我咋觉得闻青这方法太儿戏呢?怎么可能几句话就买衣裳了呢。”
“咱们衣裳好!”朱师傅说。
汤权激动不已:“对,咱们衣裳好,闻青这个法子比我的省钱省事还有效,真是太好了!”
叶师傅不解,真的那么好?衣裳会好卖吗?
朱师傅则是中立的态度,他虽然看中闻青的衣裳,觉得会好卖,但是真的做出来了,他却忐忑了。
真的会好卖吗?
卖不出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