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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面面相觑。
穆效抹了一把脸,哀叹:“我的娘诶。叫嫂子不把槿妹妹叫老了?”
蔺君泓把元槿搂得更紧了些,微笑,“你再喊一声妹妹试试?”
穆效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改口,大声呼道:“嫂子!”
这一声忒得声如洪钟气壮山河,吼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最后视线齐刷刷定格在了元槿身上。
元槿羞得恨不得即刻找个地方钻进去。
蔺君泓笑着把她按到了怀里好好护着。
几个少年脚步微挪将元槿挡在身后,又冷了眉眼,往四周环视过去。
端王爷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这帮子少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旁人一见他们都把那女孩儿护在中央,就不敢多看了。一个个将目光收了回去。
少年们这才散开了些。
就在他们低声说话的时候,元槿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的贺重凌。她不知贺重凌为何没跟大家在一起,就侧首望了过去。
不待她开口和蔺君泓说声,贺重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这时葛雨薇笑着说道:“槿儿等下和我们一起坐去吧?我们这边人少,座儿空着呢。”
大家都知,她说的是镇国公府葛家。
葛雨薇也是好意。毕竟邹大将军今日里没被邀请,元槿这算是落了单。
“今天的座都没坐满。都挺空的。我看倒不如跟我们做。小雅也来了。槿儿和小雅刚好多说说话。”许林广在旁插到。
许太太中意邹元钧的事儿,十分相熟的人家已然知晓。
旁的不说,单看国子监放了年假、邹元钧待在家中后,许太太带着许林雅往邹家跑的次数,大家也能明白七八分。
葛雨薇虽然有心和元槿多说说话,但是,许林雅和邹元钧的事儿若是能成,她也很是高兴。
——槿儿性子好,相信她的嫡亲哥哥,定然也是个好的。
于是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力劝好友和自己一起坐。
葛雨薇踌躇的这一瞬,蔺君泓已然说道:“不用。她跟着我就成。”
这话说得太理所当然了,几人全都侧目看他。
顾青言劝道:“这不太好吧。毕竟还没正式行礼。”
今天毕竟是定北王接风宴,还是十分要紧的。
因为要紧,所以徐太妃、明乐大长公主都会来。
若是看到了,少不得要觉得刺眼。
端王爷即便再不介意,那也是他的生母和姐姐。众目睽睽下吵起来,终归不太好看。
蔺君泓淡淡一笑,“是我自个儿娶妻,和她们关系不大。”
语毕,他再不多说,松开了元槿后,给她理顺了鬓发和衣衫,与她并行着往里行去。
葛雨明有些担忧,与葛雨薇说道:“你等下看着点。若是槿儿吃了亏,你就赶紧过去把她带走。”
葛雨薇点了点头。
穆效道:“依着王爷那性子,她吃不了什么亏去吧?”
顾青言斟酌了下,说道:“不见得。你不晓得,这婚事颇费了些周折。”
许林广颔首道:“前些天端王爷忙着的时候,你镇日里往镇国公府跑,自然是不晓得的。”
这下子不只是穆效闹了个大红脸,就连葛雨薇都有些面颊微红。
穆效年后怕是要回西疆去。因此,去镇国公府格外地勤快起来。
“周折不周折倒也罢了。关键听说谢恩那日,槿儿颇受了些难为。”葛雨明道:“我怕等下再起冲突的话,王爷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听闻这话,顾青言和许林广都面色沉重,说道:“我们离端王府的坐席近,留意着点。”
“还有贺重凌。”穆效忽然道:“贺太师那边座位也近的很,不如让他一并留意下。”
话虽这么说,不过,谁都不太敢去触贺重凌的眉头。
那人,除了给端王爷几分面子外,其他人说个十次八次,他能搭理一两次就不错了。其余时候,都是四两拨千斤地就把事情推掉。
葛雨薇说道:“不如我和他去讲吧。”
穆效脸色一下子变了。
葛雨薇对贺重凌的关注,他比旁人知道的更多。
葛雨明忙用手肘撞了撞穆效,穆效这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还是我去吧。”许林广拍拍穆效的肩,说道:“往后槿儿少不得就是我妹妹的小姑子了。都是一家人,出点力也是应当的。”
穆效忍不住笑了,捶了他一拳,嘿道:“你就往脸上贴金吧。邹大公子自己有主意的很。谁知能不能成。”
他在葛雨薇面前总是碰壁,一直患得患失。而且,穆效性子一向很直,有什么说什么。
故而,他说了这种话,大家都知道他也是好意提醒下,谁也不会以为他有什么恶意。
许林广笑笑,寻贺重凌去了。
元槿和蔺君泓一路行去,倒是没碰到明乐长公主和徐太妃,反而先遇到了杨可晴。
小姑娘比起当初元槿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个头拔高了点儿。说话举止,也比那时候要稳重一些。
此时杨可晴穿了一身红色的锦缎冬衣,唤住了元槿,又眨着大眼睛盯着她们俩瞧。
她看看元槿,看看蔺君泓,背着小手沉默了半天没说话。
元槿弯下.身子看她,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杨可晴拧着小眉头,重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你说,我是叫你小舅母好呢,还是叫小舅舅姐夫好呢?”
元槿怔了怔,绷不住笑了。
蔺君泓抬指敲了小姑娘的脑袋一下。
杨可晴吃痛,捂着脑袋抬头怒瞪蔺君泓。
蔺君泓一把拉过元槿的手,哼道:“看见没?这是我家娘子!往后要入主端王府的!你说怎么叫?”
在端王爷满含煞气的目光瞪视下,小姑娘妥协了,揪着衣衫下摆期期艾艾唤道:“小舅母。”
端王爷瞬间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听话。不过现在还没红包拿。到时候让槿儿给你封个大红包。”
元槿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两人成亲、她正式成为杨可晴的“小舅母”后,第一次见面该称呼的事情。
于是悄悄捏了他的指尖一下,“就知道欺负人。”
“对旁人我一向是以礼相待的。”蔺君泓顺势将她的手握在了掌心,低笑道:“也就欺负欺负你一个。只可惜现在还不能怎么着你。”
说罢,他微微倾身,语气暧昧在她耳边说道:“往后成了亲,就能天天欺负你了。”
他这话说得满含深意,目光又十分灼热,直接将元槿羞得脸红。
她恼了,横了他一眼。想要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杨可晴盯着他们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满脸忧伤地摇了摇头,背着小手一脸担忧地走了。
所以说,人呐,还是别轻易成亲的好。
槿姐姐成了小舅母后,顶多脸红次数多了些,倒也还罢了。
看看小舅舅!
自从成了槿姐夫,他笑得是愈发高深莫测了,跟恶狼似的,忒得骇人。
看把槿姐姐吓得,都想要逃啦。
“饿狼”蔺君泓一路和元槿说笑着往里行。偶尔碰到熟人,方才稍稍驻足,打个招呼。
不多时,身后响起了一阵哗然。而后变成低语,似是在忌惮着什么。
蔺君泓和元槿回头去看,便见一人正大跨着步子往这边行来。
元槿还未察觉出什么,蔺君泓已然在她耳边低语。
“定北王来了。”
元槿没料到来人就是定北王蔺时谦。不由多看了几眼。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清是哪里熟悉。
虽已年近半百,蔺时谦仍然风姿不减当年。丰姿俊朗,清淡儒雅。
他目不斜视朝前行去,只看到顾阁老、贺太师他们的时候,方才微微停步,寒暄两句。
元槿这便想起来了曾经听说过的话。
都说女孩儿像姑,男孩儿像舅。
蔺君泓的性子,却是十足十地像他这个叔父。
定北王蔺时谦身材高大身姿笔挺,气势十足。唇角总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看上去很是和善可亲。
只是和他接触过的人俱都知晓,定北王与人相交时颇为淡漠疏离,很是难以接近。
不过,对着与他浴血奋战过的将士,他却可以称兄道弟,一同吃肉,一同喝酒。
看到蔺时谦,蔺君泓的心情显然不错。拉着元槿等了不少时候,直到蔺时谦说完话往这边走了,他就与她一同迎了过去。
蔺时谦看到蔺君泓,很是开心。扬眉拍了拍他的肩,问起了他这些天的一些境况。
蔺君泓这便一一地答了。
进到屋里后,恰好镇国公府的葛老太君在。蔺时谦便稍作停留,和老太君去打个招呼。
蔺君泓则和元槿一同往端王府的位置行去。
元槿与蔺君泓说笑着,正要落座。谁知旁边忽地传来了个女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你这么做成何体统!”明乐长公主蔺君澜不悦地上下打量着元槿,说道:“既是礼数未成,还请邹姑娘去到别处用膳。这里不适合你。快点走吧。”
其实,元槿本来就觉得自己往端王府的席位上去,就不太合适。
若是旁人好好地和她说,目光别那么肆无忌惮、话语别那么气势汹汹,元槿许是就会考虑考虑了。
可蔺君澜打量她的目光像是在审度一件廉价的货品。口气也十分不屑,好似她的到来玷污了什么一般。
元槿的怒气也就上来了。
不待蔺君泓出言帮她,她便说道:“长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恕我不能答应。”
元槿面上挂着礼貌周到的笑容,浅笑着说道:“端王爷让我来,我便来了。他既是承认我是端王府的,我便愿与他同坐。”
蔺君泓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心下欢喜至极。少年猛地抬眼,望向女孩儿。
恰好元槿也正定定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蔺君泓眉目舒展开,缓缓勾唇,笑了。
蔺时谦发现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而后听闻这边有争执声,就和葛老太君知会了声,赶紧行了过来。
他往这边走的时候,已经大致弄清了事情的起因。
停在几人身旁后,蔺时谦看着蔺君泓和元槿,与蔺君澜说道:“长公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亲事既是定下来,这般也并无大碍。”
他不过是很顺理成章地出言一劝。
谁料,他的声音似是激怒了蔺君澜一般,乍一出现,蔺君澜就变了脸色,忽地柳眉倒竖,扭头望过来。
她对蔺时谦道:“这是我们的家事。定北王怕是不好干涉吧。”
明乐长公主这话一出来,满座皆惊。
定北王是先帝的胞弟,因是双生子,两人感情极好。
蔺时谦可是蔺君澜实打实的亲叔叔。
偏她这般出言顶撞,说甚他不得干涉她的家事。
蔺时谦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眉目间的笑意渐渐敛去,慢慢地凝起寒光,半眯着眼望向蔺君澜,“长公主这是何意。”
元槿很是诧异。
她知道明乐长公主不好相处。
不过,世家和官家的子女都被教导过礼仪规矩。更遑论身为皇家女儿的蔺君澜?
一般这种正式的场合,蔺君澜就算是有火气,也顶多像是刚才针对她一般,让她下不来台。
断然不会像对待定北王这般,明明是面对一个至亲的长辈,蔺君澜却是毫无顾忌地和他呛声。
她不知道明乐长公主为何与定北王如此针锋相对。
蔺君澜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蔺君泓猛地拉了一把。
“今日你就消停点儿吧!”蔺君泓寒声说道。
蔺君澜甩甩衣袖,怒视蔺君泓,“我怎么了。我自己的亲弟弟我还管不得了?”
蔺君泓目光冷冽地看着她。
姐弟俩硬生生地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突然,满室的静寂之中,女孩儿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素来听闻定北王骁勇善战,镇守北疆多年保家卫国。我很是敬佩。不知可有这个荣幸,敬您一杯?”
大家俱都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元槿正双手捧着一杯酒,十分恭敬地对着定北王蔺时谦。
蔺时谦挑眉看她。
元槿不卑不亢地继续道:“爹爹说过,他最遗憾的,便是未曾与王爷把酒言欢过。所以特意嘱咐了我,一定要敬王爷一杯。”
这个时候还没开席,一杯酒经过来,好似十分突兀。
不过,她既是代“未能出席”的邹大将军来敬定北王,凑在这还未开席的时候,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等下宴席开始后,怕是就没机会了。
其实但凡能够参加此次宴席的,哪一个不是心思通透之人?
俱都明白,她这样以恭敬的姿态来敬一杯酒,何尝不是想要化解刚刚挑起的矛盾?
虽说是蔺君澜挑事儿,但,事情毕竟因她而起。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只想知道,清高孤傲的定北王在被明乐长公主甩了脸面之后,会不会接了这一杯酒。
蔺时谦静静望着杯中酒,许久未动。
元槿的额上冒出了浅浅汗意。
她正思量着是不是这样行不通,突然,手中一空。
元槿愕然抬头,却见蔺君泓把酒拿了过去。
蔺君泓一手拿着这杯酒,另一手拎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酒。
他执着之后自己倒的那一杯,将元槿倒的那个往蔺时谦怀里一塞。
酒水晃动,眼看着就要从中泼洒出来。
蔺时谦下意识就接住了这酒杯。
蔺君泓举起自己手中那个,扬了扬,笑道:“我敬您。先干为敬。”
而后一饮而尽,又把不剩一滴的酒杯亮了出来。
蔺时谦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也亮了杯底。
静寂的屋子里,这才渐次响起了低语的人声。
蔺时谦拍了拍蔺君泓的肩膀,往元槿那儿看了眼,笑道:“你这小妻子,不错。有眼光。”
而后,他朝元槿点了点头,一眼也不曾往蔺君澜那边看,大跨着步子往里行去。
蔺君澜脸色铁青地看着元槿跟了蔺君泓入座,重重嗤了声,拂袖而走,往公主府那边去了。
不多时,宴席开始。
徐太妃跟在太后身边,一同坐在了高位上。
她往端王府的席位上看了几眼,与太后低语了几句。除此之外,好似也没甚太大的反应。
今日来了许多重臣,都与定北王相熟。且定北王多年未曾归京。
大家难得相聚,难免就有些忘了时辰。
宴席结束后,已经将要月上中天。
蔺君泓亲自骑马护送元槿归家。
刚出宫门,有身穿短衫的家丁守在外头。
看到蔺君泓和元槿的车子,他恭敬出声拦住。而后给了元槿一个玉坠子。
“这是我家主子送与姑娘的。”
说完简短一句,就低头离去。
玉坠子缀在一根碧绿的络子上。
络子的上端已经有了微微的磨损,而且稍稍弯起。显然是之前曾挂于某处,刚刚解下不久,绳结的痕迹还在。
蔺君泓看了看,说道:“若我没看错,应是定北王的。想必是因了之前的事情吧。”
语毕,他仔细看了看,啧啧叹道:“这可有些年头了。皇叔也真是舍得。”
长辈赠与小辈东西,常常随手拿下随身的物什相赠,这倒没甚稀奇。
难得的是定北王拿了随身多年之物送与元槿。
元槿想了想,笑道:“或许王爷只带了这一件,所以只能拿它来送我了。”
她将手中物看了半晌后,往蔺君泓手里一塞,“给你吧。”
蔺君泓刚要开,元槿笑道:“我用这个不合适。倒不如你拿着。”
这坠子是只貔貅。本就不适合女儿家戴。
蔺君泓想了想就收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别的。
若他没记错的话,这貔貅以往是挂在定北王佩剑上的。沾染了不少血腥气。
女孩儿佩戴,压不住上面的血腥杀气。
倒是他,随意拿着也无所谓。
定北王未在京城过年。
除夕那天的早晨,他便带着亲卫策马扬鞭离开京城,往北疆赶去。本*文%由“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这个年,真格端王府都没过安生,一直在忙忙碌碌中渡过。
不过,大家心里头都是万分高兴的,忙也忙得开心。
因为年后开春,王爷就要娶妻了!
这对王府众人来说,着实是件大好事。
毕竟有了女主人后,少不得过些年就能添几个小主子。
小主子再有小小主子……
想想整个府里往后能够越来越热闹,大家就觉得有了盼头。
过年的时候,端王府往将军府里送了不少的礼。
蔺君泓亦是多次登门拜访,亲自送了礼来。
很多时候时间不凑巧,邹宁扬不在家。蔺君泓就寻了邹元钧,谈论国子监的一些学课。
难得几回遇到邹大将军在府里,蔺君泓就主动上前说话。
两人都是武将出身,即便邹宁扬开始有些排斥,但看端王爷笑容和煦,终究是没法完全冷着脸不理,故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
不过,端王爷有的是法子将话题引到邹宁扬感兴趣的上面。
待到后来,话题渐入佳境,两人就也放开来谈了。
不得不说,端王爷懂得的极多。无论说起什么话题来,他都能搭上话,很多时候还能旁征博引论上许久。
但凡他肯主动去迎合对方,很少人能招架得住。
渐渐地邹宁扬看到他后,也不似当初那么排斥。
要说府里唯一和蔺君泓还不甚对盘的,恐怕就是纽扣了。
大黑犬每次看到蔺君泓,都十分警惕,睁着黑黢黢的眼睛,戒备地看着他。
蔺君泓也是服气了,曾经撂下狠话,到时候要把它关到阿吉阿利它们的屋子里去。
……可是一看到元槿那不乐意的担忧的模样,这念头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期间明乐长公主也来过将军府一次。
只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
和邹宁扬大眼瞪小眼地干坐了会儿后,明乐长公主自己也觉得无趣。叫来元槿随意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两家忙忙碌碌了几个月,转眼,天气转暖,到了春天。
也就到了元槿出阁的日子。
这天春.色正好。
天还黑着,元槿就被孟妈妈小心翼翼地叫了起来。
梳洗打扮过后,她静静地坐在屋里,静等吉时的来到。
今日她大喜,并未请二房诸人前来。
二老爷邹宁远已经将那个两次来将军府闹事的女人收了房。
邹元桢和杜之逸的事儿也已经定下了。
具体情形如何,还未可知。
不过,这两边一个是与三皇子脱不开关系,一个是与太子府有牵连。
原先邹宁扬身为镇守边关的武将,自是不能和他们过多接触。
如今他身为端王爷的丈人,更是不愿和那两边有牵连。
故而他将元槿的亲事与二老爷说了声,二房那边送了个礼过来,这事儿就也罢了。
老太太原本打算着想要过来参加婚事。
为了这事儿,她没少想法子和邹宁扬闹。
旁的不说,单就能得端王爷磕一个头,那也值了。
谁料这几日她染了风寒,根本没法下床。之前诸多打算只能付诸东流。
元槿没有女性长辈在,很多相熟人家的太太就来帮忙。
许太太、葛太太、顾太太、穆太太、莫太太,甚至是顾老夫人、葛老太太,都来了。
吉时快到时,外面便响起了喧哗声。
少年们聚在将军府门外,严阵以待。
说实话,他们所有人都惊讶贺重凌为什么没有来。
不过,所有人稍微一想,就也觉得贺重凌不来也有道理。
——之前是他们想岔了,以为贺重凌与端王爷关系近,定然会参加婚礼。
不过,贺大人一向不喜这种热闹场景,不来倒也正常。
故而并未有谁过多询问。
少年们卯足了力气。
叫门声响起。
外头文的有顾阁老的嫡孙,还有莫尚书的儿子莫书涵,武的有镇国公府的少爷、穆大将军府的少爷。
至于九门提督家的那位……可文可武,两边都能帮上忙。
再加上前来凑热闹的一帮皇亲国戚,外加朝中几名要员。
邹家挡门的家丁莫名地就十分心虚。
——隔上一个门,那边儿可全都是栋梁之才啊!
他们真能挡得住?
外面路上,穆效在这边握着马鞭朝着里面叫嚣,气势十足。
顾青言不紧不慢地隔墙回答那边抛过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
邹元钧和邹元钦两个人齐齐上阵,他有些撑不住。扯过一旁的莫书涵,把邹元钧丢给他来对付。自己则专心和邹元钦对垒去了。
莫书涵曾被夸赞“有状元之才”。前几个月闭门不出,就是为了今年的春闱。
眼看着过几日就要开考了,若非是蔺君泓成亲,他怕是还不出门来。
令众人讶异的是,邹元钧虽还在国子监读书,一通争论下来,竟是与莫书涵不相上下。
门外所有人都对邹家这位大少爷刮目相看起来。
不过……
少年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争论起来还没完了?
两个才子唇枪舌剑大半晌了,竟是还没看到将要得出结论的曙光。
葛雨明笑着扬鞭在空中猛抽几下。
鞭子的啪啪声让人望了过来。
葛雨明喊道:“你们再争下去,这亲事还要不要结了?”
穆效刚才和里面的人叫嚣地顺了口,笑着刚吼了个“不”字,嗓子突然哽住,呆呆地看向架在他脖子边儿上的玉笛。
今儿那么喜庆的日子,玉笛也做了些装饰。
上面挂了个红红的络子,络子上好哎缀了个玉貔貅。
穆效被制,看着似笑非笑的端王爷,赶忙改口,“当然要结。当然要结。”
而后他大手一挥,气壮山河地吼道:“来人啊!冲进去!”
“好!”
外面被带来的兵士早已耐不住了,齐齐笑弯了眉眼,高声喊着。
邹元钧听闻,亦是在笑,口中却喊道:“难不成要来强抢的?”
门外飘来了蔺君泓悠悠然的回答。
“是强抢还是迎亲,还不是大舅哥一句话的事儿么。”
端王爷一声理所当然的“大舅哥”让所有人都绷不住笑了。
邹元钦喊,“文试武试过了还不算。银子呢?开门银子拿来!”
话音刚落,从天而降白花花的……
呃,许多银票。
众人一看,嗬,都是百两银子一张的?
于是全都赶紧哄抢。
抢完了,尽数顺清理好,交到邹二公子手里。
邹元钦看了看数额,惊得眼角跳了跳。而后握在手里,轻咳一声,“那就……开门吧。”
这一下可不得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一群人呼啦啦就闯了进来。
要说吓人吧,他们还技艺高超。但凡跟前有人,他们都能拉着缰绳让马儿快速调转个方向,把人给让过去,分毫不伤。
要说不吓人吧……
这么多个高头大马地冲进来,谁能不紧张?
一时间府里人都乱作了一团。
好在邹大少爷十分镇定,让人往两边去,把中间的路让了出来,这便相安无事了。
元槿将要离家。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和外祖父磕了头,由邹元钧背着,上了花轿。
高老侯爷遥看着轿帘放下的那一刹,想到故去的女儿,禁不住老泪纵横。
邹宁扬想到亡妻,亦是心中难过至极。与老爷子低语着,轻声安慰着。
坐到轿中后,元槿看着眼前盖头上的鲜红之色,握着手里的苹果,原本心中忐忑。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外头传来熟悉的低语声。
“莫怕。过会儿就到了。你且忍忍。”
她没料到蔺君泓竟在这个时候出言安慰她。
须知按照习俗,新嫁娘从出了家门一直到夫家,都不能开口。
元槿听闻,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谁知外头的蔺君泓竟是知晓她点了头一般,低低笑了声。这才离去。
元槿只觉得脸上又热了几分。
这时候身子晃了晃。
她知这是轿子被抬起来了,赶忙按捺住所有思绪,静静等着。
到了端王府,拜过天地,她被迎入了洞房之中,静坐在床上。
若是寻常人家成亲,这个时候丫鬟可以悄悄进来,塞几口点心给新娘子吃垫垫肚子。
不过此时屋里的夫人太太们,要么是皇亲,要么是国戚,哪一个都是身份十分尊贵的。
元槿顾及蔺君泓,终是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来,没有让人进来伺候。而是静静等着。
终于,开门声起,太太们的声音停了下来。
而后,她们依次出去。
又有脚步声进了屋中。
不过,只其中一个沉稳的步履声,在往这边靠近。
元槿紧张极了。指尖都在发颤。
可是,当大红的盖头被挑起,对上那熟悉的笑颜后,她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蔺君泓看着元槿被脂粉涂抹过的面容,笑着拉过了她的手,往一旁行去。
喜娘笑道:“新嫁娘都是这样。王妃模样好,这样更是漂亮。”
蔺君泓不置可否。
待到喜娘让元槿尝过了生饺子之类,他便接过喜娘倒好的酒,执起元槿的手,和她相挽着手臂,共饮了合卺酒。
喜娘笑说了会儿吉祥话,就让人将这些撤了出去。
蔺君泓这便让人换上了早已为元槿备好的晚膳。
按照他的吩咐,厨里准备了八个热菜八个冷盘,外加一碗米饭两个肉包两个素包,还有一碗甜羹一碗菜肉粥一碟熟的肉饺子一碟熟的菜饺子。
他不知道元槿饿了一天喜欢吃哪些,索性让人每样都准备了点。
元槿这回是真的饿极了。
蔺君泓拉着她的手,用丝帕沾了温水,细细地给她擦拭脸上妆容的时候,她就止不住地眼睛直往桌子上瞄。
“等会儿就好。”蔺君泓笑道:“妆容不擦干净就吃东西,进到嘴里怕是不好。”
元槿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
不多时,蔺君泓就看不下去了。
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给她夹了个饺子让她先吃着。
然后他再继续给她擦拭妆容。
一个饺子很快就下了肚。
元槿还饿,握着蔺君泓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蔺君泓心软了,又给她夹了个。
待到妆容全被擦净,元槿已经消灭了六个饺子。
蔺君泓看看差不多了,终是点了头。
元槿欢喜地去到桌边坐下,将刚才自己看中的菜一样样地夹到饭碗里,然后闷头去吃。
刚吃了个半饱,她就听蔺君泓嗓音微哑地说道:“过来。”
元槿不乐意,紧盯着饭菜,说道:“我这饿了一天,还没吃饱呢。”
蔺君泓看她不过来,索性走了过去。
他不管不顾把她抱起来,自己坐到她的位置上,又把她按在了他的腿上坐好。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气,含糊着说道:“你光顾着你饿了,却不管我也饿着。”
元槿只道他是之前在喜宴上没能吃几口饭,忙拿了个肉饺子凑到他的唇边。
谁知他根本不吃。
蔺君泓抬手握住她的指尖,顺势一弯,轻塞进了她的口中。
元槿将口中之物咽下,哼道:“好心给你吃,你偏不要。活该饿着。”
“即便吃上再多这个也不顶用。”蔺君泓在她裸.露的脖颈上轻咬了下,喃喃说道:“得喂我别的。”
元槿现在满腹心思都放在了吃上,如今正想着等下吃哪个菜好,听闻后,便随口问道:“那你说要吃什么。我给你夹。”
蔺君泓听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伏在她颈侧低低地笑。
而后,细细密密的轻吻便落在了她的颈侧。
元槿忽然意识到不对,忙要站起身来,怕他接下来说出什么羞人的话。
他察觉后,搂紧她纤细的腰身禁锢住不让她乱动,而后往下猛然一按。
两人忽地贴近。某处发生的变化就尤其明显了。
元槿顿时红了脸,被那里抵住,全身僵硬不敢乱动。
蔺君泓吻上她的唇,动作温柔而又缱绻。
最终,恋恋不舍地松开。
“赶快吃。”
他抬起修长的指,轻柔地抚着她的唇,声音黯哑,带着无法遮掩的渴望。
“等你吃饱,就该轮到我了。”